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对他的这个决定很满意,他可以让太监抱他过去,但是遇到问题总要自己解决才行,哪怕过程不体面,这也是自己的本事,不是依靠着权势地位达成目的。
海棠就在一边鼓励他:“好样的,弘阳真爷们,额娘的好弘阳,你是最厉害的!再加把劲儿就过去了。”
海棠这么一喊,弘阳更来劲了,跟海棠说:“额娘,你等会也这样,先伸右腿,这条腿过去了再抬左腿……”此时八阿哥来了,看到他骑在门槛上,赶紧上前几步,弯腰把他抱起来:“弘阳怎么骑在上面?凉不凉?这门槛冰不冰屁屁?”
弘阳气呼呼的,他正想给额娘显摆他能过高门槛,结果八舅舅来捣乱了!
弘阳小脸上全是不高兴,板着胖脸说:“谢八舅舅,棉裤上有屁帘,不冰!舅舅你把我放下来,额娘要笑话我了。”
八阿哥抱着弘阳颠了颠才把人放下,看弘阳这种健康的小男孩眼神能拉丝,羡慕得眼珠子恨不得当场变绿。海棠和他说了几句带着孩子走了。
母子出来找了扎拉丰阿一起回王府,弘阳在车上说:“八舅舅真讨厌,弘阳都要翻过去了他来抱我,我没让他抱!他也真是,没儿子就喜欢抱别家的小孩子。”
扎拉丰阿赶快说:“这话日后可不能说啊!”
弘阳皱眉:“可是大家都这么说啊!”
扎拉丰阿问:“这个‘大家’都是谁?”
“好多人啊!”他一副回忆的模样,然后很确定地点头:“大家都说了,弘皙哥哥,弘昱哥哥,还有很多表哥……我认识的太监和叔叔哥哥们都说了,对了,弘晖哥哥也说了!”
海棠和扎拉丰阿对视一眼,都很无奈。
教孩子好麻烦啊!海棠想着怎么才能让这孩子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
弘阳没给海棠思考的时间,问:“咱们去哪儿啊?”
海棠说:“回王府。”
然后这小子在车上开始蹦跶,又跳又唱,精力旺盛,让两口子苦不堪言。刚回去还没下车,杜富贵就说:“格格,公爷,四爷来了,在堂上坐了一会了。”
海棠就埋怨:“怎么不派人去叫我。”
“刚派出去,可能走岔了。”
海棠赶紧去见四阿哥,扎拉丰阿和弘阳也去了,一番见礼后,扎拉丰阿用吃的把弘阳哄走。海棠问:“四哥今儿有什么吩咐?有事儿叫我去你们家就行,何必特意跑一趟。”
四阿哥摇头,站起来背着手走来走去,跟海棠说:“我本来想和你商量明年让你把弘晖带走的事儿,可是刚才我想了想,不能让他走,他走了汗阿玛岂不多心?特别是在如今太子举止失常的时候。如今咱们兄弟姐妹无论做任何事儿都要被汗阿玛反复思量,我想了想,觉得这事儿还是算了吧。”
海棠说:“不如我把秀宁和秀琳带走?”
四阿哥也在思考这个,女孩出去别人不会多想,弘晖的身份太特殊了。
他说:“用什么理由呢?理由用得不好了也会引得人多想。”
“就说……让她们陪着我?”
四阿哥摇头:“都是侄女,你怎么不把太子家的三格格带上,她也能陪你。”
太子家的三格格是太子妃的女儿,身份地位更高一些。
海棠说:“我今儿听六嫂子说她八成有喜了,不如用这件事做文章,就说六哥和六嫂子照顾不了那么多孩子,我带去一年……”
“不行,他们照顾不了还有额娘呢,难道额娘照顾了你儿子就不照顾秀宁了?这理由说不通。罢了,现在先别想,慢慢地等机会吧,还有两三个月呢。”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是细不可闻:“这事儿要慎重,现在的局面越来越复杂了。”
他突然走到海棠身边坐下问:“桂枝跟你说了没有?就是太妃的事儿。”
“说了。”
“保泰是一条道要走到黑了。我若是所料不错的话,保按和保绶要和保泰分道扬镳了。”
海棠想问这中间有龌龊?再一想,这就是鸡蛋不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在福全去世后为了保住富贵这兄弟三个也开始汲汲营营了,虽然有不愉快,但是这个决定不会错,这就是豪赌,谁赢了谁是家主。
海棠说:“出头的椽子先烂啊!八哥以为是大哥顶在他前面,实际上咱们都知道他才是那根出头的椽子,往后的日子更难,一年比一年难。”
四阿哥叹口气:“往后的事儿往后再说,先说眼下吧,眼下有件大事儿要办,桂枝是大姑娘了,十二弟成亲后就轮到她和十一格格,十一格格的事儿是老十操心,咱们要给桂枝操心,该给她争取的一样都不能少。”
这是自然!
海棠说:“我估计她的嫁妆就是面上光,还是要靠咱们贴她。不如这几日咱们碰一下头,看额娘给她攒了多少,咱们又给她填补了多少,有哪些欠缺的,一并趁着这个时候补齐。”
四阿哥点头。
此时十阿哥也在发愁妹妹的婚事,他和九阿哥也从葬礼上跑出来,两人在九阿哥家里坐着。
十阿哥说:“嫁妆倒是没什么,我姨妈和我额娘都留下不少好东西,做嫁妆是不跌份的。就是佟家……我额娘怎么就选了佟家呢!这满京城有出息的男孩那么多,好人家也不少,她怎么就选了最张扬的一家!我看着那舜安颜是越看越不顺眼!这人没点上进心,将来妹妹嫁给他了,一家子怎么办?难道要靠妹妹的脸面身份在京城过日子吗?”
扎拉丰阿是不能上进,其他的驸马爷各个想尽办法在老丈人跟前表现一番,就是没那么积极也要装得积极一些,可是舜安颜这些年愣是没表现出有什么本事来。
九阿哥趴在桌子上说:“别说他了,佟家别看牛气冲天,也就是汗阿玛抬举他们,他们家就佟国维一个人撑着,连隆科多都没好去处。隆科多年纪不小了,当一等侍卫当了那么久也没见汗阿玛给他个好差事,我要是他我都急,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说到这里,九阿哥就跟十阿哥说:“事已至此,咱们就算是再不欢喜也要硬着头皮把这事儿往下办,毕竟这是娘娘生前安排下的事儿。过几天咱们去找汗阿玛问一下,问问这件事儿怎么安排的,若是要明年办你就不必出门了,我自己一个人出去。”
“这……”
“就这一个妹子,妹子的终身大事要紧,再说钱什么时候都能赚,妹妹就嫁这一次,就这么说定了。”
“行!”
这时候外面传来几声嬉笑声,九阿哥长叹口气,用力地揉了揉脸:“早些年我在宫里到处捣乱的时候是不是有人咒过我专生丫头?我都养四个丫头了,下一个不会还是丫头吧!”
十阿哥忍着没笑出来,九阿哥耷拉着脸:“就眼巴前来说,这都是四份嫁妆了,我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够往外送的,什么时候让我有个儿子娶个媳妇,儿媳妇带着嫁妆进来了,我心里就舒坦了。”
“你就是守财奴。”
“善财难舍!我凭本事赚的钱为什么要送出去!”
十阿哥知道他也就是说说而已,两人接着闲聊。在太妃葬礼后去找康熙商量十一格格的事儿。
康熙听他说到舒宜尔哈的婚事,想想舒宜尔哈的年龄,确实是能出嫁了。他对十阿哥说:“你的姐妹出嫁的年岁都晚,朕想多留她几年,可是想了想,她就嫁在京城,无所谓早晚了,明年把这事儿办了。朕这就传钦天监,让他们选个好日子,再传佟家人过来令他们开始准备。你妹妹在京中有公主府,是不住在佟家的,你先带人去公主府里面检查一番,重新修缮,缺什么补进去,务必让你妹妹住着舒心。”
十阿哥应下来,没一会佟家的人到了,佟国维带着儿子叶克舒来到无逸斋,听闻这件事立即谢恩,佟家也开始准备迎娶公主。
在佟妃无子无宠的前提下,迎娶公主对佟家来说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佟国维这一房很重视,佟家其他房的人也参与进来,虽然婚礼有固定的流程,但是以佟家的社会地位和财力想要更出彩是很简单的。
舒宜尔哈得知后心里并不欢喜,然而婚姻大事不是她自己能做主的,听后表示知道了,也没别的要表示的。
太后想着养了舒宜尔哈一场,无论如何要替她操心,就把五阿哥和海棠叫过去。
“你们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姐姐,在舒宜尔哈的事上要多用心,她日子过得好了我心里才舒坦。”
两人都连连说好。
太后最后叹口气:“唉,她这一走,就留我老婆子一个人了。”表情显得很孤独。
五阿哥说:“要不我送我闺女来陪您?”
太后赶紧摇头:“别送来,我没那个精力再养孩子了。”她的表情变得鲜活起来,是真的不想再养了,赶紧摇头赶紧拒绝,那模样就好像觉得说得晚了五阿哥真的会把孩子送来一样。
这件事是喜事,所以京城里传得很迅速,大家都知道了,请舜安颜喝酒的酒席都排到了年后。
舜安颜在銮仪卫当差,结果御前的侍卫们也分批请他,又请假陪老婆孩子的扎拉丰阿都收到了通知,说是在四九城最大的酒楼排下宴席庆贺舜安颜迎娶公主,让扎拉丰阿也去。
扎拉丰阿拿到帖子莫名其妙,毕竟没参与其中就被叫去喝酒觉得出乎意料。御前侍卫和銮仪卫虽然打交道的不多,但是大家都在京城,脸熟也说得过去,听说他那一班侍卫都去,想到隆科多是大家的顶头上司,八成是大家拍隆科多的马匹,也就答应了。
第342章 新事物
扎拉丰阿出门喝酒,海棠把人打扮得花枝招展,旁边的弘阳追着喊:“带上我,弘阳也去,带上我嘛阿玛。”
扎拉丰阿就说:“你不能去,都是老爷们,没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我是大孩子,皇玛法说的!”
“那也不带你。”扎拉丰阿和海棠说:“格格,奴才下午就回来了。”
海棠点头,看着扎拉丰阿出门,弘阳的小短腿倒腾得很快,要跟着出去,走到门口盐宝站起来一口咬住弘阳的衣服,冬天穿得厚,他的衣服好几层,咬住外面的一层小孩子就无法挣脱。
弘阳使劲往前走,盐宝岿然不动,拼体重是拼不过盐宝的。看着扎拉丰阿走远了,弘阳也就死心了,转头开始数落盐宝,想要扭它的耳朵,被盐宝躲开。一人一狗就在院子里玩起来。海棠也开始忙自己的事,中午孙玫进来请海棠吃饭,海棠问她:“对你的事儿你家里是怎么想的?你也不小了,再跟着本王就影响了你,本王跟你姑姑说了,让你们家帮你留意,你明年就不必跟着去西北了,带着下面的那些小的,教教她们怎么做。”
孙玫对这件事的发展出乎意料,心里很乱,慢慢地退下了。
这时候九阿哥来访,带人在海棠的园子里铺设铁轨,想把小火车架设起来。海棠邀请他一起吃饭,九阿哥摸着弘阳的脑袋教他俄语,弘阳的弹舌音学得很快,九阿哥跟海棠说:“胖丫头,你儿子聪明着呢,这点像你。”
“啾啾啾,为什么叫额娘胖丫头。”
“只有我能叫胖丫头,你不能叫!没规矩!当然是你额娘小时候很胖啊,胖的跳两下能砸塌炕,你是比不过的。还有,我是你九舅舅,什么啾啾啾!故意的是不是?”
弘阳看着海棠:“都没人说您小时候胖得压塌炕。”
“那你是九舅舅太夸张,谁能胖得压塌炕?别听他胡说。”
九阿哥为了不在孩子跟前丢面子,立即嚷嚷:“当初在后湖玩耍,是谁跳起来在地上砸个坑?是谁蹦跶几下路上尘土飞扬?是谁……”
“吃你的饭,别让我把你赶出去!”
九阿哥哼唧着闭嘴了,弘阳惊讶地看着额娘,由衷地说:“额娘,您真厉害!”
“你也吃饭!”
铺设路轨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这是一个环形的路轨,占地很大,为此海棠还让人把一些花草给移栽了。九阿哥带着弘阳去看进度的时候,弘阳问他:“九舅舅,我额娘小时候还做过什么事儿啊?”
九阿哥斜眼看他:“小子,你打听这个干什么?是不是将来你拿这些撩拨你额娘,然后被她追着打?大可不必!”
“没有,就是好奇。”
九阿哥就说:“我打不过你额娘,以前还好,现在胖了,”他在自己的肚皮上拍了拍,接着说:“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五舅早早地胖了,我也是。我现在跑起来喘得跟风箱一样,你额娘一怒之下追着我打我是跑不掉的,到时候大庭广众之下被妹妹摁着打,九舅舅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聪明人不能做把自己置于危险中的事儿,所以我不能跟你说,不过舅舅也不是那恶人,给你指一条道:你去找能说的人。”
“我四舅?我额娘不敢抽我四舅。”“未必!但你额娘肯定不敢和你玛法顶嘴,你去问你玛法啊!”
弘阳恍然大悟:“对对对,还有玛法。这么说太祖母也能问。”
九阿哥摇头:“太后和你额娘亲,你还是去问你玛法吧。”
甥舅两个一番勾兑,下午九阿哥走的时候要把弘阳带走。弘阳骑在他脖子上不说话,全程都是九阿哥在说:“哥哥下午还有事儿,你十哥给舒宜尔哈修缮公主府,我去看看。加上快年底了,汗阿玛让哥哥去理藩院转转,今儿还没去呢。事太多就不留着了,那个小火车……话说我开的那个也该叫火车,你为什么叫汽车……你园子里的小火车要是有问题你派人去找十一,十一管着这事儿呢。那懒蛋连门都不愿意出,指使哥哥给他跑腿,顺便再说一句,你儿子想他皇玛法了,哥哥给送园子里去,晚上你去接回来。”
海棠没想那么多,就答应了一声。九阿哥把孩子扛着坐上汽车。弘阳很兴奋,高兴地在车里走来走去。
这车子早就不是海棠出征时候的简易版本了,不仅四面封闭,还分了前后舱。前舱烧锅炉,煤炭和水这些都放在前面。后面是前面是阻断的,装饰很豪华,面积比马车大,前面的煤灰炉渣也不会飘过来。两排长椅,两侧开的小门,中间放着桌子,是有些拥挤,然而在海棠看来这就是一个移动的大卡座。
九阿哥喜欢这些,皇子们也就他和十阿哥用这种在别人看来怪模怪样的车,除了他们两个京城里面也有不少纨绔定做这玩意,这种车在野外有些颠簸,但是在城内的石板路上这玩意很平稳,现在在京城和西郊的路上这样的汽车渐渐多起来了。
因此造办处开始挣钱,挣钱了还是其次,关于该给谁上税又闹起来了。户部说这税钱该户部收,内务府说造办处本来就是内务府的一处司署,这税钱该交给内务府。
现在两边都找十一阿哥,请十一阿哥出来说句“公道话”,让十一烦的都不搭理,所以他“病”了,放出话去养病呢,谁也别去打扰他。
九阿哥的车里,弘阳趴在九阿哥对面的座位上舒展四肢,这里躺一个成年人都行,别说他一个小孩子了。弘阳说:“这里真大,我额娘的车车就很小。”
九阿哥说了句公道话:“你额娘的车挺大的,是你额娘养的狗也很大,这狗子不爱自己跑,非要跟着坐车,它上去了再大的地方最后都会只剩下一点点。”
弘阳点头:“嗯,盐宝是宝贝,额娘不许我踩它。”
汽车的速度很快,说话的时候到了畅春园。今儿天气好,康熙听说九阿哥来了,让把车子开到书房前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