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年头的卧铺不是谁想买就能买的,必须有特批手续才行。
刘勇男一路都在帮林念扛行李,林念没有多想,她觉得能有这个待遇是因为她是顾客的原因。
两人的卧铺票是挨着的,一张中铺,一张下铺。
刘勇男:“你睡中铺,我睡下铺,行李放到下铺床下,有我看着你可以放心休息。”
林念自然没有意见,票就是这么买的。
而且人家能让给她一张卧铺票已经相当不错了,林念自然不会去计较什么中铺下铺。
“你怎么没拿多少行李?”安顿好了之后,林念从中铺探头出来问刘勇男。
刘勇男:“懒得拿,到地方再买,买不着就让人寄。”
林念想着被刘勇男挣去的三百块钱,就知道他是个不缺钱的主,心说还是钱好啊!
啥时代缺啥都不能缺钱。
“这票怎么就多出来了?”林念一又问,主要是只要十块钱,林念觉得不符合刘勇男的风格。
他就是问自己要五十,为了这一路上能舒坦一点,林念也会给的。
她知道五十在这个时代相当于普通职工快两个月的工资,是一笔大钱,但她这个人向来是先顾眼前的。
眼前的舒坦最要紧。
刘勇男:“有人临时不来了。”
林念明白了,这是退单啊!
懂了懂了,退单能卖几个钱是几个钱,而且估计他也不敢随便找个人就问人家要不要,原本以为砸手里了,结果遇到了林念这个‘熟人介绍’的顾客,才敢问她要不要。
“晚上我们不要一起睡,我们一人守半夜。”刘勇男接着道。“小心无错。”
“好!我守下半夜,你守上半夜。”林念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心说这年头敢偷偷摸摸做生意的人果然都够谨慎。
“你去哪儿下乡啊?”林念跟他打听,搞清楚这个人才下乡的地址,往后万一有啥事儿还能找他不是。
刘勇男:“东阳县红胜乡前进村。”
林念:“……”!!!
这么巧的吗?
都在红胜乡!
这是什么缘分?
“好巧,我也是东阳县红胜乡!”林念道。
刘勇男没吭声,两人之间的气氛就这么冷了下来,林念干脆从包里摸出一本语录看了起来。
她得好好学习学习语录,得把语录背诵下来。
与此同时,赵胜利拿着手中邮局的清单去办公室找张厂长。
他把清单递给张厂长,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稍微加工了一下说了出来,因为跟林念有约定,他没说是林念找他,而是说这件事是他邮局的小舅子偶然发现的,告诉了他,他觉得不对头,才请小舅子想办法一查到底的。
张厂长看完清单就震惊了。
赵胜利继续拱火:“邮局的底子我也去看了,上面明确地写了款项用途,是给林念同志的抚养费!”
张厂长拿着清单,起身往外走:“老赵,你跟我去一趟总厂。”
赵胜利心中一喜,妥了!
只要去找总厂的王老厂长,黄建国就不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这也算是立功,厂里不把轧钢分厂的厂长位置让他接,那就说不过去。
果然,王厂长看到清单,又听张厂长和赵胜利说了一通,气得把喝茶的搪瓷缸子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杵,把上面的瓷都给磕掉了一块儿。
“岂有此理!”
“胜利你先回分厂工作,老张你留下,把厂办和工会以及妇联的几位领导喊来一起开个会!”
黄建国和张翠芳贪了林念的高额抚养费还虐待她,差点儿把人给逼死了,还把小姑娘逼得下乡,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
总厂开会研究张翠芳和黄建国的事儿,但满心以为自己要当上厂长的黄建国并不知道。
他到轧钢分厂的厂办,没看到赵胜利的人,就端起厂长的架势问厂办的干部:“小高啊,赵副厂长去哪儿了?”
“我来还没看见赵副厂长。”小高回话。
黄建国抱着茶杯,严肃地说道:“赵副厂长的工作态度不行啊,作为一个副厂长竟然带头迟到早退,觉悟太低!”
“这种工作作风要不得,你们可不能跟他学!”
这话办公室的人怎么接啊?
没法接啊!
这个黄副厂长平时可不这样,怎么忽然开始公开批评起赵副厂长来了?
难道说接替老厂长位置的人选定下来了,是黄建国?
“哟,黄副厂长好大的官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把那个副字给去掉了呢!”这时赵胜利从外头进来,毫不客气地讥讽黄建国。
他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又停下脚步,望向黄建国:“我瞧着厂长被总厂叫过去开会了,难道是说接班的事儿?黄副厂长是提前知道了啥?”
第17章 败坏
黄建国看了一眼赵胜利,他清了清嗓子,扯长了声音道:“我能提前知道什么呀,不过是老厂长叮嘱我要好好干,好好为国家奉献,为人民服务!”
黄建国能说吗?
其他条件他和赵胜利不相上下,但他比赵胜利多了一个优势,那就是抚养烈士子女。
加上张厂长的态度,黄建国可以肯定,他升职是板儿上钉钉的事情。
自然是不能的!
毕竟是没有宣布嘛!
赵胜利听完这话,脸色瞬间就变了,眼神中充满不甘,他的反应取悦了黄建国,也让大办公室的众人心中有数了。
“嘭!”随着赵胜利的摔门声响起,黄建国的脸上就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畅快啊!
赵胜利这个狗东西一直跟他斗,动不动就给他使绊子,这下他知道厂长的位置争不过自己,还不得气死!
黄建国越想越得意。
厂办的人都是人精,他和赵胜利弄这么一出,大家伙儿就猜到了,于是便纷纷恭维起黄建国来。
“黄厂长您领导水平高,业务能力强,老厂长不器重您器重谁?”
“对!在黄厂长的带领下,相信我们轧钢分厂的产量会再上一个台阶儿!”
“有黄厂长的带领,上一个台阶儿少了,我认为,一个台阶儿完全低估了黄厂长的能力!大家可以大胆地畅想一下,上一个两个台阶儿不是梦,上三个五个台阶儿小意思,上八个十个台阶儿也不是不可能!
胆子多大!
产量就有多大!”
听听,这帮人直接将副‘字’都给去掉了,一口一个厂长。
听得黄建国飘飘然,脸上笑出了褶子,他道:“话不能这么说,工作还是要脚踏实地地干!”
“当然,我肯定也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会朝着大家期望的方向努力,为国家做贡献,为人民服务,为我们厂里的职工们谋福利!”
他这番发言结束,大办公室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赵胜利躲在小办公室里听外头的动静,听得他直乐。
这会儿让你蹦得欢,等总厂宣布最终结果之后,看你的脸皮往哪儿搁!
之前在外头,赵胜利是故意黑脸,就是想引起黄建国的误会!
在赵胜利两口子的推波助澜之下,一个上午的时间,黄建国即将接任轧钢分厂厂长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分厂。
黄建国下班的时候,凑到他跟前来恭维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不但凑到他面前来恭维的人特别多,凑到张翠芳面前恭维的人也很多。
张翠芳和黄建国两口子,一个一个赛一个。
也是张赶美请假没去上班,不然知道工作没了找张翠芳闹,她就飘不起来了。
两口子晌午回家没看到林念也没在意,死丫头手里有钱了,穷人乍富,指不定拿着钱在外头胡天胡地地瞎霍霍呢!
要是她把钱霍霍完了,下乡看她怎么熬日子!
张翠芳恶毒地想,若她下乡后写信回来求助,她绝对不会搭理她!
这死丫头最好趁早死在乡下!
她死了消息也传不出去,那头该寄钱还是要寄钱。
真是没想到啊,林长征这个死鬼死了,竟然还有个这么傻这么有钱的战友,每个月都给林念寄那么多的钱。
张翠芳不禁琢磨,这个杨栋梁每个月到底能挣多少钱啊……
唉,也是不知道这个杨栋梁的地址,不然她会想法子以林念的名义,在他身上多挖点儿钱出来。
张翠芳想得贼美。
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晚上出去倒垃圾的时候,被人堵了嘴套了麻袋狠狠地揍了一顿。
黄建国见她半天没回家就出门找她,结果也被人套了麻袋。
两口子被人给打惨了。
疼得半天缓不过劲儿。
等两口子从麻袋里爬出来,四下一瞅哪儿还有人?
张翠芳嚷嚷着要去报案,黄建国骂她:“可消停点儿吧!”
“升迁的节骨眼儿上,进啥局子?”
“不吉利不说,厂里的人会咋想?”
张翠芳不甘心:“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