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宝珍便不再说话了,带着一种全新的目光去看走廊里的其他人,有了萧盼儿在旁边,这次她看出了一些门道道。
站在走廊里的二十几个人里头,大概有六七个人的眼神跟萧盼儿差不多,他们脸上没露出什么,但眼神里是自信和得意,有种睥睨所有人的感觉。
估计他们这六七个人就是交了钱,十拿九稳的。
也不等萧宝珍多看,很快那张面试的屋子有人走出来,开始叫名字,叫到名字的就进去面试。
面试开始后,就没有人再说话了,眼睛都一个劲儿的盯着屋子的方向。
萧宝珍留心的听着,大约叫了十几个人以后,轮到了自己。
进去之后,她发现这面试,交了钱跟不交钱的差距确实是大,她不知道交了钱的是什么样子,反正她这边面试的时候非常敷衍。
屋子里放了两张桌子,有两个人事科的干事坐在桌子后面,按部就班的问了她几个问题,大约就是你几岁了,是什么学历,以前干过什么工作,想去哪个部门。
问过了之后,也没说什么时候会出通知,只是说让萧宝珍出去,开始叫下一个人。
还是萧宝珍走出去几步才想起来,回头问什么时候出结果。
“怎么说得到年后了,年后你注意看钢厂的公告栏,会贴出公告的。出去吧。”其中一个干事摆了摆手,喊出下一个人的名字。
萧宝珍出来之后就知道这次自己拿不到那临时工的工作了,招收的临时工本来就不多,也就六七个,交了钱的已经把名额全都占了,哪里还有岗位给她来碰运气。
不过想想也不亏,这也是一次面试的经历,等下次招收正式工的时候她心里就有底了,不会像这次一样心里惴惴不安的。
萧宝珍一边想着一边走出人事科,走出这幢小楼,还没出去几步就被萧盼儿叫住了。
萧盼儿几步追了上来,笑嘻嘻的问,“怎么样,人家怎么说?”
“没说什么,就问了一些基本的信息。”萧宝珍说。
萧盼儿:“没让你回去等通知吗?”
“没有。
听到这话,萧盼儿的嘴角就开始上扬了,忍都忍不住。
她带着得意炫耀,“人家让我回来等通知,估计我是十拿九稳了。”
其实就是因为钱到位了,人事科的干事得到了通知,才会给她这么说。
萧宝珍看她一脸得意,配合的说,“是吗?那真是恭喜你,这下要有工作了。”
“可不,我面试的是医务室的工作,据说在医务室也不用干什么重活儿,就坐在那给人家拿药,医生开药我拿药,就这么个活儿。”
这工作确实是不错,萧宝珍由衷的说,“那你好好干,这活儿比我们在乡下下地轻松的多。”
“可不是。”再说两句,萧盼儿就要忍不住翘尾巴了。
两人一路结伴同行,往银杏巷的方向走,还没走到巷子口,远远的就看见有个中年妇女站在巷子口,正探头往里头看。
“一看就不是啥好人。”萧盼儿忽然来了一句。
萧宝珍奇怪道:“你咋知道。”
萧盼儿手指着中年妇女,“你看这女的脸上带着一个大头巾,把整张脸都裹起来了,谁家好人大白天的能打扮成这样,无非就是想干什么亏心事,或者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才会把脸裹起来不让人看。”
两个人正说着,就看见那妇女忽然往巷子里头走了两步,正好走到他们院子里头的门楼子处,还在探头探脑的往里头看。
那样子鬼鬼祟祟的,行为非常可疑。
萧宝珍刚准备上去问话,这时候萧盼儿已经冲上去了,冲到了那妇女身边,大声呵斥了一句,“你干什么?想偷东西啊!”
她把妇女从门边拉开,“我告诉你,在我们这是偷不到东西的,你趁早打消了这心思,我们这距离治安队很近,治安队马上就能过来。”
那妇女本来在往院子里看,猛地被人拉开,也是吓了一跳。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被萧盼儿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妇女也生气了,没好气的说,“谁说我是小偷了,你看见我偷东西了?”
“我没看见,但是你这打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萧盼儿一脸警惕的说,“在我们这东张西望的,你想干啥?”
两人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瞪着对方,都被激出了几分火气。
妇女也恼了,甩开萧盼儿的手,“我凭啥告诉你啊!滚开,你管我在这干啥!你又不是治安队。”
萧盼儿冷笑,“我不是,但我能把你送到治安队,你是哪里人,你有介绍信吗?你该不会是乡下偷偷跑进城的吧?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叫人!”
妇女直接骂人了:“你简直是有病,我就在这看看,你脑子有问题啊!我有介绍信,到了治安队也不怕,但我会跟他们说这儿住了个疯子,你脑子有毛病!”
萧盼儿:“你更像个疯子!你个小偷,疯婆子!”
见俩人说着说着都快要打起来了,萧宝珍上前挡在两人中间不让他们继续吵架,她则是看着那妇女,问了一句,“这位同志,你们俩之间有点误会,说话不用这么夹枪带棒的。”
萧宝珍问:“我看你之前在张望,是在找什么人吗?”
那妇女上下打量萧宝珍一眼,看她说话还算客气,火气总算降下来几分。
妇女脸色还是很难看,不过她倒是说,“我不是小偷,是过来打听个人。”
萧宝珍:“你要打听谁?”
“宋方远,就在钢厂工作。”妇女说。
她要打听宋方远?
萧宝珍跟萧盼儿对视了一眼,都有点茫然。
萧宝珍谨慎道:“你找他有啥事吗?”
妇女:“我是他家的远房亲戚,来找他的,你俩究竟认不认识这个人啊,认识就帮我指路,不认识就让开。”
这次萧盼儿反应很快,当机立断的说,“不认识,你去别处找吧。”
妇女不乐意道:“你骗人吧,刚才我就是问了别人,才到这里来找的,你又说不认识。“
“本来就不认识,你找错了,赶紧走吧。”
萧盼儿不耐烦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迅速把挡在门口的妇女扒拉开,自己一溜烟窜进了门内,然后又招呼萧宝珍进门。
萧宝珍进去之后,萧盼儿直接桄榔一下把门关上,还把门栓给上了。
做完这一切,她就跟松了口气似得,一边拍胸口一边喘粗气,嘴里嘀咕着:“幸好我反应快!”
萧宝珍看着她这一系列的操作,脑子都懵了,“咋了,我看你怎么好像躲着她一样,她是债主啊?”
“怎么可能。”萧盼儿说。
萧宝珍:“那她不是说,是你们的远房亲戚吗?”
这下萧盼儿嗤笑了一声,“狗屁的远房亲戚,我压根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亲戚,这女的八成是过来打听方远哥,看我们家热闹的。”
前段时间采花贼的事情闹的大,城里很多人都知道了,再加上宋方远独蛋侠的名声在钢厂传播开,一时间好多人都来胡同里打听热闹,看好戏。
萧盼儿一想到这些人,就没什么好气。
当下萧盼儿又恨恨的说,“这些城里人还总觉得自己多了不起,其实跟乡下人也没什么两样,都喜欢嚼舌头看乐子。”
“就算真是我家的远房亲戚,你看她穿的那身衣服,一看就不是什么有钱的,说不定是上我家来打秋风借钱,这种人我更不能搭理,这事儿你不用管了,就当没看见过这人。“
萧宝珍却说:“我感觉这人不对劲。”
第63章 大年夜的热闹
◎二合一◎
萧宝珍还在想着刚才碰见的妇女,结果又听见萧盼儿说:“怎么不对劲了,我说宝珍,你该不会是想出去跟那个女的说我家的热闹吧?”
她有些生气,“我们怎么说也是亲戚,你不能这样对我。”
听见她这么说,萧宝珍当即也不说啥了,直接转身回家,才懒得管这件事情。
她刚才之所以说那个妇女不对劲,是因为那个妇女虽说穿的不怎么好,但身上的棉袄很厚,还穿着棉鞋,不像是条件不好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那妇女操着一口省城口音,估计是从省城来的。
真有人这么无聊,专门从省城过来打听你宋方远的热闹吗?
萧宝珍觉得萧盼儿刚才那判断太果断了,那妇女不知道究竟是想干嘛。
她本来是想提醒萧盼儿警惕着,谁知道萧盼儿竟然那么说,这下萧宝珍也打消了提醒的想法,啥也不说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进了腊月转眼就是过年。
今天是大年三十,城里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新年氛围,虽说这时候物质条件不宽裕,但家家户户都是期待着过年的。
钢厂的生产任务重,到了过年都不能歇着,好在钢厂领导们也讲人情味,每个车间抽调一小部分人留下来加班,给奖金,剩下的人放假三天,三天之后再全面开工。
银杏胡同的人运气都不错,没有抽到加班的,所以大年三十的下午,家家户户的烟筒都冒起了烟,热火朝天的忙着做年夜饭。
大人们要么在厨房抡锅铲,热热闹闹的炒菜做饭,要么就是拿着扫把和鸡毛掸子到处打扫卫生,清理卫生死角,总之,胡同里一片欣欣向荣,充满了对新年的喜悦。
小孩就轻松多了,时不时的跑到厨房偷吃一片香肠,要么偷个肉丸子,还没开始吃年夜饭就已经满嘴油光,被父母赶出来之后,又拿着小鞭炮在胡同里放,噼里啪啦的一阵,又带起一阵笑声。
今年过年,萧宝珍原本是想把高敬和高莘都带回乡下,跟自己父母一家人一起过年,省的家里就三个人,吃年夜饭也冷清。
这件事情跟家里也说好了,家里都盼着回去团聚。
谁知道大年二十九这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雪,把下乡的路给封掉了,路面冻得结结实实,走上去都打刺溜滑。
这下是回不去乡下了,老老实实留在城里吃年夜饭。
萧宝珍琢磨着年夜饭不做那些大菜,正好家里有铜锅子,做个铜锅子火锅,里面放五花肉和酸菜烫着吃,全家人围在桌子边,吃着也很热闹。
本地还有个风俗,过年之后的几天不能下厨,得吃剩菜,但年夜饭的饭菜留到第二天就僵硬了不好吃了。
铜锅子火锅就没这种烦恼,大年三十晚上吃光了,第二天切点酸菜五花肉,搭配着豆腐还可以继续吃。
所以三十这天下午,高敬负责做锅底和切菜配菜,再调几个凉菜,萧宝珍则是拿着扫把在家继续打扫。
萧宝珍走到堂屋,就看见高莘趴在窗户上,听小孩子在胡同里玩鞭炮,见她来了,又收回目光。
萧宝珍就笑了,“怎么了?你也想出去玩啊?”
“没有,我过了年都十一了,怎么能跟他们这些小孩子一起玩。“高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萧宝珍:“想玩就玩,小孩子和大孩子有啥区别,要不是得打扫卫生,我也想出去玩,你看院子里的大毛二毛还有铁头他们,都出去玩了,白家的两个也出去了,就你留在家里,多无聊。”
见高莘不说话,萧宝珍故意夸张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哎,早知道你不想玩,我就不买摔炮了,现在都浪费了。”
高莘眼睛都亮起来,“家里有摔炮?!嫂,给我吧,我想出去玩!!”
“这就对了,想干啥就说呗,你不说怎么知道能不能成,说了也不掉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