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能说的也就是宫里的琐事,因为康熙在这里,就捡着呢子布料和羊绒料子一起说。这目的还是要跟康熙表达:看我闺女多能干!没我闺女这满宫的人都穿不上这么好的料子!
她笑着说:“这马上要过年了,今年内务府准备了很多厚羊绒,回头给孩子们每人做一身新衣服。叫我说,这衣服穿着是保暖,就是太重了,穿身上就跟背了几斤米一样,坠得肩膀疼。”
康熙就说:“哪有你说的那么重!有好料子给孩子们留着呢,正经的好料子是又薄又暖,你别管了,内务府那边会做好了送来的。说起来这也是棠儿的功劳,没棠儿这次去江南,你还穿着棉袄呢。”海棠在一边微笑,德妃连声说:“是是,这算她办了件好事儿!回头她从草原上路过,路过的部落怎么说也该款待她一顿饭。这么一说,是不是该给几位公主也送点?”
“你操心晚了,朕在草原上都给她们姐妹分过了。”
十三阿哥就接话:“外面很多人家都打听这布料何处买,听说明年才能买卖。”
海棠说:“明年是能买卖,但是数量少价格高,大部分是让九哥和十哥贩卖到外面的。”
前期的成本会很高,内部很难消化这一批价格高昂的布料,加上兴建工坊,培养熟练人手,今年这批布料都给康斯拿去赏人了可是没给钱,这所有的成本要摊在明年后年的布匹上,所以这批高价的布料要销售到外面去回本,等回本了,一切走上正轨了,人手也都熟练了,才能进一步的降低利润,那时候才是国内大批量铺货的时候。到那时候让九哥和十哥当分销商,这布料也可以让南方口岸的私人船队卖到外地去。
大家在一起说起这个,海棠把其中的事情讲明白了,晚饭也就送来了,大家一起陪着康熙吃了顿晚饭。次日海棠和太后吃了早饭就先去了太子那里。
太子在毓庆宫等着海棠,让海棠自己说就是太子这里住着太狭窄了,住的久了就觉得压抑,让人闹不清楚康熙是怎么想的。
按道理说他对他宝贝儿子那么好,怎么说也要有一大片地方让太子住着舒服,可是这里实在是太狭窄了,就窄窄的一条。西边是斋宫,东边是奉先殿,两边都不住人,不仅不住人,特别是奉先殿,这是皇室祭祀祖先的家庙。可偏偏这两处的地方都比太子一家住的地方宽敞,海棠就觉得在这种居住环境里谁住谁郁闷。就居住环境而言,太子这里真不如自己那几乎没住过几次的王府!
太子前面接见人和办公的建筑叫做蹲惇本殿,太子已经在惇本殿里面等着了。海棠进去的时候索额图也在,说起来毓庆宫前面有个大门直接通到宫外,这算是单独给太子开门了。
海棠就先打招呼:“索相也在。”
索额图这才站起来请安:“给郡王请安了,郡王在江南雷厉风行,朝堂里面都对郡王刮目相看啊!”
老东西的口气阴阳怪气,这话听着像是夸人的,看着表情听着语气真不是什么好话,海棠对他挺烦的,真的应了那句话:老而不死是为贼!
海棠也没惯着他,直接怼:“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您说对吧,索中堂。”
索额图皮笑肉不笑,要是没些牙口气性也没法子建功立业,可实在是这女王的脾气大了些,他咬着牙说:“郡王说的对!”
说完对太子拱手:“奴才告辞。”
太子看海棠牙尖嘴利挤兑了索额图,索额图还真把这口气咽下去了,就笑着说:“路上慢点。”
索额图又对着海棠点点头,退了几步出去了。
太子跟海棠说:“妹妹,坐!”
海棠谢过他在一边坐下来。
太子又说:“前不久汗阿玛带哥哥去塞外,给那些蒙古王公赏赐了毛毡,这次妹妹居功至伟啊!”
海棠也不谦虚,更不客气,就说:“此乃是对社稷有利,妹妹自然是要做的。”
太子看她的态度比前几年强硬了起来,就暗暗上了心,笑着说:“这话说的对,祖宗传下来的基业,咱们做后人的自然要处处维护。”
海棠不想和他扯那么久的闲篇,就说:“这是自然,咱们有力的出力,有主意的出主意,既然享受了这好处,自然是要多出力。昨日汗阿玛跟妹妹说了很多,说将来咱们兄弟姐妹劲儿要往一处使,心要往一处用,妹妹就是来跟太子哥哥说这事儿的,将来还请太子哥哥多照顾才是。”
太子就觉得这是海棠服软了,高兴地说:“咱们兄妹是自家人,放心,咱们自小就关心好,哥哥也不说别的了,你等着看日后吧。”
海棠以前对太子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现在就有些看不上他了,听了之后觉得该表的态也表完了,能应付康熙了,就打算走。
她就说:“原本该在您跟前多坐一会,一则是您这边太忙,我坐的时间久了碍事儿。二则是五哥六哥是为了我才去的江南,没想到路上错开了,他们两个现在还没回来,妹妹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五哥家里跟五嫂子说几句话才行。可是去了五哥家不去六哥家就不合适,六哥家里既然去了,别的哥哥家不好不去,要不然回头八嫂子又要说我,拿捏着我这事儿好几年翻不过篇,所以等会儿妹妹去各家坐坐,就不在这里久留了。”
太子这会很大方:“应该的,去吧。”
海棠正说着要去看望太子妃和太子的小女儿三格格,外面的太监进来禀告:“太子妃和三格格来了。”
海棠一听赶紧站起来:“嫂子来了?我正说去拜见嫂子呢。”
太子妃扶着嬷嬷的手进来,笑着说:“听说妹妹来了,我赶紧收拾了赶过来,妹妹这几个月如何?我看着又瘦了些啊。”
说着上来拉着海棠的手,摁着她坐下来:“坐坐坐,自家哥哥嫂子跟前客气什么?”说话的时候看乳母:“来,抱着三格格见见姑姑。”
海棠赶紧把襁褓接过来,里面裹着一个白胖的小婴儿,海棠说:“哎哟,这是咱们小格格啊!等着,姑姑有见面礼给你。”
太子妃跟太子说:“爷,您看看妹妹抱着三格格,这闹人的小丫头是不是没哭没闹?”
太子知道太子妃这是递话呢,就顺着太子妃的话说:“这是亲姑侄,血脉亲人,哪里会闹呢。”
太子妃就说:“爷这话说得对,这真是再亲不过的姑姑和侄女了。”
海棠跟着笑起来:“嫂子,不是妹妹脸皮厚,实在是人家都说侄女像姑姑,将来侄女必然和我一样秀外慧中。”
太子妃高兴地用手帕捂着嘴笑:“老话是有道理的,我就是这么盼着呢。”
海棠低头一看,小婴儿的嘴巴咧开,似乎也在笑,就摇了摇小孩子:“你也是这么想的是吧?哎呀,嫂子快看,侄女笑了呢。”
太子妃站起来看,嘴里高兴说:“小格格这会高兴,这是你们姑侄的缘分。”
有太子妃在,这殿上的气氛瞬间轻松愉快了起来,海棠因为她们母女在这里又坐了小半天,最后小婴儿打哈欠了才把襁褓里的孩子递给了乳母,海棠说:“坐了这半天了,我还要去看看其他几位嫂子呢,昨日在后宫遇到了三嫂子,我看着她气色不好,听说弘晴那孩子没了,想来三嫂子难受着呢,我去坐会。”
太子妃让人先把孩子送回去,又打发了屋子里的人,拉着海棠压低声音:“你去你三嫂子那儿只管劝她,别的一概别问别管别搭理,你刚回来,不知道他家的事儿,你三哥的一个侍妾刚生了个小格格,你三哥给她请封侧福晋,事就这么不巧,那边高兴的晋封,这边你三嫂子的孩儿没了。”
海棠一脸震惊。
太子妃推了海棠一把:“去吧,陪着你三嫂多说几句,我们这些做嫂子弟媳妇们的说话不合适,你是亲妹妹,替你三嫂骂你三哥几句。”
太子立即打断她:“说什么呢!”
海棠立即说:“二哥,我们女人说话呢,你别听!”
太子都气笑了:“好好好,我不听,不听!”
太子妃也没什么嘱咐的了,就说:“去吧,这会太阳升起来了,有点热乎气了,赶紧去吧,早去早回来,别让太后祖母惦记。”
海棠应了一声,太子妃把人送到门口才回来。
太子对太妃说:“你天天操的什么心啊!你要把妹妹给带坏了!”
太子妃说:“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三格格哭了,妾去看看孩子,您忙吧。”说完就走了,太子心里想着这娘们要造反!
海棠先去了大阿哥家里,大阿哥没在家,因为海棠没提前说,所以大哥不在家也没得挑刺的。大福晋显得很惊喜,立即把几个孩子带着,拉着海棠坐下,又让人去衙门里叫大阿哥回来。
海棠说:“嫂子别忙,我这是来看你和孩子的,不是来看大哥的,坐一会儿就走了,今天把嫂子们都问候一遍,下午还要去汗阿玛跟前回话呢。”
大福晋这才没张罗着布置饭菜叫大阿哥回来。
海棠的行李昨日收拾出来了,给嫂子和侄女侄儿的东西也带着呢,这时候几个侄女领着弟弟去拆礼物。大福晋拉着海棠说:“你待会去你三嫂子家,劝她养好身体再生一个,她还年轻,别这么早就认了。”
海棠问:“弘晴,是病没的?没别的缘故?”
大福晋说:“孩子一直生病,是病没的。你三嫂子也这么说,加上你三哥家里孩子夭折得多,前面……前面荣妃娘娘夭折了四个阿哥才有了三爷和二公主。不说你三哥家的事儿,就拿二公说,她现在也就一个丫头,这几年又夭折了两个女儿,所以荣妃觉得是自己的错,她自己想不开,自从弘晴没了她就一直在病榻前躺着。”
海棠点点头。
大福晋说:“你劝劝她吧,她那人平时盛气凌人一张利嘴,现在那模样看着让人可怜。我自从嫁来,打交道最多的就是这些妯娌,和她也相处几年了,将来还相处下去,说真的,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就这么消沉下去,越是消沉对身体越不好,这不是好事儿。”
海棠从大阿哥家里出来,就去了三阿哥家里,三阿哥在家,听说海棠来了,拄着拐杖出来见面。
海棠看他年纪轻轻地拄着拐杖,就觉得离谱。旁边站着脸色蜡黄的三福晋,这一对夫妻就给海棠一种日子过不下去的感觉,就有些下世的光景,觉得比老年人都暮气沉沉。
海棠拉着三福晋说:“昨天太急也没跟嫂子多说话。嫂子该好好的养好身体,这话我做妹子的只说一次,你得再养个儿子,将来把孙儿过继一个给弘晴,总要让他将来有人祭祀啊!”
这套词海棠听的最多,就是她该有个儿子继承王府,康熙念叨过,德妃和太后念叨的最多,她本不在乎,可是对三福晋来说这话她肯定听得进去。
三福晋听了大哭,抱着海棠哭得一把笔一把泪,好久才哭完,三福晋擦了眼泪说:“都劝我看开点,我怎么看得开啊,那是我儿子啊,养了几岁了。还是妹妹说得对,就该这样,不能让弘晴没了祭祀香火。”
她一边擦眼泪一边说话,整个人变得振奋起来。
海棠正想再劝她几句,三阿哥看三福晋高兴起来,自己也很高兴,说了句让海棠觉得他情商低的一句话。
“妹妹,你还有个小嫂子,刚生了格格,让她们母女来见见你吧。”
第288章 痴妄想
这就离谱!
海棠终于知道为什么太子妃让骂他了,这人给他两巴掌都不亏!
做了这么久的兄妹,海棠一直知道他不靠谱还糊涂,没想到是这么不靠谱这么糊涂!
海棠被这话惊得一时半晌说不出话来!
三福晋听了柳眉倒竖:“她敢来我就敢打断她的腿,把格格抱来拜见姑姑是该的,她是哪个名牌上的人物,一个笔帖式的女儿也配在皇子皇女跟前当嫂子!呸!”
三福晋还有理智没指着三阿哥骂把一个包衣奴才当宝贝,实在是宫里的娘娘们差不多九成都是包衣,旁边坐着的小姑子就是包衣奴才生的,眼前这糊涂三爷的亲额娘也是包衣奴才,骂起来容易扫一片。
三阿哥顿时觉得三福晋让自己在妹妹跟前掉面子,气得浑身都是抖的:“悍妇悍妇!谁跟你似的。”他很想说要不是汗阿玛指婚早就把你休了。就是这话骂不出口,他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也知道岳父对他够意思了,这话真不好意思说出来!
三福晋不饶他:“我是悍妇,我是怎么成为悍妇的你不知道吗?你但凡正经一点我会成为悍妇,你但凡能收敛点我会成为悍妇!就你干的那些事儿我都不惜说你,你活了这么多年干过几件排场事儿?前几年敏妃娘娘孝期剃头,好好的一个郡王爵位没了,把额娘气的当场撅过去,到如今十三爷还不搭理你,你自己说说你还干过多少臊眉搭眼的事儿!”
“你你你,你翻旧账……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海棠就不乐意了:“三哥,你这话不对,太后祖母不是女子?各位娘娘不是女子?姐妹们不是女子?”
“哥哥不是那意思。”
三福晋就说:“妹妹回去吧,今儿我被你三哥气得心口疼,实在是没精力招待妹妹,我先回去躺一会。”
海棠站起来送走了三福晋,三福晋刚出门海棠扯着三阿哥说:“三哥,你脑子里面进大酱了!你怎么说话呢,你有点良心吗?我这会就觉得自己听过的难听话太少,我要是能说几句我就一句不拉地送给你,什么话难听就说什么,你这是什么人啊你!嫂子跟着你亏了,你也就是个皇子,但凡是个普通人,嫂子娘家的人早把你大卸八块了,你说你……你怎么就是个人呢!你怎么就说得出这么毒的话呢……”
三福晋听到这里哼了一声带人走了,路上还说:“皇上不说他,娘娘还觉得他可怜,呸,就该让他听几句难听话!”玛德,前几日就想提刀剁了他,也真因为他是皇子,要是个普通人早几年坟头草三尺高了!
她每次和三阿哥生气都觉得自己这人倒霉,怎么就嫁给了三阿哥,就算是没人缘的四阿哥都比三阿哥强!四阿哥那是太正经了,这三阿哥真是太不正经了!当初一起指婚,就算不是四阿哥,那些王府的世子们也成啊,随便一个都比三阿哥强,自己真是倒了血霉!
她气得在心里对三阿哥骂得狗血喷头,身边的人簇拥着她回后院去了。
三阿哥还觉得妹妹不尊敬他,嚷嚷着:“别没大没小的,怎么跟哥哥说话呢。”
海棠扯着他,苦口婆心地说:“我嫂子的孩子刚没了,你在这里欢天喜地地提什么女儿?你这不是往她的肺管子上插刀吗?”
三阿哥振振有词:“我的女儿也是她的女儿,我们以前没女儿,这下有个女儿该高兴才是,这事儿一码归一码,你大侄儿没了我也难受,但是人都已经没了,还能怎么办?自然是要往前看啊!”
这怎么就是个人呢!
海棠就想扇他几巴掌,咬的牙齿咯咯响,最后咬牙切齿的说:“你往前看就往前看,你能在她伤心的时说两句安慰的话吗?就算不说,你能不提你女儿和你那侧福晋吗?你好自为之吧!我走了。”跟你说不通,不想再搭理你了!
海棠站起来叫着盐宝就走,三阿哥还追着出来问:“都中午了,不留下吃饭?”
“不吃了,让你气饱了。”走得慢了真的忍不住抽他几巴掌!
海棠带着人出门上车,三阿哥就觉得海棠生气好没理由,看她气得脸上的青筋都露出来了,没想明白这有什么可生气的!
女人啊!想不明白。额娘那里让人想不明白,媳妇那里也是让人想不明白,妹妹这里更想不明白!
海棠的马车刚出三阿哥家,跟车的太监就说:“格格,扎爷在前面。”
车子停下,扎拉丰阿上车,盐宝高兴的打招呼:“汪呜!”
“盐宝乖,”扎拉丰阿摸摸盐宝的脑袋坐到海棠身边,看到海棠的脸色问道:“格格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