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正白旗的人偷偷来海棠跟前推荐镶白旗,这些人也有理由:格格啊,两白旗才是一家啊!咱们和两黄旗没那么亲,您就是手下的人手不够用,镶白旗闲着的人多得是啊!
甚至还有人偷偷给海棠出谋划策:上三旗内无王,您早晚要从正白旗离开的,到时候您去镶白旗,咱们两旗还听您吩咐。
康熙就不是那好说话的人,他压根没搭理这些人,除了庄亲王年纪大一点之外其他的都是小辈,别说跟皇帝拍桌子了,大点声说话的都没有。早先那些宗室王聚在一起压的皇帝不敢大声喘气的局面再不会有了,因此康熙一句解释都没有,端茶送客了。
海棠这边就给他们扔下一句话:“把眼光放长远点,将来国运昌隆蒸蒸日上,有你们当差的时候。”
下面结结巴巴地表示:那不是早当差早好吗?
但是不敢多说,赔笑着退下了。
无论是宗室王还是两白旗的人都在心里打定主意,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过几日想好了主意再来。
因为这件事,京中夺嫡掀起的阴云瞬间消散,除了文官还执着夺嫡之外,宗室权贵和武官们都想挤进福建港口喝一口汤,毕竟胶澳港那是实打实地见到了真金白银。
六阿哥把他和四阿哥的人手名单拿来,详细跟海棠讲了讲这些人为什么海棠用得上,于是海棠给予了他们职位顺利安排了。十四阿哥也找上海棠,海棠看了看他递上的名单,把十四的人也安排了,实际上十四也没几个心腹,这三个兄弟的人手都不多,安排起来也不容易。
十四嘿嘿笑笑:“还是姐姐了解弟弟。”
海棠问:“这些人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了?我记得都是八哥的人啊!”
十四说:“弟弟脸皮薄,他们来求,没法子只好写上了。”
海棠知道他那算盘,就是拿自己当挡箭牌,哼了一句,劝他:“你别为这些人来跟我闹,别最后给人做了嫁衣裳。”
“放心,弟弟就是拿来在您跟前过一遍,谁想真心给他们谋好处。”从李煦的例子就能看出来,八哥的心腹拉不到手,只能从边缘人群动手。
海棠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是什么打算,就说:“别什么垃圾都捡,正经像四哥和六哥那样找几个能用的,人贵在精不是多!”
“嗯嗯!”
这点头的模样显得很乖巧,海棠也不说什么了。
十四就问:“姐,十五弟的婚事很急,您到时候参加吗?”
“参加啊!这是亲弟弟的婚礼,为什么不参加?就是再忙也要去。你不去?”
“去,”十四还惦记着从宫里搬出去的事儿呢,皱眉说:“也不知道十五弟成婚了我们能不能搬出去?”
海棠在心里冷笑:做梦吧你!你越是蹦跶老爷子越是不会让你搬家的!
第440章 盼美人
海棠让人去寻找郑和下西洋时候乘坐宝船的具体数据,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所有的事情给正规化,将作战船只和运输商船分开,建造大海船参与到大航海时代,抓着时代的尾巴让漕运衙门彻底把海运这一项打开局面。
同时她还需要把水军的船只根据作用分成作战船只和辅助船只,作战船只那种战列舰巡洋舰驱逐舰的概念也该拿出来了。
因此她白天忙完之后还要回家去忙,随时把一些自己的想法写在纸上。半个月后收到了战报,这场大战是胜利了,水军追到了南半球,直到打光了炮弹后才拖着俘虏船只回程。要不是遇到了支援船队,俘虏的战舰差点沉没,后来上去修了一下才拖回了广州港。
康熙很高兴,因为三月是他生日,他让参与这次作战的水军军官进京给他贺寿,在这种环境下,进京给皇帝贺寿确实是一件荣耀的事儿,并且康熙打算封赏他们,得胜的军官们自然用最快的速度往京城里赶。
海棠想趁着这个机会梳理一下水军的事儿,加紧准备自己手头的工作,把大概需要的工种分门别类地列举出来。并且在京城里面加大对这场大战胜利的宣传,然而京城内外从还是那种天朝上国的姿态,洋人在他们心里和番邦划等号,而且因为历史传统,从庙堂到江湖都觉得大敌在北方,自始至终是那群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才是生存劲敌。
这里面最典型的就是三阿哥,他在公开场合就说:“汉时匈奴、唐时突厥,年年岁岁都要南下打草谷。”
他这人糊涂惯了,虽然没明说草原上的蒙古人才是心腹大患,却忘了京城里面还有很多草原人。大部分王府里面的女主子都是蒙古来的,更别提有些蒙古王公常年在京城住着,比如是十公主的驸马策凌,陪着十公主住两年了。这言辞一出,康熙不等下面的人哭诉告状,头一个把三阿哥叫到畅春园骂了一顿,康熙问耷拉着脑袋的三阿哥:“这话是能说的吗?”
康熙也确实更忌惮蒙古人,但还是这句话,心里的话能说出来给大家听吗?
三阿哥进畅春园的时候就知道这话说错了,此时跟康熙说:“儿子喝了点酒,糊涂了,这下怎么办?”
康熙看着他:你也知道这话不能说啊!
康熙头一次对这儿子失望,当初他在敏妃的孝期剃头都没让他这么失望过,再后来干了那么多蠢事也没失望过。看着这儿子一把年纪了,眼看着要奔四十了还是这个样子,康熙头一次觉得很无力,他忌惮儿子有本事却又害怕儿子没本事。
三阿哥公开说这话在康熙的心里等于晋惠帝说何不食肉糜!是极其无能的表现。因此这个时候他在心里把老三从继承名单上彻底删除了。
对待没继承权的废物,康熙确实和颜悦色,他没好气地说:“朕已经下令在场的人闭嘴了!回头朕安抚蒙古,你这张嘴可别再乱说了!”
“是是,儿子知道错了,再不敢了!”
康熙挥挥手,三阿哥麻利出去了。出门擦了一把汗,觉得老爷子还是疼自己的。因此美滋滋地回去了,压根不在乎为了他这话康熙要做多少收尾的工作,更不琢磨为什么自己能这么轻松过关。
在康熙的示意下,整个京城讨论的都是水军打败了不知道哪儿来的洋人,再有就是漕运衙门又开始招人了,不过漕运衙门放出话,不要没经过考核的官儿。用这样的消息掩盖三阿哥失言,争取让所有人都不关注这句话。
随着漕运衙门的消息一步步放出来,康熙为了安抚下五旗,主要是方便儿子们上位夺权,也答应给下五旗分名额,因此海棠家的门前真的是车水马龙,侍卫们就什么都不干,光是劝那些走关系送礼的都每日说得口干舌燥。
还有很多外地财主为了把孩子送进衙门直接挑着礼物来拜见,侍卫们更是哭笑不得,觉得这些人真是以为有两个糟钱就能把官儿买到手,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门口,于是把他们好言好语地劝走。以至于现在弘阳宁肯住在西花园都不愿意回园子里,莹莹也是这样,出来进去一次太难了,从侧门后门这些地方出去都有人守着,看到马车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上前拦着,整串的钱往马车上扔。起初把莹莹的乳母吓坏了,赶紧抱着她,就怕出事儿,因此莹莹现在要和祖母住着不和额娘一起回去了。
扎拉丰阿更惨,他都连着当了二十天的差了,因为当差可以住大通铺,六阿哥看了就把自家园子里的一个院子借给海棠他们夫妻,让他们带着孩子也有落脚的地方。
七阿哥还拿这个和海棠开玩笑,海棠还是那句话:“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漕运衙门的!不认字不懂格物的还要再教,谁知道是不是榆木疙瘩,没那么多的时间浪费!”
水军的确是个很吃技术的兵种,前提是要认字,比如李卫这种人,不能说他人不好,此人人品操守是说的过去的,但是他不识字,如果进入漕运衙门光是教会他认字都要几年时间。海棠想用现成认字最好懂技术的,有一技在身总比什么都不会要强。
七阿哥之所以有时间来找海棠聊天是因为针对去年海棠在北疆召集准部牧民回来的赏赐下来了,七阿哥作为兵部的掌部阿哥特意来宣旨,这是宣旨结束兄妹坐下一起说话。
这次康熙没有再对海棠有爵位方面的晋升和赏赐,用太后说虚头巴脑地弄了不少,实在的好处给的太少。康熙照样因为太后抚养有功上尊号,对德贵妃也有实际上的好处,准许德贵妃用皇贵妃的仪仗和铺宫,也因为这个,今年是德贵妃独挑大梁主持选秀,佟贵妃给她打下手。管理宫务的大权也到了她手里。
比起四阿哥修路给她带来的贵妃名头,这次比照着皇贵妃待遇带来的好处似乎更实在。然而德贵妃更加诚惶诚恐,她可从没想过她有一天能踮脚摸一摸皇贵妃这种副后的权柄,在宫里没皇后的情况下,她包衣出身的身份如今爬得够高了。
然而她还不敢说什么,只能笑着把皇贵妃的印鉴接了,开始管理起后宫大小事情来。
至于海棠,对她的赏赐就是一处庄园和帽子可以用双眼花翎,花翎这种象征着地位的东西还没泛滥,因此这种荣誉说的过去但是没啥卵用。
这时候弘晖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托盘,里面有两杯茶,先奉给了七阿哥一杯,又捧了一杯给海棠。
七阿哥就问:“弘晖回来了?叔叔还以为你跟着你阿玛在修路呢。”
弘晖笑着说:“前几日去拜见阿玛,他嫌弃侄儿笨手笨脚,就把侄儿赶回来给姑姑跑腿了。”
七阿哥笑了笑,弘晖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弘阳和弘杲年纪不大现在用不上他们,弘晖就跟着姑妈跑前跑后,历练出来后就能独当一面。他要是四阿哥也会选择让儿子跟着妹妹在畅春园里面日日接触大事儿而不是面朝黄土地修路。七阿哥都想找理由把儿子长子送来跟着海棠,无奈长子还在读书,没机会参与一个新衙门的组建。
亲眼看着一个新衙门从组建到运转这样的机会可不是随时都能碰到的。朝廷的所有衙门都是从前明那里学来的,正经没几处是建国后开创的,所以这种机会真的难得。
七阿哥心里想着:老爷子要是真的心疼弘皙,有打算让他继位就要打发他来给妹妹来干活,不是带在身边。这孰重孰轻老爷子不是分辨不出来,看来弘皙那边也是虚热闹。
他喝了口茶问弘晖:“你阿玛那边怎么样了?过黄河了吗?”
弘晖点点头:“过了,侄儿刚去的时候他们刚在南岸和黄河桥上的铁轨拼好,当时十几万人带着东西从大桥上过河,那场面很壮观。”
七阿哥很感兴趣:“真的吗?你上桥了吗?”
弘晖笑着点点头:“上了,晚上下工后侄儿跟着阿玛沿着铁轨在桥上走了一个来回,那桥可长了,那是上下两层的桥,上面过火车,下面走人,不过因为下面那一层两边都是洞,害怕有人失足掉下去,晚上是不许进的。”
七阿哥跟海棠说:“光听他说就心动了,哥哥就盼着什么时候去看看。”
海棠笑着说:“这简单,回头汗阿玛肯定会去的,到时候七哥你找个机会随着一起去不就行了。”
“妹妹这主意好。”七阿哥把杯子放下:“坐了这半日了,也该回去了,妹妹你忙吧。”
弘晖跟海棠说:“姑妈,侄儿送七叔出去。”
海棠点点头。
弘晖回来后,海棠就说:“等你皇玛法和祖母过了大寿,咱们去一趟山东。”
弘晖乖巧地应了一声,海棠说:“下午鄂伦岱来,他来了之后你立即来叫我,我和他有重要事情聊。”
弘晖应了一声,开始跟着海棠核算数据。到了中午弘皙来请海棠去吃饭,海棠就带着弘晖去陪康熙吃饭。
桌子不大,海棠和康熙坐在一起,弘皙和弘晖坐在一起。
康熙问:“你让鄂伦岱办的事儿办得如何了?”
海棠把手里的勺子放下,嘴里的汤咽下后才说:“他打发人来跟儿臣说有眉目了,说是下午来,带着图纸来。还是那句话,纸上得来终觉浅,还是要做出来看看效果的。”
康熙点点头。
海棠接着说:“儿臣打算下半个月去山东,在那里住上一个月,现在这种靠信件来回传信太慢了。同时看看那边的造船厂,上个月让他们再开两处船坞,既然开船坞就需要人手,胶澳那边的船政衙门以人手不够用为由跟儿臣说先暂缓分人到福建那边的造船厂,儿臣去看看到底是真不够还是有人不想南下。”
康熙就说:“人手不够是有的,你这杀气腾腾地去不合适,须知御下不可急躁,更不能严苛,要一张一弛才好。”
海棠点点头:“儿臣记住了。”
一边坐着的两只菜鸟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默默吃饭。
康熙跟魏珠说:“把这份蹄髈给他们哥俩吃,朕一把年纪了,牙齿没那么好了,他们牙口好,让他们吃。”
弘皙和弘晖这才找到机会说话,康熙给海棠夹菜,含笑听着两个孙子在一边逗乐子。他倒是想看看差不多一样起点的两个人,将来是谁进步更多一些。
蹄髈就是肘子,哥俩合力干掉了一个肘子,下午弘晖不断地喝水,那肘子有点咸,倒不是御膳房不会做菜,而是康熙年纪大了,口味重,那肘子就是按照他的口味做的,所以弘晖吃着就咸了些。
在弘晖又去喝水的时候,鄂伦岱抱着好几卷图纸来了。
弘晖赶紧上去接着:“舅爷来了,姑妈等您好长时间了,她下午谁都没见,就等着您呢。”门口的太监进去禀告,弘晖帮着抱着图纸进了海棠的书房。
鄂伦岱这下扬眉吐气了,进门就喊:“格格,把你桌子腾干净,这图纸多着呢!”
海棠说:“那边大案上没东西,放那里!”
弘晖转身去放,被鄂伦岱一把抓住,鄂伦岱说:“那里黑看不清,格格这大书案正合适!”
海棠这次发现了,老鄂很幼稚!让腾桌子这就是他报复显摆的手段!
“行!”
海棠对有本事的人向来好说话,站起来也没让太监来帮忙,直接把书案上的东西搬了放地上和凳子上,把桌子清理出来给鄂伦岱放图纸。
鄂伦岱得意地让弘晖把图纸放下,最后从怀里摸出一块厚厚的钢板放在桌子上,钢板上面没任何的装饰花纹,就是一块巴掌大的钢板。
鄂伦岱说:“这是送给格格的,当镇纸玩吧,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就是和铁甲舰一样的钢。”
海棠拿起来在手里看看,就说:“老鄂,铁甲舰还没影子呢,你可别说大话啊!”
鄂伦岱很硬气:“格格,你就等着看吧,奴才可没放过空炮。”
说完把其中一卷图纸打开,上面是铁甲的外观,旁边有很多标注。鄂伦岱说:“格格请看,这玩意就是铁甲舰,根据我们很多师傅的测量,去掉蒸汽机的重量,要携带煤、水、食物、炮弹等,这个尺寸是最合适的。往大了不合算,往小了不好用。”
海棠低头看图纸,她能看懂,海棠看着这不是自己印象里的任何一种军舰,觉得像是在看一个几千年一脉相承的美人,小舢板有小舢板的可爱,大战舰有大战舰的威武。从三国到南北朝,从隋唐到前明,历史上不乏很多很有名的战舰,余皇、三翼、突冒、楼船、桥舡、艨艟、五牙、飞虎、海鳅、海鹘,以至于后来出现了子母船。在造船上,可谓是把想象力发挥到极致,靠人力和风帆就能让船的速度发挥到极致,兼具歼敌和快速。
在海棠想象这图纸上的船是何等威武霸气的时候,鄂伦岱说:“格格,造船的钱咬咬牙是能出,但是养船贵啊!”
海棠抬头跟他说:“想拒敌于国门之外必须有铁甲舰,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它养下去。”
自家的事儿该自己解决,海棠坚信这个家族不会永远统治这片庞大古老的土地,但是不该是被外人推着用一种屈辱的方式来改变。
海棠说:“把其他的图纸拿出来看看。”
弘晖赶紧把其他的图纸摊开,这都是铁甲舰内部的图纸,有几张可谓是绝密内容。
海棠就说:“这玩意你没给闲杂人等看吧?”鄂伦岱立即大喊:“您把奴才想成什么人了!是那种随意把秘密说给人知道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