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他都劝张翠芳多忍耐一下,毕竟林念没有父亲,脾气怪一点也能理解。
这时张翠芳被带过来了。
齐主任当众把调查结果念了一遍,黄建国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指责张翠芳:“你糊涂啊,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教育孩子以说服为主,不要动手!”
张翠芳就哭着埋怨:“你又不管,你说得倒是轻巧!再说了,谁家孩子不是打大的!”
“说我逼她下乡,那还不是黄家养她这么多年,该到了她报恩的时候,怎么又成了我的错!”
她这话一出,把张老厂长给气笑了,他拿出一份文件来让大家传阅:“容我提醒你们,当初林长征同志牺牲之后,他的抚恤金就是几百块钱,全给你了你张翠芳!
厂里当时问过你,如果你不改嫁,那么厂里就给你提三级,工资涨三级,足够你抚养林念成年。
可是你说你们孤儿寡母需要人照顾,要改嫁给黄建国。
厂里就把你转到工会干部岗,把黄建国提成车间主任,你的工资涨一级,黄建国的工资涨两级,多出来的工资作为林念的抚养费,这是你们两个认同并且签字的。
张翠芳,时间一长你或许忘记了,可是厂里的文件还在,文件上可是记录得清清楚楚的!”
别说,张翠芳好日子过久了,她还真的忘记了这一茬。
黄建国指着张翠芳,十分痛心地道:“老张,你怎么这么糊涂!怎么能让念念替丽丽下乡呢?
下乡是上面的政策,知识青年下乡支援农户村建设,这是大好事儿。
不管如何,丽丽都是要下乡的!”
这个时候,黄建国只有牺牲大女儿,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说明他是被蒙在鼓里的,才能证明他的立场。
他支持黄丽丽下乡,根本不同意林念替黄丽丽下乡!
张翠芳傻眼了。
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狡辩了。
这时,张老厂长又拿出邮局的证明,给大家传阅,他这个举动无疑是扔下了一个巨型炸弹。
把所有人都炸傻眼了。
林长征牺牲后他的战友一直在给林念寄钱寄票,这么多年来每个月都寄,一直都没有落下过!
他们滴个乖乖!
就这样,张翠芳还有脸说是黄家养了林念?
明明是林念养着他们这一家子人!
当初林长征的身份特殊,他是保卫区编制,但人是保卫区和厂里两边儿都有职务,既是厂里的人,也是保卫区的人。
这个特殊时代,这种特殊安排不足为奇。
证明最后传到黄建国的手中,那张薄薄的纸犹如烙铁,烫得黄建国手抖。
这事儿怎么就暴露了?
张翠芳不是说没事儿吗?她每个月都是掐着时间等邮递员,从未让任何人知道有人给他们汇款的事情。
“这……张翠芳,你很好,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跟我说!”
张翠芳也傻眼了,她的脸色惨白,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黄建国的暴喝把她吼醒,她哭着解释:“家里处处都要钱,四个孩子张嘴就等着吃……我有啥办法,我不敢跟你说啊。
跟你说了你一定会不准我动这个钱……”
两口子就演上了。
柳桂香讥讽了几句,但是没用,张翠芳一力承担,黄建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最后王老厂长拍板:“林念的抚养费厂里已经出过了,所以杨栋梁同志寄给林念的钱和票你们要上缴到厂办,再由厂办寄给林念同志。”
张翠芳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哪儿有那么多钱,她拿啥还?
这么多年,那些钱不是用来补贴黄家,就是用来补贴娘家,前几天又被那死丫头讹走一千多,她现在手里没多少了!
“凭啥?”
“我是林念的亲妈,我用她的钱天经地义!”
“再说了,前几天我已经给了她一千,我现在手里没钱了!”
黄建国站起来指着她怒道:“你现在马上回家,家里有多少钱,拿多少钱出来!”
“还有票,也要补给念念!”
张翠芳不可思议地看着黄建国,黄建国的眼神很冷,冷得令她打颤。
王老厂长这个时候发话了,他道:“这样,你们先上交三千,剩下的五千多就从你们每个月的工资里扣,每个月扣一半的工资寄给林念,直到清完这笔账!”
“票也一样,每个月扣除一半……”
“你们夫妻如果连这点儿都做不到,那就停止工作,回去反省,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时候来上班!”
张翠芳闻言眼睛一黑,晕了过去。
真晕。
不是装的。
张翠芳的存折里只剩下几百块钱了,剩下的两千多是黄建国出的。
自从黄建国娶了张翠芳之后,他的工资就没再动过,全部存了起来。
吃喝都是张翠芳安排,平时他手里没钱了,也会暗示张翠芳,张翠芳就会给他拿钱。
黄建国手里存了不少钱,但一次性拿出两千多,他也肉疼不已。
第21章 路遇奇葩
黄建国后悔啊。
后悔跟张翠芳把事儿给闹大了。
这下好了,名声扫地的是他,舍财的也是他!
而且接任的机会也丢了,厂里不可能再让他接任。
能保留他的副厂长职位已经相当不错了。
张翠芳真病了,在厂医院住着,娘家人不但不来照顾,还跑到医院大闹一通。
因为他们已经知道,张赶美的工作没了,被厂里收回去了!
原因就是林念下乡了,把工作岗位还给了厂里。
这是柳桂香和人事处的同志商量好的说辞。
张家人这么一闹,张桂芳病得更凶,偏生黄丽丽知道自己必须下乡之后,也跑到医院来猛吼了一通张翠芳。
张翠芳心里苦极了。
她这都是为了谁?
一个个的都不理解她!
她这是造的啥孽哟!
都怪林念那个死丫头,都是死丫头坑她!
偷鸡不成蚀把米!
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的就是张翠芳和黄建国两口子。
黄家闹得天翻地覆,在火车上的林念完全不知道。
她睡在中铺,中铺的空间比下铺狭窄多了,逼仄得憋人得很。
但很快她就发现,刘勇男让她睡中铺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下铺陌生人说坐就坐,一屁股坐上去,完全不管睡在下铺的人乐不乐意。
中铺的好处,林念体会到了。
她体会到了,别人也体会到了。
“喂,把你的铺位换给我,我给你两块钱。”火车开了一天之后,在某个大站停了一下,卧铺车厢就涌进了几个人。
都是年轻人,三男一女。
他们一个在刘勇男对面的下铺,一个是一对面的上铺,唯一的女孩儿在她这边儿的上铺。
女孩儿空着手,她的行李是那三个男生提溜着的。
她几乎想也没想,直接颐指气使地开口命令躺在床上看语录的林念。
林念当没听到。
什么玩意儿啊!
谁啊?
配她惯着!
女孩儿见林念不搭理她,顿时就生气了,她叉腰指着林念怒道:“你是聋子吗?跟你说话呢!”
见她这样,半躺着的刘勇男忽然起身站了起来,他脸上有道疤,又冷着一张脸,乍一看还是有点儿下人。
他忽然站起来,女孩儿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倒退的同时差点儿就摔着了,幸好她身后的男青年搂住了她,她才站稳。
站稳反手就甩了男青年一巴掌,声音之脆响,把车厢里的人都给惊着了,纷纷探头探脑来看。
“萧岚,和平不是故意的,他是怕你摔着。”另外一个男青年站出来打圆场,被打的男青年连连道歉:“对不起萧岚,下次我一定注意!”
刘勇男拿了个东西重新躺下,林念借着语录的遮挡,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
这个叫萧岚的是谁家小公主?
可真是威风啊。
坐个火车跟古代大小姐出行似的。
跟在她身边的三个男生,怎么看怎么像她的奴仆。
“你!道歉!”萧岚指着重新躺下的刘勇男命令道。
刘勇男直接给了她一个白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