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了一声,“你主素有大志,岂是朕嫁一女能平息的?”
使者又说:“我主有一女,慧而美,愿送她到您左右侍奉。”
康熙说:“不必再试探什么,回去吧。”
使者再次行大礼,很恭敬的退了出去。
康熙晚上坐了很久。
海棠回到了屋子里,包嬷嬷已经收拾好了,海棠坐在床上抓了抓头发,叹口气:“唉,都十多天没洗澡了。”
包嬷嬷说:“天冷,您别洗了,万一得了风寒怎么办?您早点睡吧。”
海棠玩了一天,也累了,脖子上挂着铜哨子躺进了被窝里。
她处在那种很困却睡不着的状态里,跟睡在一边小床上的包嬷嬷问:“喀尔喀蒙古在哪儿?我还没去过呢。”
包嬷嬷快睡着了:“那是以前匈奴右贤王驻扎的地方。”
“真的吗?”
“听人说的,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呢。”
海棠就在被窝里遥想卫霍,封狼居胥这种美事儿是很多人的人生目标啊。她握着铜哨想:今儿不知道能不能梦到卫青霍去病。
可惜一夜无梦,早上出发的时候,海棠在康熙的车里,把脑袋伸出窗口看着巴林部越来越远,忍不住叹口气缩回了脑袋。
康熙问她:“怎么好端端的叹气了?舍不得的巴林部?”他看了海棠一眼:“要不然你日后留在巴林部吧,朕瞧着□□衮不错。”
海棠听了摇摇头:“我才不要嫁给表哥,嫁给表哥生孩子身子骨弱。”
“那你叹气干什么?这真是日子过的太快了,去年还你卡在窗口摇头晃脑,今年就开始叹气了。”
海棠手脚并用的爬到他身边,一头顶在他的肩膀上:“儿臣想建功立业呢。”
“建功立业啊!也不是不行。”
“哦?”海棠立即目光灼灼的看他,“有门路?”
“有啊!但是这门路不好走啊!”
“您说您说,”海棠狗腿的给他捶肩揉背。
“你想建功立业还是要在草原上想办法,南边的人拧巴的很,是不会给你机会的。但是建功立业也要讲运气,万一你长大了,四海承平,你没机会了呢。”
“啊!”
“这要看你运气,要是和准噶尔的大战拖到十年后,说不定你就能披挂上阵,要是最近几年,难说了啊。”
“您真的让我披挂上阵啊?”
“准噶尔的阿奴可敦可是常常披挂上阵的,还是那句话,有本事自能纵横驰骋,没本事就家里待着,这是要看造化的。”
海棠觉得自己还是能冲一冲的。心满意足:“汗阿玛,您可是做阿玛的,会给您心爱的棠棠准备一副好披挂吧?不过咱们要说好,我要是能建功立业,我能做和硕札萨克亲王吗?”
“想自领一旗啊!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要有本事才行,你可别指望着你是朕的爱女撒泼打滚就能得到,别说朕了,谁都不会答应。”
“您放心。”
康熙提笔接着批折子:“哪有不放心的,朕的心就没提起来过,你想做和硕札萨克亲王,你的土地在哪儿?辅助你的台吉部将和子民在哪儿?”
海棠笃定的说:“总会有的!”
第86章 拍脑袋
在木兰围场了一个多月,海棠好几次跟随康熙登高望远,今年参与的都是精锐,比起上一次那拖拖拉拉丢人现眼的模样,这次的八旗劲旅看着有模有样。
康熙很满意,跟大阿哥和海棠说:“你们伯王功劳甚大。”
大阿哥连连称是,但是海棠觉得下面这些就是些架子货,想想一年时间能训练成架子货确实是辛苦伯王了,也就没说话。
海棠还是带着一群小孩子玩耍,在这一个月里她的骑术突飞猛进,和小伙伴们分别的时候他们约定明年再在木兰相见,个个一副万分不舍的模样。
为了夯实基础,海棠在回城的时候一直骑马,外面北风呼啸,海棠一路坚持,回到京城的时候,她的脸已经被吹皴了,用热毛巾一盖,整张脸刺痛刺痛的。
太后就跟身边的嬷嬷们说:“拿面脂来给她抹上,哎呦,怎么就成了这样子,我瞧着你大哥和你汗阿玛个个都肉皮光润,怎么就你的脸麻麻赖赖的。”
海棠一听麻麻赖赖就嚷嚷:“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这是皴了又不是毁容了!”麻麻赖赖的是你儿子我老子,您搞清楚啊!
说完海棠坐在炕上,让嬷嬷拿着面脂给自己揉一揉脸颊。
包嬷嬷是太后的人,站在太后身边把这些日子的事儿讲了一遍。太后摆摆手:“既然是你家人来了,我也不留你,先出去和他们团聚几日,回头回来再说。”
包嬷嬷给太后磕头,随后出去了。宁寿宫的人不在主子跟前伺候的都去贺她,海棠明显感觉到宁寿宫的人对自己更殷勤了。
太后打发了包嬷嬷跟海棠说:“你额娘等着你呢,你先去你额娘跟前陪着她吃顿饭,也让她看看你。晚上你五哥肯定早早的跑回来了,到时候再带上十一,我们一起给你接风。”
海棠就去了永和宫,刚进门就看到桂枝领着个小孩子玩耍。
海棠跑过去搂着找个小娃娃问:“这是谁啊?”
桂枝看到姐姐回来,先看看她背后,发现那两个阴测测和凶狠的太监没跟来,立即松了一口气。然后高兴的说:“这是十二弟弟啊!弟弟,快跟九姐说你叫胤祥。”
十二阿哥还不会说话,走路摇摇摆摆,穿的很多,看着圆乎乎的。歪着头笑起来,白嫩嫩的小脸蛋跟剥壳的蛋白一样,海棠立即抱着他亲了一口。
“十二啊,你可真可爱!”
说着抱他起来,领着桂枝去了主殿。
德妃已经知道海棠回来了,她歪在炕上看上去精神不太好,脸色也不够红润。海棠先把弟弟妹妹抱到炕上,再恭敬的请安说一句“额娘我回来了。”
德妃伸手抓了海棠的手:“哎呦,这去了两个月怎么把自己埋汰成这样,”说着看海棠的手,这手摸着也很粗糙。
“这一路上遛马呢,我有大马和小马,他们都说小马将来是好马,小时候要多遛一遛,免得浪费了好资质。”
“让人带着遛啊,这种事儿亲自去办也不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不说这事儿了,你生日在外面过的,你汗阿玛怎么安排的?”
“吃了一碗长寿面。”
“没了?”这也太不上心了。
“也不是,汗阿玛说我日后可以从他内帑支取用物。”
德妃想吐糟,但是考虑到孩子们都在,她忍了。
这人说话可真是惠而不费,从他的内库支取钱粮说的好听,但是每次发话只是一年而已。下一年看他的心情,高兴了还可以领,他不高兴了谁都拿不出来。
关键是海棠自己才用多少?她又不是一家子吃的多用的多,要是一大家子,从他哪儿领东西是真的占便宜了,可是海棠她小孩子有自己的那一份,就算是衣服换的勤快,也就布料用的比人家多了几匹而已!算下来她的花用真的可以忽略不计。
德妃不知道海棠的银子还在康熙的内库里面,要是知道心里更是鄙视康熙:这到底是谁花谁的钱?
爹不给什么好东西,德妃是尽可能把自己得到的好东西给几个孩子留着。
这时候双喜捧着托盘进来,托盘里面是一块好布料。德妃说:“想给你做一身好衣服,也不知道你长了多高了,本来准备好了布料,可是前几天刚收到人家孝敬来的,我瞧着正好能给你用,就准备拿这布料做衣服补上九月你生日时候该给你的赏赐。”
桂枝这时候拿着布料盖在十二阿哥的脑袋上,拍着手说她是新娘子,十二阿哥啊啊啊抓着自己头上的布料,桂枝就赶紧去掀开。
双喜就哄着他们把布料松手,拿来叠好放到了德妃身边。
海棠趁着这个机会问德妃:“额娘的气色看着不好,是病了吗?”
德妃摇头:“没有的事儿,就是饮食不振,也睡不好,太医来看过了,说我年纪大了,加上生了你们几个身体留下了些损伤,平日没什么,到了怀孕的时候有些难熬。等生了就没事儿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儿,海棠只能叹口气。
德妃就说:“你也别拉着脸,我养你们几个讨债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呢。有的人想求都求不来,我一下养了这几个,羡慕的她们半夜睡觉都在梦里骂我。对了,这块布料喜欢吗?给你做衣服,等过年的时候穿。”
在桂枝给十二阿哥盖在头上的时候,海棠就看出来了,这料子确实好,里面怕是混了一些金丝,和别的不一样。
海棠就问:“这是您从哪儿得来的孝敬?”
“不是别人,是李煦孝敬的,李煦是畅春园主管,园子建好了没什么油水可捞了,就开始四处钻营。前不久曹寅的原配去世,李煦就把他一个族妹介绍给曹家,两家现在结亲了。”然后用手点着这些布料:“曹家在江南做织造,这不,李煦就弄了好东西在手里拿来送人,想要活动一下去别处当差,不想守着畅春园了。”
海棠哼了一声,心里很看不上李煦:“那也不该往内宫送啊,宫里的娘娘对她升迁又说不上话。”
就是宜妃这样的宠妃吹枕头风给娘家捞好处的时候康熙也才给了一个不入流的官职,李煦看上的位置不是娘娘们能给他吹的出来的。
德妃就说:“李煦靠的是他母亲,她母亲自然要常常进宫请安才行,每次进宫难道不孝敬一下各宫的娘娘?这事儿你别管那么多,送来咱们就用。”
海棠刚想说话,这时候乾清宫来人,请海棠去一趟乾清宫,海棠出门的时候跟德妃说:“等会我尽量回来陪您吃饭,您要是等不及先吃吧。”
德妃摆摆手:“你去吧,不用你嘱咐。”
海棠就跟着太监去了乾清宫。
乾清宫里面曹寅陪着康熙下棋,海棠刚进门,曹寅立即放下棋子下炕请安。海棠是第一次看到曹寅,发现这人很瘦却精神饱满,说话不急不缓,举止稳重,自有一股子文士风流,和李煦那种谄媚简直是天壤之别。这样两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做成亲戚的。
一通见礼后,曹寅和康熙接着对弈,海棠坐在康熙身边看着棋局。
屋子里没什么伺候的人,康熙说话很随意,他放下一颗棋子跟曹寅说:“你和朕的年纪也不差多少,朕如今有了这些儿女,你膝下空虚,唉!”
曹寅觉得无奈:“天意如此违逆不得,奴才和先前的顾氏也算恩爱,可是这些年没养一男半女,子嗣这事儿不敢强求,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说完他自己叹口气,摇了摇头。
康熙说:“总要想想办法啊!”
曹寅说:“这事儿奴才自己想开了,要是有了孩子更好,没了就从奴才兄弟家里过继一个。”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你回去告诉孙嬷嬷,不妨多布施,多积福德。”
曹寅应了一声。
海棠看看康熙,把人从永和宫叫来就是为了听你们两个说这个?
她伸手把点心盘子端来,拿了一块点心塞嘴里了。
曹寅看她吃的起劲,再看看康熙,满脸不解。
康熙这才说:“子清啊,你不是进京跟朕商量多划拨银子的事吗?你跟她说吧。”
啥?
海棠嘴里含着一嘴的点心渣,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汗阿玛你这是几个意思!
她有一种要做冤大头的预感。
曹寅也惊呆了,他看着康熙:奴才干的事儿适合让小主子知道吗?
康熙盯着棋盘:“子清啊,你这两年得到的银子都是格格给你划拨的呢。”所以你想多要银子还是要找有钱人要啊!
曹寅听了赶紧下炕拜谢海棠。
海棠立即把康熙的茶水喝了,把嘴里的点心渣给冲下去,气急的问:“您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