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感兴趣地问:“在外面?”
“在。”
康熙赶紧站起来,一群人出来看。
康熙的御田里面种了很多东西,自然不让犁开,就把这铁牛弄到了湖边的堤坝上,让在堤坝上开沟犁田。
弄了些劈柴放进去点燃,两个人操作,一个负责方向,一个负责压着铁犁,在大家的见证下,一条两尺深的沟被挖开,有大臣跳进去用手掌测量深度。随后机器返回,泥土随着铁犁翻出地面堆在刚才的沟里。此时大家都忍不住点头,这比耕牛快多了。
有人说:“换人不换犁,一天能耕几百亩。”
“几百亩是少的,少说一两千亩。”
海棠想起当初弘阳和人吹牛说的夜耕三千亩似乎也有实现的一天。
康熙问十一:“此物造价如何?百姓们用得起吗?”
十一回答:“有的人用得起,这锅炉小,而且烧木头就行,弄点秸秆什么的也可以,就是用的时候别走火了就行。要是家里只有三五亩地的,是不会买的,这玩意……”
康熙没听下去,直接说:“这东西如何用众大臣与朕回去再议吧,今儿看看这机器好不好用。可惜就是出得晚了,再早两个月还能赶上春耕。”
海棠小声说:“这东西不适合江南水乡,要是火灭了,半天动不了,这方面要改进。还有就是,这玩意要多造几台送到皇庄去多使用,看看使用过程中有什么毛病,等把这一切毛病克服了,改进了,再投入民间使用。要不然这东西昂贵毛病多,一旦让百姓觉得这玩意不好用,就是日后再好的东西百姓也不信了,不好推广。”
“嗯,言之有理。”
十一的眼神瞥了一下康熙的后脑勺,忍不住翻了白眼,这玩意又要给老爷子在史书上记一笔了,看把老爷子高兴的。
尽管十一肚子里一肚子的小话,康熙还是很大度地给十一赏了一堆东西,还想把十一树立成一个典型,给他升了爵位,由贝子升为了贝勒,这是告诫儿子们:好好干活有奖励!别天天整那些乱七八糟的!
十一对这爵位无可无不可,但是把宜妃给高兴坏了,下午贺喜的人走了之后,她来清溪书屋谢康熙。尽管宜妃一把年纪了,这会比她受宠的人多得是,但是宜妃在康熙跟前是独一档的存在,两人说笑起来是真的很高兴,宜妃笑得很豪迈,海棠在隔壁都听到了。
晚饭前海棠收工,抱着一堆折子去汇报的时候宜妃还没走,和康熙挤在一起坐着,海棠似乎能闻到一股子秀恩爱的酸臭味,两人都不年轻,但是说笑起来显得特别的年轻,像是热恋中的男女,宜妃甚至还抱着康熙的胳膊撒娇,别的娘娘可没这行为。
海棠觉得自己就是个多余的,看着宜妃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才开始汇报。
“黑龙江将军宗室发度被弹劾,这是弹劾的折子,摘要儿臣已经贴在前面,弹劾内容已经查明乃是真实之事,儿臣询问是否革职,由谁替代。”
“发度?朕去年才任命他为黑龙江将军,岂有此理!让他滚回来,调宁古塔将军宗室杨福为黑龙江将军,奉天将军宗室孟俄洛为宁古塔将军。”
海棠飞快地记下来。
“礼部询问,过几日皇祖母祭辰,遣谁去祭祀?儿臣批示让五哥去,您看是否合适?”这位皇祖母就是康熙的生母。
康熙想了想,就说:“让佟国维去。”
“宗人府上报,说安和郡王福晋病故,询问这丧事该怎么办?”安和郡王是岳乐,人家以前是亲王,死后被康熙降为郡王。虽然王府没有了,但是这也是宗室一员,宗人府觉得这丧事不好办,问康熙该怎么办?
康熙听了就皱眉:“这下五旗的宗室不为朕勤劳做事,还经常搅乱朕的事儿,她不值得你们去哭丧,让老八两口子去。”
“是。”海棠看他火气挺大,默默记下来。
把这些大事琐事处理完,海棠并没有留下吃饭,而是去陪着德妃用饭。
德妃看到她来了,就说:“怎么这么晚了还来?”
海棠说:“这一阵子忙忙碌碌,没陪着您说过话,往后天黑得晚了,就来陪陪您。”
德妃说:“正好你来了,我今儿听你四嫂子说,你四哥要把老十三给弄出来。”
“什么意思?”
“十三不是一直被关着吗?你四哥一直想法子,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办法,反正现在有眉目了,你四嫂说他在家都乐出声了。”
“啊?”四哥不是那能乐出声的人啊!海棠怀疑这句话是德妃自己加上去的。
海棠想了想,都不知道四阿哥用什么办法,她想了一会也没想明白。
德妃说:“先不管这个,今儿想吃什么,我让他们给你做。”
“想吃口凉菜,往后天热了,吃凉调的爽口。”德妃听了一迭声让人做了凉菜送来。
海棠左想右想都想不明白,打算明天找四阿哥问问。
没一会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来了,姐妹俩脸上有光,很高兴的模样,十五格格说:“九姐姐,四哥说他有办法能把十三哥放出来。”
海棠当然不能公开质疑四哥,只能跟着不停地点头。
从畅春园出来后天都黑了,海棠也没往四哥家里去,等到第二天,四阿哥直接求见了康熙,海棠知道的时候他们父子都说半天话了。
海棠心里简直是揣了十五只兔子——七上八下。
等到中午吃饭,海棠能名正言顺地跑出来四阿哥却已经走了。
海棠还要装作不知道,又忍了半下午,直到十三阿哥来给康熙磕头。
这下别说海棠了,大家都惊呆了。
十三阿哥抱着康熙的腿哭了一场,康熙就下令把十三阿哥交给四阿哥管教,日后十三再出事儿连带着四阿哥都有责任。
然后老头子宣布,他要带太子、四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去南苑。
海棠闻到一股子钓鱼执法的味道,但是海棠不敢说,更不敢问。
她忙得脚不沾地,在他们去南苑之前都没找机会单独和四阿哥聊,因此不知道四阿哥是怎么劝康熙放十三出来的,随着时间推移,海棠觉得这也不重要了,因为太子对此事很冷淡,应该说太子现在就是个纸片人,他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从不出现。甚至对海棠批示折子的事儿都视而不见,也从没表达过一句观点。这太子真的做成了泥塑的吉祥物。
而且这时候去南苑打猎也让人觉得违和。
这时候打什么猎,母兽肚子里都有小崽子了,按照传统,这时候是不去打猎的,该给猎物们一个繁衍的安全环境。可是海棠想了想,康熙所谓的打猎,八成是猎儿子,不是针对小动物。
这真是生命不息折腾不止!
自从康熙带人去了南苑,海棠就觉得日子更紧迫了,鸡毛蒜皮的事儿都来找她,要是做个明君一定会被累死的!好在海棠年轻,处理得游刃有余,还能在批折子的时候把某些话骂出声来,也能理解康熙某些时候的阴阳怪气,就这工作量和工作内容,想不阴阳怪气都难!
康熙刚走了两天,海棠看到折子,上面是新的升迁名单,年羹尧此次升迁为侍读学士,别看官儿不高也就是从四品,但是这官职距离皇帝近啊!
啧啧啧,海棠心里感慨年羹尧比他哥哥年希尧升官快啊!
这时候十阿哥的太监要进来,被人挡住,没一会李太监小跑进来跟还在感慨的海棠说:“格格,出事儿了,十福晋把七额驸给开瓢了?”
“什么?”
“开瓢,就是拿板砖在脑袋上拍了一下,见红了!”
十嫂子彪悍啊!
“知道!不用你多解释,真的开瓢了?”海棠的嘴角压不住,“十福晋没吃亏吧?”
李太监心想:您怎么就不问问驸马爷被拍过去了没有?
海棠意识到自己辛灾乐祸了,立即义正言辞的说:“拍就拍了,跑来干吗?让本王去拉架也晚了,反正人都拍了,本王就是去了他脑袋上还是红的。”
“不晚,佟家人快气死了,围了十福晋的马车,十爷带着家里人提着棍棒上街了,钮祜禄家听说后也出动了,现在两家外戚在街上对垒呢。您要不去看看?没人劝得动,都不肯退一步。”
第370章 解婚事
海棠立即传令,让两拨人到畅春园来:“别在外面丢人现眼了!”
权贵们不怕丢人现眼,特别是两家的家主都不在,佟国纲和佟国维老兄弟两个陪着康熙在南苑,阿灵阿负责安保。此时外面大街上两家带队的分别是苦主舜安颜的亲爹叶克舒和十阿哥的亲舅舅法喀。
叶克舒不愿意进园子,他嚷嚷着进宫了有人包庇十福晋,因为此时姓博尔济吉特的女人们好多都出动了,各王府的老福晋要么亲临现场,如庄亲王福晋。要么派出陪嫁的蒙古人手持棍棒看着状况,若是不对一言不合就加入战场把佟家人打出狗脑子来,这类人的代表如简亲王府的老福晋。而且这时候皇上不在,宫里的太后太妃都是蒙古人,佟家压根没优势。
不过叶克舒没坚持太长时间,鄂伦岱赶来把佟家人都赶进了园子。鄂伦岱也嫌弃丢人!
此时很多蒙古福晋和老福晋们纷纷赶来园子里,连带着佟国维的夫人带着叶克舒的夫人也赶来了,阿灵阿婆媳也亲自到场,加上十阿哥的一群姨妈,都聚集在了畅春园。
这可真是两大豪门对决!
海棠只能让人找了一处院子中间排屏风把男女隔开询问怎么一回事,佟家的人是原告,哭诉十福晋动手打人,这还不是普通的打人,是谋杀未遂!舜安颜到现在都没醒呢。
老十当场骂了一句放屁。
在来的路上十福晋就拉着十阿哥说了为什么打了那王八蛋,主要原因是十福晋听说舒宜尔哈闷闷不乐,派人打听才知道舜安颜这王八蛋在外面养了小老婆。十福晋自然要为舒宜尔哈出头,派人把那王八蛋金屋藏娇的地方给砸了,这砸完之后嬷嬷回来跟十福晋说那小老婆长得像八公主,七驸马还给她改了名叫桂芝。
十福晋恍恍惚惚地听着,觉得哪里好熟悉,身边的人提醒她八公主乳名叫桂枝。加上那人长得像公主,名字听着也像公主的乳名,十福晋这脑袋再木讷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当时就在家里骂佟家没家教,这一骂不要紧,家里的下人就说佟家三爷纵着小妾殴打太太,外面那些小官儿都去讨好三爷的李太太,谁还记得正房原配姓赫舍里?
像这些事儿都是瞒上不瞒下,主子们未必知道,但是下人多少知道一点。
十福晋本来脾气就暴躁,心想怪不得没见过佟家的三太太呢,原来还有这番故事,立即收拾东西要接舒宜尔哈来家里住着,就是妹子不来,也要跟妹子说一句佟家人品太差!
舒宜尔哈知道后就气得大骂舜安颜,叫了舜安颜来问话,结果这人还巧言令色地骗人,把十福晋气得当时抄起花瓶就给他开了瓢,这王八蛋男人当时就昏了过去。
十阿哥在路上思来想去不能提八公主,桂枝又没和这王八蛋有什么首尾,人家在关外好好地过日子呢,何必为了一个妹妹把另外一个妹妹给牵扯进来。
十阿哥就说舜安颜在外面养外室了。
佟家也是吃定了十阿哥不会全说出来,皇家也是要脸的,这传出去民间只会说姐夫和小姨子如何,毕竟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是两人没点故事,姐夫怎么对小姨子念念不忘,皇上丢不起这脸。只说养了外室罪不至死,十福晋这是奔着要把人打死啊,咄咄逼人让十福晋给个说法。十福晋有说法但是不能说,事情就卡在这里了。
此时庄亲王福晋就插话:“十福晋和公主都是主子,他不过是一个奴才,打死就打死了,公主都不心疼,你们心疼什么。”
舒宜尔哈此时也说话了,说是她要退了这个额驸,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这话说完钮祜禄家人大力支持,能不能成事再说,先给自家的公主摇旗呐喊营造声势。
来的路上舒宜尔哈也把这事儿跟哥嫂说过了,她不想再和舜安颜那王八蛋过日子了,哪怕是嫁到草原上也比这里强,草原上的男人顶多是粗鲁不讲究,那好歹也是个人,舜安颜都不能称为一个人了!
十阿哥支持妹妹,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甩了这个还有更好的。
所以十阿哥就说:“大伙都以为养个外室没什么,但是他们佟家与别家不同,佟家的三太太如今怎么样了?请问各位福晋夫人,是不是好久没见她了,大伙说不定比本王知道得都清楚,本王就问问佟家的夫人,您儿媳妇还活着吗?”
鄂伦岱立即大喊:“十爷什么意思?咱们现在说的是公主两口子,怎么扯到了老三家!”
他是真不知道,然而屏风那边女眷们窃窃私语,这边男人们交头接耳。鄂伦岱瞬间明白这里面有故事,转头问法海和夸岱:“怎么回事?”
鄂伦岱不知道是因为他常年不在京城,法海不知道是因为佟家人有意无意地排挤法海,小时候是因为大家巴结鄂伦岱排挤法海,长大了是因为法海是个读书人,无论是升迁渠道还是为人处事生活状态和佟家格格不入遭受排挤,因此法海摇头:“我不知道。”
夸岱说:“我听说隆科多的小妾出面替他收受贿赂,别的就没听过了。”
此时佟国维的妻子出面说:“我那儿媳就是病了,要是各位不信,可以让她儿子出面跟大家解释。”
海棠冷笑了一声:“不用,鄂伦岱呢?”
鄂伦岱出列。
海棠说:“你既然是少族长,十哥既然提这位夫人了,你带着人去看看,把人请来,就是病得起不来了也抬出来让大家看看,这里有好太医,能给她治病也能还你们家一个清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佟家虐待了儿媳妇呢,是不是啊老夫人?”
海棠点了自己的侍女和宫里一群嬷嬷跟着去。鄂伦岱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肯定有事,联想到刚才大家窃窃私语,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立即带着人回京城。
十阿哥就说佟家的家风不好,今儿有人为了一个妾虐凌正房,说不定将来无声无息地要了公主的命都不是玩笑,七公主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和佟家有牵扯了。
此时佟家已经无法扭转劣势,他们以为十阿哥和七公主只能吃一个哑巴亏,不好把八公主扯进来,谁知道十阿哥就抓着佟家的家风差,咬死了要离婚。加上一众亲贵摇旗呐喊,佟家的人如今都安静了,没刚才那趾高气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