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宋墨玉开了小摊又开了饭馆后,一直在她这进大批量的豆腐,还帮着她卖豆浆,如今她家的日子也富庶起来了。
最起码不用担心,等哪一天她也干不动了,嫁出去的三个女儿又不在身边,他们老两口的日子要怎么活。
而现在最要紧的,是拿着这笔钱去给包远请大夫。
“这个钱不能动,你留着以后养老傍身。我瘫了这些年,能活着都亏有你。如今大限既然要到了,我们就顺这个命吧。”包远浑身瘦骨嶙峋,唯独肚子高高鼓起,活像怀孕的妇人一般。
这肚子折磨得他整宿睡不着觉,时常腹痛难忍,畏寒发热,根本吃不进东西。
偏生腹大如妇人的病症,让他又不好意思去医馆找人瞧,一直拖到现在。
包远眼里一片灰寂,已经是存了必死的心。
福大娘伏在丈夫身上大哭一场,却马上擦干眼泪,即刻就出门去医院找万大夫了。
……
“豆腐买来了,还热乎着呢。”陈司悬把四块豆腐放到案板上,“还要我做什么?”
他话音刚落,肚子里便传来一阵咕噜咕噜声。
宋墨玉听着好笑,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盘子:“刚听爹娘说你两天就吃了两个窝头?至于吗?豆腐包子还得做一会,你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
“这是何物?”陈司悬看着盘子里的驴打滚,一边问一边往嘴里塞。反正不管是什么,总归是宋墨玉做的吃食,那便没有味道差的。
果然!入口绵软,黄豆面和豆沙味相融,口感丰富,叫人只想一口一个把这一盘子都吃掉才好。
有了这盘驴打滚垫肚,陈司悬才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
宋墨玉打发他去拉风箱烧火,一边做包子一边跟他说起他不在这两日发生的事来。
她先把豆腐用盐水浸泡片刻,然后捞出来把水沥出后,切成条又再切成块,然后把豆腐放到烧开的水里加盐焯水。小葱切成葱花,生姜切成末。
这些食材都放到大碗以后,再加入盐、鸡粉、花椒粉、辣椒面还有一勺熟芝麻。
热油烧到冒烟后倒在这碗豆腐上搅拌均匀,再加入一点白糖,这豆腐馅就拌好了。
陈司悬听宋墨玉说着话,点点头:“那片荒地他们本就空置,闲着也是闲着。你一次租十年,想必县衙肯定愿意让利。就是这三张糕点配方,你还按照以前的卖法,总觉有些亏了。”
宋墨玉会愿意与谢家再合作,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那谢掌柜是个端正守信之人,此前合作过有了基础,如今宋墨玉急需用钱,贸然换一家糕点铺子总归欠缺考量。
“是啊。不过那谢家在县城的新店尚未开张,手里也不是很宽裕。我这手里方子千千万,以后总有抬价的时候。做生意,来日方长。”宋墨玉边说边把面团搓成长条,切成一个个小面块后开始擀包子皮,“你去洗洗手,一块包包子了。”
“怎么包?”陈司悬会做一些简单的饭食,无非就是做熟罢了,这包包子对他来说还真是个精细活。
“看你笨的。好好学着,学会了说不得你以后还能开个包子铺。就叫陈记包子铺,你觉得如何?”宋墨玉拿起一个包子皮舀了一勺豆腐馅进去,“捏褶子的时候从这个方向将它收口变成一个包子形状,你看这不就是一个了?”
陈司悬眼看着宋墨玉先这样再那样,一个包子就包好了,他默默看向自己手心里的包子皮,愣是被他捏成个饺子的形状了。
“……”宋墨玉只得一步步拆解,“先捏起来一点,这里是第一个褶子,然后右手大拇指不要动,食指沿着这个方向向前捏褶子,左手要配合着转动包子底部。你会不会,再不会我自杀。”
陈司悬顶着被宋墨玉鄙视的压力,终于包出来一个勉勉强强能看的,这才舒了口气。
他忍不住道:“平时你教惠惠怎么不是这个语气?”
他见过宋墨玉教唐惠惠,那叫一个温柔耐心。
宋墨玉把包好的包子放进蒸锅里笑道:“那有什么办法,惠惠长得可爱,而且她本来就有天赋些。”
陈司悬默不作声了。他总不能去跟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比可爱吧。
没过多久,豆腐包子的气味跟着蒸腾的水汽散了出去。
宋墨玉揭开蒸笼。
有人路过宋家门口,鼻子动了动:“怎么闻到包子味了?”
“我也闻到了,是不是丁伯他们家出新口味的包子了?”
“应该是吧,咱们这条街不就他家卖包子,走,我们去看看。”
院子外一阵脚步声。
“吃包子了!”宋墨玉招呼,然后把两笼大包子,一叠油辣椒和小酱菜放到石桌上。
陈司悬在包子堆里看了半天,把自己包的那两个挑了出来:“这是我做的,你吃。”
宋墨玉瞪着碗里这俩香辣流油的豆腐包子:“你做的丑成这样,怎好意思给我吃?”
“阿玉,你怎么这般说司悬。既然是他专门做给你吃的,你便吃吧。”纪嫣什么都看得出来,不免笑道。
宋墨玉最听纪嫣的话,她拿起一个包子往嘴里一塞,对陈司悬道:“”
宋飞鸿已经顾不上他们了,张开大嘴往嘴里塞了一个包子:“好香的包子!再再来三个。”
这包子皮发得恰到好处,软和味美,里头的豆腐馅料香辣扑鼻,轻轻一抿便化在口中。包子蘸上酱菜一块吃,又多了酸辣脆爽的口感,真是越吃越有滋味,吃得人周身寒气尽去,酣畅淋漓!
另一头,丁伯的包子铺前围了几个人。
他们凑近闻了闻,发觉还是那几种包子,白菜猪肉、香葱猪肉、三鲜、韭菜鸡肉的还有豆沙馅的。
就是没有他们方才闻见的豆腐味啊。
“丁伯,你们这今天有没有豆腐包子卖啊?”有人问。
丁伯愣住:“这不是说笑了,那豆腐水太多,做包子能好吃吗?”
“那就怪了!我方才过来闻着可香了,一阵一阵的。”那人见没有豆腐包子,也不好空手而归,便买了两个白菜猪肉的带走。
丁婶等客人走了,用手肘撞了撞丁伯:“不用说了,肯定是老宋他们家。宋墨玉现在可有本事得很,最会做吃食。看来这是也要做包子,抢我们生意!”
“你别胡说!不就是包子,我们能做得人家就不能做得?”丁伯下意识应道。
“好啊,你现在还敢和我顶嘴了!你到底是姓丁还是姓宋啊,尽帮着他们说话!今儿这包子你自己卖,老娘不伺候了!”丁婶一甩帘子,把话一撂便当真不管了。
丁伯在后头喊了她几声她也不应。
丁伯还得守着包子铺,便没进去哄。只是一直在想,豆腐包子,到底是什么味呢?看那些客人兴高采烈过来问的模样,倒真叫他好奇了。
吃过早饭后,宋飞鸿留在家里,宋墨玉她们则一齐去了宋家好食。
没想到半路上就遇到了陈平。
“纪娘子,掌柜的,陈哥。”陈平笑呵呵地打招呼。说是知道今天要搬肉,特意过来帮忙的。
陈平积极认真的工作态度得到一致好评。
“有这骡子呢。”宋墨玉笑着拍拍骡子,“有了它可省了不少事。你来都来了,也上来坐坐吧。”
“不了不了,我刚好跑回去,锻炼锻炼。”陈平连忙摆手。
陈司悬一个纵身跳下:“师娘,那你们先走吧,我刚好和他一块跑过去。”
等骡子车远去,陈司悬看向一脸衰样的陈平:“出何事了?”
第74章 赶集日
◎大娘,这是我们掌柜的送的,不要钱◎
陈司悬一下车, 驾骡车的人就变成了宋墨玉,她握着缰绳的手有些兴奋。
不知是不是她力道的问题,骡子被她一赶, 忽然跑快了几步, 一时间四处乱撞起来,吓得宋墨玉赶紧勒住缰绳安抚骡子。
好在这骡子在买回来前已经拉过一段时日的车, 性情温驯,很快就稳定下来,慢悠悠地朝着前方驶去。
“这可不比科目二简单啊。”宋墨玉嘀咕。
“何为科目二?”纪嫣扶住边缘, 目露困惑。
宋墨玉心里暗道, 我怎么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了。但她嘴皮子上下一碰:“听说君子有六艺:一曰五礼, 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 我是觉得驾车比第二个科目六乐还要难些。”
纪嫣看起来神情有些恍然:“难得你还知道这些。如今怕是只有玉京城那些达官贵人才会这么要求后辈了。你外祖幼年便爱钻研这些, 后来有了我和你舅舅,也让我们学过。你舅舅的御术是极好的, 只是后来家里哪里还用得起车驾呢。”
纪嫣说完后脸上却还有些淡淡的笑容。许是想起年少时尚算无忧无虑的时光。
这还是宋墨玉第一次听纪嫣提起外祖和舅舅。在原主的记忆里,娘亲纪嫣以前是读书人家的小姐,祖上还做过官。按理说与宋飞鸿这样的人家八辈子都扯不上联系。
可惜到了外祖这代,家里因得罪了大官家底损失大半才未入狱,其后只能靠着一些微薄祖产勉强度日。
纪嫣嫁给宋飞鸿后,鲜少提起娘家, 更是从没回去过, 像是从此断了联系。
原主偶尔问起, 宋飞鸿便故意岔开话题,纪嫣只是笑笑。至于宋之衡,他年纪小更好忽悠。他以为外祖和祖父他们一样早已故去,就因为从小没有爷奶在,他才很亲近邵奶奶。
宋墨玉趁此机会问道:“娘,外祖和舅舅他们在哪?我们要不去看看他们吧。”
纪嫣笑了笑,指了指前方:“阿玉,小心看路。”
宋墨玉一看,这骡子都快走到树底下去了,连忙拉住。
她已经知道纪嫣不想说了,便也没有再问。有些事总需要等一个时机,显然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
没过一会两人驾着车来到宋家好食。
“他俩跑着来的,怎么这会还没见踪影?”等到伙计们把肉都搬到厨房去了,宋墨玉也没见着陈平和陈司悬,“夏俞,你跑得快,你去那边看看。这俩人到底干啥去了。”
夏俞应声,刚跑没两步就看到陈司悬独自过来了,却未见陈平。
“你这是跑步还是散步?身上连汗都不出。下次迟到我要扣工钱了。”宋墨玉背着手,板着脸教训他。
陈司悬连连点头:“下次绝不迟。”
“陈平呢?你俩不是一块的?”宋墨玉下意识问。
“他跟我告假,说那日去县城有东西落在那了,听说是他祖传的东西断然丢不得,方才才想起来要去取。若是今日找不到,怕是明日还得再找。”陈司悬面不改色道。
陈司悬身为店里的二掌柜,虽说股份就一点点吧,但准个假的权力,宋墨玉还是放给了他的。
“这个陈平平日看着还挺稳重的,怎么去趟县城倒是马虎了。”宋墨玉从后头探出头,倒是没疑心,只是多说了两句,“那你不知道他等一等,用这头骡子去,岂不是白白浪费车钱?”
如果此时陈平在这,绝对会被宋墨玉感动得热泪盈眶。多好的少夫人啊!这时候还惦记着给他省车钱!
陈司悬听他说宋墨玉险些被绑的事后,脸色是没黑,反而诡异地笑了。
陈平还不了解自家公子吗?从小就很少脾气外露。这种时候,陈司悬笑得越开心,就代表他越生气。
于是陈平就被陈司悬罚去清理那条宋墨玉遇险的小道了。说是不清理干净不让回来。那可是足足八十里路的山道啊!
陈司悬帮着把几个酒坛子摆好,接了宋墨玉的话茬:“不说他了,你之前怎么没同我说于介的事?”
宋墨玉脸色一变,操起锅铲瞪着陈司悬:“你说什么?我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