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回答他:“大啊!不仅能安放梓宫,还能让你们在里面休息。”
“哦,听阿玛说从京城到泰陵才二百里,一天走不到吗?”
弘晖说:“人就是什么东西都不带,一天也走不了二百里啊。更别说还要护送梓宫,加上人多事儿多,一天能走一百里就是快了。”
弘昼问:“就按三天走吗?”
弘晖点头:“嗯,已经打发人去沿途安排了,老老少少去一大家子,路上不提前安排好不行。你们四哥也派人传信,说是泰陵各处都修好了,他在那边也做了安置,去了有地方住。”
弘历听说提前安排人去了,心里顿时七上八下。
弘昼心里又没鬼,就和弘晖发散着思维扯了很远,问到了弘晖给自己把陵墓位置选在哪里。
弘晖就说:“按照左昭右穆,该是选在圣祖爷身边,到时候派人去勘察吧。朕还年轻,还不着急。”
永璧就挂在弘晖的背上,又问:“什么是左昭右穆?”
弘历出神,直到弘昼碰了他一下:“五哥,这是怎么了?没睡好?大哥问你话呢?”
“啊?啊!皇兄恕罪。”
“无碍,你这是没休息好?这些天也别太悲伤,还是要好好休息啊!对了,朕问你走不走,咱们一起走?”
弘历不想和他一起走,他现在觉得弘皙会立即冲出来刺杀弘晖,不想和弘晖物理意义上靠太近。
弘历就说:“皇兄您先起驾回宫,弟弟还想多陪陪皇阿玛。”
弘晖就起来离开,永璧胖乎乎地身板在门槛内跳着说:“大伯你慢走。”
弘晖笑了一声,挥挥手离开了。
永璧屁颠屁颠地回来闹着要坐在弘昼怀里,弘昼只能坐在蒲团上搂着个胖儿子,埋怨说:“你可烦人了,大夏天暖和得跟个炉子一样,非要让抱着,你想想你老子抱着个火炉有多热!”
永璧开始撒娇,在怀里扭来扭去,父子两个闹起来。弘昼就说:“你要乖,这会给你玛法烧纸呢,你不乖要闹人你玛法就不高兴了。”
永璧立即软软地说:“我乖,我不闹人。”
弘历觉得这对父子太闹腾,就说:“你们父子坐着吧,我先回去了。”
弘昼看着他出门,觉得这哥哥这两天太奇怪了。
永璧问:“为什么五伯不给玛法守灵?”
“阿玛教你一句《增广贤文》里面的词儿:‘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管他干嘛,做好自己就够了!
这时候福沛带着弘瞻来了,两人在门口遇到弘历赶紧拱手,弘历潦草地回礼后急匆匆离开。
福沛一边咳嗽一边看着弘历的车离开,而弘瞻已经跑着进大殿了,他还不太理解阿玛去世意味着什么,来这里完全是冲着永璧来的,他高兴地在门口大喊:“永璧!”
永璧惊喜地从弘昼的怀里翻滚出来,惊喜地大喊:“小叔叔!”
福沛走到门口,对两个一脸笑容的小孩子说:“去去去,去院子里玩儿,怎么能在灵柩前嬉皮笑脸,这不合适。”
福沛本想问问弘昼刚才弘历怎么了,可是一想到在皇父的灵柩前问这个就有点当他老人家的面说兄弟坏话的意思,也就没问出来。
弘历回到家,刚下车就看到一副棺材从角门抬出来,先是吃了一惊:“是谁?”
门子回答:“是廖先生。”
弘历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作戏做全套,他立即去往角门,一番哭哭啼啼唱念做打后,他吩咐刘太监:“再去支取一千两银子,赠送给廖先生的家人,他陪着爷读书了这么久,遭遇这番变故,爷心里甚是痛心……”
其他幕僚们劝说他别太伤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廖先生的命!
廖先生的孩子赶紧谢恩。
一番折腾后,弘历疲惫地到了高氏的屋子里坐下。
高氏问他:“看到姓廖的棺材了吗?”
弘历说:“虽然爷对他献计恨之入骨,他让爷错过了皇阿玛去世这样的大事,甚至……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是你也不能下手这么早啊!就该再晚些日子。”
“让他活得够久了,那人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没他给您乱出主意,您这会都是皇上了。”高氏坐到他身边:“别想他了,死就死了,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弘历想起了弘时,又想起了刚才见到的弘昼,喃喃地说:“爷要先找个替罪羊。”
这时候他的太监吴书来进门禀告:“爷,内务府送名单来了,福晋请您去呢。”
高氏问:“什么名单?”
吴书来低头恭敬地回答:“出殡时候送葬的名单。”
弘历站起来:“爷去看看。”
这时候弘阳和扎拉丰阿也在看名单。扎拉丰阿翻了翻,除了海棠和去年生的小孙子,全家都去。
“你额娘不去?”
“嗯,听说要陪着祖母,顺便把那几天的折子也给处理了。”
这名单不仅规定了谁有资格去,还规定了都要做什么。比如说弘阳,他一路上很多职责都是儿子该尽的义务,他几乎是随着弘晖行动,弘晖祭奠,他负责递酒跟着一起磕头,该有的大哭环节一样没少。
扎拉丰阿说:“到时候我照顾永璀永璨,”因为安康陪伴皇太后,月娥陪着新任皇后,百寿在皇孙队伍里,磕头的时候他们父子两个要随着排班。
扎拉丰阿说完就觉得自己眼皮一直在跳,就说:“我总觉得这次不太平,我眼皮子这两天一直在跳。会不会是你额娘要生病啊!我都好久没见她了,她如何了啊?”
弘阳说:“儿子这两天看她就是提不起精神,别的也还行。等晚上莹莹和安康回来了再问问。”
“嗯!希望没事儿吧!”
第735章 夜惊雷
很快到了灵柩发引的日子,虽然海棠不去泰陵,还是跟着去了寿皇殿。
在移送灵柩之前,弘晖派遣大臣告祭太庙,意思是告诉祖宗,他阿玛要去地下和大家会合了。
随后率领宗亲百官大哭走去寿皇殿,看到寿皇殿的大门,弘晖哀恸不胜,不能走路,被左右架着进了大殿,开始行奠献礼,群臣皆伏地痛哭。弘晖礼毕,攀在棺椁上大哭不止,显得十分眷恋,哀号良久,群臣环跪再三请求,弘晖仍然不让移动棺椁,最后是十九阿哥和二十阿哥这两位叔叔加上几位大臣把人拉走,这才由侍卫移动棺椁出大殿。
侍卫抬着金漆棺椁出大殿,放置在大昇舆上,外面罩棺罩。大昇舆乃是一百二十八杠,由一百二十八人抬起来,同时增补四人做后备,也就是有一百三十二人,这仅仅是一班。从京城到陵墓,不可能一路上都是这一百三十二人抬着,所以共分了六十班,这六十班人轮流抬,共计七千九百二十人。
换句话说,送葬的队伍超过万人。
大昇舆从寿皇殿出发,弘晖率领百官步行跟随,皇太后那拉氏带着其他嫔妃坐车跟随,一路上丧乐低沉纸钱满天哀哭不止。出城后,弘晖率领文武百官上马坐轿,海棠送到这里就要回去了。
弘晖上车前,来跟海棠嘱咐:“祖母那里请姑妈多费心,外面的折子也请您多留意。”
海棠说:“分内之事,不用皇上多嘱咐。”
弘晖点点头,退后了两步,微微颔首后上车去了。
海棠站在城门外,看着庞大的送葬队伍慢慢远离,她身边的随从说:“主子,回去吧。”
海棠叹口气,眼泪流下来,呜呜哭着。直到这一刻她才清晰地意识到四哥真的没了,日后深埋地下,尸骨腐朽,真的没这个人了。
两边侍女搀扶着她说:“主子,走吧。”
海棠回到慈宁宫,院子里跑了几个小孩子,弘晖家的小儿子永瓒跑来抱着海棠的腿,撒娇说:“姑祖母抱抱。”
海棠把他抱起来,刚进屋子,就听见永瓒说:“姑祖母,为什么永璧哥哥不叫永瓒。”
早先永璧没出生的时候给他准备的名字是永瓒,但是生下来后八字不符,永瓒的名字就落到了海棠怀里这个小人儿的头上。
海棠说“怎么啦?嫌弃名字不好听?”
“是永璧哥哥挑剩下的。”
“没有啊,这是个好名字呢,你听姑祖母给你掰扯。”
“掰扯?”
“解释!是解释。”
小孩子才没耐心,立即摇头:“不听不听,我要去玩儿。”
海棠把他放下,他又跑到院子里玩去了。海棠进屋后看到自己的小孙子站在炕上扒着窗户扭着屁屁往外看,那张大胖脸恨不得粘在玻璃上。旁边的乳母立即解释:“小阿哥想出去玩儿,没人愿意带他。”
这小东西现在还不会走路呢,太医说是因为太胖了!身上的肉拖累了他!
炕的另一头是乌雅氏占据着,她歪在炕上,问:“启程了?”
海棠点点头。
乌雅氏又哭起来:“我就是个命苦的。”
她的命比其他人好多了。
海棠心里叹口气,心想哪里会有十全十美的人生啊!
她只能劝:“额娘,想开些吧。”
乌雅氏连连叹气。
出殡的队伍走了三天到了泰陵,十七阿哥和弘时来接,预备着次日送棺椁入陵墓。
当天下午队伍到达了之后,弘晖也没休息,而是跟着十七阿哥和弘时把泰陵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从墓室出来后,弘晖很满意,因为整个墓室为了防盗,用了古老与先进工艺结合,最里面是钢筋混凝土浇筑,外面是砖石,再外一层流沙层,最最外面是一层三合土。陵墓从雍正八年开始修,去年刚修好,光是水泥都用了不计其数。
弘晖很满意,出来后对十七阿哥说:“地宫很不错,各处装饰也好,厚赏内务府经手官员和民夫。”
“是。”
这时候外面已经黑了,弘晖和几个年纪小的叔叔以及几个弟弟一起简单地吃了顿素餐,大家散了之后就去给那拉氏请安。
那拉氏这里有费莫氏陪着,婆媳两个等弘晖等了半天。
那拉氏问:“怎么样?你看过宝城了吗?”
弘晖点头:“还好,撑个几百年是没问题的。”
那拉氏低头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就说:“只要你阿玛住着舒心就够了。”
地宫暂时不会封死,因为那拉氏还要入葬,所以里面的陪葬品不会多,雍正除了要求带一些他的心爱之物入棺椁,其他的就是交代把二哈带进去。
费莫氏问的就是一些碑文什么的,弘晖没仔细看,就说:“你倒是提醒朕了,朕今儿光顾着看地上的房屋和地宫,没仔细看碑文,等会儿朕让人打着灯笼去检查一下。”
要是有问题今天晚上赶紧修改,明天再去检查就来不及了。
弘晖在这里说了半天话,留她们婆媳休息,自己出来打算去守灵。
这时候雍正养的叫“太平”的小狗跟着跑出来,几个太监撵它回去,弘晖叹口气,说道:“别赶了,带它去吧。”
次日棺椁入宝城,这次就是宗室近亲们一起把棺椁抬到底座上去,都是一群大小伙子,弘字辈的人一起上,转移了棺椁之后纷纷退了出去,外面开始送陪葬品进入。
在一片哭声中,二哈的彩绘小棺被送进来,弘晖亲自搬着紧靠着雍正的棺椁放好。在一片哭声中,礼部官员请他们出来,大家退出地宫,甬道封堵,但是并没有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