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您真的要去赴宴吃邻居家的喜酒。”
虽然是邻居,但是距离很远,这个邻居在甘肃,还是要骑马赶路的。
半个月后,因为推行纸币而忙碌的半个月的弘阳开始休息。他的休息方式并不是放下一切事物和家里面的人安安静静的待上一段时间,或者叫上几个好友出去跑马,而是开始审查起皇陵相关设计。
审查皇陵设计图纸已经是放松了,他发现了,自从舅舅去世,大哥对自己当牛马在用啊!
随着图纸送来的还有一些壁画的画稿,上面明显不是中原佛教的绘画风格,很像是唐卡风格。
这时候永琦抱着一只木头鸭子来找他,胖乎乎的小孩子把鸭子举起来,高兴地说:“鸭子!玛法给的。”
弘阳看了一眼,敷衍地说:“嗯,好看。”
大宝宝重新把木头鸭子抱在怀里,仰着圆胖的小脸儿软糯糯地问:“阿玛,看什么?”
“看图画,这些东西要紧,你可不许乱碰,你要是弄乱了回头打你屁屁。”
“琦哥儿不乱碰。”他说着就往弘阳身边爬:“看看,看看。”
“让你看一眼,看完之后出去玩,好不好?”
“好。”
弘阳把他抱在自己的椅子上站着,大宝宝看了桌上的图片说:“打仗,狗狗咬他们。”
“你看得懂啊!”
永琦歪头:“盐宝咬人?玛法说不咬。”
弘阳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盐宝?玛法给你说的?”
“玛法画很多盐宝。”大宝宝的两个手臂抡了一个大圆,表示有很多很多。
弘阳心想:连一个三岁小孩子都能看得懂的东西回头让额娘一眼瞄见那就坏事儿了,这活儿自己不干了!
他就怕自己干了母子情分怕是受到考验。
弘阳把胖儿子抱下去,卷着图纸说:“不许跟人家说在阿玛这里看到了盐宝,拉勾勾,拉了勾勾不能说。”
永琦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小身子扭了几下,不好意思地说:“阿玛,给封口费。”
弘阳嘴角抽了抽,心想是谁把自己乖巧可爱儿子变得这副市侩样子?!
大宝宝催促:“阿玛?给不给?”
“给给给!”这真是被人家掐着七寸捏着软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把柄在他手上不得不给。“你想要什么?”
“嗯……出去玩儿。”
“好说,带你去圆明园玩儿。”
“啊!”很失望。
“那里有孔雀!还有画眉,还有梅花鹿,你要不要看?”
“看!”
弘阳左胳膊夹着胖儿子,右胳膊夹着一卷画稿,出门的时候跟太监嘱咐了一声,让太监告诉家里人自己带着胖儿子出去了,随后直奔圆明园。
也正是巧了,弘瞻在园子里玩儿,弘阳把胖儿子塞给了弘瞻带着直奔御书房。
然后他和弘晖两个人去了勤政殿的小房间,两人争论了半天,最后弘晖说:“罢了罢了,看你这老鼠胆子,这事儿就指望不上你,朕自己审,把画稿留下吧。”
“我额娘生气了怎么办?她年纪越来越大,就怕气出毛病了。”
“不让她知道就行啊!朕千叮咛万嘱咐,就是不让她知道。”
“我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她现在就在青海呢,万一……”
“放心,哥哥安排万无一失。”他很自信地在弘阳肩膀上拍了几下,把画稿亲自锁进柜子里,钥匙装在了荷包里。搂着弘阳的肩膀出了小房间,就和弘阳说:“哥哥已经安排好了,姑妈是不会知道的。”
弘阳心虚,他也觉得不靠谱:“我儿子才三岁,三岁!他都能看出盐宝来!”
“盐宝是只狗,他小孩子家家见过几只狗?就因为姑父天天画盐宝所以他才知道那是盐宝。他为什么没看出来里面的人是他祖母?”
弘阳被问住了。
弘晖忍不住又说:“你在姑妈的事上就变得畏畏缩缩,前几天那劲儿呢?拿出来啊!”
“哎呀,您是不知道……”
这时候太监总管鱼贵急匆匆地走来,躬身说道:“皇上,世子爷,外面张廷玉老大人来了,说是来乞骸骨的。”
乞骸骨是辞职养老的委婉说法,弘晖听说了忍不住说:“这真是该走的不走,不该走的想走。”
雍正拿配享太庙吊着张廷玉,张廷玉也很想配享太庙。无奈去年就感觉到了,他实在是侍奉不了这位新主子爷。这位每次办的大事儿让他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光是去年废除奴籍的时候他就感觉这天下要乱,现在推行宝钞让他觉得天下马上要完蛋!
他比他爹都难伺候!他爹顶多是挑剔,这位是每次都逮着天下最痛的事儿一顿王八拳,丝毫不怕把江山给败坏了,颇有些隋炀帝开凿大运河的疯狂。
张廷玉想着一把年纪折腾不了,还是回桐城老家吧。
弘晖不愿意放他走,他阿玛都觉得好用的人确实好用。用着这么顺手怎么能放走?再说了这老大人身子骨看着还行啊,笑着拒绝了张廷玉的辞职报告。
张廷玉确实身体还不错,眼看着乞骸骨失败,他想博一把,如果自己体面的走不了,那就让同僚把自己赶走!
他低头说:“臣有一件事启奏皇上,乃是朝廷里面满臣和汉臣之间的纠葛。”
弘晖笑不出来了,这矛盾是祖上传下来的啊!这哪里是纠葛,分明是天雷啊!
“哦,这事儿啊!”遇到事情不处理也不是弘晖的风格,弘晖就说:“这事儿也要紧,这样吧,这事儿放到两个月以后再处理。两个月以后宝钞已经在全国各地推行开了,到时候就能腾出手来办这件事儿。”
张廷玉应了一声,心想这下那些满臣大老爷们该是能把自己赶走的吧?
他也确实是受了不少满臣的苦头,绝不是没事找事。
新皇锐意进取,不知道这次会是什么结果,他把这件事说完又后悔了。他担心新皇和先帝一样不要脸皮,万一直接和群臣对上,这天下岂不是更加摇摇欲坠?
张廷玉只余一声叹息!
第769章 大世界
满汉之争或许是明朝党争的遗留。
但是满汉之争却是这个朝廷的慢性病。这个病前几任皇帝都不想治,因为这牵扯到了统治的根本,不抬高满人,这朝堂就会遍布了汉臣,到最后这还是满人的朝廷吗?
这事儿要从入关的时候开始说,面对骤然扩大的土地,需要的官员更多,但是满人不足以胜任官员职责,他们连汉话都不会说,很多人更是水平更是参差不齐,为了迅速稳定局面,多尔衮就启用了明朝的降臣。
这样一来明朝的一个疾病就被继承了,就是党争。这些人从明朝斗到了清朝,迅速以地域划分,形成了南北党争。多尔衮信任北党,但是在多尔衮去世后顺治就打压多尔衮的人手,大力提拔南党,南党疯狂扩张,那是不分青红皂白安插自己人,那阵子南方的读书人急匆匆地进入京城,进京就有官职。
这场面让年轻的顺治都惊呆了,更是刺激了八旗上下,从权贵到普通的佐领和管领都觉得长此以往要完蛋,要是真信了汉人,大家以后别说吃肉了,连汤都不能喝一口,这时候的八旗骄兵悍将满堂,瞬间闹了起来。这就形成了满臣和汉臣的彼此摩擦。顺治面对这局面麻爪了,立即又启用了北党,于是顺治朝三方平衡形成,这一次算是让顺治皇帝给糊弄过去了。
这脆弱的平衡随着顺治的驾崩一去不复返,斗争的版本随着康熙继位就升级成了第二个版本:大家融合了!
北党迅速和满清权贵勾搭在一起,大家一起打压南党。随着鳌拜的横行霸道,满人权贵也分裂了,一部分看不惯鳌拜的人和南党融合。斗争从当初的党争就变成了以四大辅臣内斗为主的斗争。
从入关到顺治皇帝驾崩这一段时间里面,顺治皇帝被后宫裹挟,被议政王们施压,对满臣处处抬举,最明显的就是尚书分满尚书和汉尚书,然而满尚书才是做主的那个。去皇帝跟前议事,满臣有座位,汉臣要站着。
哪怕是做到了大学士,也是满人在前汉人在后,无论是资历年龄等各方面一个汉臣超过了满臣,甚至这个汉臣明明是个肱骨大臣,然而还是要在一切公开场合站后面。张廷玉就受过这样的委屈,张廷玉和鄂尔泰一起站位,鄂尔泰这个雍正朝发迹的大臣也要处处排在在张廷玉这个康熙朝都出名的重臣前面。
要是马齐处处压一头张廷玉还能忍,毕竟马齐成名也早,大家谁前谁后都一样,但是鄂尔泰实在是资历年龄不如他,大家都是御前的人,被鄂尔泰在各种待遇上压一头就因为他是满人吗?
以往张廷玉能忍,这不是想辞职吗?辞不掉就只能剑走偏锋了。
但是张廷玉真的给弘晖出了个难题,弘晖心想祖宗都觉得棘手的事儿他何德何能能料理得清楚,但是又不能不管。
因此唉声叹气思考怎么处理这件事。
这时候弘瞻带着永琦来了,永琦哭着伸手求抱抱。
弘晖问:“这是怎么了?”
弘瞻说:“他拿着树叶追着梅花鹿要喂,在鹿吃叶子的时候就开始扒拉鹿脑袋,问那只母鹿怎么没有角,被鹿挣脱开摔了一个屁墩。”
弘阳忍不住说:“这是该啊!你没被鹿顶出个好歹来算是鹿对你额外高看了一眼。”
弘晖笑起来,把永琦接到怀里说:“你怎么胆子那么大?鹿比你高了那么多,这是庞然大物,你怎么敢去招惹?万一咬你一口呢?公鹿的角锋利,万一把你的顶得开膛破肚你怎么办?”
“可是,鹿鹿乖啊!大伯,我要养鹿鹿。”
弘阳头一个反对:“不行,家里没地方养。”
“养园子里啊!”
弘阳吓唬他:“你姐回来给你杀了吃肉,她才不会客气呢。”
“不嘛!”
“再闹揍你!”
永琦要哭不哭地撇着嘴,眼睛里都是泪,跟弘晖商量:“大伯,琦哥儿做你儿子吧?”
弘晖和弘瞻哈哈大笑,弘阳气笑了。
最终回家的时候带了一对梅花鹿。
百寿看着鹿发愁地问:“养哪里啊?园子里没地方养啊!要是不圈起来肯定跑出来啃满园子的花花草草。”
弘阳也发愁:“我就说没地方养,你弟弟是一定要养,早晚杀了吃肉。先在竹林里面砍倒一片竹子做个鹿圈。”
说完还不死心,跟永琦说:“你等着,你姐姐馋了就吃了你的鹿。”
“姐姐才不!”永琦控诉:“阿玛你坏!你冤枉姐姐。”
“嘿,你个小东西你还知道冤枉啊?”
百寿说:“说起来姐姐和祖母出去的时间也不短了,不知道他们这会在哪儿?”
自然是在甘肃参加婚礼。蒙古的婚礼载歌载舞,因为台吉的比不得亲王郡王,他的孙子娶的自然是蒙古族的女孩,别的部落来的新娘带着牛羊做嫁妆来到了这里,两个部落的人载歌载舞庆祝新婚。
海棠作为贵宾和一群同龄人说话,安康就可以到处乱跑。这时候各处载歌载舞,在室外晴朗的天空下,一张长长的桌子搭建起来,等会要在这里宴客。
一群人和海棠聊天,聊天的内容很敏感,他们想要火器。弓箭现在只能杀狼,想要自卫必须有火器。
而秀椿经过这几年时间从京城弄到了不少火器,但是这东西属于外藩蒙古的喀尔喀部,和内扎萨克蒙古没关系,喀尔喀部是不会把火器和其他部落共享的。
海棠明确地表示火器不会给别的部落,哪怕是科尔沁都不行。之所以给喀尔喀部是因为喀尔喀部偶尔要与小股越境的人作战。
等海棠去看新人的时候,帐篷里留下的人尽管大家都很不高兴,也不能说什么。朝廷花在蒙古各个部落的钱实在是太多了。以前遇到天气恶劣牛羊倒毙大家还能南下打草谷,自从臣服了满人皇帝就要指望朝廷救济。
吃惯了救济粮加上现在弓箭换成了火器,大家都没动力再去打草谷了。只能低声下气去乞求,毕竟衣食住行都控制在朝廷手里,一旦造反情况比现象的糟糕。
因此有人说:“喀尔喀部确实在抵御罗斯,实际上他们不需要那么多的火器,之所以有火器是因为那里的女主人是纳伊拉尔图托布汗(蒙古人对雍正的称呼)的女儿。纳伊拉尔图托布汗只嫁了一个女儿到草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