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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偏殿本来就预备给皇后住,粗使宫女和嬷嬷都在,什么东西都是齐全的。
耿舒宁非后宫之人,李德全命人将不合规制的东西收起来了,需要更换些不逾矩的摆设。
一应物什都是齐全的,殿内也打扫得很干净,立马就能住人,没耽误耿舒宁用晚膳。
直到巧荷提膳回来。
她小心翼翼凑到耿舒宁跟前,“过几日是孝庄皇后冥诞,太皇太后这几日潜心礼佛,膳房只有素食……”
耿舒宁菜吃得不少,却无肉不欢,所以没想过做真居士。
上午太上皇又刻薄又吓唬的,都没叫耿舒宁委屈,这会子她芙蓉面上却真切露出了惊色。
尤其是等吃上寡淡的菜肴后,她没什么胃口,恹恹放下了筷子。
“冥诞后就不用茹素了吧?”
巧荷和晴芳面面相觑,俩人都不敢说话,问就是……谁也不知道太皇太后到底多诚心礼佛不是?
耿舒宁也知道这个道理,趴在桌子上叹气,突然就有点后悔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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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耿舒宁一大早被巧荷和晴芳薅了起来。
迷迷瞪瞪洗漱过,晴芳给她梳了小两把头,巧荷伺候她换上了新送来的玛瑙色锦缎旗装。
而后,晴芳捧出了一双三寸高的花盆底。
耿舒宁震惊:“我为什么要穿这个?”
晴芳偷笑,“不管您是奉恩夫人,还是县主,按规矩面圣您就得穿花盆底,绣鞋可不成。”
在主子们看,绣鞋是给宫人穿的,方便走动伺候主子。
不出门没人管,可以怎么自在怎么来,在外头就不成了。
时下的主子们最讲体面。
原本耿舒宁总是居士打扮,穿绣鞋没人说什么,除了居士的身份,自然得讲究些。
耿舒宁欲哭无泪:“……我现在出家还来得及吗?”
她一个策划狗,需要跑现场,大多时候穿运动鞋。
实在碰上高大上的场合需要装逼,也是穿低矮大粗跟。
穿过来以后一直穿绣鞋,也不耽误走路,这会子换上花盆底……要老命了。
她想过在温泉行宫直面康师傅,压力会很大,定是刀山火海腥风血雨……咳咳,总归要绞尽脑汁跟公公斗法。
她完全没想到,老爷子会从这里开始折腾人!
她小心翼翼走了两步,花盆底比高跟鞋难控制,有点像旱冰鞋,重心稍稍不稳就是前仰后合的扑棱。
无奈,还是叫巧荷和晴芳扶着,她才顺顺当当出了寝殿。
等到坐在桌前,看到非常丰富,也非常寡淡的早膳,耿舒宁眼眶都红了。
离开蓝盆友第一天,想他呜~
第90章
虽然胤禛反复交代耿舒宁,尽量不要往前殿凑,她也小鸡啄米一样应着,但两人都清楚,不去前殿不可能。
老爷子这一关,早一刀晚一刀都是要落下来的。
耿舒宁留下,除了想以侍奉太皇太后的名头进宫外,最主要的就是要让康熙认可她有做皇后的资格。
这事儿,太皇太后再和善,也不会管,康熙嘎之前,老太太只听这老头的。
用过早膳,耿舒宁认命地收起心底的哀嚎,扶着巧荷,跟趟.地.雷一样,从后殿和前殿连通的廊庑,绕去了前殿。
不得不说,踩着高跷一样的花盆底,动作一慢,远远瞧着,确实摇曳生姿,娇怯许多。
这大概也是花盆底产生的劣根性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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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舒宁生生摇进大殿,小心往前几步,慢吞吞行了蹲礼。
康熙淡淡扫她一眼,终于夸了一句——
“今儿个瞧着倒是像样子些,起来吧。”
耿舒宁松了口气,抬头冲梁九功笑笑。
问就是巧荷进不来太上皇的大殿,这花盆底角度清奇,不撅腚摁地,她起不起来。
为了对得起康师傅这句夸,还希望梁总管他聪明些。
梁九功愣了下,到底是在御前伺候多年的大总管,立马就察觉出耿舒宁的尴尬境地,心里憋着笑,上前将耿舒宁扶了起来。
待得耿舒宁坐下,康熙也没看她,只是慢条斯理对照着棋盘翻看一本关于围棋的残局古籍。
雪后连着好几天,天儿都不错。
一大早阳光就从窗边映进来,金灿灿地打在棋盘上,靠坐在罗汉榻上的康熙不像是归隐的老翁,仍像运筹帷幄的帝王。
耿舒宁扫了眼他身后被固定角度的人体工学垫,心里偷偷腹诽,这逼格是她给的。
但凡康师傅有感恩之心,就别叫她在这里坐太久冷板凳,否则她回头定把那些装逼利器草图全烧了。
她刚想完,头都没抬的康熙就淡淡出声:“在心里骂朕?”
耿舒宁心下一凛,好家伙,老爷子比儿子敏锐多了。
她赶忙低眉顺眼回话:“太上皇说笑了,岁宁只是感叹于您老的英姿不输万岁爷,思忖着岁宁何德何能,怎配给太上皇讲经呢?”
“嗯,有自知之明不是坏事。”康熙淡淡应声,从对古籍的关注中拨冗抬头扫她一眼。
耿舒宁:“……”心里买卖皮,面上微笑无懈可击。
康熙目光复又放回古籍上,“朕没指着你能讲经。”
“叫你来,是想告诉你,老梁氏和梁墩朕叫人送回奉恩将军府了,府邸总空着也不像话。”
耿舒宁紧着开始长脑子,康师傅不会跟她说废话,突然提起干娘和墩儿是为——
她身体猛地僵了一下。
巧静将老梁氏祖孙俩藏在她提前让陈珍购置的安全宅子里,因为京中局势未定,她身份又敏感,为着安全着想,没将人接回来。
那地儿靠近房山,算是犄角旮旯了。
而且她们的身份是提前买好的,不管谁去问都是一直生活在哪里的祖孙俩。
这身份还是允祥帮着办好的,不该出差池。
康熙说人接回来了,代表她的所作所为并没有瞒过康熙。
更甚者,既然康熙能派人接回祖孙俩,她所谓嫁人的真相,老爷子也能套出来。
干娘可没胆子跟太上皇说谎。
耿舒宁只当听不懂,硬着头皮谢恩,“多谢太上皇安排,是岁宁思虑不够周全。”
康熙冷笑,“朕不管你怎么哄老四,用不着在朕面前说这些无用的。”
终于放下了手中古籍,康熙冷眼看耿舒宁。
“在老四面前认下这荒唐事,好叫他一门心思想着叫你进宫,生怕你跑了。”
“在乌雅氏面前自认臣妇,叫后宫放下戒心,恨不能凿实了这门亲,催着朕将你的功劳化为爵位。”
“退一万步来说,进不了宫,也不用跟其他皇帝的女人一样进家庙,可以继续体面做你的县主。”
“进可攻,退可守,以退为进的招数,都叫你玩儿出花样了,你跟朕说说,你这样心思多狡的女人,朕该如何放心叫你进宫?”
耿舒宁低垂着眉眼,没急着答话,先给自己几个呼吸的时间在心里感叹。
她……如此牛逼吗?
实则她认下梁家媳的名头,是为了靠自己拜托成为妹妹的结局……当然,也算是跟蓝盆友的一种情趣。
只是叫康师傅一启发,耿舒宁脑子不乏灵活,这行为立马就高大上起来了。
不错,她慢慢抬起头,满脸恭谦,“太上皇谬赞,岁宁也只是为了保命不得已而为之,绝无狐媚后宫的意思。”
她非常真诚给老爷子剖析他的好大儿,“您也知道,万岁爷在潜邸时就不好女色,所图不过一个省心,好留下更多时间为您,为大清江山尽忠。”
“岁宁选择梁家,只是想表明忠心,若长辈们觉得我不适合入宫,我也好有个正经身份能继续为万岁爷办差事……”
所以,她确实玩儿出花样来了,以一点发散思维头脑风暴多重目的性,是每个金牌策划必备的技能。
您只管听我扯,扯不出来算我输!
康熙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换了话题——
“为何救张鹏翮?他不是老四的人,在朕和老四面前,也没一句好话。”
耿舒宁也觉得后悔呢,就不该救那小老头。
她老实解释,“岁宁听人说过,他是好官,与靳辅靳大人一样,活着能救无数靠河岸而生的百姓。”
康熙:“你不怕死?”
耿舒宁说怕,“可他活着比死了有用,就跟岁宁一样,当时岁宁也没时间想那么多。”
康熙心下满意不少,这丫头在某些方面比朝中大臣都聪慧些,比如胡说八道,狡言饰非。
还有些奇特的境遇。
比如先前已经种过一茬的玉米,现在在皇庄和老十二安排的庄子上全面育种。
再有一季,种子足够在京城和直隶继续育种,很快就能推广全大清。
北巡之前,耿舒宁让人递过来的育稻法子看着也算靠谱。
他令人在北地和南地分别选择长得格外高大,穗子格外丰满的稻苗,已种在了温泉行宫后头的庄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