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汉军却不一样,一方面,因为之前河套一战,汉军损失惨重,辎重粮草也就罢了,少府咬咬牙,还是能凑出来的,但是东西好说,人却不行!
没错,在汉室,良家子都是预备军,可问题是,人也不是生下来见风就长的,刘恒又算是体恤民力,再过一两个月就到了秋收的时候,叛军可以不顾这些,刘恒不能不顾,所以根本不能无限制抽调民间力量,要不然一场仗打下来,民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要家破人亡。何况,还得预留相当一部分军队用于守卫关中,免得关中这边有人与叛军勾结,里应外合。甚至,刘恒还防了刘昌一手,免得刘昌趁虚而入。
再有就是谁领兵的问题,周亚夫还在孝期,汉家以孝治天下,从来不会说什么忠要放在孝前,而其他那些人,刘恒又有些信不过,毕竟里头不少人是有前科的,当然,刘恒自个也没安什么好心,他的确是有意想要借此削弱一部分刘氏诸侯和彻侯的实力,这其中也包括了辽军的实力。
因此,各地的郡兵在与叛军僵持不下,辽军在叛军后方挖坑的时候,关中还在扯皮。但是等到前线的战报传回来,朝堂上顿时就安静下来了。
不安静不行啊,再这么下去,辽军都要占领齐国吴国两国全境了,真要是叫辽国吞了下来,还能指望他们将到嘴的好处吐出来不成?尤其,辽军根本就没什么损伤,他们简直就是过来武装游行,顺便接收好处的,他们又迅速收拢了两地的民心,真要是任由事态发展下去,说不得就要重演东周旧事,汉天子变成只能控制关中的周天子,其他地方,只知道有辽王,而不知道有天子了!
刘恒一旦下定了决心,那么,朝堂上的些许阻力,根本就不算回事。
因此,在很短的时间内,刘恒就集结了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出了函谷关,一路南下平叛。
第123章
大军平叛并不算顺利,说白了,汉室的统治也就是几十年时间,在关中或许因为当年刘邦的“约法三章”还有刘恒登基之后降低税赋等一系列利民政策,成为了老刘家的基本盘,而在其他地方可没这样的好事,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对于汉室,他们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对他们来说,统治他们的是地方官员诸侯王,甚至就是乡老豪强,一个亭长就能逼得他们家破人亡。长安的政令就算是再好,下面人也不知道,他们对刘氏自然没多少忠心可言,甚至因为下面的盘剥,反而对汉室充满怨恨。
加上这年头的军队也没多少军纪的说法,当兵没有军饷,收获分为战功后的赏赐和缴获,汉军对于战功的计算承袭了秦制,中下层看的是斩首,上层才会看其他。问题是,对于寻常士卒来说,再悍勇,也不能保证一定会有斩获。而且,如果说开国那会儿军功封爵还能分地,现在几乎就没可能了,关中的土地差不多都有主了,至于分关东的地,有这个想法的干嘛不跑辽地去,那里都不用拼命,去了就能分地呢!
总之,汉军到了地方之后,一边与叛军交战,一边也将当地折腾得不轻。普通的黔首反正是压榨不出多少油水的,倒霉的主要是有产者,还不是那等豪强巨贾,主要就是小地主小商人,相当于后世的中产,他们有一定的资产,却又没到那个能影响上层的程度,因此最是倒霉,一个不对,就被扣上个勾结叛逆的帽子,然后一大家子就被贬为隶臣,几辈子的积累就这么化为乌有。当然,寻常黔首也落不到什么好处,甭管他们今年的徭役有没有服过,这个时候直接就被就地征召充做民夫。
若是没有对比,那大家也只能是自认倒霉,可谁让辽军秋毫无犯,甚至大把的好处随便撒。辽国那边物质是真的充裕,要不是刘昌还算是控制,加上辽国的主流还是对外扩张,否则的话,大批的工业化产品往大汉倾销,能直接摧毁汉室的小农经济。
如今是战时,辽国军方又一向不缺钱,加上刘昌本来就存着花钱买民心的打算,因此,大量物美价廉的商品源源不断地流入战区,美其名曰帮助战后重建。只要你肯帮辽军做一点小事,就能够拿到辽军发行的军票,并用军票兑换到各种商品,衣食住行,样样俱全。对于战区的百姓来说,给辽军干点活算什么,他们平常从年头劳作到年尾,能不拉饥荒都算是天幸,而如今呢,随便帮着修修路,搬搬东西,做做饭,甚至是指个路,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回报。
这下子还有什么好说的,一个个那叫一个欢欣鼓舞,很多恨不得辽军一辈子不要走了。
如此再对比一下汉军的作为,顿时竟是出现了一个荒唐的情况,汉军还没到呢,就有大量百姓抛家舍业,或是只携带一些细软,就往南边原本应该属于叛军的地方跑,叛军那边一些军队拿了辽军的好处,对此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就这么任由这些百姓往辽军的控制区跑,到了地方之后被早就对移民流程熟极而流的辽军接手分流,愿意移民北方的就直接上传,不愿意的也能就地安排下来,毕竟,这年头南方开发程度并不高,辽军来了之后,就开始大兴水利,修桥铺路,许多原本不适合居住的地方就这么被开发了出来,分配给了新来的百姓。
辽军这边稳打稳扎,倒是汉军和叛军那边你来我往,打得热闹,一封封战报通过各个渠道送往长安未央宫,刘恒看着都觉得牙疼。
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辽军进展迅速的时候,刘恒担心辽军直接达到函谷关门外,以后天子诏令出不得函谷关,结果辽军如今放慢速度,刘恒就担心辽军借着这个机会消磨汉军与叛军的实力,自个坐山观虎斗了。
这等担忧刘恒是不好在朝堂上直接说出口的,随着当年那些开国功臣的渐渐落幕,如今朝堂上不少人与辽国都有了些利益关系,大家其实都情愿让刘昌继位,一方面少些腥风血雨,一方面也能跟着混些好处。说白了,辽国军力强盛,即便是匈奴在辽军那里,也被打得跟死狗一样,刘昌若是继位,大家定然能混到不少军功,到时候在北方矿产丰富的地方混个封国,哪怕没金矿,卖木头也是细水长流的收益。
总之,别看如今刘恒春秋正盛,但是在许多朝臣眼里,已经都惦记着新君上位,刘恒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够看得明白,这也让他为之郁郁。若是其他儿子有这般本事,刘恒固然忌惮,也会为之欣喜,偏偏是刘昌。如今虽说明面上刘昌对他这个父皇客客气气,实际上父子二人之间横着吕氏母子四人的性命,根本就难以转圜。
这年头其实不讲究什么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说法,刘据那般性情,被逼到了悬崖上还起兵造反呢!便是民间,难道做父亲的杀了儿子就不犯法了?孔子还说小杖受大杖走呢!何况是杀儿子!依照汉律,就算是儿女不孝,你也只能以这个罪名将儿女送到官府治罪,自个杀人,那肯定是不行的,那是要被贬为隶臣的。当然,你要是有爵位,可以用爵位抵罪。刘恒自个就修改过汉律,将父杀子从充为城旦舂这样的无期徒刑变成了有期徒刑,一般是六年。但是,吕氏母子,最小的才刚会说话,这你能说是不孝?
若是吕氏都死绝了,那么自然可以用吕氏谋逆来解释这一切的合理性,可谁叫刘昌还活着,还成了气候,哪怕当年参与到诛吕之事的功臣如今都死得差不多了,但是,当年的事情,没有刘恒的配合,那怎么可能呢?
所以,指望跟刘昌父慈子孝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当一个继位的新君不愿意给前头的皇帝相应的脸面时,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刘恒倒是不指望厚葬,但还是在乎身前身后名的。
这让刘恒如今前所未有地理解了刘邦当年的想法,不乐意刘盈继位,更想要爱子刘如意继承自己的一切,但是刘盈或者是刘盈背后的吕氏乃至开国功臣却早已经是根深蒂固,即便身为天子,也只能退让。刘盈好歹还是个仁孝的,对刘如意这样曾经直接威胁到自己的兄弟也能各种维护(当然没护住),可是刘昌呢?他真的不会记恨窦皇后和慎夫人所出的几个孩子?
第124章
皇帝就是孤家寡人,刘恒满肚子的思虑,却根本没处说去,薄太后是个没主意的,薄家又出了个辽王后,所以,指望薄太后跟自己共情是不可能的。窦皇后虽说出身微贱,却聪慧过人,是个有大智慧的女人,但问题是,跟她说自己的忧虑有什么用,窦皇后就算是同仇敌忾,他还能强撑着硬要立刘启为太子吗?至于慎夫人之流,就别提了,很多时候美貌多情跟清醒的脑子是不能并存的。
在这样的忧思之下,刘恒终于有些撑不住了。
刘恒身体并不好,他一直以来生活简朴,在代地的时候尤甚,冬天的时候不穿皮裘,夏天的时候不用冰块,饮食也极为粗粝,年轻那会儿还能顶得住,但是如今有了岁数,曾经对身体的损伤也开始直观地表露了出来。他有比较严重的肠胃问题,又惧冷畏热,总之就是底子差,免疫力也低下,如今又多思多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先是生了背痈,然后又染了风寒,一时间昏昏沉沉,竟是卧床不起。
比起千年后对于宫廷的严格管理,汉宫此时压根就没所谓的保密可言,刘恒生病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宫外。
刘恒这个皇帝当得远没有原本历史上来得有人望,得人心。任何事情都是怕对比的,一个是跟着你一起过苦日子,一个是大家一起过好日子,这两个一对比,傻子也知道怎么选。
刘恒在位时间也不算长,也就是前两年才将那帮诛吕功臣给掀掉了,也没真正培养出一批忠诚度高的班底,其实就算是忠诚度高也没用,你都要死了,我们总不能为你陪葬吧!因此,长安城里头顿时人心浮动起来,拥立之功这种事情,大家都想要,而且还没什么风险,谁不乐意呢!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谁都知道,除非刘恒想要自己死后天下大乱,否则的话,太子的位置还真是非刘昌不可。至于说什么刘昌跟扶苏一样远在边陲,那更别提,扶苏是个什么情况,刘昌是什么情况,扶苏身边只有个蒙恬,这位或许在一般情况下愿意站在扶苏这一边,但是若是另一边是始皇帝,那么毫无疑问,始皇帝的优先级更高。
可刘昌呢,人家已经是一国之主,根本不需要看长安的脸色,目前已经有大批的人利益被刘昌捆绑,现在除非是傻子,否则的话,谁也不能想象失去辽国那边源源不断商品的后果。
“人心向背啊!”刘恒躺在榻上,听着下面一个黄门侍郎的禀报,沉默了片刻,悠悠地叹了口气。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刘恒之前的那些忧思简直如同笑话一般,自己还没死呢,下头的人就各种想要向刘昌献媚,自己还考虑什么身后名作甚!
“罢了,这事的确也不能再拖下去了!”刘恒轻轻呼出一口气,叹道。
那黄门侍郎只是垂头不语,然后就听刘恒吩咐道:“去请丞相九卿还有京中彻侯明日来宣室殿吧!”
椒房殿中,窦皇后正坐在织布机前织布,哪怕织室如今都开始使用从辽国那边购买的新式纺织机了,窦皇后这边用的还是老式的那种,她又不靠织布来挣钱,无非就是显示一下作为皇后的贤良简朴,最重要的是打发时间。
窦皇后也算是无欲则刚,她以前还幻想着儿子继位,自己做太后,如今早就不这样想了,所以对讨好刘恒兴趣也不大,加上本性谨慎,刘恒没有宣召,即便知道他病了,也只能是遣人去问候,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对刘恒那里的情况一无所知。
在宫里,消息不灵通,那是要倒霉的。如今宫里受宠的是慎夫人,虽说她不比窦皇后聪敏,但是对于男人来说,很多时候不需要枕边人有多聪明,只需要对方对自己小意殷勤就行。窦皇后并没有真的将慎夫人当回事,说白了,有着刘昌杵在那里,就算是高祖复生,那也是白搭。但是,窦皇后不得不关注刘恒的想法,刘恒平常看着英明神武,但是对于一个病人来说,若是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窦皇后早就想明白了,将来刘昌上位,她顶多也就是跟张嫣一般,运气好的话,应该能跟着两个儿子中的一个去他们的封国做王太后。但是要是刘恒发疯,硬要跟刘昌鱼死网破,战火一起,事情就不受控制了。
好在刘恒看起来还算理智,并没有破罐破摔的意思。
刘恒强撑着病体,在宣室殿召见了如今在长安的重臣彻侯,开口就让人吓了一跳:“朕如今身体不豫,未免百年之后有萧墙之祸,朕想着,还是先立储,不知诸位觉得,何人可堪为太子啊!”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了一番,一时半会儿谁也不想先冒这个头。没错,大家都已经默认刘昌是下一任汉天子了,但是,现在刘昌又不在,头顶上还是刘恒呢,一个虚弱的天子虽说看上去可以不用那么尊敬,但是虎死威犹在,谁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想法。
好半天,终于有人站出来了,是桃侯刘襄,这位其实就是当年的项伯,他当年带着相当一部分项氏族人背叛了项羽,投奔了刘邦,刘邦投桃报李,后来便先将他们这一支赐姓为刘,又册封刘襄做了桃侯。
原本这个时候,刘襄差不多已经老迈不能上朝了,但是,这些年辽国传过来的好东西实在比较多,光是各种保健品就一大堆,桃侯一脉一向财大气粗,什么深海鱼油、野山参之类的,买起来从来不手软,因此,别看刘襄年纪跟刘邦差不多,但是如今还是个精神充沛的小老头。
刘襄这辈子是真没多大本事,他的技能点全点在投机上了,这会儿心一横,就先站了出来:“臣桃侯刘襄昧死以拜,臣以为,辽王天资卓然,爱民如子,当能承社稷。臣请陛下立辽王为太子,以安天下!”
第125章
哪怕到了这一步,刘恒其实还打着点其他主意,毕竟,册封太子之后,太子就得在长安,以免将来山陵崩而太子孤悬在外,造成不好的后果。但是到了长安,那可就是刘恒的地盘了。
刘昌就算是要去长安,也得带上足够的人才行,所以,即便是有人传了立储的消息过来,刘昌依旧不为所动。
“大王,哪有太子远离中枢的道理!”袁盎心里头一个劲地叫苦,他这个人有个直言犯谏的名声,实际上这位算是个投机主义者,交游广阔,长袖善舞。他之所以倒霉也是因为这一点。
这位压根没想过几个诸侯王会造反,之前跟吴王、楚王一系关系都很好,这一次几个诸侯国造反,袁盎又站错了队,他是绥靖派,不主张一力镇压,反而希望通过妥协来和谈。
所以,这次刘恒就将袁盎派出来劝刘昌回长安。
“丝公此言差矣!”张辟疆笑吟吟地说道,“陛下当年不也是被迎奉入京称帝的吗?”
袁盎很想说,那能一样吗?那是天子以小宗继大宗,如今那是立太子啊!
“大王难不成忘了公子扶苏旧事?”袁盎咬了咬牙,又劝道,“若是山陵崩,有奸臣在朝,难免又会发生不忍言之事!”
刘昌懒洋洋地说道:“这样啊,那寡人等着呢!”
他适时地流露出一点杀机,顿时叫袁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老刘家的人一个个心眼比针鼻还小,他说不定真的希望有不开眼的人跳出来矫诏,好看看到底谁是自己人,然后再来一次大清洗。
袁盎之前被贬在南边做官,是见过辽军战斗力的。汉军已经算得上精锐了,但是比起辽军,却还差了些。而且辽军是拿军饷的,后勤装备对汉军都是碾压,袁盎很怀疑,真要是大军压境,许以好处,只怕不少汉军会临阵倒戈,毕竟给谁打仗不是打呢,当然是谁厉害谁给的钱多跟着谁。
张辟疆在一边闷笑,刘昌这人不喜欢玩什么阴谋诡计,他除了刚刚起步的时候用了一些谋算之外,之后就纯粹是用堂堂大势来碾压,如今,即便是对长安,他也已经形成了碾压之势,在这样的情况下,让他放弃自身的优势,跑到长安屈从于别人的规则,这就跟一个大力士放弃自己的优势,跑去跟别人比赛游泳一样,这不是脑子抽了吗?
袁盎之前就知道这次任务很难完成,但是却没想到这位未来太子是个油盐不进,不懂得拐弯抹角的政治智慧的。
这也让袁盎觉得非常为难,他就后悔,自个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跑回长安,以至于这等棘手的差事落到了自个头上。若是过了这段,自个老老实实投靠刘昌,岂不是好,如今做了这个说客,那是恶了这位未来天子,以后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袁盎不是唯一的说客,接下来来的就是重量级人物了。
册封太子从来不是一封诏书就能搞定的事情,看史书上,似乎一大堆的废太子,叫人觉得太子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身份。实际上哪怕放到魏晋之后,太子的权力被大幅度压缩的时候,绝大多数的废太子行为伴随的都会是朝堂上的腥风血雨。
既然刘昌死活不肯去长安,长安那边碍于南边的战事,也不能真的将这事拖下去。必须要赶紧给刘昌一个名分,否则的话,日后谁知道平定诸王之乱后,辽军会不会顺势挥师北上,进逼关中呢?
原本册封太子,流程非常繁琐,要祭祀天地和高庙,但是既然刘昌不肯冒任何风险,也只能是先从简,等将来哪一天,刘恒已经命不久矣了,刘昌再直接去长安完成后续的流程。
这次跑过来的是张苍,这位年纪很不小了,作为李斯和韩非的小师弟,大汉开国那会儿他就已经人到中年,也就是比刘邦小那么几岁。
这位说是丞相,十几岁对于刘恒来说,也就是个过度。刘恒虽说不至于有道德洁癖,但是对张苍这种深谙明哲保身之道,油滑如同老泥鳅的人,还是不怎么喜欢的。他用张苍做丞相,无非是因为找不到身份、资历和能力都合适的,等到这一战结束,势必多出几个彻侯来,到时候张苍也就该退场了。
张苍也是个聪明人,这位最擅长的就是明哲保身,他并不贪腐,无非就是喜好奢侈,另外还好女色,或者说直白一点,这位是好美妇,据说跟许多寡妇还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不过,他固然在私德上头有些瑕疵,在公事上头却没出过什么纰漏。他早就意识到刘恒对他不过是当做一个过度,所以,对刘恒这个天子,也就是保持着表面上的敬意罢了,难不成还指望他对刘恒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张苍对于自己被派出来主持册封太子的事情倒是接受良好,他不觉得自己是来受气的,他可是想好了,横竖胳膊拧不过大腿,如今辽王才是大腿,天子那边再多的想法,辽王不接招,那只能憋着,所以,他这次过来,就是跟辽王妥协的,辽王提什么条件,他只管答应就是,难不成他前脚册封了辽王做太子,后脚就被刘恒问罪?这事传到辽王那里,岂不是明摆着天子对辽王不满?
“老师一路远行,甚是辛苦!”贾谊如今在辽国这边已经站稳了脚跟,他本来就是难得的贤才,不管是务虚还是务实,都很拿得出手,因此,他通过了辽国的科考之后,短短数年便扶摇直上。这次听说是张苍过来,他便主动请缨迎接。
张苍笑吟吟地说道:“这算什么辛苦,子长啊,这边的马车不错,等我回去的时候给我准备一辆!”
贾谊顿时哭笑不得,自家这个老师也太不着调了,自己过来迎接,先要一辆马车!不过,他还是提醒道:“老师,这马车在这边的确平稳舒适,那是因为路面平坦,若是到了关中,只怕即便是长安城内,也难得!”
刘恒从辽国采购了大量水泥,但是更多地还是用在往草原的弛道上,关中有着秦国的遗泽,弛道维护还算完善,刘恒一向又是个不愿意多花钱的,所以关中的路面还真是不尽如人意。而辽国这边,主要的官道已经改成沥青的了,比起以前更加平缓,自然在这样的道路上行驶,也就更加舒服了。
张苍笑而不语,他善于养生,瞧着天子不像是长寿之相,等到辽王入主未央宫,还怕他不修路吗?
等到一溜官面流程走完,贾谊才试探着问道:“不知老师此来册封太子,可有什么主张?”
第126章
“某能有什么想法!”张苍很坦诚,“子长啊,咱们师生也不是外人,某也就跟你说实话,刘氏天子性子其实一脉相承,用得着你的时候自然是礼贤下士,用不着你的时候嘛,你就等着瞧吧!所以,某这次过来,其实就是来配合辽王的,不,以后就得说是太子了!”
张苍看得很开,天子看着不长寿,没几年上头就要换人,他犯得着为了现任老板得罪下一任老板吗?因此,等到刘昌表示,辽国这边也修建了高庙,甚至连天坛地坛都建好了,完全可以在这边祭祀天地高祖的时候,张苍非常干脆地一口答应了下来。
张苍这个人虽说师从荀子,但是并不能完全算法家,当然,他也算不得正统的儒家,这人底线很灵活,不是什么拘泥的性子。既然不打算立牌坊,他自然不会在刘昌面前表演什么耿介的人设,反而摆足了一副佞臣的模样,唯唯诺诺,提什么条件,他都一口答应。
张苍非常干脆利索地配合辽国这边测定的黄道吉日,祭祀了天地宗庙,除了没有天子在场,将立太子的流程直接走全乎了。
当然,太子是太子,不耽误他继续做辽王,张苍走完了疗程,带着大车小车的“土特产”,施施然返回了长安。
刘恒知道了张苍在辽国的举动之后,怄得要死,偏偏不能直接拿张苍如何,他当初给张苍的旨意是便宜行事,张苍作为丞相,本来也有极大的自主权,就算张苍自作主张干了不少事,但是你就说他任务有没有完成吧!
刘恒不免有些懊恼,早知如此,不该叫张苍去做,只是盘算一下朝堂上诸多有资格代表皇帝册封太子的人,刘恒又有些悲哀,因为他意识到,不管派谁去做,结果都不会有什么区别。
刘昌与之前的储君完全不是一回事,他不需要搞什么阴谋诡计,也不需要揣摩天子的心思,他只需要展露自己的獠牙,那就让刘恒这个天子如鲠在喉,进退维谷。
谁都看得出来,除非刘恒想要天下大乱,否则他别无选择。
君子可欺之以方,刘恒不是君子,但是也不是那等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的帝王,所以,再气,他也只能忍了。
随着刘昌被册封为太子,南方那边的战事也变得顺利了起来。
这倒不是刘昌放弃了之前的战略,而是因为现在名分不一样了,他是太子,是这个国家未来的主人,有了大义在手,做事完全可以胆子更大一些。
因此,刘昌直接就开始从辽国派遣官员,接手南方的各个郡县。
源源不断的物资从辽国运输到南方,随之而来的还有携带着大批机械的工程建设军团,到了之后就地招人培训,大搞基建。
南方原本开发程度很低,即便这些年跟辽国贸易量很大,但是,上层垄断了先进的生产力和绝大多数生产资料,他们也不会愿意将资源花费在基础建设上,因此,底层并没有分润到什么红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