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个难听的，如果你一直住在白家，一直没有找到工作，是不是就得给王大妈当一辈子的保姆啊？你愿意这么干吗？好不容易脱离了他们家，现在有个机会放在面前，难道你就不想去伸手碰一碰？万一成功了呢？”萧宝珍看出来了，玉娘左一个借口，右一个借口，其实就是因为不自信。

　　她的自信心在前些年的时候已经被王大妈全都说没了，所以现在的她畏畏缩缩，有个机会摆在面前都不敢尝试。

　　这种事儿属于玉娘的心结，除非她自己想明白，否则别人说什么都不会听的，他也不敢尝试。

　　萧宝珍没有再继续劝说，拍了拍玉娘的肩膀，把她倒的那碗热水喝完，走之前只说了一句，“我的东西还没写完，估计明天下午才能写完，到时候我让人给你送到门口，如果你想试试就把东西拿回去，背的滚瓜烂熟，等钢厂宣布招工的时候去试试，如果你不想，就当没看见吧，到时候我会让人过来拿走的。”

　　“玉娘，这件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帮你，能把自己拖出泥潭的只有你自己。”

　　言尽于此，萧宝珍也没什么好说的，她能做到现在这一步完全是看玉娘真的可怜，为人不坏。

　　自己不想走出来的人，别人是无法拉出来的。

　　回家之后正好到了吃晚饭的时间，高敬把卤好冷却的猪头肉切成片，拿酱油醋拌了拌，又撒上了蒜末，萧宝珍尝了一口，立刻夸赞，“这个味道好，猪头肉已经炖软糯了，一点都不觉得肥，比国营饭店的还好吃。”

　　“喜欢吗？好吃的话下次我再想办法弄一只猪头回来卤着吃。”高敬递过来一块二合面馒头，示意萧宝珍慢点吃。

　　萧宝珍点头，“喜欢，下次要是再碰到这种机会就再买个猪头吧，这味道炖出来真好，猪耳朵也好吃，猪耳朵比猪头肉还好吃。”

　　萧宝珍边吃边夸，慢悠悠的吃完了晚饭，打个饱嗝，转身又进了他们夫妻俩的卧室，坐在书桌前面继续写。

　　奋笔疾书。

　　医务室的工作看着并不复杂，但是要全部写下来还真要费一番功夫，因为所有的药品，药名功效以及用量都需要记得清清楚楚，有时候医生开药不会解释药品怎么吃，就得由她来解释。

　　这要是不记清楚，给职工拿了药性相克的药，再或者是职工不知道吃药的剂量，回头一口气吃太多，他们医务室的人可是要担责的，这些绝对不能出错，所以说才需要找一个细心的人过来管理。

　　萧宝珍洋洋洒洒把所有的东西全都写了下来，等这些东西写完之后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写完一份还得再抄一份。

　　再忙完，抬起头就已经是傍晚了。

　　萧宝珍检查了一下错别字，然后伸了个懒腰，扬声喊，“小莘，过来一下。”

　　“怎么啦嫂子？要我给你倒杯热水吗？”高莘在门口玩玻璃珠子，他听见声音就蹦蹦哒哒的走了进来。

　　小伙子最近一年个子窜的很高，眨眼间就已经到了萧宝珍肩膀的位置。

　　萧宝珍把自己写下来的两页纸递给高莘，嘱咐说。“这里头一共有两份，你去送给胡同里的金秀儿，另一份送到玉娘门口，金秀儿那里直接送，至于玉娘那儿，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不在家，有没有出去找工作，你就直接放在她家门口吧，放下以后敲敲门，要是她在家的话应该能听见。”

　　“然后你就回来趴窗户上看看她有没有开门把东西拿回去，要是把门开了，但是东西没拿的话，过一会儿再把东西拿回来，我说的这些你记住了吗？”

　　高莘用力点头，“记住了嫂子，不过我还有一点弄不明白，为啥我不能把这东西直接给玉娘姐啊？”

　　写了一下午，萧宝珍早就困了，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对于玉娘来说，你要是直接敲门给她，就算不想要也会拿着的，咱们不能这么干，这等于逼着她接受了，但是你放在她家门口，她要是不想拿的话，装个看不见就行了。”

　　“行，那我先过去啦。”

　　“等等，你记得趴窗户上看的时候小心点儿，别让其他人看见了，回头不管玉娘有没有出来拿都告诉我一声，知道了吗？”

　　“知道了放心吧，这事儿我肯定能办好。”说着，高莘已经撒丫子往外跑了。

第168章 过肥年

　　好不容易写完了答应金秀儿的活儿,终于能松口气了。

　　外面太阳已经下了山，天色泛着紫红色，萧宝珍打了个哈欠,索性爬到床上睡了一觉。

　　也没睡多长时间，估摸着应该有一个小时,等萧宝珍醒来的时候，就听外头咚咚咚的一阵脚步声，还有人在敲门,“嫂子，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完了。”

　　这声音一听就是高莘。

　　萧宝珍下床,穿着拖鞋走到门口，门一开，高莘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嫂子,刚才我躲在窗户上看了半天，玉娘姐过了好长时间才开门的，开门之后她把那张纸拿回去了，你还有别的事儿要我干吗？”

　　“没有，你继续玩儿去吧,你哥呢？”萧宝珍笑了,也没继续问这件事，反正她该做的已经做完了，剩下的事情就看玉娘自己的努力和造化。

　　高莘：“下午的时候大方哥过来找我哥，说是要去城郊钓鱼，他俩拿上工具就走了,我还让他们带上我,结果我哥没同意,说是那里危险。”

　　“危险，他俩还去。”萧宝珍嘀咕了一句。

　　高莘挠着头笑，“对于我来说挺危险的，但是对他俩来说不是问题，以前快要过年的时候家里买不起肉，他跟大方哥就一起去城郊钓鱼，每次都能钓回来好几条大鱼，有一回弄回来这么大一条鱼。”

　　高莘用手比划了一下那条鱼，竟然有他整条胳膊长。

　　萧宝珍挑了挑眉，“现在河里都结冰了，他俩怎么钓的鱼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听我哥说他是先在河面上凿块冰，然后用手电筒照进去，鱼就自己游过来，然后就是跟普通钓鱼一样下鱼钩。这话说起来很简单，但是实际操作可难了。”

　　萧宝珍摆了摆手，“好，我知道了，一会儿天黑了，要是你哥再不回来咱俩就腾个馒头对付一口，等他回来了再好好吃一顿，你说咋样？”

　　“行啊，我都可以，下午的时候我还吃了点饼子，现在还不算太饿。”

　　姐弟俩说了两句话，萧宝珍又打了个哈欠。

　　她现在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肚子里的孩子在快速长大，消耗的能量也越来越多，直接反映在萧宝珍身上，就是她的精力严重不足，哪怕晚上睡了个整觉，白天也会不停的打瞌睡，经常需要爬回床上补觉。

　　好在现在钢厂放假了，有足够的时间在白天睡觉。

　　萧宝珍想了想，又回到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这一觉睡的时间稍微长一些，等萧宝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院子里头家家户户都在做晚饭，满院子都是属于家常饭菜的香味儿。

　　萧宝珍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肚子，总觉得自己又饿了。

　　自从怀孕之后她是越来越不抗饿了，有时候刚吃过午饭，不到三个小时肚子就咕噜咕噜叫。

　　萧宝珍之前也担心自己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后来拿异能检查了一番才发现是孩子在快速生长需要很多能量，检查过后她也就放下心来敞开了吃，反正她平时活动量大，再加上怀孕了，多吃一点也不会胖。

　　睡了一天，头都睡扁了，萧宝珍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刚下了床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而且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眼看就要进房间了，萧宝珍警惕的抬头，“谁？房间里有人不要进来。”

　　“宝珍姐，是我。”门口响起高敬的声音。

　　萧宝珍这才说道：“行了，那你来吧，怎么啦？”

　　“我回来了，看见你在睡觉就没打扰你，，来，这是热水，你喝一口看看烫不烫。”

　　高敬端来了一个搪瓷缸子，萧宝珍接过来打开盖子，热气扑面而来，她把一整缸子的热水都喝了下去，暖暖和和的，这才感觉全身都暖和过来。

　　萧宝珍捧着搪瓷缸子笑眯眯，“我听小莘说你去钓鱼去了，怎么样？有收获吗？”

　　高敬：“今天运气特别好，钓上来五条大鱼，大方要了一大一小，剩下的三条全都给我带回来了，现在鱼还活蹦乱跳的，就养在咱家厨房，你想去看看吗？”

　　“那感情好，我得赶紧去看看。”

　　萧宝珍穿上拖鞋，跟着高敬到了自家厨房，低头朝着水桶里一看，果然是三条鱼，个头还都不小，有一条甚至有成人小臂那么长。

　　萧宝珍探头看着桶子里三条鱼，“这种鱼是不是叫三道鳞？平时一般都怎么吃啊？”

　　“我们家从小到大一直是炖着吃，有时候单炖，有时候炖豆腐，不过吃的次数也不多就是了。”

　　“以前我要上学，娘也不让我总去抓鱼，后来娘走了，我又顶了功，没什么时间跑去抓鱼，这两天家里的肉多，先做两顿肉给你尝尝，等过两天肉吃腻了，再给你换鱼吃，我去副食商店找找看有没有豆腐，千滚豆腐，万滚鱼，你尝尝我做鱼的手艺。”

　　“哼哼，肉吃腻了？你这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了。”萧宝珍笑弯了腰。

　　夫妻俩说了会子闲话，高敬就着手开始准备晚饭。

　　拿起碗，他忽然想起什么顿了一下，“对了，宝珍姐，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在院子里头遇见后头的玉娘，她说让我转告你，让我跟你说声谢谢，你拿给她的东西已经看见了。她准备去试一试，不管怎么说，她让我谢谢你。”

　　高敬满脸纳闷儿，“宝珍姐，你把什么东西给她了？怎么你们俩说的话我全都听不懂啊？”

　　萧宝珍笑的一脸神秘，“这个你就不用知道啦，等过段时间就什么都清楚了。”

　　萧宝珍故意卖了个关子，高敬也就不再追问了。

　　日子一点一点的往前过，钢厂刚刚放假的时候下了场小雪，等快要过年的时候又下了一场大雪。

　　大雪一下，整个世界都银装素裹的，雪覆盖地面，院子里头的人也就不怎么出去了。

　　反正过冬的粮食和煤球都准备的差不多，老实在家猫冬就行了。

　　这个年整个大院都过得很是富足，家家户户都囤了些东西，敞开腮帮子吃就行。

　　等地面上雪化的差不多，门帘上的对联红色褪了一截儿，家家户户的存粮也都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这个年也就算过完了，接下来就得等着钢厂通知上班的时间。

　　在普通职工上班之前，齐燕先被召唤了回去开会，她回来之后在院子里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厂子里决定再招收一批职工，有正式工人，也有临时工，正式工可以通过考试去应聘，临时工只需要在人事科面试一下就行了，现在厂子招收的职工名额越来越少了，这次招收的名额也不多，机会难得，你们大家伙儿有兴趣的都去报名啊。”

　　这消息传回院子里，整个院子都沸腾了。

　　“厂子总算是又招工了，去年过年的时候没动静，我还以为今年就这么着了呢，没想到过完年来了这么个好消息，我得赶紧回娘家去一趟，我那侄子一直在家等着工作呢，要是再没个工作他就得下乡去了，我赶紧回去。”

　　“你说的对，我也得回农村一趟。家里有亲戚之前一直托我打听找工作的消息，现在好了，厂子里又招工，我回去给他们传个消息去。”

　　家家户户都有人出来，口口声声讨论的全都是厂子招工的事情，这年头一份正式工作，多难得。

　　大家讨论热火朝天的，不过这事儿跟萧宝珍一家关系不大，萧宝珍也就是出来凑个热闹。

　　他们一家子，两口子都是正式职工，高莘年纪还小，还是上学的年纪，工作于他来说并不重要。

　　萧宝珍倒是也想过回娘家一趟，把这个消息告诉二哥，让他过来碰碰运气。

　　但钢厂招工的条件要求还挺高，必须要高中学历，二哥当初上学的时候并不认真，用二哥的原话来说“课本上大片大片的字儿，我一看就眼晕，算了吧，学不下去。”

　　所以二哥是没有念过高中的，这次的招工他报不上名。

　　萧宝珍把这事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拉了拉高敬的手，低声说，“行了，外面人多，咱们别在外面站着了，我想回家去。”

　　“走吧宝珍姐。”

　　萧宝珍转身回家，转头的时候就看见玉娘站在她那小屋子门口，还在悄悄的抹泪。

　　发现有人看自己，玉娘下意识捂住了脸，生怕是前婆婆王大妈注意到了自己。

　　过了一会儿，玉娘悄悄抬起头，发现看自己的是萧宝珍，她一下子松了口气，悄悄从怀里拿出一块叠成小方块的纸片朝萧宝珍扬了扬，眼眶还红着，嘴角却已经勾起来了。

　　萧宝珍朝玉娘一笑，转身回了家。

　　钢厂招工的消息迅速在胡同里引起轩然大波，不过也就那一段时间热闹了点，过了几天又沉寂下去，毕竟不是每户人家都能抽得出空去考试上班的，这个消息也只对金秀儿、萧盼儿和玉娘他们几个产生了影响。

　　萧宝珍观察过，自从钢厂招工的消息传回来以后，金秀儿和玉娘都比以前更努力了。

　　金秀儿一边带孩子一边背诵萧宝珍写出来的东西，天天嘴里念叨叨，有一阵儿院子里头的人甚至以为金秀儿撞邪了。

　　玉娘则是整天待在屋子里，除了吃饭时间，其他时间一律在屋子里头。

　　她给玉娘送过一次窝窝头，进去的时候就看见玉娘用手沾着水在小木板上写字。

　　见萧宝珍盯着小木板，玉娘抿嘴一笑，“我没买到纸和笔。就先用这种办法背诵默写。”

　　萧宝珍点了点头，说了句加油，也没再过多的打扰玉娘，转身就回了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