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了把瓜子,周护士就拉了拉杨雪,“得了,我们出去吧,省的再在这碍眼,我去上个厕所,小雪你去不去?”
“啊?我去吧。”杨雪对于这种八卦还挺感兴趣的,没聊够呢。
她又拉了拉萧宝珍,“宝珍你去厕所吗?”
这三个人里,只有萧宝珍是真的想上厕所,“去,走吧。”
于是周护士把杨雪一拉,杨雪又拉上了萧宝珍,三个人结伴着就出了医务室,直奔厕所。
这一路上周护士还在说呢,“说什么对于白根强也是一种伤害,你们信吗?照我看事情本来就是白根强干的,不过就是怕事情败露了之后自己要坐牢,要吃枪子儿,才临时说自己是鬼上身,这种伎俩别人不明白,我看的清楚着呢,不信你们等着瞧吧。”
“真的吗周姐,我总觉得有点不像真的,一个人真能把鬼上身装的那么像啊。”杨雪一脸的后怕,脸都白了,“要是真的,白根强也太可怕了。”
这俩人,一个非常坚定的觉得白根强就是装的,另一个则是半信半疑的。
他们俩的想法,也代表了钢厂大部分职工的想法。
毕竟那天晚上的事情,钢厂的职工又没亲眼看见,现在闹鬼的事儿传的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
职工们的想法也各不相同,有人觉得白根强这厮坏透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肯定就是他干的。
也有人觉得,白根强说不定还真是鬼上了身,毕竟他之前在厂子里把自己经营的特别好,谁能相信那么好的人,私底下能干出那么丧尽天良的事儿。
总之,众说纷纭。
不过跟钢厂的职工比起来,银杏胡同以及附近几个胡同的老街坊们,对于白根强鬼上身的事情都是深信不疑,至少大部分邻居都是相信的。
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亲耳听见,那天晚上白根强撞鬼叫的有多凄惨,也亲眼看见白根强鬼上身的时候那种邪恶的表情,好多人回家都吓得做噩梦了呢。
大家伙儿说的有鼻子有眼,言之凿凿的确定。
白根强!就是鬼上身了!
事情闹得大,钢厂也需要时间来反应,所以这件事儿暂时就只在职工们和老街坊们之间流传,至于领导们,还在紧急开会商讨处置的方案呢。
转眼三天就过去了,这天傍晚,萧宝珍两口子罕见的一起早早下了班儿。
夫妻俩在钢厂门口汇合,正好家里没什么菜了,骑着自行车去副食商店抢了点蔫吧的绿叶菜。
双职工家庭,没人早早的起来去买菜,也只能这样啦。
不过今天倒是买了一根新鲜的莴笋,萧宝珍左右打量,“今天的莴笋不错,回家炒个鸡蛋吧。”
“好,听你的。”高敬在前面骑着自行车就说。
自行车哗啦啦的,骑着进了胡同口。
刚进去胡同,就看见一群人拿着笔记本浩浩荡荡的从胡同里出去,也不知道是来干啥的,反正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气悻悻的表情。
萧宝珍拽了拽高敬的衣角,高敬立刻会意,嘎吱一下捏了刹车,自行车就停了下来。
“于大妈、秀儿,你们都在啊?”萧宝珍拎着莴笋跳下车,示意高敬先回家做菜,自己则是留在胡同里跟人扯上闲话了。
她转头看了看胡同口的方向,问说,“刚才出去的那群人是谁啊?”
“你说他们,是街道办的工作人员。”金秀儿在摘菜,抬头看了萧宝珍一眼,随口说道。
萧宝珍:“街道办?来干嘛的?又要动员大家抓老鼠了还是怎么了?”
“哪儿呀,前段时间白根强撞鬼的事情闹得那么大,谁还有心思抓四害,街道办就是来追查白根强撞鬼的事情的。”于奶奶也说。
“他们要惩治白根强?”
于奶奶的表情一言难尽,“不,他们说白根强属于钢厂,这个不归他们管,他们来追查咱们和附近几个胡同的人宣扬封建迷信的事儿,他们说咱们口口声声说撞鬼,说鬼上身,就是在宣扬封建迷信,要追究咱们的责任。”
萧宝珍吃了一惊,“那怎么处理的?把人都抓走吗?”
“呸,怎么可能,我们也不会束手就擒啊。”金秀儿愤愤的就说,“刚才胡同里还在闹腾呢,附近的街坊们也都来了,我们大家一起说的,我们说这事儿又不是我们先提出来的,是王大妈提出来的,要抓就抓头子啊,他们不敢去找王大妈,怕王大妈寻死觅活,也怕王大妈赖着他们要出医药费,就来欺负我们,呵,想得美,被我们联手喷回去了。”
萧宝珍心说,怪不得刚才进来的时候,街道办的人都是一脸悻悻的样子。
“那这事儿现在怎么处理?就这么不管了吗?”
于奶奶笑着说,“我们这么多人,他们也不可能全把我们一口气下放了啊,最后说来说去,让我们注意点,以后不要再在院子里宣传这种封建思想,也不许再提什么鬼上身的事情,这件事儿就不追究了。”
“哦,说到底就是法不责众嘛。”
萧宝珍听了半天,听明白了。
“对了宝珍,你在厂子里上班消息广,你知不知道钢厂那边准备怎么处置白根强,不可能也是一句法不责众吧?”金秀儿拉着萧宝珍不让走了。
萧宝珍:“这事儿厂子里还没出公告呢,具体怎么处理我也不知道啊。”
“我还听说,你家小高跟于主任的侄子走的挺近的,怎么样,有没有啥其他细节能给我们讲讲?这一年到头没个热闹,好不容易闹出来白根强这事儿,我真挺好奇的。”金秀儿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就来拉扯萧宝珍了。
萧宝珍确实知道点内幕,但这事儿也不能跟胡同里的人说啊。
于是她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赶紧起身回家了。
到了家先放包,一看高莘这小伙子正在大卧室里头认认真真的写作业呢,他人聪明,写起作业来几乎都没有停顿,刷刷的下笔。
孩子这么认真,萧宝珍也没说啥,给他倒了杯热水,静悄悄的出了门,转身又进厨房。
到了厨房就看见高敬已经把煤炉子燃起来了,正在淘米煮饭,而下班买回来的那根莴笋还没动弹,萧宝珍就拿了把小板凳,拿着菜刀,坐在靠近厨房门口的地方,开始削莴笋了。
虽说她不会做饭,但得益于在末世里砍丧尸的经验,一把刀耍的好着呢,削起莴笋皮刷刷的,三下五除二就下来了。
莴笋炒蛋,莴笋叶子洗干净剁碎了还可以凉拌,这么一来就有两个菜了。
“宝珍姐,刚才你在外面跟他们说啥呢?”高敬随口问说。
萧宝珍就笑了,“还不是白根强鬼上身的事情,街道办过来说我们宣扬封建迷信,被胡同里的老街坊们一顿喷,也没说啥,最后就走了。”
她刷刷削着莴笋皮,忽然想起什么,收起了笑容,“这次闹的真挺大的,我看把白根强也吓得够呛。只是可惜他反应太快,啥话都说出来了,临了竟然装了个鬼上身,被他糊弄过去了,我看现在老街坊们对他鬼上身的事情都深信不疑呢,也没多少人去关注他究竟干了什么,可惜啊。”
没把白根强一口气压扁,萧宝珍挺不高兴的。
但高敬忽然说,“这次行动我们也不是全没收获。”
“什么收获?”
高敬把淘好的米放进锅里,让他在煤炉子上慢慢的煮着,自己则是接过萧宝珍手上的刀,刷刷切着莴笋叶子。
这男人,穿上围裙就能当家庭煮夫,家里家外一把抓,脱下围裙,又能帮着抓白根强,他优秀到萧宝珍挑不出一点毛病。
在高敬脸上吻了一下,萧宝珍就说,“别卖关子啦,说呀,什么收获?”
给媳妇亲了一口,高敬脸上瞬间变得有点红,他清了清嗓子,“你还记得他自爆的时候说的话吗?他说他还有个老相好,这些事情是他跟老相好一起干的,既然现在从他嘴里撬不出实话,不如从老相好身上找找线索。”
萧宝珍反应很快,“你的意思是找他的同伙儿,从他同伙儿嘴里找他们一起犯罪的证据?”
说到这里萧宝珍皱了皱眉,“这更不好找吧,白根强平时在厂子里做的隐蔽着呢,从来不跟女同志多交谈的。而且那同伙跟他还有一腿,怎么可能跟我们说实话。”
“我不是想让他的同伙儿说实话,而是用一种更快捷的办法,只要他俩能见一面就行了。”高敬说到一半,就发现妻子一双眼睛就这么盯着自己,忽然就卡壳,说不下去了。
他的脸红了,耳垂也红了,低头切菜,“总之,只要你想把他绳之以法,我会全力以赴的,你等着看吧。”
萧宝珍见他这幅样子,总觉得特好玩,就想调戏一下。
就跟流氓在路上看见美女,想要调戏似的。
夫妻嘛,她调戏起来更加名正言顺。
就在夫妻俩准备凑近一点,增进一下夫妻感情的时候,忽然有个没眼力见的客人就到了厨房门口。
砰砰砰。
于卫海敲了三下门,然后就进来了,“高敬,弟妹,看看这是啥?”
他扬了扬手上的纸包,一股属于卤味的香气扑鼻而来,不过看见人家两口子凑在一起,一下子明白了,自己这是打搅了人家的好事。
顿时脸色就尴尬起来,“那个,我来的不是时候吧。”
高敬一时半会没说话,萧宝珍摸了摸鼻子,镇定的说,“哪的话,正是时候。这是国营饭店的卤猪蹄吧?”
这话题一转移,尴尬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于卫海笑嘻嘻的拎着卤猪蹄走进来,“你鼻子真灵,我听人说国营饭店的卤猪蹄味道很好,专门买过来一起吃的,也是为了答谢你们之前给我出的主意,从白根强嘴里套出那么多的话。”
“对了,今天我来还有一件事,也是想跟你们商量商量,接下来该咋办?”他撸了撸头皮,满脸不好意思,“要是我一个人,还真有点抓瞎。”
抓白根强,这是正事儿。
毕竟同一个院子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把这么个人面兽心的败类放在身边,那等于在院子埋着个定时zha弹,也不知道他啥时候会发疯。
所以把他揪出来,哪怕不能让他吃枪子,至少也得让大家伙儿知道他的真面目,以后警惕起来。
高敬听说是来商量这个的,脸上浮现出来的红慢慢就褪了,表情正经的问道:“你按照我说的,出事之后去医院看白根强了吗?”
“看了,你是不知道,他当时看见我的时候脸色就跟看见了鬼一样,那叫一个心虚,而且一个劲儿的往后躲,好像怕我揍他似的。”于卫海说。
害了人家亲叔叔,还各种给人家使绊子,能不怕嘛。
高敬又问,“那厂子里也去找过白根强了吧,对于换药、暗地里害人、搞破鞋的事情他现在是个什么说法?他跟厂子里不可能再用鬼上身这个糊弄了吧?”
说起这个,于卫海一脸的牙疼,拳头捏的咯+咯嘣的响,他气坏了,“还真被你猜对了,这孙子那天晚上说是鬼上身,然后送到医院,厂子里的人一来他又开始装疯卖傻,说啥不知道鬼上身,他就是觉得脑子糊里糊涂的,有时候还装疯卖傻,胡言乱语的。”
“医院给他找了个精神科的医生过来,初步一诊断,说怀疑这小子精神分裂。”
于卫海叹了口气,“其实一开始装鬼诈出他的实话,我还挺高兴的,就是他太狡猾了,借口一个比一个多,现在搞得到处都在关注他鬼上身的事情,至于他干过的那些阴私事儿,反而没什么人提了,我就是气不过啊。高敬,你说有没有啥办法能让他彻底定罪,别让这个人再蹦跶了,说实话,我现在看他那张脸都觉得怪恶心的,反胃你懂吗?”
高敬沉吟了半天,“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于卫海想了想,“我想着实在不行,咱们再装一次鬼吓唬他,把他吓得彻底说实话,你觉得怎么样?”
“不行,上一次装鬼能成功那是出其不意,这次再装说不定会被他发现破绽,一旦他发现了,说不定连上次被诈出来的话他都不承认了,而且,他会盯上你的。”高敬断然的说,“刚才我跟我媳妇也商量了一下,我们是觉得从他那个相好身上下手比较好。”
“他那老相好?”于卫海若有所思,“可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啊?”
这个时候,萧宝珍冷不丁的开口道:“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
见俩人同时看过来,萧宝珍笑了笑,“你们可以关注一下隔壁胡同那个胡寡妇。”
“为啥啊?”
“还记得那天晚上张俏到处跟人借钱,要送白根强去医院吗?”萧宝珍思索着说,“张俏在咱们胡同借了一圈,又跟处得不错的街坊也开了口,但大家都知道她家是个什么德行,没有一个人帮忙的,倒是那个胡寡妇,平时看着跟白家也没什么往来,竟然一出手就借了五块钱,你们就不觉得蹊跷吗?”
“她不是说,看着白根强可怜?”
萧宝珍就笑了,“这世界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也没听说她个个都给借钱啊?而且之后我还去打听了一下,她是个一级工,一个月工资也才三十多块钱,一下子给出去五天的工资,你说一般人能有这魄力吗?”
“不过我也只是个猜测,你们可以观察一下。”
高敬跟于卫海俩人听完,头凑到一起,就开始讨论起来,讨论啥呢,下一步怎么办,从哪里切入。
萧宝珍在旁边听了一会,还没听到他们准备怎么办,就听见厨房门又被人给敲响了。
今天家里真是,客人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