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人的时候佟国维把信给了大哥,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儿,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我原本的意思是没必要管,但是想着给孩子练练手,交给他了,谁知道弄的贻笑大方,我也是才知道。”
佟国纲早一把把信夺过去看了,内容很多,除了问候之外,也列举了一些和萨布素的事儿,不过是官场的那些风波,远没到必要报仇的地步,说来说去就是各衙门之间推诿扯皮之后的狗屁倒灶的事儿!关外的族人来信就是诉苦,让佟国纲看来,写信安抚一下就行,现在有比这狗屁事儿更要紧的:四阿哥要去关外了!
他把信放在桌上,拍着桌子说:“你也是个没用的,现在是意气之争的时候吗?咱们跟着阿玛进关,又成了椒房亲眷,我自认为自己在京城都是一号人物了,关外的人怎么想?现在要紧的是看看自己身上干净吗?赶紧应对,别到时候有了牢狱之灾你我还要舍着老脸去皇上跟前给这些没用的废物求情!”
佟国维说:“四阿哥不会不讲情面吧?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
“你怎么老想着看面子,趁着这个机会把老家的事儿给捋一捋岂不是更好,就是这次四阿哥放过他们,将来你我老了,鄂伦岱和隆科多与他们的关系更远,到时候哪里还讲什么情面,别到时候反目为仇让旁人看笑话了。
你我如今活着,趁着这个机会分清楚,他们的是他们的,咱们的是咱们的,日后咱们也不用为他们背锅,更不用为他们操心,没什么利益纠葛,这些后辈人再见面也亲亲热热,比那斗鸡似的强多了。”
佟国维点头,大哥这话说的才是长远之策。
佟国纲接着说:“你也别老想着四爷看娘娘的情面,娘娘去了那么久了,差不多十来年了,四爷也大了,咱们当初要是维护着这香火情倒也罢了,后来几乎没来往,四爷也不会讲情面。”
佟国维刚想说话,佟国纲接着又说:“别的不讲,我听说四爷家有喜事儿,你送礼了吗?”
佟国维摇头,问大哥:“您送了?”
佟国纲摇头:“没送,这不就是啊,娘娘做了初一,你我不做十五,也别想那么多了。”
佟国维眯着眼睛想了一会,摇摇头说:“不,四爷那儿大小也是处庙,而且有娘娘照应过他,咱们也不能扔了这门亲戚。”他侧身和大哥商量:“回头这两天让隆科多和夸岱去一趟,送一份礼说说话,慢慢把关系捡起来。”
佟国纲摇头:“要送早送啊,这会算哪门子贺礼!不知道的还以为为了关外的事儿提前打点呢,你要是有心,等四爷那边有了小阿哥小格格,你正经送一份厚礼去,也有送礼的理由。四爷他收的安心,对娘娘那边有份香火供应,你这边关系拉的不着痕迹,不比现在大喇喇的送去强。”
“您说的对。”
“哼!”
佟国维看大哥气顺了心里很得意,自己都一把年纪了难道还不会送礼?就是看着他生气装傻充愣请教他,让他教育一番,他不想着刚才的事儿就气顺了。也是上年纪的人了,别把身体气坏了!
这时候庆元也来了,进来后先是看看佟国维的脸色,再看看佟国纲的脸色,给伯父和父亲请安。
佟国纲确实没刚才那么暴躁了,刚才动不动就拍桌子,这会没跳起来骂人,而是坐着说:“安什么?我和你阿玛被人家捣脊梁骨,哪里还安?你说说你办的是什么事儿!”
佟国维皱眉:“也不怪你伯父说你,要不是他刚才拉着,我就撵到你院子里揍你了,你能办点让我脸上有光彩的事儿吗?”
庆元嘴硬:“御史本来就是风闻奏事……”
佟国纲骂到:“少扯淡!那也是捕风捉影,你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狗屁的风闻奏事!”
佟国维接着说:“你脑子是浆糊吗?那御史扯的理由你信吗?现在那着火的一家,他家的事儿大家避之不及,你还巴巴的凑上去,你是蠢啊还是眼瞎啊!是嫌弃咱们家日子过得好,自己把屎盆子端起来往脑门上扣是吧?”
庆元伸手揉了揉脸,看看左右,左右两边的人退下了。他一步窜到佟国维身边说:“阿玛,这事儿子也不信啊,可是这主意是舜安颜出的。”
佟国维哼了一声:“挨骂的时候主意是你侄儿出的,有赏的时候主意就是你的了,是不是?”
“不是,阿玛,人家说大孙子老儿子老两口的命根子,这话一点不错,凭什么不信儿子的!是他色迷心窍干的糊涂事儿,我还拦了,没拦住!”
“你等等,”佟国纲问:“他怎么了?去哪儿喝花酒了?”
舜安颜是过了明路的驸马,不能和外面的女人传出什么闲话来,要出这种事儿就严重了。
佟国维和佟国纲的想法一样,别是这混蛋和哪个书寓的“才女”混到一起了吧:“要是这样,我打断他的腿,省的他连累一家人!”
庆元看这对老兄弟的反应很剧烈,往佟国维身后藏,他担心说实话了被伯父揍,亲爹是假揍,伯父是真揍啊!
他小声说:“他没和不三不四的女人搞一起,就是……就是……他惦记上十二格格了。”
佟国维浑身颤抖:“谁?”
庆元说:“德妃的小闺女,勇宪王的亲妹子。”
佟国纲一把掰下椅子扶手提着就走,佟国维一看,自己就是嘴上说说要打断孙子的腿,大哥是真的会打断他的腿啊!
赶紧追出去,拉着佟国纲:“大哥,这事儿不能声张,不能啊!你当面打死他,皇上问起来怎么说?”
“实话实说。”
“你这实话让全家不死也脱层皮啊!我的亲哥,家里几十口人呢。”
庆元死死的抱着大伯的腿不敢松手,哭的眼泪鼻涕都抹在了佟国纲的裤子上:“大伯我不想死啊,我也不想被发配!”
院子里的下人和佟国维一起把佟国纲给扯回来了,佟国维这会不敢坐着,死死的摁着佟国纲,脑子转的飞快,出主意说:“我现在去跟皇上求一求,让他们成婚,成婚了就好了。”
佟国纲哼了一声:“这话说的,你信吗?”
他把手里的半截扶手给放到了桌子上:“先把那兔崽子叫回来,问问怎么回事儿!”
扎拉丰阿一天当中有一大半的时间是没事儿干的,他就跑去侍卫处,混的比领侍卫内大臣都熟知侍卫处的人。
他二弟的年纪也到了出来当差的时候了,他阿玛一番活动,把他二弟弄成个三等侍卫,这是勋贵子弟晋升的起点。
以前哥俩的关系不怎么样,主要是爹妈不认扎拉丰阿,事实上他和爹妈弟弟们没住在一起,都是跟着祖父母一起生活,感情也没深到哪儿去。以前埋怨过弟弟,觉得父母偏心弟弟才让自己处境尴尬的,当然小时候的弟弟们也不认哥哥,但是这两年都长大了,扎拉丰阿觉得和父母没法讲和,弟弟以前是个傻瓜罢了,都是听父母的。
弟弟们觉得额娘魔怔了,这明明是大哥,主动和扎拉丰阿缓和关系,本来关系能缓和很多,可是后来因为爵位之争,缓和关系的进度就戛然而止了。
如今扎拉丰阿连家都不回,他自己和外人都知道爵位不会落到他头上了,他也不是董鄂家的人了,没有了矛盾,下面的弟弟们都想和他拉进关系。
费扬古老两口乐见其成,每次扎拉丰阿回去老夫人就叫上其他孙子来一起吃饭想让他们兄弟亲密起来。加上这次是老夫人特意叫他回去吃饭,反复嘱咐让他照顾些弟弟,三等侍卫和一等侍卫不一样,三等侍卫是真的要站岗的,一旦干活免不了新人受委屈,老夫人担心二孙子因为年纪小脸皮嫩被其他侍卫欺负了。
扎拉丰阿无可无不可,还是在两天后听祖母的吩咐,带着他二弟在侍卫处打招呼,带着他弟弟跟各处的人介绍。
管着三等侍卫的是宗室的一位镇国公阿尔泰,此时和一位官员正在聊天,看到他们兄弟进来这个官员眼前一亮,说到:“这对兄弟真是美姿仪啊。”说话的时候眼神在兄弟俩身上扫了一下,目光落到了扎拉丰阿身上。
扎拉丰阿笑起来,他弟弟图尔伯绅羞的赶紧低头。
阿尔泰介绍说:“这是一等公费扬古的两个孙子,是孝献皇后的娘家人。”
这官员急切的说:“这几日有差事吗?先借我用用,我这里着急啊!”
阿尔泰说:“老大扎拉丰阿是驸马爷,上头吩咐了,说是太子大婚当日跟着裕亲王,裕亲王和石家的人饮酒时候他在后面侍奉。这是老二图尔伯绅,刚来我们这里还没分班呢,倒是能借给你用用。”
“那就行,我也就借一个。”
阿尔泰说:“这是銮仪卫的銮仪使噶大人,来咱们这里借个人用。”
兄弟两个拱手见礼,銮仪使是一品武官,都是亲贵担任,这个机构早年是效仿锦衣卫的,如今负责仪仗了。
噶大人笑着说:“董鄂额驸该是认识佟家的那位额驸的,他在我们那儿本来是有差使的,可是昨日回家不甚摔倒折了胳膊,这眼看着迎太子妃的日子就在近前了,他那里最少要养三个月,没法子,只能来侍卫处借人了。”
阿尔泰点头:“他这意外真是没想到啊,你们负责太子妃的车架和仪仗,这真是越到事前事越多啊。”
“是啊!本来有备选的人,可是预估不足各处都是纰漏,现在只能到处求助了,我本来是想借你们的人去举仪仗,可是小兄弟这模样好,举仪仗可惜了,先给我们充一充门面吧。”
图尔伯绅就跟着这位噶大人走了,扎拉丰阿立即去侍卫处找人打听,果然让他打听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他兴冲冲的去找海棠吃瓜!
海棠主持清查北方土地的事儿结束,剩下的事交给官员和四阿哥向着不同方向去清查,办公地点自然也撤了。海棠这段时间的事情就是交流火器,等到太子妃和太子大婚之后,她大概在五月要出发去青海。
所以今天海棠不在园子里,扎拉丰阿怀抱着这个大瓜等了半天,快天黑了才等到人。
海棠下马,他跑去拉着马一副殷勤的模样,没敢立即开口是因为佟国纲就在旁边,吃瓜不要吃到当事家族跟前这是最基本的素养。
佟国纲先走一步去跟康熙禀告,海棠也着急去,就说:“有事儿快说,我忙着呢!”
扎拉丰阿压低声音说:“舜安颜的胳膊被打断了,脑袋都被抽肿了,今儿一早,他玛法和阿玛来求见,我听说是问皇上安排十一格格和他什么时候成亲,皇上说咱们和十格格策凌他们大婚后再安排他们。”
“你的意思是他这是东窗事发了?”
“肯定的呀。”
前面佟国纲走慢些等着海棠,看到小儿女眉飞色舞拉拉扯扯,想想舜安颜那不争气的,再想想扎拉丰阿和策凌,越想越生气!
他等海棠的时候想了很多,深刻反思,人家费扬古常年不在家,这几个孙子不惹事儿,个个乖巧!怎么自己家就是一群祸头子呢,说来说去,是佟家的家教不行!
第222章 父与子
几日后,太子大婚的日子就到眼前了。
康熙好几晚上都没睡好,越是靠近儿子结婚的日子越是睡不着,到了成亲的前一天,他显出一种萎靡不振和兴奋交织的两种状态。
福全来跟他汇报婚礼的筹备,被心绪复杂的康熙拉着在畅春园散步。
两人在前湖的岸边溜达,康熙说:“保成要成亲了,往后就是个大人了,朕将来在地下见到他额娘也有说法了,跟她说朕历经苦难终于把儿子养大成人了。”
福全就说:“大喜的日子说这个干嘛?怪不吉利的!”
康熙摆摆手:“给保成娶妻让他有子有女,朕的大事完成了一大半,朕这一辈子剩下一件大事儿就是送走皇额娘,往后朕一身轻了。”
福全理解他的感慨,人这一辈子其实就两件事,养大孩子,孝敬老人。福全有亲娘宁太妃孝敬,还有几个孩子没养大,没康熙这样轻松的感觉,看着湖水忍不住深呼吸,心绪也变的复杂了起来。
因为太子要成亲,大家在前一天下午回宫,此时住在后湖的嫔妃们所乘坐的车辆排着队从东岸路过,康熙看着宫车过去,丝毫不觉得这是在折腾一家子老小。他觉得太子的婚礼越盛大越好,恨不得跟所有人说太子成亲了,他把儿子养大了!
然而一大家子都觉得这事儿是在折腾人。
十四阿哥和额娘姐姐挤在一起,趴在车窗口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后重新坐下,嘟嘟囔囔的说:“太子才是汗阿玛的儿子,我们都是捡来的!为什么别的哥哥成亲他不管,太子成亲把全家给指使的不安宁!”
德妃就把脸板起来:“你懂什么!少说几句,我是怎么教你的,要谨防祸从口出。”
十四哪怕不高兴也赶紧抱着额娘的胳膊撒娇。
德妃在儿子的脑袋上摩挲了几下,眼角看到桂枝要歪下去,立即说:“你给我坐直了!”这模样去了婆家可怎么办!
桂枝也不开心:“我还不如和姐姐一辆车呢。”好歹能在姐姐车上睡觉。
这时候车子出了畅春园,六阿哥骑马过来,敲了敲车窗,隔着车窗说:“额娘,乌雅参领在外面。”
马车停了下来,为了安保,每辆车不能跟的太紧,侍卫看着距离,一辆接着一辆放行。
德妃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掀开车窗看看阿玛,这时候她看到威武和一个壮实的青年站在一起。
十四阿哥本来和德妃挤着看威武,立即说:“额娘,那人是舒禄克。”转头叫桂枝:“十二姐你快来看啊!”
桂枝听了赶紧扑过来看一眼,带着点嫌弃的说:“他怎么长的这么着急啊!”看着挺老成啊!
马车动了起来,德妃放下车帘子,对舒禄克整体满意,小伙子长的只能说周正,比扎拉丰阿差远了,扎拉丰阿和他不一样,这女婿有本事就行,相貌什么的也不强求了。
十四说:“九姐姐说了,一白遮百丑一胖毁所有,他不算胖,那是壮!不过确实不够白,但是那是爷们啊!扎拉丰阿那小白脸比不了!”
德妃板着脸说:“怎么说话呢!都是姐夫,你这话不许再说了,哪有拉一个踩一个的!”
十四梗着脖子就说:“就是,那小白脸就会花架子,前天和姐姐舞剑,那小胳膊没一点力气,换我肯定舞的虎虎生威!”
德妃叹口气,人家那不是为了比武,那是为了眉来眼去,这傻孩子!
随后一巴掌打在十四的背上:“你是听不懂话吗?我怎么说的,都是姐夫,不许捧一踩一。”
十四这些老实了,蔫蔫的应了一句。
桂枝整体还算满意:“我以为是个大黑熊精呢,还好还好,有个人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