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客人们这么不拘小节,也不嫌弃村子落后,周村长很高兴的样子。
他跟王教授开始交谈合作细节。
白姜这才知道,原来关于太岁村的消息,王教授就是在这个村子找到的。
这个村子名字叫做太行村,大约祖上跟太岁村有渊源,所以流传下来一些古老的资料。王教授曾经游历到太行村,在这里得知了太岁村的存在。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周村长刚从镇上高中毕业回村子,继承了村长之位,他很年轻很有想法,也敢于创新,他认识到这是一个为村子创收的好机会。
“之前说好给你们带路的人生病了去不了。”周村长说。
王教授着急了:“可你不是说他是唯一一个认得去太岁村的路的人吗?”
周村长解释:“王教授您别担心,我之前已经去过一次,我会代替他为你们带路。”
王教授这才安心下来,这个年轻村长是个有主意的人,之前她来到这里想要考察当地民俗,老一辈的人都不同意,是周灵光力排众议将传下来的古籍给她看,还说服村里的老人为她解答阅读时的困惑。
古老村落的祭祀民俗研究,是王教授一直在做的主题,这一次发现一个失落的村子太岁村,王教授下决心要深挖。
而周灵光也觉得这是一个开源的好思路,等王教授他们真的做出了研究,他就能带着整个村子做相关产业,比如民宿,可以接待对太岁村旧俗感兴趣的远方游客。他还可以拿着这个卖点跟政府申请资金,安装路灯等基础设置,再将村前那段路再修一修。
太行村真的太偏僻太穷了!他带着满腔热血想要回来建设家乡,于是与王教授一拍即合,这也是他这么热情招待工作组的原因。
两人商量好,过程中玩家们没人插嘴,都在仔细听。
王教授站起来要走,周村长说:“尽量早一点出发,争取在天黑之前抵达目的地。”
“行,我这就去喊他们所有人都起床。”
王教授先将自己的助理叫起来,又让白姜等早起的人先去吃早饭,别一会儿一窝蜂挤着了。
白姜没吃早饭,她借口要先去刷牙洗脸避开人群,之后也没人专门盯着她确认她吃没吃早餐。
这支队伍的人数真不少,白姜也观察了一下,原来里面大半都是暑假期间来实习的学生,真正的核心成员也就是二十人。
仔细数了数,白姜猜测往家全都是打下手的“实习生”身份。
大家吃过早餐后才不到八点,王教授催着大家赶紧收拾好要出门了。
周村长背着包抓着砍柴刀出现在众人面前。
“山里蛇虫多,你们自己小心点。”他给大家发放香包,说能防虫。
白姜已经准备好了,每个人都有一根登山杖,她用头巾将头脸都包起来后再带上帽子,怕蚊虫蛇类钻裤腿,还将裤腿用绳子绑紧,鞋带绑死结,露出来的一小截脚踝还先用布条缠紧,再绕几层胶带,手上也是这么处理的,直接武装到极致。
NPC同事看着她的样子,惊讶得眼睛都要掉下来了。
“有必要这么夸张嘛?”
她耸肩:“我从网上查来的,深山户外互动就得做好准备,不然的话走着走着一条蛇掉下来从衣领里钻进去怎么办?”
同事打了个哆嗦:“别说了,我脑海里有画面了。”
“你说得对,我们才大一就能来参加这种活动,跟教授和师兄师姐们没法比,至少得照顾好自己,别半道上拖后腿。”
老玩家们大多身经百战,也全副武装起来。
新人玩家们无法进入状态,虽然他们都知道自己已经死去,来到这里已经很不“科学”,老玩家们也给他们做了大概的科普,但实践出真知,从昨天到今天根本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老玩家说的各种科普对他们来说就像空中楼阁,他们听懂了,但无法真切刻进心里,总觉得跟故事一样。
他们更多是觉得新奇,新奇于自己“死而复生”,以及所谓的副本。
“如果以后全息游戏能够真的做出来,大概就跟我们现在这样吧!”新人陈鸿远抱着做游戏的心态,觉得自己这次出意外死亡并不亏,等复活之后跟朋友说这件事,他们一定不相信哈哈!
新玩家们态度懒散,白姜也没说什么。总要自己亲身经历一番才能真正融入这个不一样的世界,否则外人说再多都徒劳。
在周村长的带领下,队伍出发了。
白姜走在队伍中间,她回头看一眼村子。
村民们站在那里目送他们离去,有的还热情挥手,小孩蹦蹦跳跳想要跟上,被母亲揪住揍了两下,顿时嗷嗷叫起来。
太正常了,毫无异常。
她收回视线,抬眼看向前方。周村长带他们穿过村子,进入村子后山。这一段山路不难走,地上有长年累月踩出来的小径,走了一个多小时后那些小径越来越淡,直至完全消失。
周村长说:“你们要跟紧了,千万别自己单独行动,这边我们平时都不来的,你们要是跑丢了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
王教授便严厉地告诫一番众人,得来一连串的“知道了”“放心吧教授”。
林子越来越密,少有人迹的密林深处有种原始的壮阔感,让人不敢小瞧。大家走得累了,渐渐也少说话。
太阳完全升起来,但被树冠遮蔽着,只有一些从枝叶缝隙中照下来,在地上映出白色的光晕。
周村长走在最前面,不停用柴刀砍一些拦路的灌木和垂下的枝叶,他甚至能一刀将一条掉下来的蛇拦腰斩断,白姜在后面没能亲眼看见,只听见前面的同事们发出惊呼声。
林间的蛇虫的确不少,某一次白姜抬头的时候,就看见一条翠绿色的蛇在头顶蠕动着,几乎与树影融为一体。她心底一寒,忙往前走。
第406章
“啊!”队伍后面忽然传来惨叫声。
“小名被蛇咬了!”有人惊恐大叫。
“教授!”
“村长!村长快救命啊!”
周村长忙从队伍最前面挤到最后面,掏出刀在被咬之人腿上划了个十字,然后低头吮吸毒血,直至血液颜色变正常,最后再倒上药粉。
“这是村里的老猎户自己配的药,能解普通的蛇毒。”他仔细问了一下那条蛇的模样,听完松了一口气,“没事,那种蛇毒性一般,毒血吸出来就好了。”
王教授也放下心来,她打开医疗箱,拿出绷带给伤者包扎。
受伤的是一个新玩家,他满脸泪水:“我好累啊,走不动了,而且现在脚好痛,要不我回去吧,我不想去了。”
一个老玩家脸色微变,暗示:“你想想任务!”副本要求他们去太岁村,那就爬也爬过去。
新玩家脸白白的,他是真的撑不住了,这都走了四个小时了,他脚底都是水泡,实在累得不行。
有一个人打退堂鼓,这种气氛很容易传染,又有两个新人玩家说要退。其中一人说:“林子里虫子也太多了,我身上都被咬得不像样!”
“你的香包没带着吗?”周村长疑惑,香包能防蚊虫,效果很好的啊。
那人有些尴尬,他带是带了的,但进林子不久就被他弄丢了,他拿着香包用手指转圈圈,唰一下不小心把香包甩飞了。林子茂密,路还是村长砍出来的,香包飞出去,入眼全都是绿油油的灌木绿叶,哪里找去?
“我都提醒你们了要好好保管,你——”王教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摘下自己的香包递给他。
男人接下,王教授以为他改变主意愿意留下了,没想到对方说还是想走。
队伍一下子崩散了。
倒是NPC那边全都坚持要继续走,他们跟玩家不同,是真的抱着很强烈的事业心前来的。一人吐槽:“就说了不该招在校学生,太嫩了,吃不了苦!”
招学校里的学生是王教授的主意,她想要给学生们提供社会实践的机会,报名的即使才大一,她面试后觉得优秀的也留下了。没想到真正进入实践了,这些面试的时候十分优秀的学生就变成了烂泥巴糊墙,外光里不光,一点点苦都吃不下!
她叹气:“要不先休息一下吧,恢复体力再继续走,本来也到吃午饭的时候了。小名啊,你们可不要轻易说放弃。”她还是想再劝一劝。
队伍停下来休整,白姜也带了刀,是从住的院子的柴房里拿来的。她帮着一起砍灌木,清出一片可以歇脚的地方。
大家将枝叶铺在地上席地而坐,开始吃午饭。
每个人都带着食物,是上车前统一采购的,里面有压缩饼干、矿泉水、火腿肠和午餐肉,还有水果干,就为了户外行动的时候吃。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健壮一些的男生被分配背负酒精灯、户外帐篷等生活用品,总之这支队伍准备得很充分。
不过只是吃午饭而已,用不着搭帐篷。
吃过午饭,那几个新人还是想退出。
王教授也失望了:“那你们自己回去吧,路已经走了快一半,不可能所有人陪你们回去。”
“怎么能这样!我们不认识路啊!”
“让村长送我们回不行吗?送完我们再来找你们嘛。”
王教授更加失望,都不想说话了。
助理说:“你们要走就自己走,正事不能因为你们耽误了。我提醒你们,中途退出说好的学分是没有的,你们自己决定吧。”
又不是真的是学生,谁在意学分这东西?
四个新人玩家目送队伍继续往前走,小名说:“你们扶着我点,我能认路。”反正一路走来那个村长都在砍树,留下来的痕迹足以让他们辨认方向返回村子的。
四个人开始返回。
走了一个小时后,其中一人停下脚步,有些惊恐地转圈。
小名奇怪:“你干嘛啊。”
“你们没发现吗?!”那人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我们,这条路我们走过啊!”
这话一出,大家都愣住了,小名觉得一股寒意从脚下直窜天灵盖,下意识反驳她,“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女玩家自己也有些崩溃,声音尖利:“我没胡说!其实我之前就有一点怀疑了,所以我特地留了记号——你们看!记号!”
女玩家将一棵小灌木上挂着的一个钥匙扣拿起来,抖着手举起来给他们看:“看,这是我放的,它又出现了!”
毛骨悚然!
四人忍不住紧紧贴在一起,林间虫鸟声簌簌,阳光正好,四人却开始发抖。
小名咽了咽口水,脑子终于转动起来:“不会、不会是鬼打墙吧?”
“那些人说过,副本有普通的和灵异的,该不会咱们这个副本就是灵异副本吧?这闹鬼了!”
“别着急,我们想想办法,我们有四个人呢!”
没错,他们有四个人。
四人往身上找东西出来做记号,壮着胆子继续走,可不管怎么走还是会走到原地,将留下的东西再次收回来。
这样走了四五次,所有人都濒临崩溃。
加上没有周村长领头一路开路驱虫驱蛇,也许是香包的味道开始淡了,总之他们遇到更多危险,什么蜘蛛蜈蚣爬虫蛇的时不时往身上钻,身上起了一片片又痒又痛的疹子,小名觉得自己之前处理过的伤口痛得那块皮肤都麻木了。
“不能这么下去了,我们会被困死在这里的。”
“早知道不离开大部队了,现在走来走去都在原地,如果当时没离开,现在也许都到目的地了。大部队里有帐篷,也能烧热水……”
小名有些不舒服:“这是在怪我了?我又没求着你们跟我一起走,是你们自己也想走的。”
四个人心中各自埋怨。
直到一个玩家说:“要不我们回去吧?不能走回头路,也许往前走追大部队能走出鬼打墙呢?”
这个建议赢得大家的赞同,与路途上的疲惫相比,鬼打墙显然更加恐怖,他们迫不及待想要重新融进大集体里,获取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