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视频对准的正是这个口子,镜头穿过斜飞的雨丝,清楚拍到了里面的救援队员。
拍视频的是个男人,正用激动的语气赞叹说“好帅!真他妈太帅了”,之后便继续用激动的语气分析那些救援队员此刻身上的装备。
什么防爆三件套,催泪弹,还有什么型号的电击棍……
甚至还有抢。
那人直言这样全副武装的救援队员实在太帅,弄得他也想申请加入救援队了。
有些人看到了装备,而舒馥却透过这些装备看到了外面紧张的气氛。
这辆吉普车行驶过的街道她认识,就在她昨天去买东西的超市不远处,估计那家超市就是事发地,看来在超市发生的事件,远不止群殴这么简单。
在群殴混乱之上的另一个级别的形容词,是暴乱。
城东是整个娄云城难民最多的区域,网上有人统计过,这一区全部难民加起来的人数是本地居民的四到五倍,就算撇除一部分像郑菲菲一家这样的普通外地避难者,剩下那些人依然比本地居民多了两倍不止。
能让救援队成员全副武装,外面的情况看来不是很妙。
出租房的窗户为防风雨做的很结实,但大门却只有一层薄薄的门板。
而且这栋住宅楼年头已久,底层并没有门禁之类的大门,任何人都可以经由楼梯上到二层走道内,之后无论坐电梯,还是走安全楼梯,都毫无阻拦。
舒馥想到自己的随身防护罩,她现在还不清楚它的具体防御能力,她得尽快开始实验。
为了让自己能安心实验,她得先把大门加固一下。
舒馥进了房间,将靠墙的一个很沉的大衣柜通过空间挪到了锁着的大门后面。
这里的大门是朝里开的,有衣柜挡着,等于手动给大门加了一重防御。
之后,她从空间取出蜡烛,厚实的垫子,先进行部分实验。
蜡烛试火,垫子试高处坠落。
蜡烛是香薰的,很大一支,她将它搁在桌上点燃,自己则退到房间另一头,激活“随身防护罩”之后快速朝桌子跑去。
第一个测试的是防护罩的随身性,无论她站立还是跑动,防护罩都会紧紧跟随在她周身,像是一个空气茧。
她伸手靠近蜡烛火苗,火苗被无形的防护罩推得变了形,但没有灭,而同时她也没有感觉到热度。
舒馥眼睛一亮,立刻关了防护罩。
第一个实验成功,防护罩防火。
房间本来就有床和床垫,她虽然不睡,但搬进来后还是拿了一套自己用旧的被褥随意铺了一下。她把厚垫子加铺上去,床旁边叠放了桌椅,爬上去后,开启防护罩,背向后朝床铺上跌去。
她整个人重重砸在垫子上,因为垫子的弹性还上下晃动了几下,防护罩没碎还在,但背部有碰撞感。
因为撞在垫子原本就不太疼,所以她暂时分辨不清防护罩有没有帮她卸掉一部分撞击冲击力。
之后,她又用物体实验了防护罩的包裹功能。
当她双手不接触任何物体开启防护罩时,防护罩外的物体会被隔离,当她触摸东西例如背包椅子等物体再开启防护罩时,她手上的物体默认为她的一部分一同包裹。
不过包裹范围有限,大概也就再多一个人的空间,当她手接触更大件的物体例如床或者桌子时,防护罩会只包裹她个人。
最后,舒馥来到洗手间已经积了大半桶水的折叠浴桶前,她开启随身防护罩,先伸手探入水中,水面被防护罩分开,她的手进了水中但却没有触碰到水。
这是她最想做的实验,她不再犹豫,整个人爬进浴桶蹲了下去。
大概因为这个世界是水灾难的末世,所以随身防护罩的防水功能是最好的,折叠浴桶里的水因为她的进入而满溢出来,沿着浴桶外壁哗哗的流在瓷砖上。
她就像是在一个看不见的气泡里,被周围的水给包围了,衣服和身体都是干的,气泡仍旧像个空气茧一样,贴着她身体外层,她举起手的时候依然能感觉到水的浮力。
舒馥待了一会,很快觉察到了一点问题,为了验证,她又多待了十几秒钟,然后快速从浴桶里出来,站到一旁,关掉随身防护罩。
这个防护罩在水里完美隔离水,也不会影响她的活动,但遗憾的是,大概因为在水里,超过一定时间,当防护罩里的空气消耗殆尽后没有办法再补充。
也就是说,如果她在水里使用防护罩功能,得自己配一个氧气瓶,否则会缺氧。
为了验证这一点,她又站在洗手间里直接开启防护罩,等待和刚刚在浴桶里差不多的时间,这一次,果然没有喘不上气的憋闷感。
这说明,在陆地上的时候,防护罩会过滤外界的空气,持续补充内部可呼吸的氧气。但没有办法像鱼鳃一样,过滤水中的氧气提供给她。
但能防水防火防物理伤害,这个随身防护罩已经大大超出她的预计。
舒馥结束了实验,放出漂流岛屋查看被自己消耗掉的时间:【00:57:13】。
她已经尽量快了,但做实验还是用掉了两分多钟,舒馥有点心疼。
这毕竟是4级木筏才会解锁的功能,现在木筏才2级,离4级还早,金色二等奖也不是那么容易抽到的,所以剩下的时间得好好珍惜,不能随便用了。
结束实验后,她也没把堵在大门后的大衣柜挪开,反而又把洗手间里装了水的折叠大浴桶挪到衣柜后面,再次加了一重障碍。
这里是21层,两处窗户也都有防盗栅栏,外面的人不可能从窗口突破进门,只要挡住唯一的门,屋内是绝对安全的。
舒馥其实还挺喜欢不能出门的日子,因为可以正大光明的躺平。
那天吃到一半的火锅昨天也没机会吃,她决定中午端出来吃掉。这么想着,从空间里取出折叠沙发,小圆桌,摆在客厅阳台的窗户前。
然后在圆桌上摆放平板,热可可牛奶,一打包盒切成块的哈密瓜,一盒鸭舌,开始唰剧上网玩手机躺平日常。
中午快要吃饭的时候,数个网站终于出现了城东超市相关的新闻,数个视频,数张照片,似乎都是娄云城官方发布的新闻,并非民众拍摄。
也是,事件发生在天快亮的时候,那家超市附近又没有什么较高的住宅楼,估计除了事件参与者,基本没什么人知道这件事。
现在会公布出来,应该也是为了提醒城东的民众,这两天要小心门户,如果在街上或是小区里发现可疑人物和非小区住户,立刻报警或拨打救援队电话。
新闻公布出的救援队号码是一个新号,数字很简单,易于拨打。
除此之外,都是民众发布的一些照片,表示街上见到警车和救援队军用吉普车的几率多了起来,有些人也看到全副武装的队员,总算有人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氛。
到下午的时候,网上出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消息。
一则视频是大楼内的人隔着窗户拍到的,对面住宅楼上突然有人破窗跳楼,那人跳楼后,破掉的窗户里面出现两个人影,但只是探出头朝下看了一眼,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
片刻后,屋内的人搬来了衣柜放在窗前,挡住了外面的雨水和视线。而坠楼的人一动不动的躺在楼下绿化丛中,楼上的人根本没下来去处理。
又一则视频拍到了街道斜对面的超市,有一大群人从街角拐过来,各个手握铁棍或是刀具,不穿雨衣也不撑伞,直接气势汹汹的冲入超市。
不久之后,超市里就传来乱七八糟的动静,似乎是货架倒地声,还夹杂着惊呼声,最后有人从里面砸了东西出来,把斜对面正拍这个视频的人吓的叫了一声,镜头也是一阵晃动。
紧接着,有人从超市里冲出来,头上还在流血,跌跌撞撞似乎想逃,但很快又被里面追出来的人揪了进去。
还有人握着棍子站在门口抬头查看,拍视频的人再次被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视频中断。
……
消息扩散的很快,舒馥搬入吉星小区后加入的几个群里,出现了各种讨论。也有人像她这样消息灵通的人,提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超市事件消息。
但到目前为止,与这个事件相关的讨论,都只是纯消息,没有照片,也没有视频。
一直到了傍晚的时候,群里有人转发了另一个群的一张照片。
照片拍摄地是医院,像是在急救室门口偷拍到的,连镜头都是歪的。
急救室里面几张床上都躺着满身鲜血的人,其中有几个被利器砍伤了大腿、手臂和肚子,血肉模糊,肠子外翻,看着可怕极了。
照片旁边有字:天亮前,惠民超市暴乱事件。
现在物资紧张,超市通常都留下比从前多数倍的员工24小时值班看守,而这些伤者似乎就是惠民超市留下值班的人。
照片虽然只有一张,但因为太过血腥可怕,很快在各个群里流传开。
再综合中午的新闻,下午那些视频,大多数人都猜到了城东正在发生的事。
大家都很愤慨、恼怒、恐慌、无助,没有想到在天灾连连的时期,还会出现这样的人祸。
有人立刻叹息表示,天灾人祸从来都是连在一起的。
舒馥给郑菲菲发消息,再次提醒:留意网上城东的消息,不要出门,用重物堵好门!门锁最好卡死,不要给对方撬锁的机会。门里面多摆一些重物,可以先摆放空的大水桶或浴桶抵在屋内,然后再用脸盆锅子之类的器具连外面的雨水,把桶装满。装满水的大桶至少几百斤,可以挡门,有情况随时报警或打救援电话。
郑菲菲应该也在刷群里的消息,直接回复道:嗯,居委会那里中午之前就出了通知暂停这两天的工作,我和我爸妈都在家,倒是你,一个人在家千万小心。
晚上八点,舒馥再次检查完大门后的障碍物,然后放出了木筏。
今天外面情况不妙,她打算早点睡,尽量在附近风平浪静时先休息好。
她虽然有些紧张,都并不害怕,真的连大门都挡不住,她可以即时开启木筏防护罩,将整艘木筏存在感降为零,即便有人闯进屋也不会注意她。
相比之下,她更担心郑菲菲一家。
她是进度条任务关联人物之一,她不知道对方出了意外,会造成什么样不可逆的后果。
而且撇开进度条任务不谈,郑菲菲也是她的朋友。
舒馥躺在床铺上翻身,好一会才睡着。
迷迷糊糊之际,她又听到了手机震动的声音,这次因为她没关声音,铃声也一起响了。
她下意识感觉到了不妙,瞬间清醒,接听了电话。
电话果然是郑菲菲打来的,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慌乱:“舒馥……我刚刚看到……有好多人悄悄进了我们小区,现在一部分去了1号楼和2号楼,另外一部分朝我们这里来了。”
第38章 娄云城
吉星小区3号楼和4号楼虽然连通,但朝向都不太一样,郑菲菲租住的房子里,有一扇朝向北面的窗户,对着小区内部的空地,刚好可以看到小区1号楼和2号楼的方向。
郑菲菲被舒馥数次提醒,考虑之后决定不睡守夜,甚至为了看的更清楚还使用了望远镜。
她没有想到,她居然真的看到了人。
“报警了吗?”
“占线。”
“救援队电话呢?”
“打不通。”
舒馥沉默。
看来情况很糟糕,这些人应该大部分都是洪水城市逃过来的难民,相比郑菲菲他们这类,现状应该更加窘迫,毕竟每个城市情况不同,不是所有城市在灾难来临时都能像绥城这样有序组织大撤离的。
尤其遭遇海啸的海边城市,很多人醒来时家园被毁身无长物,面对海啸侵袭后的满目疮痍流离失所。
这些人经历了生死,失去了至亲家人,大喜大悲,一路从灾区来到娄云城,仿佛从战火纷飞的世界进入了另一个和平的世界。
都是人,遭遇却天差地别,内心很难不产生落差。
他们不是天生的恶人,只是时间一长,很有可能只是一点小事,一点激烈的情绪,一点煽动的语言,都会掀起滔天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