她放下车窗帘子,陪着她的双喜吩咐驾车的太监继续往前走。
车里的四福晋看看德妃,看德妃一脸满意,就问:“额娘,要不我让我娘家给董鄂家递消息?”
四福晋的姨妈是扎拉丰阿的祖母,她称呼扎拉丰阿的阿玛辰泰为表哥。
德妃摇摇头:“先不急,看看皇上是什么意思?皇上不点头咱们这里什么都别做。”
六阿哥看着眼前的队伍缓缓走过去,对一直沉默的扎拉丰阿说:“走吧,咱们去四哥那儿。”
扎拉丰阿不疑有他,应了一声转身上马,两人一起往皇子们住的院落赶去,今儿是月底,也是四阿哥的寿辰,四阿哥简单的摆了几桌,请兄弟们聚一聚。
六阿哥是要去赴宴的,很多皇子都带着伴读或者是下属,扎拉丰阿也没想那么多,跟着一起去了。他更是不知道自己在德妃那里拿到了通行证,命运的齿轮在悄然转动,两个不曾相交的命运线渐渐的靠拢在一起,会在不远的将来重叠交融。
第154章 出昏招
六阿哥带着扎拉丰阿赶到四阿哥院子里的时候,这里坐了很多人,八阿哥忙前忙后帮忙招呼,其他人都坐着说话。
六阿哥拉着来迎接的高无庸问:“四哥还没回来?”
高无庸笑着回答:“没有呢,我们主子说让大家先用膳,他回来再跟各位爷赔罪,到时候自罚三杯。各位爷都说能等,都等着呢。”
六阿哥听了点点头,觉得四哥不在自己也不能闲着,要替四哥待客,于是就和八阿哥一起招待来客。
四阿哥这会在康熙跟前,他今日过生日来给康熙磕头,等了好久才见到康熙。
康熙刚对他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外面通传德妃求见。
德妃进门看到康熙和四阿哥都在,脸上不自觉的挂了浓烈的笑容。
康熙就说:“你坐着让老四给你磕头,也不用他再往你跟前去了。”
德妃见礼后,挨着康熙坐下来,四阿哥大礼拜了父母,德妃赶紧站起来把儿子拉起来,拉着四阿哥的手嘱咐他好好过日子,将来和四福晋养很多孩子,过个十年二十年,也是一大家子人了。
德妃这会很感性,都已经畅想到四阿哥日后成了老头子,有一群子孙围绕着,日子过的和和美美。然后从四阿哥这里发散到其他孩子身上,开始计算将来一个子女有五个孩子,她有多少个孙辈多少个外孙……眼看着她就要畅想第四代重孙辈的时候,康熙是实在忍不住她跟白日做梦一样的唠叨了。
这想的也太远了吧!
康熙觉得自己这心思多的也顶多想到孙子如何,没想到德妃比自己更能想,这都开始想重孙了,说句不好听的,你能看见重孙出生的那一天吗?
他就说:“乌雅氏,你坐回来,说点有用的,你今儿见到董鄂家的孩子了吗?”
说起这个德妃的脑子瞬间清醒了,立即转身挨着康熙坐了,小声的说:“回您的话,见了,那孩子的模样长的好,看着也体面,臣妾很满意,也挑不出人家的毛病来。这婚事什么时候下旨?”
康熙就觉得德妃急躁:“你急什么?现在就是定了离着他们成亲也有十多年呢,而且这事要跟费扬古说一声,这是他们家的嫡长孙,费扬古要是不乐意就算了。也要跟你闺女说一声,看她的意思,她要是不乐意这事儿也成不了!”
四阿哥说:“这事儿就是咱们先看看,找出合适的给妹妹选,这个妹妹不乐意再找下个,不是咱们看他合适就一定是他了。”
康熙点点头:“好事多磨,这事儿有的磨呢。”
德妃不知道这有什么可磨的,皱着眉头,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康熙对四阿哥摆摆手:“去吧,知道你要请人吃席,这会也该去了,朕留着你额娘说说话。”
四阿哥退了下去。
德妃立即问:“您说好事多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万一这孩子在成亲前没了呢?万一有人捷足先登,讨了咱们孩子的欢心先成了好事儿呢?咱们只认棠儿生的孩子,至于这孩子的阿玛是谁,咱们都不关心,但是外人关心啊,这不就是好事多磨。”
德妃一想,宫里就是这样,索额图为什么对太子死心塌地,那是因为太子是他们赫舍里家的女孩生的。佟家为什么想得一个佟家女所出的皇子,那是因为只有佟家女生的皇子向着他们。太皇太后和太后皇上只看这些皇子皇女是皇上亲生的骨肉,不在乎他们的额娘是谁。到了自己和皇上这里,只要勇宪王府的小主子是自己闺女生的就行,她也不在乎孩子爹是谁。
“您说的是啊!”
康熙站起来,德妃立即跟着站起来。康熙走到桌边从茶壶里倒了一杯茶,端着茶杯说:“孩子还小呢,我看着她对儿女私情没开窍,所以这会儿不用急,急是没用的。”
他也不想再说这事儿了,问德妃:“宫里都安排好了吗?”
德妃赶紧回答:“都安排好了,太后和贵妃平妃都安顿了,臣妾派人去看她们,各处都妥当,臣妾打算等会再亲自去看望几位娘娘。诸位皇子皇女都住下了,各处膳房,药局等,都都在陆续安置中,不到晚上就能各处妥帖。”
康熙晚上给太后请安,陪着她说话的时候把这事儿讲了。
太后问:“是我认识的那个董鄂家吗?”
康熙点点头:“对,是以前先帝贤妃的娘家。”
太后哼了一声:“你直接说是孝献端敬皇后不就行了,我又不是小心眼非要计较这个。我要是真计较,我和你额娘也能计较计较,都过去多少年了,你都四十多岁了,我都要成老婆子了,还计较这个干嘛!”
康熙在一边赔笑:“是是是,是朕小心眼了。”
十一在隔壁听着,康熙和太后的声音传到这里音量虽小,他躺在炕上也能听到。
太后说:“那小孩子的模样长的好吧?他姑祖母长的就好,以前鄂硕跟随多铎老王爷征战,后来多铎老王爷去世,他就在江南做官,带着孝献端敬皇后和费扬古在江南了好几年,孝献端敬皇后因为在江南读书,养了一身才气,他们家的人都是一股子书卷气。模样长的好,再一股子书卷气,就招小姑娘喜欢。唔,长辈也喜欢,想来你们就是因此看上他的。”
康熙就说:“朕是觉得费扬古的儿子辰泰容不下这小子,阿玛额娘不疼他,他将来没那么多想法,和咱们家孩子能太平的过日子。您说的模样气度,也有一些,朕不看重这个,要不找个机会您看看?您看好了咱们再和孩子说。”
太后有些心动:“合适吗?找什么理由?要不然你把小花骨朵接回来,我们一起看。”
“想要一起看还要等几天,孩子最近有事儿呢。”
“等几天就等几天,我给你说,我不许小花骨朵早早的成亲,成亲哪有一个人自在?让她多自在几年吧。”
“是,朕也是这样想的。”
隔壁的十一早就坐起来靠近墙听着这事儿呢。
没一会康熙走了,太后也回去休息了,十一想了想,觉得这消息要跟姐姐说一声才是。
他第二天就闹着太后要去城里找姐姐。
太后不想放他去:“你还小着呢,没人带着你我不放心。再说了,城里冷,哪里有行宫这里舒服,你乖乖的的在这里等你姐姐吧,她快回来了。”
没人带着是吧?
十一说了句:“您等等我。”就跑出去了。
太后立即喊他:“你去哪儿?还没吃饭呢?”
他都已经跑远了。太后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孩子能窜这么快,身体……应该是挺好的啊!怎么动不动就咳嗽发闷呢?
十一去找五阿哥了,五阿哥这个班上的很认真,学的也很认真,都习惯了上午穿白去哭丧中午坐在喜宴上和新郎道喜的日子了。
他是最需要京城宅子的人,有时候忙的太晚不回来,要么去福全家凑合一晚上,要么被其他堂兄弟拉去住一晚上,更多的是去海棠的王府凑合,主打的就是在各王府流浪。他在海棠的郡王府有个独立的小院,加上海棠的王府里没主子,他也不用应付主人,自己妹妹的宅子住的心安理得,一年里面有一百多天就是在郡王府住着的,回畅春园或者行宫的时间很短。
昨日因为四阿哥过寿他回来,再加上喝了点酒,天气也冷,他就在行宫里住着。
五阿哥醒来后刷着牙就看到十一跑来了,他漱口把嘴里的青盐吐了,就问十一:“祖母喊我去吃早膳?你们打发人来说一声就行了,我自己会过去,你怎么亲自跑来了?冷不冷?”
十一阿哥扒着五阿哥的耳朵说了几句,五阿哥惊讶的问:“真的?”
“我亲耳听到的,五哥你带我去找姐姐啊!”
“不能说找姐姐,我就跟祖母说带你去玩,顺便看望你姐姐。”
“嗯嗯嗯。”
哥俩一起去太后跟前吃饭,十一撒娇弄痴,五阿哥在一边敲边鼓保证,太后被两个人缠的没法子,又不放心,只能让人把自己陪嫁来的蒙古侍卫和一些精通骑射的嬷嬷叫来送他们哥俩进城,再三要求他们早点回来。
哥俩在一群人簇拥包围下浩浩荡荡进了城,五阿哥先送弟弟去郡王府。
他们从银锭桥上路过,马车的速度很快,追上了前面一伙人,这伙人穿的鲜亮体面,带着奴仆挑着担子走在路上,占了半条路。
随行的蒙古侍卫喊了几句让他们靠边让开路,前面几个人充耳不闻。又用满语喊了几句,前面的人还是没让路。
接着是几个跟着五阿哥常出门的侍卫用汉语喊了几句,前面的人才靠着路边让开了路。
整支队伍飞快的从他们身边掠过,等走远了,其中一个人对着路面吐了一口吐沫:“呸!人话学的挺好,就是不干人事。”
他这话说完,很多人都转头看他,其中一个人呵斥:“慎言,京师百姓可不是你这做派。”
京城百姓,或者是北方的百姓,都已经和满蒙融合或者是相处融洽了。别说是北方的百姓,随着时间推移,老一代的人渐渐消亡,天下百姓大部分已经接受了眼下的日子。
他们不知道的是,有改变的不止是天下百姓,连皇室都有改变。太皇太后在的时候,宫里说蒙语和满语,现在宫里说的都是汉语,除了太后的宫中,别的地方都听不到满蒙语言了。
海棠这一代人对康熙的称呼是汗阿玛,对顺治的称呼是汗玛法。可是大阿哥的两个女儿和太子的儿子对康熙的称呼就是皇玛法。
一字之差,尽显权力核心开始了汉化。
这群人看着整支队伍在勇宪郡王府邸门前停下,随后远远的看着他们进入了王府。其中一个眼神好的说:“进那女王的府邸了,刚才马车里坐着的就是狗皇帝……皇帝的女儿。我们打听过来,这女王经常往返行宫和王府,上午来下午回去,不在王府过夜。”
又有人说:“与咱们无关,咱们来京师不是为了那女王,走,去金府。”
此时海棠在穿衣镜前看看自己,穿青色道袍,梳着发髻戴莲花冠。
镜子里的自己唇红齿白面色红润,海棠摇了摇头。
“不行,这模样太健康了,我得减肥,必须是一副弱不胜衣马上要噶了的样子才行!”
可是减肥不是好减的啊!
多少人提起减肥都是字字控诉!
她正后悔没提前跟十一学两招的时候,客人上门了。
朱尔哈岱来请人,海棠清咳了两下,模仿着七哥的声音,语气平和的说:“前面带路。”
朱尔哈岱就躬身引路,海棠迈着四方步,抱着拂尘去客厅了。
等他去客厅的时候,所有人都起来,看到一个胖嘟嘟的半大少年绷着脸一副道士的打扮进来,不少人看着他束发戴冠,居然眼睛都酸了,赶紧低下头掩饰。
旁边的朱尔哈岱心里冷笑一声。
海棠心里瞬间沉重。
这些人以商人的身份进京,想在京畿购置土地,求金小爷帮忙。
海棠就推辞,言说自己没这么大的本事,而且因为人家求上门没答应,就要退还人家的厚礼,既昨日送来的书。
这群人立即说礼物送出去就不再拿回去了。可是小公子坚持要退,催着朱尔哈岱把书搬出来。
朱尔哈岱去门口吩咐的时候,海棠对着其中一个人吐出一个口型:“逃”。
她心里实在是不想看着这群人落在朱尔哈岱的手里。
给他们一次机会,逃走后不进京来就没事。还往京城凑,就真的插翅难逃了。
这群人发现海棠的口型,所有人瞬间背后一凉。
海棠无声的说:“我是假的,赶紧逃。”
这群人立即站起来,嘴里说着送出去的礼断断没收回来的道理,说着就纷纷告辞,出门的时候有人拉着朱尔哈岱的手:“朱爷不必吩咐,我们送给王府的厚礼是绝不会带走的。告辞,告辞。”
看他们急匆匆的离开,朱尔哈岱就很纳闷,进来就跟海棠说:“主子,瞧着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