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到莹莹,德妃就开始念叨起来:“你也不说把孩子带来,白天我替你看着,你晚上再带走,如今我真的没事儿,闲着浑身不自在。”
“十四弟家的弘明您抱来看着啊,晚上再送回去。”
“算啦,不能这么办。”说到这里德妃发愁地说:“你四哥家的那几个孩子我看着有些蹊跷。”
“什么意思?”
“弘晖和弘昐看着有些不对付。”
海棠装作惊讶地问:“哦?”
“太后今年过寿的时候他们过来,吃完饭你四哥带着他们来这里坐了会儿,我看着弘晖没什么,就是弘昐那眼神有点不对劲。我让几个孩子吃果子,宫女刚端上来放到他们跟前,弘昐先抓了最大最好的说是给弟弟吃,还说‘大哥,弟弟们还小,让着点弟弟们’我听着这就有点不对劲。”
“我四哥是什么态度?”
“你四哥和你六哥说话呢,他不知道。这事儿我还没法和你四哥说,认真对待就好像把孩子想得太坏了,毕竟弘昐的年纪不算大,那果子他也没吃,咱们这种人家虽然讲究长幼有序,可是放到你们身上,你先抓了一个果子说给十四吃,你四哥和你六哥也不会说什么,但是给我的感觉就很别扭。”
“您就是想太多。”
“不由得我不多想,宫里的事儿就怕琢磨得少了。不管是不是我想得那样,我还是少做抬举孙子的事儿,免得将来儿子媳妇怪我。我看着我生的就够了,别人我不管。”
此时饭菜送来,海棠问:“枝枝最近怎么样?”
“没消息啊!我也念叨着她呢!”
此时在苏州桂枝刚生产完毕,孩子被清洗后送到了她身边,母子一起被转移到了坐月子的房子里。
舒禄克带着秀英来看弟弟,舒禄克嘴里说着:“辛苦公主了,这次还好,没让公主受太多罪。”一面把孩子抱在了怀里。
桂枝说:“英儿,去和阿玛一起看弟弟啊。”秀英摇头:“不看,弟弟脏脏的。”
舒禄克笑着说:“不脏,这是刚洗过的,你来看一眼。”
秀英且信且疑地过去,舒禄克把孩子放低一些给秀英看,秀英忍不住皱眉:“他可真丑!”
桂枝也这么觉得:“没错,长地向你阿玛,丑丑的。”
舒禄克哭笑不得,还没来得及说过几天就长好了,就闻到一丝臭味,几乎能忽略不计,舒禄克赶紧掀开襁褓,秀英忍不住跑远了,大喊着:“他可真脏!”
乳母侍女赶紧把孩子接过去换尿布,但是秀英说什么都不看孩子了,无论两口子怎么呼唤都不行,舒禄克抱着她的时候她还努力推开亲爹,嫌弃抱着脏弟弟的阿玛也脏了。
吃饭的时候喊她,她也不吃,不仅不吃还眼角挂着泪珠,两口子都没办法。
桂枝说:“不用管她了,饿两顿就好了。”
然而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秀英还是不乐意吃,乳母抱着她洗了一回澡,哄了很久都不行。
桂枝就跟舒禄克说:“没事儿,饿到明天她就吃了。”
然而舒禄克心疼女儿,跑去跟秀英说:“闺女啊,阿玛带你出去吃啊!外面有好吃的,趁着如今天没黑咱们去吧?”
秀英也饿了,点点头,舒禄克就抱着宝贝闺女出门。
他是武官,出行几乎都是骑马,把女儿搂在怀里出了衙门带着随从们去了街上,此时天要黑了,很多商铺都开始关门,在一个馄饨摊子边,父女两个下马,要了一碗馄饨,其他随从也把这摊位坐满了。
老板娘很高兴,临近收摊来了这一伙人,不仅把今天卖剩下的馄饨给卖了,还连带着把饼子什么的都卖光了。端上来的时候老板娘特意给他们父女这碗多盛了几个,满满一大碗,她的大拇指都插进了汤里,秀英扭头扑到阿玛的怀里。
舒禄克也看见了,老板娘还在说:“贵人,咱们家的馄饨给的量足,你看这汤都要溢出来了。”
舒禄克知道这小祖宗又嫌弃了,只能自己吃了,给了一串钱后带着她接着找吃的。然而这会都天黑了,外面九成九的店铺都关门了,他就说:“还是回家吃吧。”
秀英在他怀里嘟着嘴,很不满意。
当父女两个人回去的时候,正巧遇到了李煦,李煦的车就是蒸汽动力驱动的,远远地听到那动静了。
李煦下车笑眯眯地打招呼:“原来是额驸,这是去哪儿?奴才家就在这附近,不如到寒舍去小酌一杯。”
他家就住在织造府衙门,这某种意义上就是行宫,那可不是“寒舍”。
舒禄克不想搭理他,说道:“孩子这会快睡着了,不方便在外面久留,李大人,改日再聚。”
“呃,好好好,您慢走,小格格您也慢走。”
舒禄克抱着女儿去了桂枝坐月子的屋子,屋子里干净清爽,秀英在进门的时候先闻闻,没闻到什么味儿才进来。
桂枝看他们回来问道:“吃什么了?”
“奴才灌肚子里一碗馄饨,这小祖宗什么都没吃,嫌弃老板娘不干净。”
桂枝又气又心疼,就说:“我看她这是矫情!”但还是让人把儿子抱到了隔壁,免得女儿看到他胃口不佳,夫妻两个又哄着孩子吃了一碗粥几口菜才算放心下来。
等乳母带着秀英回去睡觉,舒禄克抱着儿子说:“咱闺女的毛病要改改啊!将来怎么办?”
桂枝也发愁。
舒禄克又说起遇到李煦的事儿:“刚才请我去他家,我没去,他看着甚是失望。”
桂枝笑着说:“这老东西怕了,噶礼的事儿吓得他睡不着了。”
李煦一直都知道他比不上曹寅和噶礼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噶礼出身好,比他和曹寅好多了,犯了那么多的事儿一直没翻船,这次怎么翻船了?外面说他虐待母亲,李煦比谁都清楚,这是主子爷在敲山震虎!
噶礼投奔了太子,自己投奔了八阿哥,曹寅和孙文成投奔了勇宪亲王,勇宪亲王又不掺和阿哥们的事儿,跟着她安安稳稳,日子过得太平。要让李煦选,李煦也想跟着勇宪亲王,这不是上了八爷的贼船下不来了!
主子爷这一招就是告诉其他奴才,你们找的主子没用,保不住你们!
李煦被康熙明着警告过的,这会更惧怕。
他自己也想了,八爷虽然用得上自己,但是京城比自己分量重的人多的是,要是像如今这样被牵连了一大片,八爷自然是捡着重要的人救,自己被救的希望不大!
他在家里唉声叹气,问韩夫人:“你说咱们家怎么办?”
韩夫人已经病了,感觉这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但是李煦的身体好,如今还很健康,不仅日常不生病,他上楼下楼动作矫健,再活二三十年是没问题的。
韩夫人说:“一奴不侍二主。”
“你说得简单,皇上那边得罪不起,八爷这边就能得罪了?那也得罪不起,而且总要给子孙考虑啊!”
他这样说了,韩夫人想劝他的话咽了下去,这是他的儿孙又不是她的儿孙,她自己还不知道能活几年呢,就虚弱地说:“您说得对,我如今身体虚弱本身又见识短浅,老爷不如去问问老太太?”
老太太就是李煦的生母文嬷嬷,李煦听了赶紧去找老娘想办法,这是亲母子,文嬷嬷和噶礼的母亲不一样,文嬷嬷自然以儿子为先,就说:“你不用怕,只管在苏州待着,我去一趟京城,如今进京方便多了,三五天的事儿,来往也不费力,你只管多准备些金银,我回老宅子住几天,替你打探打探。”
文嬷嬷跟着桂枝报喜的船一起进京,进京后先是进宫见太后,给太后和德妃贺喜,又去各个王府拜了一遍,有的能见有的不见,然后去拜见八阿哥,在八阿哥家的园子里见到了十四阿哥,心里一动,几天后她的轿子停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口。
文嬷嬷的随从对开门的一个婆子说:“我们是苏州李家,来给夫人请安。”
文嬷嬷的轿子进了院子,下轿子后跟一个迎接出来的年轻女人说:“给福晋请安。”
这个年轻女人面上露出了一丝厌恶,嘴上说:“老夫人您说错了,我哪里是什么福晋,我不过是一个外室而已,您这么说是要我的命啊!”
文嬷嬷心里忍不住呸了一声:我知道你是外室,这不是奉承一句面上好看吗?谁把你当福晋了!果然上不得台面!
第412章 惊魂夜
尽管文嬷嬷也看不上这个外室,但是文嬷嬷对后院熟啊!福晋是尊贵,但是看爷的屁股坐在哪边?
有句话叫做县官不如现管,后院女子看的是谁得宠。因此她对着这个外室极尽吹捧,这外室也是见过世面的,虽然心里对李家的人恨之入骨,毕竟她是被李家买了转送到京城来的,路上前途未卜的时候没少吃苦头,然而这时候能和文嬷嬷虚与委蛇,让人安排了酒席招待文嬷嬷,还感谢李家送了自己这样一个前程。
席间宾主尽欢,这外室不停地敬酒,文嬷嬷虽然看不上这个外室,发现她知情识趣,觉得倒也可以结交,暗示这外室若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李家倒是不介意费事儿给她安排个出身。旗人就不要想了,旗籍管得严苛,甚至汗军旗也很严格,但是包衣旗就好办!
文嬷嬷说:“我年纪大,经历的也多,容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此刻和爷们再恩爱也没用,男人都是今儿朝东明儿朝西,早点生个孩子是正经,可是生了孩子后还要为孩子考虑,总不能这么一直不明不白,最后还是要入府的。”
这外室也仅仅是笑了笑,并不接话,她的出身不算穷苦,她家原本是江南的富商,早先家里发达的时候,族中男女都读书,一直打造儒商世家的名号,也做过不少修桥铺路的举动,在十里八乡也是好名声。有了钱自然是想把子弟送入官场,毕竟巴结人家不如自家养出个大官,后来就是因为这个做官的族人被弹劾“贪酷”而丢了官。
自从族人丢官后,家里的运道就越来越差,后来她家落败是家主和人商战输掉商号宅子,又牵连到官司里面,因此全家被发卖,她是被官府发卖的人口之一。江南那花花世界她也是见识过的,比那小门小户的女孩见多识广,知道文嬷嬷这是有求于人,然而这老货高高在上的时间久了,求人都不会说软话,就拿这鱼饵吊着自己!
李家能办的事儿,将来十四爷也能办,能求十四爷为什么要求这外人!
她只说:“你老人说的都是金玉良言,我再敬您一杯。”
文嬷嬷看她不咬鱼钩,就把酒壶推开,笑着说:“年纪大了不能久饮,这会也下午了,该回去了。”说着跟随从们说:“把礼物放下咱们走吧。”
这外室客气:“您再坐一会,哎哟,这就见外了,您和李家都是我的恩人,我怎么能好意思收您东西。”
嘴上这么说并没有推辞的动作,文嬷嬷拉着她出门,在院子里笑着说了几句走了。
这外室把人送到门口还纳闷:“这老货不是来求人的吗?怎么一句话不说?”
想着这些,转头回去看礼物去了。
盒子打开,第一件礼物是一大串珍珠,颗颗如莲子,光润圆满。第二件是一小箱子金饼,俗是俗了些,但是这玩意值钱啊!金比银贵啊。
她恋恋不舍地把珍珠项链放盒子里,想了想说:“赶紧请爷回来,就说我没经历过事儿,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东西该怎么处理请爷拿主意。”
文嬷嬷的轿子出了这一片胡同,就有侍奉的婆子问:“老太太,就这么走了吗?那些物件可值钱了,那串珍珠孝敬娘娘都够了。”
文嬷嬷在轿子里说:“那不是送她的,是送给十四爷的。”
就是因为送给娘娘都够了,所以这贱人留不住这么好的物件!
十四来了之后拿着这珍珠项链翻来覆去地看,他外室说:“人家想着她毕竟是官家太太,得罪不起,就请进来了,她来了说了一会话,也没求什么,直接放下东西走了,这些东西都这么珍贵,人家不知道该怎么办?您拿个主意……”
“送来就收下,仅此一次呦,日后别让外人进门了,谁知道送进门的是祸是福,日后守紧门户。”
“嗯嗯,听爷的。”
十四阿哥把珍珠项链递给了太监:“找个好盒子装起来,爷带进去孝敬额娘。”他跟这外室说:“金子爷带走了,明儿来给带几件金饰来。”说着搂着人亲了一口,笑着走了。
他的外室把人送走,回来后脸都要扭曲了,合着白忙活了一天!一颗珠子都没落到手里!男人!呵呵,信不得的!嘴上说的恩爱,实际上就不是个好玩意!
十四家的园子就在畅春园附近,他搬进来没多久,带着金子珍珠回家,把一小箱子金子给了十四福晋,就说:“你回头找个理由把李煦他额娘叫来。”
十四福晋开箱看金子,听了这话问:“哦?她前几天求见我没见她,爷有事儿?这好办,她肯定要回苏州,我就说有东西给十二姐姐一家捎带去,她肯定上门来取。”
十四点点头:“你安排,这金子先别动,爷把这串珍珠拿宫里,要是能收你留着家用,不能就把这箱子金子退给她。”
十四福晋这才打开另外的盒子,看了这串珍珠说:“看着是好东西啊,这可是南珠,好看是好看,就是没东珠尊贵,不过这珍珠很衬额娘的气色,爷什么时候送去?”
“现在。”
十四福晋赶紧把珍珠放下,亲自带人去选盒子。此时十四拿起一块金饼子走到榻边逗儿子弘明,弘明伸手接着,但是金子很重,没接住掉下去把他吓一跳,小孩子立即张大嘴哭了起来。
十四赶紧把孩子抱起来去找十四福晋:“别哭别哭,咱们找你额娘去!”
十四福晋给他腾出了一个盒子,他把儿子往媳妇怀里一塞,到客厅把珍珠装进盒子里说了句:“爷出去了!”
他走了后,十四福晋抱着儿子出来问身边的侍女:“打听出来了吗?”
侍女说:“打听出来了,是李家的那位文嬷嬷送给了外面的那位,爷一点没留,全拿回来了。”
十四福晋问:“是真的一点没留?”
“没留,那些太监都赌咒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