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嫔那人平时跟个木头一样,早就没宠爱了,为了这事儿你汗阿玛还特意去了一趟钟粹宫安慰惠妃和良嫔,说这儿媳妇娶后悔了。良嫔一听,不敢让这话传出去,赶紧跪下给那不省心的求情,又把你汗阿玛气得肝疼,说明年无论如何要给你八哥安排个侧福晋。后来到了我跟前说他两边肋下胀痛,是肝气郁结,这几日还在喝药呢。”
海棠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爽。然后悄悄的嘱咐太后:“我汗阿玛不舒服的事儿您可别乱说,传出去这是要出大事儿的。”
康熙的脉案是机密,能接触的太医都没几个。
“我知道,这事儿就是跟你说,你弟弟妹妹那里我还不说呢。”
吃了饭陪着太后说了一会话,就去了德妃跟前。
德妃留海棠一个人在跟前说话:“昨天十四回来,咋咋呼呼的说了那么多,把我气的难受,心想寻惠妃和良嫔的晦气出口恶气,可是这两人都够晦气的了,罢了,先放着再等等,早晚有算账的日子。
我还打听到荣妃昨日气得掉眼泪,自从三阿哥丢了郡王的爵位,荣妃是整日整夜胆战心惊睡不着,就怕他犯糊涂。可是老三两口子压根不放心上,只留荣妃一个人着急,昨日听说三阿哥又糊涂了,哭了一场,今儿一早请了太医,我听说是嗓子疼得了风寒,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我还是羡慕宜妃,别看人家以前日子过得稀碎,现在真不为这几个儿子操心,没人出息也不会闯大祸。”
海棠说:“额娘,她们都羡慕你呢。你看你,我和四哥六哥都省心,桂枝也不会闯祸,十四就是跳得高,但是也是个聪明的,知道见好就收。您的日子过得才让人羡慕呢。”
这么一说德妃瞬间眉开眼笑,“你说的对,哎呀,额娘是享你的福了!”
“额娘本来就有福。”
母女两个对着笑了一阵子,海棠说:“额娘,过了正月十五我就走了。”
德妃蹙眉问:“怎么走那么早?等出了正月再走也不迟啊!”
“今年一年都没去,定是攒了一堆事,明年要早点到才行。”
德妃忍不住叹气:“哪有人的富贵是那么唾手可得的,你妹妹读书,我听说了几句,说什么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想来就是如此。罢了罢了,我还是不如宜妃,宜妃的儿子没出息,可是都守在身边,想哪个了叫进来就能看见,我想你了,隔着几千里,想见不能见的,我有时候就想,这富贵也别要了,你回来吧,可是……”没这份富贵傍身,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德妃没读过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文章,若是学了,必然另有一番感慨。
就在德妃泪水涟涟的时候,康熙来到了永和宫,德妃赶紧擦眼泪,母女两个立即下炕,然而康熙已经到了跟前了。
他看了德妃刚哭过红肿的眼睛,又温言把四个女儿叫到跟前说话,询问了除桂枝外其他三个女儿的身体状况,眼看着天色不早了,打发了海棠回去。
等几个女儿出去后康熙立即拉下脸:“刚才做什么哭哭啼啼?”
德妃从他进来看自己的眼神就知道这顿训斥是跑不了的,在女儿远行前哭哭啼啼极容易影响孩子的心情,使得她惦记自己。皇上是要让海棠心无旁骛地经略西北,绝不会让她对父母惦记不止。立即请罪说:“刚才说到孩子远行又要大半年不见,心里难受就掉了几滴眼泪。再不敢了,孩子说她过来正月十五上元节就走,往后几日臣妾必定欢欢喜喜的。”
康熙冷哼了一声,看她一把年纪了,知道德妃聪明,响鼓不用重锤,就说:“你知道就好,起来吧!”
德妃赶紧站起来,立即委婉的给自己表功:“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的身子骨弱,臣妾让太医院给她们调理了,您刚才看到了吧,脸色比以往红润多了。”
康熙看到了,嗯了一声说:“这几个孩子照顾的都好,朕看着桂枝那丫头壮实着呢,那脸蛋子圆嘟嘟的,你有空别想那有的没得,多照顾几个孩子,特别是海棠,早先和桂枝一样白胖可爱,你要是能把海棠调理的跟桂枝一样就是大功一件了。”
“是是,臣妾多盯着些。”
德妃松口气,知道今日这关算是过去了。
第264章 西北望
过年前海棠就让杜富贵去定做花灯,正月十三的时候给四阿哥和六阿哥家的孩子送去。正月十五又和扎拉丰阿一起去看花灯。
对于看花灯这个事儿,海棠一定要吐槽,她以为的花灯是诗词里那种“东风夜放花千,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结果去了才看到高高低低的架子上挂了不少灯,有新奇的,围了不少人,海棠又不愿意去挤着看。因为天色太黑,又因为太冷,加上来逛的爷们居多,笑起来桀桀桀桀如夜枭,弄得没一点氛围!
海棠当时就跟扎拉丰阿说:“明年不跟你来了,看你找的这破地方!”
扎拉丰阿也很无奈,热闹好玩的地方是八大胡同,哪个男人会带媳妇去那种地方玩儿!更何况媳妇的兄弟们不好惹,岳父更不好惹,他今儿敢带她去,就活不到明天早上。所以这是他找出来的最正经规模最大的灯会了!
买了烤红薯暖手,从花灯街的这头逛到那头,又从那头逛回这头,其间还被熊孩子踩了几次脚。逛完后回家,一夜无话。第二日扎拉丰阿陪她进宫辞行,中午吃了饭后四、五、六、七、十一和扎拉丰阿送海棠出城往北去,他们要先到太仆寺的马场,随后换乘骆驼往西北去。
出发了几日就感觉得到不便,海棠带了一匣子的苏合香丸,一开始是放到米酒里煮化开喝下去,后来没米酒了,到了草原上,蒙古驿站里面就没这东西。包嬷嬷很自责,因为在出发的时候,包嬷嬷备了很多米准备在路上发米酒,可是一来是天气原因,野外太冷,米酒发酵太慢供应不上。再加上住驿站的时候,驿站的人把给海棠发米酒的米给全煮了,大家只能吃了一顿米饭。
海棠就说:“不必生气,也不必自责,别声张,人家不知道罢了,要不然弄得人家心生畏惧跑了不看护驿站怎么办?驿站不仅是咱们借住的地方,也是传递大事的一个节点,不能出问题的,就先用开水吧。”
所以每天早上把苏合香丸放进水里煮化给海棠喝了。这样一路到了甘肃,派人去买了糯米才回来发米酒。
这次用了二十多天到了青海,此时也就二月份,西北的风已经不带寒意了,没了那种吹面如刀割一样的感觉,连盐宝的心情都变好了,整日趴在骆驼背上的平台前端,高兴的时候对着飞过去的鸟汪汪几声。
海棠到了青海之后,先去了海南,这里聚集着大量的人口,也是货物的中转中心,已经有了大城的规模,这里的人口已经有几十万了。
当地的官员接到海棠,陪着她先看了王府的地基,再陪着她查看了粮库银库这些地方。随后海棠又去了八旗驻地检查,然后去检查了盐场,带着驼队沿着青海的边境线巡视了一圈,最后去了火器营的驻地,把带来的骆驼给他们送去。就这个过程就耗费了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
好在火器营去年这一年的成果还不错,铸造了不少红衣大将军,海棠让他们装在骆驼背上,押送去南疆。
海棠对鄂伦岱说:“按道理我不该去,可是策妄阿拉布坦不停派人往南疆去,皇上命本王去走一遭,震慑当地。除了去南疆,今年下半年本王要去一趟藏地,你愿意同行吗?”
鄂伦岱明白这意思,就是看看藏地的环境适不适合运送红衣大将军。听了立即说:“既然是皇上和郡王差遣,奴才自然是要追随左右的。”
海棠点头,带着人向北,经过甘肃进入星星峡,再进入南疆。
她这一路十分高调,南疆的官员也纷纷来哈密迎接,这里面要么是昔日的部将,要么是门下的包衣,对海棠自然俯首帖耳。南疆的镇守大将和几位高品级的官员对她也是言听计从。
诸多官员簇拥着她的马车走在南疆,海棠有种大丈夫当如是的感觉!这真是大权在握春风得意,在这片地方能呼风唤雨,感觉简直是太好了!
跟随着海棠进疆的还有几支商队,带来了丝绸茶叶和瓷器漆器,以物易物换取当地的特产。庞大的商队带来的大量货物让本地人往北疆倒卖起来更容易。大量的葡萄干,大枣,蜂蜜,熏马肠,松子,和田玉和手工挂毯被商队收拢到手里准备运往中原,自然也少不了北疆的黄金。
更重要的是这些商队在这里扎下根来,加强了中原和西北的联系。
这个时候跟着来这里开拓的商队自然是有背景的,其中做丝绸生意的就是九阿哥和十阿哥的商队,贩卖瓷器的东家就是朱尔哈岱遥控的龚姓商人。
海棠像是巡视青海一样带着官员和八旗驻军巡视南疆,到了六七月份,这里已经很热了,海棠问身边人:“听说天山以北的北疆此时很凉快,是吗?”
众人都点头,和戈壁不同,天山北麓的北疆简直是风景秀丽,是令人看了就爱上的地方。那里大片的森林和草地可以称的是膏腴之地,和南疆这里截然不同。
海棠跟左右说:“不如咱们去北疆避暑如何?”
这话把左右的人吓得顿时变了面色。
曾经有些大胆的官员站在天山遥望北疆,也仅仅是遥望而已,不敢下山去北疆,一旦被发现少不了要起战火。
海棠跟他们说:“汉武昔日说过,寇可往,吾亦可往。走,去北疆纳凉!”
海棠带人出托克逊,通过达坂城,北上庭州。
庭州是唐朝时候设置的州府,是安西都护府的军事重镇,几百年后这附近会有一座大城叫乌鲁木齐。
海棠身边的人正给她介绍庭州的历史,这时候斥候来报:“五十里外发现一支人马。”
海棠跟左右说:“在来北疆的路上你们一直嫌弃我多事,说我轻起战端,看看看看,对方也没闲着,我要是不出来,接到的就是人家攻打达坂城的战报了。”
左右都纷纷低头,确实是有不少官员希望不要踏足北疆,理由是积蓄够了实力,到时候再一鼓作气北上收复北疆。然而海棠喜欢的就是不断施压,绝不给他们发展的机会。
国与国之间,敌与我之间,从不来不是温良恭俭让,从来没有谦让。可惜自从宋朝之后大部分人似乎少了这股子横眉怒目拼死一搏的勇气!
五十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骑马的时速在六十五公里左右,五十里也就花上两刻钟的时间。
此时跟随海棠来的卫队和八旗驻军赶快找地方占据有利地形,几位将军已经商量好了败退时候撤退的路线,这里距离达坂城很近,只要能回到达坂城就安全了。
海棠在战前检查了一遍自己的长枪,随后抱残守缺给她披挂了盔甲。
此时能看到大队人马经过带来的烟尘了。
海棠横枪跃马,就等着看来将是谁了。
很快策妄阿拉布坦的身影出现,和几年前相比,策妄阿拉布坦胖了不少,以前还能说是壮,现在俨然是个大胖子了,似乎脖子比以前都短了一些。
在策妄阿拉布坦的眼里,海棠瘦的跟麻秆一样,特别是披挂上盔甲后,就像是他大帐里面挂盔甲的木头架子。
策妄阿拉布坦在海棠三丈前面缓缓勒住缰绳,他身后的大队人马也停了下来。
风吹过,两边的人都没说话,策妄阿拉布坦看看周围的地形,因为来的晚了,他没有占据到有利地形,这等于下棋别人先占了先手,于己不利。他先是大笑了一阵子,问道:“女王怎么在我的北疆?”
海棠问:“你怎么在我出南疆的时候赶到了这里?按理说你这会该在很远的地方高乐才对吧!”
谁都不安好心!
两人好久没说话,策妄阿拉布坦倒是可以义正词严的指责海棠过界了,然而作为大汗,他知道这时候唇枪舌剑没一点好处,就是嘴上赢也没用,最终是靠手中的武器定荣辱。
这次是海棠先说话了,“自从上次一别,大汗比以往更显威武了。”
策妄阿拉布坦笑着说:“去年发生在南边金陵的事儿我听说了,说是女王一箭救下一个孩童,女王臂力不减当年啊!”说完话锋一转:“只是我看女王瘦了些,是得了大病了吗?”
海棠说:“多谢大汗关心,我是到了长身体的时候,只是大汗比以前显得老态了许多,看来是太繁忙了,想当年咱们在翡翠湖初见的时候,大汗意气风发,这才几年啊,缺了噶尔丹,大汗真是辛苦了。”
两人都在内涵对方。
这地方毕竟是靠近南疆,距离达坂城很近,策妄阿拉布坦担心拖的时间长对方的援兵来了就要进行一场硬碰硬的大战了。他如今已经不敢再肆意挥霍兵力,上次攻打托克逊,上上次噶尔丹大败,这两场败仗几乎要消耗掉准噶尔一代人,他十分爱惜剩下的人口了,这次就是为了防止海棠越过天山才特意赶来镇守。
不能让镇守变成了大战!
他就说:“女王既然说自己长身体了,我倒是要领教一番。”
海棠说:“我也正想请教大汗。”
说着两人控制马匹往后退,大军飞快让开地方,两路大军同时呐喊。
两人控马寻找时机,策妄阿拉布坦大喊:“女王如今也长开了,我很想请女王去北疆做我的可敦,听说女王有婚约了,那小子长毛了吗?我想让女王知道什么是汉子!”
靠近战场的准格尔大军哄笑起来。
海棠是不把他这垃圾话听到耳朵里的,对策妄阿拉布坦说:“我养了条狗,很想借大汗的头盖骨给它当食盆,还请大王大方点。”
这边大军大喊:“大方点!”
策妄阿拉布坦说:“女王果然是咱们草原上的儿女,这股子凶狠劲儿和那些文绉绉的汉人就是不一样!”
海棠就说:“你就是好话说尽也逃不过今日是你忌日的苦果。”
此时两方都发现了对方的破绽,同时一夹马腹拍马迎战。双方兵器相交,策妄阿拉布坦的力气大,压着海棠的枪杆,海棠仍然是技巧多,手中的枪滑着卸掉了对方的力气,想要绕着枪杆给对方杀伤,但是对方躲的快,闪避过去,双方错马,第一会合没分出胜负。
海棠勒马回身,脑子里不断思考,自己是学院派的,是中规中矩的技术流。对方是江湖派的,走的是大开大合的天赋流。
所以速胜才是最正确的。
她现在也没以前那么忌惮对方了,因为海棠发现,对方随着体重增加,虽然力量强了,但是灵活性降低了,刚才对方闪避的时候显得迟滞了一些。
其实海棠因为瘦,力量没以前那么强了,但是她一直觉得自己力量小,一直靠技术取胜,所以这回策妄阿拉布坦没发现她比以前力量小了。
只觉得海棠还是那三板斧,靠着滑,绕,挑,刺这几个动作维持场面。
周围的喝彩声更大了,两人都能沉住气,还在找对方的破绽。
随着时间慢慢增加,头顶的太阳越来越大,双方都悄悄地卖了破绽,同时抓住对方的破绽拍马相向。
此时策妄阿拉布坦忽然两脚踩着马镫站起来,以体重惯性一□□出去。关键时刻海棠以腰腹发力横着举枪挡了下来,两马交错,枪杆摩擦爆出一串火花。
随后都没有停留,立即翻身攻击对方,策妄阿拉布坦发现海棠倚重的力量不是手臂,而是腰腹,他此时的攻击路数就是海棠的腰腹。海棠自始至终都瞄准了他的脖子和心脏,希望一次功成一招毙命!
这次两马交错,两人的目光不一样,同时躲避同时出枪,海棠一□□在对方的左边肩膀上,同时策妄阿拉布坦一□□在海棠的大腿上。
两马交错而过,同时血糊糊的。
这就是平手,两边的喝彩声瞬间变了,双方大军立即护着主帅后退,同时枪声大作,同时动用了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