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她不用回去,也能知道她离开后,楚朝跟她相关的人和事了。
“妈妈,你怎么了?”安西担忧的声音传来。
安楚一直蹲着不动,安西很担心。
“没事。”她最后看了眼脚印的方向,随手扯下几根藤蔓开始编简易的背篓。
山下张家。
张玉芬把小屋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畅想着美好的未来,微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笑容。
“张玉芬,我来接你了,赶紧跟我走!”伍留根恶声恶气的声音传进张玉芬的耳朵里,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伍留根怎么会来找她?
她这次能逃回娘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也是伍留根默许的。
那时候,她感觉自己要被打死了,就说会想办法把彩礼还给他,让她回娘家想办法。
她知道,伍留根和大队里的一个寡妇好上了,那寡妇是个能生养的,没准这时候已经有了伍留根的孩子。
所以,她才敢跟家里人说她要离婚的事情,也敢大着胆子一直留在丰收大队。
不然,昨天和家里人断绝关系,她就不是要小屋,而是要钱,想办法躲出去了。
张玉芬整个人开始神经质的抖动,是怕的。
“砰砰砰!”
粗鲁的敲门声传来,张玉芬整个人惊跳了一下。
然后,她想到了安楚的话,奇迹般的镇定了下来。
她打开门,对上伍留根的凶狠的眼神,定了定神,说道:“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彩礼我会还给你的。”
“不用了。”伍留根一把抓住张玉芬的手臂,“你跟我回家!”
张玉芬吃痛:“不是说好了吗?我把彩礼还给你,咱们离婚。”
“谁跟你说好了?”伍留根拉着张玉芬就往外走。
他恶劣地笑笑:“不是你让你那好后娘来找我说你要好好跟我过日子的吗?”
张玉芬气结,她以为之后免不了天天被贾二翠指桑骂槐挤兑,没想到,人家直接想让她死!
也是,她死了,这小屋就归她儿子了!
“她骗你的!”张玉芬立刻说道,“我已经在想办法筹钱了,伍留根,你知道的,我不会生孩子,你把我接回去也没有用的。”
她的手死死扒住门框。
“倒不如,你拿着钱娶个好生养的。”
“那等你筹到钱,咱们再离婚。”伍留根用力一拽,张玉芬就被拖着踉跄了几步。
“行了,你别叽歪了,不然,我可不管这里是不是你娘家!”伍留根威胁,“我就不信了,我教训逃家的婆娘,会有人管。”
张玉芬沉默,确实,她在伍家被打的时候,不是没有发出惨叫,喊过救命。
但听到的人最多说一句伍留根下手太狠了,别的,就没了。
而娘家,昨天刚断绝了关系。
张玉芬苦笑,即使没有断绝关系,她父亲和好后娘也不会管她。
最多不痛不痒地说几句好好过日子的话。
是她不想好好过日子的吗?
瞬间,绝望漫上张玉芬的心头,她想,人,是不是就争不过命?
可她的生活明明已经开始有了盼头的。
张玉芬麻木着一张脸被伍留根连拖带拽拉走,经过张成富和贾二翠的时候,她空洞无神的眼睛直愣愣盯着他们。
张成富放下手里的黄泥,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张玉芬闭上眼睛,这一刻,她知道,她跟张成富之间最后的一丝父女之情,没了。
贾二翠刚刚不小心对上张玉芬的眼神,背后就是一凉,本来还想假惺惺说几句的她,讪讪闭上了嘴。
山杏林里,所有人的袋子都满当当的,连几个小不点的袋子也都装满了。
安楚背后和身前都挂着背篓,一个是她摘的,一个是安西摘的。
“安西,你真厉害,摘的跟你妈妈一样多呢。”小伙伴崇拜地看着安西。
安西骄傲地扬着头,她可能干了呢!
“你下次专心一点,也能摘这么多。”安西安慰。
“真的吗?”
“真的。”
“那我明天找你玩,行吗?”
“这,我要陪妈妈的。”安西立刻说道。
她只是外壳是小孩子,但本质上是个大人啊。
跟一帮小孩子玩和泥巴过家家,她不行的。
她也就在安楚身边的时候,会不自觉有孩子心性,其他时候,她都很沉稳的。
沉稳的安西虽然拒绝了小伙伴的邀请,但也安抚好了小伙伴:“下次我们再一起上山,我教你怎么又快又好地摘野果。”
小伙伴眼睛一亮:“真的吗?拉钩!”
安西:……幼稚!
安西边嫌弃,边利落伸出手指和小伙伴盖了章。
到了山脚,一行人就分开了。
安楚牵着安西的手往家里走去。
“妈妈,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安西关心地问道。
安楚倒不是心情不好,应该说,她的心情很复杂。
但这些,除了她,没有人能体会,便是和她有着类似经历的安西,也不会明白。
“我没事,我是在想,这么多山杏,咱们要怎么吃?”
“晒干做成山杏干啊。”安西说道,“能存很久很久呢。”
上辈子,晒山杏干的事情她没少干,只不过,吃山杏干的事情不怎么轮得到她。
她也就能在晒山杏干的时候多吃几个罢了。
唉,吃多了还倒牙,那滋味,别提了。
说起这些与生活有关的事情,安西总能条理分明,滔滔不绝。
安楚耐心听着,不时应和两句,不多久,娘俩就回到了家里。
安楚分出一些准备让安西给隔壁送去。
上次,她们吃了叶锦书的馒头,一直没有机会回礼呢。
当然了,山杏不是回礼,就是一点心意。
等叶锦书回来了,她打个野鸡当回礼。
这几天,安楚已经知道这个时代肉菜的难得了,她也不是不知道野鸡作为回礼,重了。
不过,叶锦书给出的馒头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感受到的第一份善意,哪怕这份善意不是对她,是对安西的。
另外,安西很喜欢叶锦书,是那种带着些尊敬和亲近的真心的喜欢。
安楚猜想,在安西的前生,叶锦书一定帮过安西。
想到这里,安楚又往小簸箩里倒了一些山杏。
“安西,这些你给隔壁的方家阿奶拿过去。”
“好嘞!”安西笑着捧起簸箩,慢慢往院门走去。
没法走快,簸箩太满了,走快了山杏会掉出来。
安楚从厨房拿出洗菜盆,往里舀满了水,开始清洗山杏。
话说,水缸里的水快用完了,家里也没口井什么的,不知道之后要去哪里挑水?
“安楚!”田冬梅跑到安楚家院门口,扶着院门门框大喘气,“安楚,玉芬,玉芬被伍留根带走了!”
“伍留根?”
“对,就是那个打玉芬的混蛋。”
田冬梅知道张玉芬现在是最困难的时候,她没有什么好帮得上忙的,就想分些山杏给她。
她去了张家没找到人,问了张家的邻居才知道半下午的时候,伍留根过来把张玉芬拉走了。
那会儿,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第一时间就跑来找安楚了。
安楚站起来:“没人拦着吗?”
田冬梅摇头:“夫妻之间的事情,外人不好插手。”
“但是,我知道,玉芬是想离婚的。”
田冬梅咽了口口水,来不及缓口气,继续说道:“她亲口跟我说过的。”
安楚点头,这个她知道,她昨天听贾二翠说了那么一言半语的。
离婚,在这里应该就是和离的意思。
在楚朝,和离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基调。
想起安西说起改姓的事情,听到的人很容易就接受了,似乎,只要当事人承认,就没问题了。
那么,离婚,是不是也这样。
不管是不是这样,首先得把张玉芬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