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后都不辞辛苦前往主楼放火烧房,这回她直接将他的儿女送来,多贴心。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了下来,乌云黑压压地往下沉,白姜抽空看了一眼天际,心微微往下沉。
这一幕多像昨天!
可是那种危机,难道还能每天都出现一次吗?!
还让不让玩家活了?
她又看一眼挂在摩托车上的小桶,怀疑跟他们有关系。
她不知道的是,宿舍楼里,被钟敬炀与葛秋玲缠住的新员工们纷纷停手,转身往外走,不管两人怎么阻拦也好不逗留,边还手边要离开。
两人不敢下死手,怕被游戏判定杀了玩家,之后还会被复仇,但普通的手段无法止住他们的步伐,他们似乎不知道疼痛与疲惫,即使钟敬炀确定自己已经将其的双脚都打断了,对方也还是能摇晃着站起来。
看起来竟然像丧尸!
葛秋玲满头大汗,她还没吃午饭,更加不敢在主楼后厨偷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又累又饿险些抬不起手臂了,只是咬着牙硬撑着。
没办法,钟敬炀只好将大门死死关住,想尽办法将他们绑起来禁锢行动。
“轰隆!”
他听见外面传来了炸雷声,他的心往下坠,看向窗户的方向,清楚看见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树木枝叶在大雨降临之前的风使者的拨弄下萧索地晃动着。
这可不是一个好征兆,这一幕跟昨天傍晚太像了。
“敬炀!”
葛秋玲的叫声慌张尖锐,钟敬炀收回看窗外的视线转头,手上动作没停,他与葛秋玲正在合力绑一个新员工,视线刚收回来他就看见两人正在束缚的新员工正在激烈呕吐。
“你看,他吐的东西!”葛秋玲神情惊慌。
只见两人捆绑住的新员工呕吐出大量类似碎木屑的东西,那东西被胃酸以及其他还未完全消化的胃内容物裹住,湿哒哒黏糊糊大一团呕出来,带着腐臭刺鼻的气味,而新员工一直张着嘴巴,嘴角都撕裂了也还在继续呕吐。
钟敬炀与葛秋玲连忙退开,发现同一时间,其他新员工也一样在呕吐,那些还没来得及被绑住的、仍在砸门的新员工也停下了动作,弯着腰哇哇吐。
空气中全是那股恶心腐臭的气味。
钟敬炀与葛秋玲退到旁边,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变故。
哗啦啦!
大雨倾盆而下,外面黑得像是夜晚提前降临,明明现在才下午两点左右。
钟敬炀不由得担心起白姜来,也不知道她那边顺不顺利。
忽然他看见地上那些呕吐物里面似乎有东西在抖动,心中一凛,手上已经握住了道具。
只见一滩滩臭不可闻的呕吐物蠕动着钻出来一些木屑,那些木屑像是彼此之间装有互相吸引的磁石,它们从秽物中爬出来汇聚在一起,速度相当之快,几秒间就粘合到一块,塑成两尊合二为一的木偶娃娃,两个木偶娃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两人共享半边躯体,只有一双手一双脚,却有两个紧紧挨着的头颅。
另外一些呕吐物里则是钻出来一朵朵“青苔”,青苔也汇聚着凝成一大朵——这回不会被人误会是青苔了,这体型一看就是一团扭曲的绿色虫子,它蠕动着,像拥有了无数双小脚,直奔窗户而去。
看见这一幕,钟敬炀浑身发寒。
好在那诡异的连体木偶娃娃也跟虫子一样,并没有对在场的“活人”玩家做出袭击的举动,它/它们就着轰隆隆的雷声,赶着第一滴雨落地的时候,飞射出窗户,瞬间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
哗啦啦——
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整个世界再次变得阴暗潮湿,钟敬炀打开门追了出去,葛秋玲将刚才混战时被踩掉的鞋子捞起来边穿边追:“等等我!”
即便钟敬炀没说要去哪里,她也知道目前也只有那么一个目的地了,那便是温泉池。
跑了一段路后,葛秋玲突然觉得后背发凉,那不是因暴雨淋湿身体生出的冷意,而是另一种她更为熟悉的……来自诡异力量带来的压迫感。
她打了个寒颤,感觉四面八方全是让人不适的视线,那视线如同这倾盆大雨,无处不在。
咬咬牙,葛秋玲还是继续奔跑,前方钟敬炀的身影若隐若现,再不跟上去的话会跟丢的,她没去过温泉池,没人带路的话会迷路的。
宿舍楼外面,刚从主楼医生值班室回来的周梦颖也看见钟敬炀与葛秋玲二人一前一后狂奔的身影了,当然了,因为暴雨汹汹遮挡了视线,她其实看不清那两人是谁,可她心念一动还是跟了上去。
在发现窗外天黑了之后,她第一反应是赶紧赶回宿舍楼,上一次大雨将她困在主楼后厨,她错过了宿舍楼发生的重大事件,这一直让她心中懊悔不甘。此时见两个玩家从宿舍楼飞奔而出,明显是有要事发生了,她当即拔腿狂奔追去。
宿舍楼二楼,杨民敲了一圈房门,还是没有发现周梦颖的身影,刚才去主楼找也没找到,他的心情烦躁得不行,这该死的没有手机连找个人都这么麻烦,不过是个庄园,搞得跟在一个一线大城市捞人一样,真是让人恨得不行。他想,这就是副本的险恶用心了,它就不想让玩家间轻易互通消息!
他下到一楼来检查,怀着侥幸心理想着也许在自己上楼这一段时间里,周梦颖从外面回来了呢?
没想到没见到周梦颖,反而看到倒了一地的的人,地上还有一滩滩呕吐物,空气中全是酸臭的气味,让人闻了就喉咙发紧胃酸翻涌想要呕吐。杨民忙屏住呼吸,用手捂住鼻子,然后靠近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小心翼翼地用脚将那人翻过来,只见那人嘴角撕裂出血,面色苍白如纸。
他犹豫着蹲下来去触摸对方的脖子,还有脉动,又去检查了两个自己的队友,确定对方还有呼吸,这才松了一口气。否则这满大厅突然躺满了死人,那就太惊悚了。
不过满地躺了一群要死不活的人,这幅场景也足够让人惊骇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杨民呢喃。他进玄关的时候,看见这些人往餐厅走去,一声不吭静静悄悄的,看着有些渗人,里头就有他的一个队友云儿,他知道云儿他们已经被另一种力量操控,见他们跟鬼一样走向餐厅,他实在不敢跟过去,就怕他们忽然回过头来整齐划一地盯着这里,于是按照原计划上楼去寻找周梦颖,毕竟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见过面的就只有梦颖了,他总怀揣着梦颖没出事的美好愿景。
外面大雨滂沱,就像昨天那样。杨民恍惚了一下,才是昨天吗?他怎么感觉好像过去好久了?
毫无预兆的,天空炸响一声惊雷,惊雷带闪电,整个庄园昏暗的天空都被照亮了几分,杨民惊恐地看向窗口,外面的风雨将窗帘打湿,将窗帘吹得唰唰飞舞,空气似乎也变得粘稠,他感觉胸口发闷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清楚明白,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而这件事他毫不知情,无法参与,只能被动承受。
站在窗边往外看,杨民任凭风雨打在自己的脸上,雷光照亮黑夜,也照亮了他茫然又无力的面孔。
余光瞥见许多虚线,杨民对此有印象,下午也曾经出现过这种东西,这是——
他伸手去触碰,这一回竟然碰到了实体,那是冰冷的、尖锐的——没等他细想,那些虚线卡擦卡擦裂开更多,他面前的世界四分五裂,
到底,发生了什么!谁做了什么?!
第698章
两分钟前,温泉池边,白姜将摩托车停下后就直接拎起桶用力往沸腾着的温泉池里一砸!
彭!
水花四溅,桶中的两颗头颅掉了出来,在往下沉之前,白姜看见那两双浮肿得看不清瞳仁的眼睛好似睁开了一些,里面透出森森的怨毒。它们怨毒地看一眼白姜,然后沉了下去。
白姜浑身都被雨淋透了,她站在原地看着池子,池子里安安静静的,但她明白下面在酝酿着一股风暴。
她看见周围出现了许多虚线,虚线正在飞速增涨,整个世界虚假的幕布正在崩塌。白姜伸手去触碰,只觉得冰冷尖锐扎手,“嘶”一声,她将手收回来,指腹果然被划出血线。
环顾一周,她发现树叶不抖了,它们如之前那样矗立在原地,高大又静默,但此时的静默加毫无生机,好像一颗本来“活着”的树,忽然之间变成了画上的产物,那是一种二维的扁平感。
池子里还是很安静,虽说她明白地下肯定暗流涌动,但虚线都成堆冒出来了,池子下的寂静显然很不寻常。
好在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了。
林中传来簌簌的怪声,她侧身往后看,只看见两团什么东西从黑暗中飞射而来,咻一下落入温泉池。
下一秒,一声巨大的雷电在头顶炸开,与此同时温泉池喷炸。
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白姜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了,整个人也摇晃着眩晕着,最后的意识里,她在想:原来是怎样啊,在等各自最后的援手,或者是在等最后的力量合体吗,那两团东西会是什么,是控制新员工的那股力量吗,是晏思雁曾经吐出来的青苔吗……
她晕了过去。
她觉得自己在洗衣机桶里旋转了几千次几万次,总之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头晕得不行,眼睛睁开也看不清东西,到处都是凌乱破碎的画面,强光照进她的眼睛里,刺激得她再次闭上眼睛。
可惜这种情况一点都没缓解,她感受不到自己的手脚和身体,似乎只有“睁眼”“闭眼”这两个动作仍能由自己支配。
慌张的清晰在心底滋长,白姜再次睁开眼睛,她必须搞清楚自己处于哪个空间里。
她干呕了好几下,眼角全是生理性泪水,她用力瞪大眼睛看周围的环境。
眼睛被刺激得留了一箩筐的眼泪,好不容易适应了这里强光线的环境,白姜还是看不清周围的东西。
一切都在旋转,大块的小块的,方正的犄角的,完整的破碎的……
白姜看不见自己的眼睛,否则就会发现眼底像是印入了一大团炫彩,完全没有焦距。
不止视觉受阻,听觉也出了问题。白姜听不到任何东西,她好像被困在了一个真空世界,五感都被隔绝了。
干呕之后她觉得舒服了一点,但还是很难受,睁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白姜才得以看清眼前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一块块形状各异的相框,因着旋转速度各异,令她无法看清画中的内容,只能看见许多深深浅浅的色团。
她低头——
这个动作让她惊醒又恍然:自己果然又没有身体了。
现在就跟中午被卷入庄园某段旧时光的情形一模一样,她如今是“意识”状态?
这里是哪里?也是某一段旧时光吗?
白姜开始“走动”起来,随着她的移动,那些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画也像水一样流动,靠近她、远离她,再涌向她。
似乎从中获取到某种欲说还休的渴望,白姜停下“脚步”,忍着眩晕问:“你想跟我说什么?我该叫你称呼你什么,你,叫你霍华德庄园名画吗?”
这几句话不是咒语,更不是开关,没有发生她话音刚落这片瑰丽奇妙世界就发生剧烈变动的画面。
甚至白姜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说出这些话,她听不见任何声音。
不得已,她下定决心,伸手去触碰离她最近的一个画框。
那画框里的色块大部分是绿色的,在戳碰到它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浑身都落在了柔软的地方,植物的香气将她包裹,失重感再次袭来,白姜直直下坠!
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站在走廊上方——不对,她在走廊的墙壁上,她处在画里!这是画的视角!
“小少爷小小姐好可怜啊,先生不让他们吃饭,这都一天一夜了……”
“是啊,他们每天要上哪里多课,先生真的好严格。”
两个女佣在走廊擦花瓶,一边工作一边小声嘀嘀咕咕。
白姜竖起不存在的耳朵想要细听,脚下一空眼前一转,她回到了哪个炫彩的空间里,被她触碰的画离开了。她又触碰了另一幅体积较大的画,这一回她是在……家庭教师休息室里?她透过屏风看见了几个身影坐在椅子上似乎在吃点心,有一个女声说:“露丝小姐的舞蹈已经足够出色了,她才七岁呢,可是霍华德先生还是不满意。”
然后有一道男声应和:“是啊,不过霍华德家族声名煊赫,为了不让家族蒙羞,对儿女的教育严格一些也正常。”
“哪里正常了,听说上周就因为马术考试不及格,他把两个孩子关在小黑屋里一整天!听女仆说那小黑屋就跟壁橱一样大,手脚都得蜷缩着,不说站不直了,连坐都坐不直!”
“嘘小声点,你不要这份工作啦?”
“……”
之后对话渐渐低声,她又离开了。
经过两次试验,白姜已经完全明白过来,这些画都储存着一段过去的记忆画面,这些是挂在霍华德庄园里的画!
她没有犹豫,继续挨个触碰自己直觉感兴趣的画框。
于是她不停地在画里打转,仿佛成为一个画中使者,能够借着画穿梭时空,窥探被掩埋的旧时光,从女仆、男仆、家庭教师、家庭医生等人私下的闲聊吐槽中,听见了两个孩子被严苛教育着,她没有见到霍华德一家三口,他们存在于工作人员的口中,形象一点点丰满起来,贴近她之前对这一家三口做的侧写。
一幅幅画看过去,仆人口中的小少爷小小姐长大了,变成了少爷小姐,唯独先生的称谓从未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