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格格说:“听说他们现在的当家的还病着呢,五哥特意来问汗阿玛要不要给马尔珲指派太医,汗阿玛同意了,他们王府将来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十五格格也跟着讨论,桂枝觉得很无聊,这种八卦她知道的比大家知道的都多,此刻再听索然无味,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当她打哈欠的时候,弘阳立即把手塞她嘴里,桂枝就摁着他打屁屁,然后桂枝被德妃骂,弄的一屋子鸡飞狗跳。
海棠陪着德妃吃过午饭要带着弘阳回去,桂枝就送他们母子出门。弘阳在前面跑,姐妹两个慢慢散步聊天。
桂枝说:“可见一直往后退缩是自寻死路,安郡王一家再乖也没用,毕竟汗阿玛容不得他们。我要是他们,就是死也要溅汗阿玛一身腥。看看他们家,老实听话到现在不还是被汗阿玛快刀斩乱麻给处理干净了吗!”
海棠说:“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暗地里溅汗阿玛一身,就是现在有些事儿没发作,等发作了你就知道了。”
桂枝看着海棠:“还有我不知道的?”
“妹子,你知道的就是园子里和宫中的,再远的就不知道了。有些事不能只看过去,还要推断将来,有因必有果,他们倒霉,你觉得是谁埋下的因?”
桂枝说:“是前面老王爷埋下的,人家说岳乐早年权势滔天被汗阿玛忌惮,又有传言说汗玛法当初想传位岳乐。可是岳乐死了之后权势被不断地侵蚀已经没了当初的模样,汗阿玛不该还忌惮,我觉得,大概是跟当初四大辅臣在汗阿玛跟前耀武扬威的时候岳乐选择了沉默有关,他本可以拱卫汗阿玛,可是他一言不发,在汗阿玛眼里这就是纵容鳌拜等臣子□□他这个皇帝的帮凶。”
的确是有这一层原因,如果要自辩,岳乐也会说自己有苦衷,当初为什么不让宗室王做托孤大臣,是因为福临母子都觉得宗室王不可信任,说到底福临和岳乐的关系没大家觉得的那么好,关键时刻信赖外人也不信赖自己人。孝庄文皇后盯着宗室比盯贼都严重,康熙自然是外无援助内无帮扶,自己靠自己了。
海棠接着说:“人死账消,鳌拜死了,汗阿玛对瓜尔佳氏网开一面并没有赶尽杀绝。岳乐死了,汗阿玛降了爵位,也没再磨刀霍霍。安王一系苟延残喘至今没处事,再忍一阵子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还不是因为他们和八哥走得太近了。我话到说这里你知道就行了,别好奇,这和宫妃们争风吃醋不一样,一些事儿窥视一眼就是死罪。”
桂枝很聪明,什么事儿不能窥伺?自然是汗阿玛屁股下的椅子、他手中的皇权。
桂枝心想:果然是找死啊!
姐妹两个分别,海棠带着弘阳去前面跟康熙告辞。
弘阳蹦蹦跳跳地爬上炕和康熙坐一起,海棠问:“这园子里冷,什么时候回宫里去?还是说去汤山行宫?”
康熙问:“是你祖母哪里不舒服吗?”
“这倒没有,就是今年冷的邪乎,儿臣担心这里湖水多,这种天气,大家围着湖水住容易生出湿寒。”
康熙点头:“挪到汤山行宫吧,那儿比宫里更舒服一些。”说着问弘阳:“过阵子和玛法一起去泡热汤吧?”
“好啊好啊!”
康熙笑起来:“这小子,干什么都这么兴冲冲的,天下没他不爱干的事儿。”
海棠说:“未必,让他读书的是他就没这个劲头了,到时候说不定就要开始嚎了。”
“说到读书!”康熙的脸板着:“你表叔这几日来跟朕说十三和十四一直逃课,十四在哪儿呢?你额娘管不住他,跑得没影子。”十三和十四的师傅是法海。
海棠笑着说:“去南苑了,还来找儿臣借弓,他也不嫌弃远,都是一早出去晚上天黑了才回来。”
“倒也没乱跑,你跟他说别去了,这么冷的天骑马来回跑这么远,朕和你额娘都心疼。让他先读书,等天热了再去。”
弘阳问:“十三舅舅和十四舅舅是不是要娶福晋了,祖母说等十四舅舅有福晋了就不会跑得没影子了。”
“那可不一定,心野的人就是有一家老小也不愿意回家。”康熙觉得这话说得太深奥了,孩子未必愿意听懂,就说:“嗯,他们快成亲了,明年或者是后面给他们安排。”
“您什么时候安排十二姨姨出门,她喜欢拧我的小耳朵,还喜欢打我的屁屁,今儿就打了,都打红了……”
“你怎么不给玛法说实话,是你先撩拨的姨姨,你姨姨打哈欠的时候你为什么把手指塞他嘴里?你这孩子还学会巧言令色,在你玛法跟前说有利你的,我看挨打的太少了!”海棠疾言厉色地上前摁着弘阳在他屁股上使劲拍了几巴掌,这几巴掌打得很实在,弘阳哇哇大哭。海棠累得喘气。揍孩子也是个体力活!
“你打孩子干吗!”康熙赶紧把弘阳抱在怀里搂着:“你好好地教他,做什么一言不合就动手,你小时候朕也没打过你!”
“儿臣小时候也没玩弄过唇舌,小时候不好好地教育,长大了满口谎言。”
康熙承认说得对,也该打,但是他就是不舍得。
搂着弘阳说:“你也不该打这么狠,这是你儿子,又不是捡来的,你看看你,你打这么使劲干什么?这是在朕跟前动手,朕看不见的时候你怎么教孩子的?”
“您别说儿臣,现在就该问问他,下次还敢不敢了?”
海棠凶巴巴地看着弘阳,弘阳赶紧说:“不敢了,不敢了。”
“人就该知行合一,鼓弄唇舌巧言令色投机取巧这些不是正道,耍小聪明只会害了你!这次害你挨了一次打,下次就不是皮肉之苦了,再有下次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弘阳在康熙怀里哭哭啼啼:“没有下次了,儿子没下次了。”
康熙赶紧给孩子擦眼泪,抱着哄了又哄,跟海棠说:“还站着干吗?你教训你儿子是你的事儿,在朕跟前咆哮一阵子是你御前失仪,回去反省去,三天后再来接你儿子。”
海棠还想再说,康熙摆手:“走走走,朕不想看见你,等会儿朕把孩子给你额娘送去。”
梁九功拉着海棠:“格格,走吧。”
海棠恭敬地行礼后退出去了,外面扎拉丰阿等到了海棠,问:“儿子呢?”
“我在汗阿玛跟前揍了他一顿,汗阿玛把他留下了。”
“为什么?”
海棠给他讲了一遍,扎拉丰阿说:“是该揍啊!不过您也不能当着皇上的面儿揍他,皇上必然会生气,就该回来揍。”
“回来揍他会心存侥幸,觉得他皇玛法会保护他,下次就敢拿老爷子来压我,以为有靠山胆子更大!现在揍了他,让他知道什么是能做什么是不能做,别以为有皇上罩着就为所欲为了。”
扎拉丰阿没说话,想了一会说:“这也是好事儿。”
清溪书屋里面,康熙抱着弘阳说:“挨打了吧?下次可不能这样了,你额娘这是为你好。老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过的事儿,你觉得别人不知道随你怎么说,岂不知很多人都知道,就是说说而已,等到关键时刻拿出来给你致命一击。今天就是这样啊,你办的事儿你额娘知道,你额娘打了你,还有理有据,朕也护不住你,你自己还为这件事挨打了两遍,姨妈打你一遍,额娘再打你一遍。你说这值不值?为了一时痛快挨打了两遍,要不然这会就和你额娘高高兴兴地回家吃好吃的去了,还用在这里被玛法抱着安慰。”
弘阳带着哭腔用手指玩着康熙的金扣子,说着:“玛法这里也有好吃的。”
“也就是挨了两遍不亏是吧?”
“亏~”
“亏就记着,牢牢地记着,一辈子也别忘了。走吧,玛法这里没好吃的,去你祖母那儿吃去。”
“刚吃过饭,不吃了。”
“不饿啊,走,咱们祖孙去湖边溜达溜达,一起走走。”
康熙牵着弘阳的手出来,从前湖往后湖溜达,大阿哥从惠妃的院子里出来,看到康熙赶紧来请安。
康熙嗯了一声,看看大阿哥,大阿哥有了几分老相,已经没了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了。康熙皱眉问:“你最近喝酒喝得多啊!怎么脸都是红的?”
大阿哥不承认,说:“儿子这是吹了冷风才红了脸,这几日没喝酒。”
康熙不是没说过让他他少饮酒甚至是戒酒,但是他这会不承认,康熙也没再说。弘阳也发现了,他很聪明,现学现卖,大舅舅明显是喝酒了,自己都看出来了,玛法也没拆穿他。他赶紧挨着康熙搂着康熙的腿看着大阿哥。
大阿哥看着弘阳说:“刚才外甥请安像模像样,仔细看看这小模样长得俊啊!”
弘阳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把脸埋在康熙的衣服里,康熙也说:“是长得好,随了你妹妹。”
大阿哥心想明明是随了他阿玛,他阿玛就长得好,可是老爷子这么说,还是不拆穿了吧。
大阿哥话锋一转:“是啊,他额娘就好看,儿子的姐妹个个都好看,我们弟兄就老八好看,八弟是最俊的。”
说到老八,康熙的心情就不好了,嗯了一声:“嗯,这是要走?走吧,别待着了。”
老爷子变脸比变天都快啊!但是大阿哥很高兴,看来老八确实没给老爷子留下什么好印象。大阿哥萌生出清理门户的念头,高兴地告辞离开了。
第349章 贵人相
德妃对跟着康熙来的弘阳表现得很惊讶:“不是跟你额娘回去了吗?”
“呜呜呜~”他想说额娘打他的屁屁,转头一想,他挨打的原因就是话说的含糊,话到了嘴边就成了:“弘阳犯错让额娘生气,弘阳就挨打了。”
德妃一看小脸上有泪痕,心疼的赶紧让人端水给他洗脸,洗完脸又用香脂给他涂在脸上揉开:“小脸蛋可要照顾好,照顾不好了容易皴。”
康熙看德妃忙前忙后,围着弘阳圆圈转,就说:“你坐着吧,让下面的人给他收拾。”
德妃搂着弘阳坐在了炕上,康熙正想说几句养孩子不能太娇惯,外面桂枝进来了。
桂枝在门口就看到有御前的人在,知道康熙也在,她长大后是个大姑娘,亭亭玉立,不像小时候那么畏惧康熙。进门的时候变得很端庄:“汗阿玛在,给您请安了。”又跟他和德妃说:“儿臣想去看望大哥家的大侄女,大侄女明年三月要出嫁,现在卧床不起了,刚才我们去陪着太后祖母和十一姐说话的时候听说的,十一姐说想去看看孩子,我和几个妹妹一起去,回来给您说一声。”
康熙皱眉,因为刚才大阿哥没说孩子生病的事儿,他还在想大阿哥怎么突然去看望惠妃了,八成是因为他家大格格的事儿被惠妃叫去问话了。
德妃说:“虽然从这里到大阿哥家就隔着一条路,可是你们姑娘家出门我不放心,略等等,我让你六哥送你们去。”
弘阳大喊:“我也要去。”
桂枝跺脚:“不带你。”
弘阳抱着德妃:“祖母,我想去嘛,弘阳和六舅舅一起去。”
德妃搂着弘阳问康熙:“您看这样安排可妥当,把老六叫回来送妹妹们过去,晚上再带回来。”
康熙点点头:“就这么办吧。”
六阿哥被叫回来送妹妹们过去,走的时候让弘阳骑在脖子上,看着妹妹们被扶着上车就步行跟着车子走。桂枝在车里说:“等着六哥等半天,不等他这会早到地方了。”
几个小姐妹让她别说了,桂枝这是替姐妹们先抱怨,自己把话说了,看她们等会谁还拿着这事儿叽叽哇哇。马车启动,车子出了畅春园,六阿哥扛着弘阳跟在后面溜溜达达地进了大阿哥家的园子。
刚才宫里派人传话了,继福晋张氏带着人接着马车往内院去,六阿哥扛着孩子跟着太监去了前院。前院很热闹,六阿哥看到一个没剃头的男人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道袍大模大样地坐在庭院中间,坐在一群锦绣群中显得特立独行。
弘阳也一眼看到了他,问:“这是谁?他为什么不剃头?”
这男人捏着胡子转头一看,看到一个胖乎乎的男人扛着一个圆嘟嘟的小男孩。小男孩没留头,就脑门上有个桃心,养得白白嫩嫩,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再看看这男人,笑眯眯的一张脸,看着老实温暾,这人是个日子得过且过的这种人,没什么上进心的人。
六阿哥给弘阳解释:“戏子和道士不用剃头,这位是道长?在哪儿挂单?”
大阿哥笑着说:“坐啊六弟,这是张明德张道长,目前在我那寺中挂单。”说着跟张明德介绍:“此乃是本王六弟,道长不妨为六弟看相?”
这道士眯眼看六阿哥,六阿哥立即拒绝:“谢大哥好意,弟弟不信这个。”这和尚庙里还住道士?六阿哥觉得自己见识少。
六阿哥的太监把弘阳接着,等六阿哥坐下后弘阳又到了六阿哥的怀里,全程两脚没沾泥。弘阳坐在六舅舅的怀里说:“对,都是江湖……江湖胡诌的!”
他听过“江湖术士”这个词,这会没记住,嚷嚷了出来。
这道士看着弘阳,小孩子一身绫罗,小靴子底虽然脏了,但是那层粉底还是能看到的,这是没穿几日的新鞋子,联想到六阿哥没儿子,又被皇子这么扛着进门,这道士大胆推论:“呵呵,小阿哥,老道有没有本事且让老道露一手给您瞧瞧。”
他站起来看了看弘阳,嘴里念念有词:“看父母日月角,男左女右须分晓。小阿哥日角平淡,月角光明,家里必是女尊男卑。再看小阿哥的面相,富贵绵长,老道若是没看错,小阿哥必然是勇宪王府的世子爷,是还是不是?”
弘阳眨巴了几下眼睛,六阿哥冷笑了一声:“这圆嘟嘟的脸上能看出什么来?大哥,必然是这妖人早就打听过了。”
大阿哥立即说:“诶,六弟,不能这么说,张道长算得很准,不可唐突了他。”
旁边的几位宗室子弟也说很准,大家都见识过的。
弘阳说:“我不信,这样吧,你算算我今儿被我额娘打了几巴掌?”
六阿哥觉得这主意不错,既不用和大哥抬杠,还能拆这妖人的真面目。
就说:“对,猜猜啊,看猜得准不准?”
大阿哥说:“六弟,道长不是靠猜的。”
还有人说:“道长,只管展示神通啊!”
在一片人的起哄中,这道士笑着说:“小阿哥问今日问得不对,应该问刚才,今日还未曾过完,不好说啊。”
六阿哥说:“别说那么多,只管猜一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