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玉:“傻逼。”
李修文:“?”
“听不懂?没关系啊李大秀才,我为你解释咯。你以为我当真喜欢你啊,天下男人多的是,你不过就会念几句酸诗,会写几篇狗屁不通的文章,长得一副软饭男短命鬼的相,街上随便拉一个都比品貌端正心思纯良。你真是给男人丢脸啊,怎么软饭就是好吃点吗?以前你是不是觉得我看你的目光很深情啊,其实每次我看你吃我拿去的猪肉,都在想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还好过去没让你占到便宜,不然光是想想都恶心得吃不下饭。”宋墨玉吐字清晰,一顿输出,站在比她高半个头的李修文面前,丝毫不俱。
“你——你!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毒妇!毒妇!这些年,是我看错你了!”李修文怔愣中,脸红了大半,被硬生生逼退几步。
附近本来没甚么人注意这个角落,可奈何宋墨玉的声音实在抑扬顿挫,穿透力十足。竟然吸引了不少人驻足。
李修文自负清高,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骂那些他娘常说的腌臜话,愣是只会翻来覆去说“毒妇”两个字。
“啊对对对。我是毒妇,你这些年的衣裳笔墨束脩,家里的租金吃食,可都是欠我这个毒妇的银子呢。你还好意思说我是毒妇,不好意思,我就是毒妇。不毒到你家把二十两银子还完,这事没完。”宋墨玉冷笑。
本来之前宋墨玉当街要债这事还没彻底传开,今天这一遭,昔日旧爱竟反目成仇的戏码,顿时让这事疯狂地传播开去。
“听说了吗?!宋家小娘子当街要李大秀才还钱!”
“李大秀才竟是个吃软饭的?”
“这泼天的热闹竟然叫我赶上了,我当时真想回家把我两个弟妹喊来听!”
议论声一半一半的,有人说宋墨玉心思歹毒,竟因爱生恨泼脏水。也有人说宋墨玉开了窍,总算想通了。亦有人说李修文心口不一,虚伪无节,活该。
此为后话。
宋墨玉只知道她背着竹筐提着柴走的时候,李修文已经气得浑身颤抖,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跑回家去了。
太阳已经西落,宋墨玉一张小脸却因为跑得太急红扑扑的:“娘!弟弟!我回来啦!”
“阿玉。”纪嫣帮着宋墨玉卸下竹筐,拿着手帕擦了擦她脸颊的汗珠:“怎么去了这么久?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给你爹去信,让他回来去山里寻你了。”她是真的担心了,眉毛紧蹙。
“怪我怪我,娘你看,我采了了好多苋菜。这种野菜吃了对你的身体有好处,我就采了这么多。等我做给你吃。”宋墨玉看到纪嫣后,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兴致勃勃地介绍起她的战利品。
她进了厨房发现灶台上的锅盖底下,还罩着半盘子芋头排骨,她疑惑地问:“这不是给你们做午饭吃的吗?怎么没吃完?”
“我也想吃完啊。娘说要留给你吃。”宋之衡幽怨地飘过。
宋墨玉哭笑不得:“哎,我中午不是打包了一碗饭走吗?”
“娘说你最爱吃排骨了,就要留给你。”宋之衡噘着小嘴。他老是觉得爹娘偏爱二姐,果然是没错的!
纪嫣脸上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连忙过来哄宋之衡:“阿衡,你姐姐她身子骨弱,要多补补。你不是喜欢吃糖葫芦吗?娘明天就去给你买。”
“嗯。那好吧。那我要两串。”宋之衡伸出两根手指。平常爹娘怕他牙疼,糖葫芦一个月只准他吃上两回。他这次得多要点!
“好。”纪嫣见儿子不介意了,心里暗松了口气,连连答应。
“不行。山楂吃多了不消化,只准吃一根。”宋墨玉一边把苋菜倒出来,一边说。她小时候就是个嘴馋的,吃的时候只顾嘴快活,没什么节制,最后还是自己难受。
“娘啊,你管管姐姐。”宋之衡拉着纪嫣的胳膊一阵晃悠。他长得胖乎乎的,险些没把纪嫣拽倒。
宋墨玉瞟了他一眼:“吃两串糖葫芦还是吃我做的好吃的,你选。”
“你先告诉我做什么好吃的。”宋之衡只恨自己是个没出息的,刚问出口,就感觉自己的口水在止不住地泛滥了。
“酱香饼。”宋墨玉撸起袖子,边舀了一勺面粉边笑着说。她在面粉中缓缓倒入开水,用筷子搅拌,直等面粉成絮状后,再揉成光滑的面团。
宋墨玉对酱香饼的爱,是其他饼都无法替代的。她永远记得上中学那会,因为早上太困没什么胃口,但又不能不吃早饭,于是她就去校门口的小摊上买一份酱香饼。
那个阿姨卖了二十多年的酱香饼,送走了不知道多少届学生。那种香香脆脆的味道她永远难忘。
做酱香饼,酱料就是它的灵魂所在。好在随身空间里,有她所需的所有调味料。
宋墨玉拿了一个小碗,往里抖入一勺面粉,一勺白糖,一勺蚝油,一勺豆瓣酱,一勺番茄酱,半勺十三香,又加进去半碗清水。先搅拌过后再倒入热锅里慢慢搅动,一直到酱变得粘稠为止,就可以盛出来晾凉了。
宋墨玉拿起擀面杖把醒发好的面团均匀地擀开,在上面擦了一点油,然后提起面饼的边让油把面饼的一圈都沾满。
“姐,你洒的这是啥?”宋之衡本来在烧火,冷不丁地站起来。
正好看到宋墨玉往面皮上洒孜然粉和辣椒粉。
“水蓼的粉末。”宋墨玉知道这个朝代辣椒还没有传播开来,随口胡扯。反正水蓼也是辣的。
“闻着有点呛人。阿嚏。”宋之衡打了个喷嚏。
宋墨玉正好借口把他推了出去:“那你就出去待着,做好了叫你。”她松了口气,暗想还好宋之衡没问酱料里的番茄酱、豆瓣酱是什么。看来她得找时候自制这些常用的酱料,免得真被发现的时候不好解释来处。
抖完粉末后,宋墨玉拿起菜刀在面皮上切了几刀,其中一刀切得大一些,方便盖住按照刀痕折叠起来的其他面皮。折叠好后再次把面皮擀成薄薄的面饼。
起锅烧油。
下锅的面皮不需要很平整,宋墨玉就喜欢吃带褶皱的。她先把朝上的一面刷上一圈酱料,等另一面煎到金黄微香后继续刷酱料。两面金黄后洒上一把嫩绿的葱花还有粒粒分明的白芝麻。
宋墨玉手起刀落,切成大小不等的几块。光是闻着味就觉得外酥里嫩,香麻了!
宋之衡是第一个来试吃的,他小心翼翼拿起一块,一口下去,面皮酥脆,唇齿留香。好吃!
“呦!好香啊!”丁伯家里是卖馒头的,他正推着一车面粉路过宋家家门口,却忍不住被这阵浓郁的香味吸引住。
作者有话说:
李修文:自信。
第20章 写招牌
◎宣纸上正是古雅质朴的四个大字“宋家好食”◎
“伯伯好。”宋之衡礼貌地喊道,他的手上和嘴角还沾着油星子和白芝麻,看着跟小花猫一样。
“丁伯伯。”宋墨玉也跟着喊。她记得丁伯,她刚穿来的时候,她爹就去跟丁伯学过做馒头,还夸丁伯的手艺高超。家里也经常去买丁伯家的馒头。
结果自从宋墨玉开始做饭后,宋家已经好多日子没去买过了。
丁伯站在门口,朝院子里的几人点了点头。
“您进来坐会吧。”纪嫣客气道。
丁伯连连摇头,汗从头上滴落:“不啦不啦。你嫂子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我要是回去晚了,她又要跟我急了。”
因着宋飞鸿不在家,纪嫣本就只是客气一说,没打算真请丁伯进来坐坐,是以听到他这么说,便笑了笑,没再多话。
倒是丁伯忍不住问:“你家这是做什么呢?怪香的。不怕你们笑话,我鼻子就是灵,刚进巷子口就闻到了。”
其实哪里只今天闻到香味呢,最近几乎每天都能闻到各种各样的香味。一向不开火的宋家,烟囱里冒起浓烟,院子里飘着饭菜香,丁婶早就好奇了,一直催着丁伯来看看。只是丁伯每天忙着,也没空好意思来打听。恰好今天运面粉,又见宋家远门开着,才走了过来。
宋墨玉也大方,直接进了厨房用盘子装了一块酱香饼递出来:“伯伯,这是我做的饼,您尝尝看怎么样?”
眼前被切成三角形的饼,色泽金黄,刷着一层赤红的酱料,光是闻就已经叫人口水泛滥了。丁伯觉得他是该拒绝的,这饼一看就是用油煎的,油价也贵呢,他怎能贪这个便宜。
可这香味太诱人,丁伯咬咬牙,最终还是忍不住伸手把饼拿了起来。
丁伯顿时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口感。这饼外酥里软,辣得恰到好处,葱花和白芝麻更是把口感丰富到了极致,搭建出分外独特的风味。
丁伯和面粉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主要卖馒头,包子、饺子、饼、面条他也是信手拈来,有自成一派的手艺。可眼前这金黄赤红的酱饼,怎么?怎么能做得这么好吃的。
一开始是狼吞虎咽,随后丁伯像是不舍得这味道消失得太快,开始细嚼慢咽起来:“阿玉,你这饼子真是第一回做?这做的也太好吃了。这饼叫什么名字?”他以前咋不知道宋家的二女儿,这么会做饼吃呢?
“若说是第一回,也不尽然。自打我溺水后因祸得福,晚上总梦到一些吃食的菜谱。醒来后我就学着做了,没想到味道不差。这饼的名字也简单,就叫酱香饼。它的好吃大多都来自上面涂抹的酱料。”宋墨玉笑着说。她对家里人说是梦中拜师,对外的口径却是梦到菜谱。
她是要做吃食买卖的,早晚得让街坊四邻知道,以前从不进厨房的宋墨玉,是怎么突然有这么好的厨艺。
“这是你的大机遇啊。”丁伯怪不得和宋飞鸿是好友呢,都对宋墨玉的说法深信不疑,听他的语气,还很是羡慕。他怎么就没碰到过这种梦到菜谱的好事呢?难道是因为他没去寺里烧过香?还是因为他没溺过水。
丁伯又夸了宋墨玉几句后,急匆匆走了。
“娘,丁伯伯怎么没吃完就走了?”宋之衡不解地问。他刚才看得清楚,丁伯手里还剩了半块酱香饼。
纪嫣却但笑不语。
宋墨玉想想都知道,丁伯肯定是想把剩下半块拿回去给丁婶吃的。家人之间总是这样的,在外头若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好玩的东西,总会惦记着给家人带一份回去。
丁伯走后,宋墨玉又做了一道凉拌苋菜,把那半份芋头排骨热了一下,一顿晚饭便成了。
晚饭过后。
宋墨玉走进屋里,手里还拿着一支毛笔和一块木板。她脸上有一丝窘迫,不好意思地开口:“娘,您教我写毛笔字好不好?”
要开小摊,总得写个招牌,写个菜价。她只会用钢笔写简体字,哪里会使毛笔。原本想借助原本身体的本能试着操纵毛笔写出来,没想到原主的字比她自己写的还难看。宋墨玉不得已,只得灰头土脸地来找纪嫣。
纪嫣看着木板上笨笨呆呆的字,却有些惊喜:“阿玉,你的字倒比以前多了一些锋芒。”
“是吗?也许是我解了劫数,所以这字也进步了。”宋墨玉对着木板看了看。以前她写钢笔字时,老师好像也夸过她的字迹锋芒毕露,很有个人风格。
“是。”纪嫣接过木板端详,目光柔和,“以前你爹总让你和我学写字,你怎么都不肯。现在你肯学,我当然高兴了。只要你每日练习,肯定很快就会有进步。”
说着纪嫣便带着宋墨玉去了另一个房间。
那个房间平时没人住,算是家里的书房。书架上放着纪嫣珍藏的书和字帖。书案上放着毛笔、宣纸、砚台一类的东西。家里平时除了纪嫣,几乎都没有人会来这里。一家四口人,除了纪嫣愣是没有一个爱读书写字的。
纪嫣看着一副病恹的模样,可当她坐在书案前提笔时,便仿佛换了一个人。
正所谓文人的笔,武者的剑。纪嫣写字时,整个人就像一下有了精气神一般。起笔收笔一气呵成。
宋墨玉探头看去,宣纸上正是古雅质朴的四个大字“宋家好食”。
这便是刚才宋墨玉写在木板上,但嫌写的难看的四个字。
“你今夜便照着我这四个字临摹吧。”纪嫣把位置让给了宋墨玉。
鬼使神差的,宋墨玉点头答应了。但她有点心疼这些宣纸,忍不住问:“娘,要不我去摘点芭蕉叶来练吧?我这字丑丑的,配不上这么好的纸。”
纪嫣摇摇头:“你忘了你外祖给我的陪嫁是什么了么?”
宋墨玉在原主的记忆里一搜索,好嘛,不愧是曾经的书香门第,没落了愣是还陪嫁了两大箱子宣纸。这确实很文人风骨,牛。
练字时,纪嫣从不说宋墨玉所习字的好与坏,只偶尔开口说下宋墨玉握笔的手势,手腕要使的力度,以及背脊一定要挺直。
宋墨玉一一按照纪嫣说的改。
母女俩在这房里不知不觉待了两个时辰。纪嫣许久没这么熬过,眼睛里都是倦意,可还不说要去睡。
宋墨玉先遭不住了:“娘,您先去睡吧。我爹回来要是知道您教我练字熬坏了身体,肯定把我从宋墨玉打成宋猪头。”
“阿玉你是小姑娘,怎么能用着猪头说自己?再说,你爹怎生舍得?”纪嫣虽然知道女儿在开玩笑地关心她,还是忍不住说,“今天天色已晚,你也早点却歇息吧。都怪娘不好,早知你在山里劳累,娘还累你到这么晚。”
“怪我笨。总也写不好。”宋墨玉比较着她和纪嫣的两幅字,两个时辰的努力,她也只是学了个皮毛。这区别就跟一个是书法家写的字,一个是小学生。这完全没有可比性啊!
宋墨玉无奈了:“娘,我能不能用你的字找人刻到这木板上做招牌?”要她写出纪嫣这样的字,起码还得过个十年吧。
“好。那这个要吗?”纪嫣负在背后的手伸了出来,她手里拿着几个小木牌。上面正是写着“溜肥肠”、“肝腰合炒”、“凉拌豆皮”等几个菜名。
“娘!呜呜,还是你最疼我了。我爱你!”宋墨玉上前就给了纪嫣一个大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