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事儿,白根强又多了两年的刑期,估计得到73年左右才能回来了。
所以说,白根强现在是不可能出现在县城的。
萧宝珍就更加好奇了,玉娘究竟看见什么把她吓成这副样子。
玉娘缓了缓神,从自行车上下来,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正常,她拉着萧宝珍,深吸一口气说,“宝珍姐,我刚才看见胡寡妇了。”
“胡寡妇?”萧宝珍诧异的说,“这是谁?”
胡寡妇是个很陌生的名字,萧宝珍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经过玉娘提醒了一声,她才想起来。
好家伙,胡寡妇不是之前跟白根强有关系的那个寡妇吗?
当初叶红缨和白根强的奸情曝光出来,胡寡妇跟着一起牵扯进来,两个人在车间打了一架。
叶红缨被送进医院,经过医生诊断,发现怀孕是个误会,她根本就没有怀孕,但胡寡妇可不一样,萧宝珍记得当时胡寡妇怀孕是真怀孕,她的孩子怎么样了?
萧宝珍还没反应过来,玉娘吞了口唾沫。又小声的说道:“刚才我看见胡寡妇手上牵着一个小男孩儿,大概这么高。”
她比了个高度,大概到玉娘大腿的位置。
“什么?你说啥!她还带着个孩子!”宝珍这下是真的震惊了,一嗓子喊出来,旁边路过的人全都回头看他们。
玉娘有些尴尬,脸都红了,“宝珍姐,你小声一点,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这有什么不光彩的,这跟咱们又没关系,再说你跟白根强也离婚了,咱们就是看个热闹而已。”萧宝珍摸了摸鼻子,看见旁边的过路人全都在看着自己,她索性说,“咱们到没人的地方去,你跟我好好说说,那孩子到你大腿的位置,年纪应该不大吧?”
两个人一起找了个角落停了下来,玉娘这才说,“那个男孩儿看着也就一岁左右,跟胡寡妇挺亲近的,一直拉着胡寡妇的手。”
“一岁左右的孩子,算一算时间,如果当初胡寡妇那个孩子没有流产,生下来也就这么大吧,难道那个男孩儿是胡寡妇和白根强的孩子?”萧宝珍想到这里,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是这说不通啊,白根强出事以后就被厂子给辞退了,还给判了刑,送到边疆,胡寡妇把孩子生下来图啥?她本来就是一个寡妇,没有男人,大家伙儿又知道她跟白根强有一腿,生下来以后她怎么解释孩子的身份?这算是作风问题,还闹出了私生子,厂子里难道就不管?”
玉娘挠了挠头,很诚实的说,“我不知道,出了事之后,我光想着离婚了,没去打听她和叶红缨的情况,我只知道叶红缨被父母送到了外省,对于胡寡妇,之前秀儿倒是在我面前提过一嘴。”
金秀儿,银杏胡同的一线情报员,第1号吃瓜大将,就没有她打听不到的事儿。
萧宝珍来了兴致,“秀儿跟你说什么?你想想。”
玉娘仔细回想了一下,跟萧宝珍说,“之前秀儿来我家告诉我,那个胡寡妇出事以后也差点被厂子辞退,但是后来不知道她走动了什么关系,白根强那边轻拿轻放了,她这边的罪责也跟着轻判了,厂子里本来是想把她辞退来着,后来就变成了把她下放到其他地方去,也不能再进车间了,好像烧锅炉去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儿看见她,难道是要过年了,回来探亲的?”玉娘猜测说。
萧宝珍看着医院的方向点了点头,她想再观察一下胡寡妇现在的状态,但是胡寡妇人已经进了医院,没再出来。
“胡寡妇回来探亲我能理解,但是就有一点想不通,你说她身边带着个孩子,跟当初那个孩子差不多的年纪,如果她手上牵着的那个小男孩儿就是她跟白根强的孩子,那她图啥?她看着也不傻,还挺精明的,为啥会把白根强的孩子生下来?孩子一生下来就没爸爸,又是个私生子,难免要被人指指戳戳的。她是怎么想的?”萧宝珍想不通。
玉娘挠了挠头,头都快挠秃了,更是想不通。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懵逼的表情。
玉娘又看了一眼医院的方向,索性说,“宝珍姐,咱们现在讨论也没个结果,要不回去以后问问秀儿姐,而且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儿忘了。”
“什么事情?”萧宝珍不明所以,问了一句。
玉娘又开始挠头了,“我也想不起来了,咱们之前下班的时候说要干什么来着?”
萧宝珍一个激灵,“咱们要去供销社抢花生来着,快快,快上车!我带你去供销社!”
路上这么一打岔,两个人赶到供销社的时候,柜台前面空空荡荡的,平时这里大排长龙的,这会儿一个人都看不见,怕不是花生卖完,大家都懒得排队回家去了?
萧宝珍停下车,拉着玉娘就走到柜台前,急匆匆的问道:“同志,听说今天新上架了花生,还有吗?”
售货员端着空荡荡的大铁盘,“没了,全都没了,刚才一上市就卖光了。你们怎么才来呀?”
“我们路上有事儿耽搁了。”萧宝珍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停在那儿聊别人的闲事儿了。
这下可好,自家的年货还没置办上呢,光在那儿聊八卦了。
萧宝珍看了玉娘一眼,两人都是满脸遗憾,萧宝珍带着玉娘准备离开,明天再过来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两人正准备走的时候,突然看见售货员从柜台后面搬出一个大袋子,正在哐啷哐啷的往铁盘里面倒东西。
萧宝珍又拉着玉娘走回去,“同志,这是什么?”
铁盆里是一枚又一枚的果子,看着又不像果子,表皮是绿色的,拿在手里有些分量,而且摸着很硬,一点都不软,看着不像是能吃的果子。
售货员笑着说,“一看你们就没见过,这是山核桃,只不过没炒熟,回去以后炒熟了就能吃,怎么样?要不要来一点儿?”
萧宝珍掂量着,“山核桃怎么卖的?”
售货员报了个价格,特别便宜,只有花生瓜子价格的三分之一,还不要票。
萧宝珍当机立断的说,“你给我称五斤吧。”
玉娘在旁边拉她袖子,“宝珍姐你悠着点儿,这山核桃没啥好吃的,你要这么多干啥?”
萧宝珍扭头解释,”这个卖的不贵,五斤山核桃的钱只能买一斤多的花生,但是这五斤山核桃剥出来的核桃仁儿,比花生还多呢,我就买这个了,今年就不买花生了,你呢?要不要?”
玉娘犹豫的盯着山核桃,她仔细想了想,咬牙说道:“行,那给我也来一斤吧,不对,来三斤,还有两斤我给兰芳姐带着。”
买完山核桃,气温降的越来越快,天色也暗了下来,萧宝珍不再耽搁,带着玉娘回银杏胡同。
走到胡同口的时候,正好碰上金秀儿往回走。
“秀儿你怎么在这儿?”萧宝珍停下自行车,下来推着跟金秀儿并行。
金秀儿笑着说道:“是宝珍啊,我这刚下班呢,回家做饭去,你们呢?你们下班时间不是比我们早一些吗,怎么也这么晚回来。”
萧宝珍示意她看自己的布包,“今天去供销社置办了点年货,所以回来晚了,对了秀儿,我这儿还有件事儿想问你。”
“什么事儿啊,说吧。”金秀儿说。
萧宝珍跟玉娘对视了一眼,实话实说,“今天我跟玉娘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看见胡寡妇了,你还记得胡寡妇吗,就是跟白根强有一腿的那个,之前还怀孕了。”
“记得记得,我记得。”金秀儿连忙点头。
“听说出了那件事以后,她被厂子派到其他偏僻的分厂去了,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被调回来了?”
金秀儿愣了一下,很快就说道:“我好像听人说过这事儿,她确实是被调回来了,听说她在分厂干的挺好,厂子这边又缺人,就把她给调回来了,还是在车间工作。”
“你知不知道,她之前怀孕的事儿是怎么处理的?她被厂子押着流产了吗?”
“我们也不瞒着你,说实话,今天我们在医院的时候,看见胡寡妇身边还带着个一岁多的小男孩儿,看着跟那个孩子挺亲近的,你说会不会是她之前怀上的那个孩子?”
“什么!一岁多的孩子!!”金秀儿听见胡寡妇有个孩子的时候,并不震惊,但是听到孩子的年纪立刻惊叫了一声,差点没摔个大跟头。
幸好玉娘就站在她身边,一把扶住了她。
玉娘比划了一下,就说,“那个孩子大概到我大腿的位置,我觉得长得和胡寡妇挺像的。”
金秀儿震惊的回不过神,站在原地缓了好长时间才缓过神来。
她抓着头说,“我之前听人提过一嘴,那次叶红缨出事儿,诊断出是一场误会,胡寡妇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出院了,也没办流产,她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在家休养一段时间,等身子养好了再去办流产,如果厂子逼得紧的话,说不定她会在流产的时候大出血,一尸两命,你说她都这么说了,反正早晚都要把那个孩子给刮了,厂子里的人就没再追着她计较。”
“过了一段时间,有人说胡寡妇在家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满地的血,那个孩子就这么流掉了,流产的事情出了之后,她又被厂子调到了分厂,大家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那个孩子也没了,谁知道她在分厂的时候,从乡下领养了一个孩子,她说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寡妇,以后也不想着嫁人了,领养个孩子,养大了给自己养老。”
“我知道她有身边有个孩子,没想到是个一岁多的孩子,还是个小男孩儿,这事儿不太对劲啊。”金秀儿摩挲着下巴,吃瓜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这事儿不简单,绝对不简单。
“我也觉得事儿不太对劲。”萧宝珍冷静分析,“按照时间算算,那个孩子要是没流掉的话,胡寡妇生下来大概就一岁多,而且还是个男孩儿,你想想,现在乡下把男孩儿看的多重,有些人连着生四五个女娃,都要再拼一个儿子,怎么可能舍得把儿子送人?”
金秀儿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家家户户都宝贝儿子,为了生儿子,把女儿送给别人养我信,但是把儿子送给别人养,这不像是正常人干得出的事儿啊,她这儿子是从哪儿领养的,还不好说。”
“这儿子到底是不是领养的,还不一定呢。”萧宝珍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金秀儿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就是想不通,胡寡妇她又不是个傻子,这孩子生下来对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她干啥还要生。”
“那这事儿就要问胡寡妇本人了。”萧宝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是当初胡寡妇跟白根强的孩子,那等白根强回到咱们院子,胡寡妇肯定要找过来,你们等着看吧。”
“算了算了,别说这事儿了,天都快黑了,我还得赶紧回去做饭呢,咱们赶紧进胡同吧。”金秀儿连忙说道。
她往前走了两步,余光一瞥,就看见玉娘的表情不太对劲。
金秀儿小心翼翼的问道:“玉娘,你是不是还惦记着白根强呢?那就是一个人渣,你瞧瞧他在边疆的时候都不消停,这人没什么可惦记的,你们既然离婚了,你也好好过日子,以后找个更好的人家,嫁过去生个孩子,气死他白根强,你千万把别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啊。”
“秀儿姐,我不是还惦记白根强,我早就把他给忘了,我就是觉得奇怪,当初我跟白根强结了婚之后,这么多年没个孩子,怎么他跟胡寡妇就那么一段儿,就怀上孩子了?我觉得奇怪啊,这说不通。”玉娘百思不得其解。“我身体也没问题呀,平时月经都是按时来的,来月经的时候,肚子也不疼,该不会是我有问题吧?”
萧宝珍拍了拍她肩膀,“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我之前给你把过脉,还给你检查过身体,你要是有问题的话,我会看不出来吗?你身体肯定没问题。”
“我没问题的话,难道是……”后面的话,玉娘不敢说了,她怕王大妈听见了,跳起来打她。
不过玉娘跟萧宝珍对视了一眼,俩人的眼神都很一言难尽。
“算了算了,这事儿不说了,反正白根强还没回来,等他回来了,这事儿肯定能弄明白的。”萧宝珍总结了一句。
她跟金秀儿打过招呼,拉上玉娘进了大杂院。
这一进大杂院,又听见了吵吵嚷嚷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
来了,又来了,他们大院儿又热闹起来了。
因为前段时间老宋家太热闹,萧宝珍第一反应就看向了后院。
没想到,这次闹起来的不是老宋家,而是苏家。
两人走进前院,刚一进去,就听见了叫骂的声音。
“你个臭小子,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我再问你一遍,你去不去?”这居然是苏福贵的声音。
萧宝珍顺着声音望过去,就看见苏福贵追着自己儿子苏小武满前院的跑。
苏小武跟个猴子似的,满院子窜。
他窜的嗷嗷快,苏福贵跟在后面,也是速度飞快。
父子俩一前一后,满大院儿的跑着。
苏福贵一边跑还一边叫骂,他追不上苏小武,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脱下鞋子朝着苏小武扔了过去。
“邦”的一声,苏小武脑袋挨了一下。
他脚步压根儿没停,还在院子里跑着,一手捂着脑袋,他也嗷嗷叫,“不去!你今天就是打死我都不去。”
苏福贵气不打一处来,继续追着儿子打,“嘿你这个臭小子,你知道我为了帮你找个工作,多费劲儿吗,我豁出这张老脸找了厂子里的领导,让他们同意的,你竟然跟我说不去,我今天打死你!停下!给我停下!”
“我现在停下就是个猪脑子,你看我像脑瓜子不聪明的样子吗?都说了,我不喜欢那个工作,不想干。也干不了,你就不能尊重一次我的意见?”
“尊重你的意见,你的意见就是跟个该溜子一样,整天在胡同里,在大院儿里头晃悠,逮着个姑娘就看个没完,把我的老脸都丢尽了。”苏福贵没好气的说道。
他喘着粗气,一手指着苏小武,气急败坏,“当初你跟着我一起搬到这里,一开始你说水土不服,身体不舒服,暂时不想工作,行我忍了,这眼看都快三个月过去了,你咋还不想工作呢?你这个懒货,我苏福贵怎么就生出你这个王八羔子!”
说着说着,苏福贵追不动了,站在原地两手叉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苏小武也停了下来,他也跑的够呛,蹲在地上不停粗喘着呢。
他抬眼看着苏福贵,都到了这个时候,苏小武还有心情说笑,他嬉皮笑脸的回道:“爸,我是王八羔子,那你是啥?你是不是个王八。”
没想到,这小伙子还怪能说的。
苏福贵一听这话,头上冒火,“好啊,你还敢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