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儿子弘鼎听见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你的阿妈跟前好好说话,有你这么说的吗?”
老五家的几个孩子赶紧解释,九阿哥并没有乱嚷嚷,听完解释问:“都这样?”
老五阿哥点头,他怕九阿哥闹,就说:“也不单单是咱们这样,那些铁帽子王府和下面的贝勒贝子都一样。”
九阿哥点头:“既然这事不是针对咱们,也就这样了,不用管。”
他的几个儿子表现得都很稀奇,以为他会闹起来。因为这几个孩子的目光表情太一致了,他忍不住在每个人的脑门上给了一巴掌:“臭小子们,你们想坑老子是吗?”这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十阿哥家里也很热闹,但是因为人少,热闹的有限。
舒宜尔哈泪眼蒙眬,回想起大海上见到的风浪,数次以为见不到哥哥了,这会见到了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
十阿哥跟着也哭了出来,嘴里说着:“回来就好,能回来就好。”
第623章 聪明人
十阿哥家和九阿哥家不一样,九阿哥家的孩子不论男女都养下了,而且个个活蹦乱跳,这在宗室里面算是独一份的。
十阿哥家的孩子夭折的只剩下两儿两女,但是世子弘暄和嫁出去的小女儿都病歪歪的,看着活得也不好。
所以家里人少,热闹不起来,仅有的几口人都在围观兄妹两个抱头痛哭。
十阿哥哭完了跟弘暄说:“给你们带东西了,去吧,拿进来看看是否喜欢。”
弘暄带着弟弟弘晙出去了,实际上在九阿哥和十阿哥刚进京城,他们的行李都送往各家去了。十阿哥带回来的东西哪怕是一根线头都被家里人收拾起来,弘暄兄弟刚才也都看过了,这会知道阿玛和姑姑说话,这哥俩出来避开。
舒宜尔哈当初因为钱粮斗法的时候有功劳得到过一个贝勒的爵位,舒宜尔哈自己的年纪大了,觉得自己三四十岁难以生育,所以就想把这个爵位送给弘晙。
她强调:“这直接给了弘晙就行,不必过继,这两个侄儿都好,将来我老了,他们两个不会不管我。”之所以这么说,是看着哥哥的孩子太少,要是把弘晙过继,万一弘暄没了怎么办?
十阿哥也有这个担忧,他心里打算就算是现在儿子过继不了,将要也要给妹妹过继一个孙子,过继的意义在他看来是将来有香火供奉。
他叹口气说:“你嫂子那人你是知道的,那人不是个心坏的人,嘴上也笨,说不出好听话也说不出什么难听话,就是整日大大咧咧。你不如搬回来和我们一起住,你嫂子不会说什么。”
舒宜尔哈很心动,她一个人住在公主府虽然清静,但是如今年纪大了,似乎喜欢起小孩子来了,听了哥哥这话,觉得搬到哥哥的王府住着也行。
她还是要听听嫂子的意思,吃饭的时候就试探地问了几句,十福晋不是个有坏心眼的人,就说:“你都带个贝勒进门了我要是不欢迎岂不是个傻的,传出去让大伙笑话。放心,随便住,不收你钱,也不会赶你出去。你这小姑子有俸禄有奴才,吃不了你哥哥多少米,也用了你哥哥的奴才,我为什么不欢迎?”说完就让人给舒宜尔哈打扫院子。
舒宜尔哈就在十阿哥家里住下了。
此时雍正问海棠:“老九和老十是有功劳的,这该如何奖赏?”
海棠说:“恩出于上,您怎么想的?”
雍正说:“金银他们不缺,不如一家赏一个贝子吧。”
以前是有了爵位必然要有对应的旗丁人口,只不过是数量多寡而已,但是现在有了爵位就是有了个头衔,每年能从国库领几千两银子的俸禄,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对奉行爵位不能轻易赐予的雍正来说,这真是很大方了!之所以这么大方,也是因为这哥俩把准噶尔部的权贵带回来的功劳。
雍正嘴里这么问,还觉得有些高,就说:“贝子有些高了,你觉得奉恩镇国公怎么样?”
海棠对老哥哥的做法无语,还是弘晖说了一句:“贝子就行,这些俘虏怎么也值两个贝子。”
雍正却说:“要是放在康熙朝的时候肯定值两个贝子,甚至能值两个贝勒,运作得好了,你玛法高兴,给两个郡王都行。可是如今哪里还有准噶尔部?这早就不是咱们的心腹大患,所以……”
弘晖说:“九叔和十叔不是外人,都是近宗。”您想给十三叔一个铁帽子王,如果九叔和十叔这里太抠门,回头说闲话的人多,何必让十三叔听那些酸话呢。
这些话弘晖没说,但是雍正听出来了,虽然雍正是个能斗天斗地的汉子,他不介意和这些说酸话的人斗一斗,但是牵扯到重病中的十三,就不得不投鼠忌器。
他想了一会说:“你说得对,这事儿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
弘晖把这差事接下了。
海棠就和雍正说起了今天去看的书院。
海棠说:“咱们都是学过所谓的西洋科学,都知道这里面的奥妙,但是外边的那群夫子们不知道。子曰诗云是不能造出火炮来的。想要提升国力,还是要靠物理和化学数学这些,外国人做生意比不过咱们,我担心的是有一天他们发现比不过咱们后想要恃强凌弱凭借着手中的坚船利炮过来抢。所以这些学生一部分培养为重工大匠,一部分培养为火器大家,要两条腿走路。”
总之海棠对这书院寄予了厚望。
既然海棠这样讲了,雍正自然支持。
他不是不知道火炮的好处,他就是太清楚了,所以一直以来看着海棠折腾没说过什么,默默地查漏补缺,为了避免下面的人擅自开火,他制定了一套环环相扣的制约条文。
说到火炮,各地的武官都想要火炮,而火器营又折腾出了一些新玩具,海棠就说起换岸防炮的事儿。
“以前的那些岸防炮,要么拖回去重铸,要么就移送给内陆。它们现在威力不够强大了,我心里有些不踏实。”
弘晖说:“咱们去广州的时候我听广州水师那边的人说这些岸防炮能击穿铁甲舰,这还不算威力大?”
海棠摇头:“你不懂!我心目中的最好的岸防火炮一定要覆盖广,最远能射几十海里,最近能打登陆滩。还要火力强,一旦开火,那些大船碰到就炸擦着就沉,还要轻便……”
弘晖打断她:“您说的就不可能,怪不得以前鄂伦岱总说您不好伺候,您这要求他们做不出来!”
“现在做不出来将来必定能做出来!”火力不足恐惧症是治不好的,连缓解都做不到。
弘晖就说:“您也不能一直死磕火器啊,再好的火器也是人操作的,多考虑考虑吃人啊!上次说的炮兵操典还有很多人不会呢。”
海棠觉得这话说得算是句大实话,就夸他:“你这长进是肉眼可见呀。”
弘晖哭笑不得:“侄儿都多大了,您怎么还拿夸小孩的口气来夸我?”
雍正今天很高兴,噶尔丹策零的到来毕竟是结束一件事,前些年差点打到京师北面的准格尔部烟消云散了,已经没了翻身的希望,这一页彻底地翻过去,也能定论了。
他就和弘晖说:“别看你如今也是个大小伙子,算得上一家之主。但是在朕和你姑妈心里你还是个孩子。不说这些了,就说说今天,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待会派人把弘杲弘阳他们叫来,咱们到后面给你们汗玛法上炷香,再一块儿去你们祖母身边吃顿好的”
弘晖笑起来:“去给玛法磕头报喜这是应该的。但是若论吃顿好的,咱们吃点儿什么呀?”
雍正在吃上真的没什么讲究,听到这话,觉得儿子是在调侃自己,笑着骂道:“你小子胆大包天!等会让你吃剩饭。”
几个人说笑着出去,雍正派人把另外几个儿子叫来,打算一起去给康熙的牌位上香。
弘历和弘昼来得很快。
弘昼是因为西郊宗人府衙门距离圆明园很近,所以来得快。弘历是有心眼,听说九叔和十叔带着准噶尔部的噶尔丹策零来了,心里清楚等会儿皇父必定会召见自己兄弟,而且他已经在心里面打了一遍腹稿,等会儿见面的时候如何祝贺如何说话都已经提前想好了,甚至已经在心里面想了一篇颂文,就等着对皇父歌功颂德。所以接到消息立即赶来,来的很早。
弘昼先来,弘晖说:“你是不是听说皇阿玛安排咱们吃好的特意跑快了来的?”
弘昼一听,问道:“真的是好的?”在亲爱的皇阿玛跟前,粗粮窝窝头都是好的,所以这个“好的”是什么样的“好的”?换句话说,是谁嘴里的“好的”?
弘晖强调:“是真的,这是皇阿玛亲口说的,你不信问姑妈。”
海棠点头:“嗯,今儿要饱餐一顿。”
大哥和姑妈连起来还是值得信任的。
弘昼里面眉开眼笑地拍马屁:“皇阿玛,您真的是……是儿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您如皓月之辉,儿子不过是萤火之光,您如汪洋大海,儿子不过是一处小小溪流,您如大鹏扶摇直上不知道几万里,儿子不过是鲤鱼打挺……”
雍正听得牙疼:“行了行了,平时让你多读点书,你不读,看看这几句话说得简直是稀碎稀碎的。”
弘晖说了句:“你拍马屁都不会。”
这时候弘历来了,他进门就听见弘昼那什么都不是的颂圣和皇父的批评,觉得自己表现的时候来了。
他请安后就开始洋洋洒洒背了一篇赋。
弘昼目瞪口呆,心想你来真的?我那是扮蠢逗阿玛开心,你是真把兄弟当踏脚石了。
连弘晖都在想:这是玩真的啊?
海棠想起《盛京赋》,逞其文采,叠砌嘉辞,广引典故。就文学方面而言,也是有些水平的。
然而现在背诵的这篇赋,意义不在于是不是有很高的文学水平,要看它带来政治价值。很明显在没人指点的情况下,弘历用他那聪明的脑袋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件事背后的意思,要展现出的皇家态度,要对天下和历史如何交代。
所有的办法和看法,都在这篇赋里了。
雍正一开始觉得这是孩子胡闹,卖弄文采,可是听着听着就觉得有点意思了。
第624章 伤离别
赋就是再长,也有背完的时候,雍正听了点点头,跟弘历说:“你那几个兄弟还没来,你先去默写下来,等一会儿大家一块儿评一评。”
弘历答应了一声,苏培盛立即准备纸笔放在了平日十三阿哥办公的桌子上,弘历坐下后开始默写。
雍正跟海棠说:“朕刚才觉得准噶尔策零没什么用了,弘历这下提醒朕了,这事儿要大肆宣扬才是,毕竟有粉抹在脸上,这是难得的大胜!”
弘历一边默写一边问:“是不是要派人到太庙去?汗玛法那里是不是也该说一声?”
雍正说:“你玛法跟前让你九叔和十叔去,朕刚才说了让他们去景陵一趟。太庙那边……”
弘历立即说:“不如让十二叔去,他本就在礼部。”
雍正点头:“嗯,既然要宣扬一番,让礼部上个条陈,朕看如何安排。这虽然是一件大事儿,但是实际上也没什么太值得广而告之的,早些年你姑妈去北疆收拢准部牧民,那时候准噶尔汗国已经是名存实亡,这中间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准部权贵在伏尔加河流窜,罗斯都觉得他们没价值不再管他们,要不然也落不到靠劫掠为生的地步。
什么人会去劫掠?不就是土匪一类的。他们劫掠同一脉的部落,实际上还是想取而代之,但是这不是没成事儿吗?这些人不过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罢了,掀不起浪花了,没必要花公帑粉饰。”
雍正的意思非常明确,年三十有没有这盘菜都要过年,别把他们太当回事。
弘历明白了他的态度:热闹可以,但没必要多花钱。
说话的时候弘时和弘阳弘杲来了,这都是从衙门直接来的,都穿着官服,几个人陪着雍正说话,没一会弘昐和弘昀来了,这哥俩是从家里来的,这时候穿的是家常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被叫来了。
雍正也没那么多的讲究,就说:“走吧,去后面给你们玛法上香。”
大家起身往后面的安佑宫去。
安佑宫主殿供奉着康熙的画像牌位,这里光是打扫的太监宫女都有上百人。
雍正此人对面子不太在乎,对两个儿子没穿官服也没多说,更没有设立雅乐摆出仪仗,就带着妹妹和子侄们上香磕头,跟老爷子说了带回准噶尔部权贵的事情。前后也就花了一刻钟。上香出来后雍正带着一群人去乌雅氏跟前吃饭。
弘历觉得很可惜,觉得这么好的机会就该把群臣宗室都叫来,然而皇父的行事轮不到他说话,大哥都没说呢,他说得更没分量。
到了乌雅氏跟前,弘昼立即凑过去撒娇:“祖母,皇阿玛说带我们吃好吃的,您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知道你们爱吃肉,我让人烤了鸡,还有别的肉,到时候放开了吃。”
弘昼的眉头皱起来:“烤鸡啊!”油乎乎的不是很爱吃。
乌雅氏拉着他说:“你这模样我就知道是不想吃油乎乎的鸡,这次的烤鸡没有油星子,还很香,你等会就知道了,特别是外面那层皮,你几个小叔叔都爱吃。”
弘昼笑起来:“既然是小叔叔们都爱吃的,想来是好吃的,孙儿就放心了。”
这里就他年纪小,也就他能拉下脸来撒娇,大家都安静地看着。过了一会乌雅氏问弘昀和弘昐身体如何,两人在这温暖的季节里都得了风寒,乌雅氏叹口气,嘱咐他们好好养着。
说到养生,乌雅氏就免不了要嘱咐雍正,她跟坐在身边的海棠说:“他这日子过的我都替他难受,不是让他纵情享乐,稍微放松一下也成,他都是每天早上寅时来我这里请安,我都没睡醒呢,每天在我寝宫外面嚎一嗓子就走,我迷迷糊糊睁眼看看外面,每次都是一片星星,谁会起这么早?起晚一点怎么了?”
“也不是单单来说一句请安的吉祥话就走,朕还给您磕头呢,就是您没看见!再说外面有大朝会,朕还要听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