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俺闭嘴,这都啥时候了,你还在这儿搧阴风点鬼火,这事儿都是你闹出来的,要不是你,俺家会变成这样!”她太着急太生气,连城里人的教养都忘了,一开口连乡音都冒出来了。
宋大妈哭哭啼啼,哀求的看着宋方远,想让宋方远跟妹妹认个错。
但宋方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可能愿意低头?
他冷冷的盯着宋婷婷,“妈,你把彩礼给她吧,她现在是翅膀硬了,以后在婆家受了气,也不用娘家人给她撑腰了。”
宋大妈哀求道:“方远。”
宋方远一声不吭,宋大妈只好无奈的看向宋婷婷。
宋婷婷更加心灰意冷,她咬着唇死活不说话,这是坚决要让宋大妈给自己做主。
宋大妈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自己儿子的脸,双方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
旁边吃瓜群众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了,宋方远和萧盼儿的面子绷不住,宋方远压低声音说,“妈,赶紧把钱给她。”
“可是把钱给了,你跟妹妹就彻底离心了。”宋大妈压低声音说。
宋方远冷笑了一声,“呵呵,你别看她现在说的硬气,一个女人要是没有娘家,在婆家怎么生活?以后受了气都抬不起头的,放心吧,以后她受了气总会回来求我们,你还愁这五十块彩礼要不回来。”
宋大妈要的不是彩礼,她现在心情无比的复杂。
宋婷婷和宋方远同时催着给钱,宋大妈没办法,只好从兜里掏出一些钱,又跟宋方远和萧盼儿凑了点钱,凑够了五十块递给宋婷婷。
“婷婷,妈真不是那个意思。”她还想再挣扎一下。
宋婷婷垂下眼睛,抽了十块给宋大妈,然后拉着林志军一言不发的走了。
俩人很快消失在街角,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宋婷婷走了以后,大家伙儿讨论的声音越发大了,朝着萧盼儿和宋方远指指点点。
后面来的人不知道咋回事儿,就问前面看热闹的人,前面的人就说,“你瞧瞧,那个就是萧盼儿,咱们厂子有名的媒人,说成了好几对呢,结果这次,她把自己小姑子的对象给介绍出去了,人家小姑子不干了,闹着把自己彩礼要回来,说不认这个哥哥和嫂子了。”
“我的妈呀,这当媒婆也是够拼的哈。”
其他人纷纷翻白眼,“拼什么啊?刚才那个女同志说的对,就是逮着小姑子欺负呢,她敢把自己男人介绍出去吗?”
“呵呵,你们都觉得萧盼儿做事不讲究,我倒是觉得这个宋方远做事更不讲究,看样子他也是知道这事儿的,他作为人家的亲哥哥,自己不出来给妹妹说话,也难怪萧盼儿做事这么过分了。”
“你这么说也对哈,萧盼儿只是个嫂子,还是后来娶的,本来对小姑子就没啥情分,但是这个宋方远可真不是个东西,妹妹还替他带孩子呢,一扭脸儿就给卖了,这人也没啥良心。”
“你还说这个呢,我听说他们俩之前还有一段事儿,说是宋方远跟萧盼儿结婚之前还相过亲……”
大家伙围在不远处,叽叽喳喳的讨论这件事儿。
要说之前促成了几对姻缘,萧盼儿在厂子里有多风光,这会儿就有多丢脸了。
她也不知道为啥,自己只是想把林志军介绍出去,赚一笔外快,怎么就把事情闹成这样了?
这下她的名声可算毁完了呀。
萧盼儿后知后觉,脸上挂不住了,捂着肿起来的脸哭哭啼啼,“方远哥,我真的太冤枉了,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没想害人。”
“我知道,盼儿你先别哭了,我这会儿脑子乱着呢。”宋方远也气的不轻,单手叉腰,低着头,不想接受大家嘲笑的目光。
而这个时候,坐在不远处的萧宝珍和齐燕吃瓜吃够了,重新捡起筷子吃饭。
两个人仗着坐的地方隐蔽,别人看不见,就在这嘀嘀咕咕。
齐燕一脸惊叹,“以前我跟宋婷婷没啥来往,就觉得这姑娘性格挺好的,被宋大妈骂成那样也不咋回嘴,家里家外什么活儿都干,没想到这次这么硬气,我还以为她只是跟宋大妈吵一顿就完了。”
说到这里,齐燕又皱起了眉毛,“不过我看宋方远真不是啥好人,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个大的,回去之后估计要拿宋婷婷出气呢。”
“宋婷婷既然敢这么干,肯定想好了后路,那次咱们不是提醒她了吗?我估计她现在应该已经走了。”
“走了?能去哪儿?”齐燕挑眉。
萧宝珍夹了一筷子回锅肉,又扒了一口饭,“你刚才没看到吗?她跟林志军牵着手走了,这俩人估计已经扯证了吧,现在回去肯定找不到她。”
“不可能吧?”齐燕半信半疑,“真的假的?我觉得她胆子没那么大吧?”
“不信咱俩打个赌?”萧宝珍笑眯眯的说。
俩人在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老宋家的事儿,此时的老宋家三人也觉得丢脸丢够了,他们不想再留在这儿,承受大家的嘲笑和议论。
宋大妈抹了眼泪,怨恨的看了萧盼儿一眼。
她不敢恨自己儿子,只能把怨气转移到萧盼儿身上。
宋大妈恨恨的说,“还呆在这干啥?让人笑话的还不够吗,赶紧回家!”
老宋家三个人灰溜溜的回去了。
到家以后,第一件事当然是要找宋婷婷算账。
结果一进宋大妈的屋子,三个人都傻眼了。
宋婷婷不见了。
第220章 举报信,天塌了
没错,宋婷婷不在老宋家的屋子里。
从国营饭店回来的路上,宋大妈抹眼泪不说话,宋方远和萧盼儿夫妻俩倒是在后面叽叽咕咕,他们俩气得快冒烟,一个说回来之后要好好教训宋婷婷,一个说,以后宋婷婷在林家受了气,坚决不许给她撑腰,被婆家打死了算!
当然,后面这句话是宋方远说的。
萧盼儿讨厌宋婷婷,但她从小看见村里女人被丈夫家暴那瑟瑟发抖的样子,她恨家暴。
回来的路上,俩人是同一个想法,找到宋婷婷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一顿。
结果到了家,进了宋大妈的屋子,屋里空荡荡的,完全看不见宋婷婷的影子。
“去找找,说不定躲在哪哭。”宋大妈说。
三个人连忙分开去找,胡同里找了,厕所找了,家里的厨房也找了,紧接着就出门找,宋婷婷平时要好的同学家也找了,都说没看见人。
宋大妈更伤心了,抹眼泪,“死丫头跑哪去了,真不要我这个妈了?”
“还念叨她干啥,没良心的。”宋方远没好气的说道:“你把她当闺女,她把你当妈了吗?她不是硬气,说以后再也不认我这个哥哥吗,不回家正好,以后咱家就当没这个人。”
“呜呜呜,我要姑姑。”
大毛意识到家里的气氛不对劲,吓哭了,嘴里一个劲儿喊着要姑姑,二毛也在揉眼睛,带着哭腔,“姑姑不见了,一直没回来,我要姑姑。”
小丫倒是没说话,缩在萧盼儿身边,怯怯看着全家人。
宋方远没好气的说,“哭哭哭,哭什么哭,你姑姑翅膀硬了,不回家了,以后不许再提她!”
这天晚上,老宋家又没吃晚饭,几个孩子饿的嗷嗷哭,既恐惧又害怕,最后还是许大妈和于奶奶把三个孩子叫过去,吃了一顿玉米稀粥,才算糊弄过去了。
晚上谁都没睡着觉,第二天班儿也没上,托人请了假,全家人气得躺在床上睡大觉,丢脸不想出门。
他们都等着宋婷婷回家,回来算账!
一天不回来!三天总要回来!三天不回来,半个月总要回来的!
她一个没出嫁的姑娘,还能一辈子呆在对象家里?就算是要好的朋友和同学,也不会收留这么久的!
总有一天要回来,跟她算账!
萧盼儿夫妻俩全靠着这个想法,才没有气昏过去,俩人现在连家门都不想出去了,一出门就感觉满胡同的人都在看他俩,只要有人悄悄的凑在一起说话,萧盼儿就觉得是在嘲笑自己,背后讲究自己。
只要有人朝她瞥一眼,萧盼儿就想,这些人是不是知道宋婷婷的事情,准备在背后嘀咕她家的事儿了。
因为这些想法,萧盼儿心里就越发的不爽,对宋婷婷也更加不痛快。
她上完厕所回来,裤子都没提好就赶紧跑回来了,“等她回来,我真要给她点颜色看看,就这么一块红布,闹得全家人都不安生,刚才我出门倒痰盂,胡同里的小孟看见我就笑,问我能不能在家里亲戚里寻摸寻摸,找个好看的嫂子介绍,他他他不是耍流氓么!其他人不帮着说话,还在那笑!我真是服了!”
“等她回来,等她回来的。”宋方远表情阴沉下来,一个劲儿念叨着这句话。
然而,他们还没等到宋婷婷回家,一个惊天噩耗先传到了老宋家耳朵里。
宋婷婷不见了,而厂子领导接到了两封举报信,两封都是宋婷婷实名举报的。
第一封,举报宋方远不把妹妹当人,干涉妹妹的婚姻自由。
这封信对宋方远的杀伤力不大,毕竟他没有反对宋婷婷跟林志远结婚,也只是在俩人分手之后提了一嘴,想把宋婷婷介绍给一个老光棍。
宋方远平时工作挺认真,为人也挺谨慎,因为他想要在工作上更有前途,做事儿当然讲究。
但第二封信,可以说杀伤力巨大!
宋婷婷实名举报嫂子萧盼儿,常年从食堂里捞油水,把食堂的饭菜带回家!
这事儿往小处说,是占了食堂的便宜,因为食堂的潲水都能卖钱,都是卖给养猪场的,职工们带回家,属于违规的行为。
但往大了说,就是侵占公家财产,这是要拉去批斗的。
以前大家伙儿都这么干,民不举官不究,食堂领导也当没看见,算是职工福利了,谁知道这事儿被宋婷婷捅出来,这就闹大了。
好在宋婷婷的举报信是送到了厂子里,要是送到委员会,萧盼儿全家都得活生生脱层皮。
举报信来了,这事儿不能轻拿轻放。
老宋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全都吓瘫了,萧盼儿更是直接吓得昏过去了,宋方远也吓得六神无主。
“宋婷婷太狠了,她这是想让我死啊。”萧盼儿瘫坐在地上,脑子疼得快炸了,她嘴里喃喃的说了一句。
宋方远踉踉跄跄走进来,下意识想拿钱去找关系,赶紧把这事儿摆明。
“你妹妹太狠了!她这是想孩子咱俩啊!”萧盼儿突然爆发一阵尖叫,哭着扑向宋方远,她哭的撕心裂肺,“这都是我的血汗钱,是我给人说媒赚回来的!凭什么因为这事儿全搭进去啊!”
“不花钱能行吗!不花钱咱们全家都要拉去劳改批斗!”宋方远也快吓死了,哆哆嗦嗦的推开萧盼儿。
萧盼儿哭着夺过铁盒子,“那是你妹啊!你们全家都没教好她,教出个祸害,现在还要拿我的血汗钱出去平事。”
“不行!我不能把钱也丢了。”萧盼儿哭着哭着,突然想到了办法,“赶紧去找你妹,让她撤回举报,跟厂子里的领导解释,就说她失心疯了脑子有问题,举报信里都是胡说八道的,你快去啊!”
“你说得对,这也是个办法……”宋方远目次欲裂,转身就要出去,他的声音无比愤怒,“我现在就去找她,现在就把她带回来,先打一顿再说!”
紧接着响起来的,就是宋大妈的嚎哭。
老宋家闹腾的要命,闹哄哄的,三个孩子惊惧的哭声几乎响彻大杂院,整个胡同里的人再次出动,赶紧跑过来看热闹。
于奶奶鄙夷的看着萧盼儿,“自己干了坏事还好意思怪到婷婷身上,该!就该拉出去批斗一顿,好好清醒清醒。”
“哎呦,别真是把婷婷叫回来吧。”许大妈担忧的要命,“这要是把人找回来,兴许要闹出人命。”
金秀儿看着老宋家闹哄哄,心里也慌了,“这不能吧,那我现在咋办啊!关键是我也没见这事儿,这咋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