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君珩到时,刑殃上神正对着一幅画自斟自饮,殿中满是酒气。
画中人模样和白容月有七分相似,洛君珩扫了一眼,淡声到:“没想到刑殃上神也有独自喝闷酒的时候。”
“哈哈,喝闷酒?本君可从不喝闷酒,来,帝君要不要喝上一杯?”
刑殃上神盛情相邀,洛君珩取出装着血团的小鼎,面上露出胸有成竹的笑意。
“相比起喝酒,刑殃上神应该对美人更感兴趣。我有一计,不知刑殃上神可愿一试。”
刑殃上神闻言,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年轻天帝比他想象中更能沉得住气。天庭一别后,他一直在等洛君珩上门,对方迟迟没有动静,他还有些疑惑。如今来看,天帝心中应该早有成算。
“天帝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刑殃上神态度轻慢,洛君珩心头闪过一丝不喜,但思及今日来意还是忍了下来。
“谈不上高见,我从凤寻桃腹中取出了未成形的凤凰血脉。用此物炼制法器,可使出凤族特有的禁招。刑殃上神若持此物,将白容月圈禁起来再嫁祸给凤族,定然无人识破。”
刑殃上神大笑几声,将小鼎托在掌心,眉头跳了跳:“哈哈,这法子不错,既能让龙凤两族相斗,又可解帝君心腹大患。不过白容月和凤景昭感情甚笃,伤了其中一个,另一个绝不会善罢甘休。”
天帝的计谋,在他看来简直千疮百洞,没一点可取之处。但有一点他很欣赏,天帝够狠,连自己的骨血都能拿来利用。
刑殃上神对此乐见其成,毕竟凤寻桃没了孩子,女儿是最大受益者。至于离姬仙子会不会有朝一日,沦落到凤寻桃的地步,他一点都不担心。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算计都是笑话。
他对白容月势在必得,和天帝联手,只为“名正言顺”四字。
“刑殃上神不必担心,我早有安排。将凤凰血脉融入法器之后,我便下诏,让白容月前往天之东极,查验天柱是否有倾斜坍塌迹象。然后再命凤景昭前往西南方,镇压逃出的上古妖兽。”
一东一西,足以将两人分开,洛君珩笑容格外肆意:“若凤景昭葬身上古妖兽之口,自是皆大欢喜。若他侥幸过来,就要背上私放上古妖兽的罪名。”
“天帝算无遗漏,令人佩服,既如此刑殃便替帝君走一趟,提前祝帝君心想事成。”
上次宴会一别后,刑殃上神念及往事,恨不得立马将白容月圈禁在身边。现在天帝主动谋求合作,他乐得顺水推舟。
两人达成一致,洛君珩在刑殃上神的协助下,将凤凰骨血炼制到法器中交给他后,便离开了赤阳宫。
回到天庭,洛君珩接连下了两道旨意到水月宫中,并未亲自召见二人。
拿到两道莫名其妙的圣旨后,顾辛夷和凤景昭对视一眼,心中皆知等待已久的时刻就要来临了。
“天界的丝织品,果然比人间华贵。不过这诏书上的内容……”顾辛夷轻笑一声,“怕不是什么替天界分忧解难,而是设下龙潭虎穴等你我去跳。”
“天帝刻意将你我二人支开,若只为了算计你我,倒不必担心。若他想趁机,利用血魔蛊对天界众神下手——”
凤景昭微皱眉头,正色对顾辛夷说:“依我之见,不若你在水月宫留守,我去办他交待下的差事。”
两人倒没想过抗旨,并不是怕了天帝。而是不管上古妖兽出逃也好,还是天柱疑似不稳,但凡有一样是真的,都会给三界带来不少苦头。
以他们对洛君珩的了解,就算原本无事,为了引走二人,他也会凭空生出一些事来。
第198章 仙君追妻火葬场中做恶毒天妃(完)
“不必如此, 我早有准备。”
顾辛夷眸中露出笑意,朝凤景昭身后轻轻一指:“景昭且看,那是什么?”
凤景昭转身, 看到一个和顾辛夷一模一样的木雕傀儡, 从五官到身形无一处不相似。
“这是我用建木做的替身傀儡,建木乃三大神木之一, 是上古传说中,沟通天地人神的桥梁。用此木做傀儡, 鲜少有人能看破真身,而且坚固异常,可使出我四分实力。”
以顾辛夷当前修为,四分实力足以天帝相抗。
她和凤景昭介绍的同时, 咬破指尖逼出精血,为木傀儡点睛,傀儡瞬间化为人形, 与她站在一起, 宛若双生姊妹花一般。
“如何?”顾辛夷眉眼含笑, “你我二人分头行事, 我先到太阴星寻太阴真火, 然后前往天之东极查看天柱。你到扶桑树处收服太阳真火后,再处理上古妖兽作乱之事。至于水月宫, 由傀儡留守便好。”
见顾辛夷安排的井井有条,凤景昭走上前将她搂在怀中,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许久之后, 凤景昭才开口:“天帝手段险恶, 千万小心,不要将所有事都压在身上。三界劫数, 非你一人可扭转。”
“我明白你的意思,凡间有句话,尽人事听天命。我们这些做神仙的,更应懂这个道理。你我二人竭尽所能,就算有失,也是难免之事。”
顾辛夷会尽全力化解三界危机,但也不能保证,无一人在这场浩劫中遭难。别的不提,似隗策、染青、凤寻桃、离姬仙子等人,作为天帝的忠实拥护者,不管他们初心如何,都很难在这场浩劫中善终。
时间紧迫,两人话别之后各奔东西,并未沉湎在儿女情长中。
太阴真火其名为火,实为极阴之源,天地至寒之物。普通魂魄被太阴真火照到便消融的一干二净,就连神仙的元魂被太阴真火焚烧,也会化为一滩清水。
如此霸道之物,想要收服并不容易,若非顾辛夷神魂强大修为高深,又是天道认可的应劫之人,很难顺利将其收服。
离开太阴星后,顾辛夷一刻不停的赶往东天之极。
东天之极并非墙壁一样的存在,而是立在混沌之间的天柱,这根柱子无边无际,谁也找不到它的尽头。
顾辛夷仔细排查后,在天柱上找到细小的裂缝,别小看这些裂缝。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大堤坍塌伤的是几十万百姓。若天柱被侵蚀倒塌,遭难的便是三界生灵,即使有补天之能,也不能让罹难的生灵死而复生。
站在浩瀚的混沌面前,顾辛夷生出渺沧海之一粟之感。盘古在鸿蒙时代开天辟地,创造天地万物的场景,在她眼前如电影般闪现。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注1)
顾辛夷心有所感,胸中生出几分豪气,站在天柱前,闭上眼睛调用混沌之力,一点点修补天柱上细小难辨的裂缝。
这一刻她好像重回万界塔中,时间仿佛停止流动。正如盘古沉睡之时,鸿蒙未开,千万年仿佛一瞬,盘古开天辟地,世间万物迸发新生,一瞬便是千万年。
修补完天柱,顾辛夷睁开眼,明澈的眸中,仿佛有星辰运转,细一看却消失无影。
她遥望天柱外无边无际的混沌之海,心中感慨万千。如果洛君珩知晓,他的调虎离山之计,让她因祸得福参悟混沌之力,怕是要气的吐血三尺。
混沌之力玄之又玄,就算顾辛夷只掌握了分毫,也是件非常了不得的事。
她正要离开天柱,前路突然被人所挡,只见刑殃上神手持巨斧,笑声狂浪放肆。
“哈哈,容月公主,好久不见,公主出落得愈发美丽动人,像极了你娘亲飞琼。不知软香温玉抱在怀中,可如你娘亲那般滋味美妙。”
东极之处苦寒无双,鲜少有神仙踏足,刑殃上神毫不掩饰他令人作呕的欲望,眼睛死死的盯着顾辛夷,恨不得将其拆吃入腹。
飞琼是原主娘亲的名字,上次在宴会时,顾辛夷便觉刑殃上神看她的眼神不对,只以为他胆大包天动了色心。倒没想到,他竟然还觊觎过原主娘亲。
不管人间还是天上,总有这么多色令智昏之人,顾辛夷心中对刑殃上神厌恶至极,冷声斥到:“好一个恬不知耻的狗东西,枉为天界上神,连下界猪狗都不如。”
刑殃上神哈哈大笑,收起手中巨斧,从袖中取出一把赤红色的小剑。
“美人勿要被巨斧吓到,本君怎舍得让你受伤。”
他一边说着调戏之语,一边操纵着小剑朝顾辛夷攻去。
“这剑上有凤凰血脉气息”,顾辛夷微皱眉头,转念间便想通其中关窍,“你们将凤寻桃的骨血融入到了法器中,天帝派你前来,是为了杀害本公主,嫁祸给凤凰一族?”
刑殃上神自觉胜券在握,洋洋得意到:“公主误会了,刑殃素来怜香惜玉,怎舍得对公主下杀手。只要你乖乖跟我走,待过了风头,本神君就替你换个身份,让你以本君宠妾的身份,名正言顺的出现在人前。”
他将小剑悬停在顾辛夷身前,说完长长一通话后,控制小剑继续向前。
孰料,顾辛夷伸手一招,徒手将小剑握在掌心,抹去刑殃上神的神识后,反手朝他刺去。这一招她轻车熟路,准头极好。
刑殃上神大怒,拿出巨斧挡在身前,大喝到:“小辈也敢在战神面前放肆!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两件兵器相撞,小剑落到地上,刑殃上神一脸得意,举起巨斧向顾辛夷发动攻击。
他抬手的瞬间,忽觉胸口传来剧痛,低头望去,却见他胸口铠甲被一抹淡蓝色的火焰灼穿,一股冷寒直极的力量,直接钻入他的元神中。
“不、不可能,太阴之火怎能伤到本君神体!”
刑殃上神甚至回想不出,顾辛夷是何时出的手,明明她刚才只是用小剑发动反击,他并未察觉到太阴之火的气息。纵然真的是太阴真火,也不该如此轻易的穿透铠甲伤到他的神体。
顾辛夷自不会告诉刑殃上神,她是借助混沌之力裹挟太阴之火,对他发动的攻击。
见他中招,她唇角露出笑意,挥手将刑殃上神冻成冰雕,丢到了紫金红葫芦中。刑殃上神被冻成冰雕时,脸上还维持着羞怒之色。
太阴真火带来的凉气经久未散,顾辛夷抬头望向西南方向,传音给凤景昭。
“景昭,天帝派刑殃上神在东天之极伏击我,已被我关到葫芦中,你那边如何?”
凤景昭收到传音时,脚下正踩着上古凶兽夔牛踩在脚下,不远处几只穷凶极恶的上古妖兽,被他捆的像粽子一般堆成一座小山。
夔牛形状似牛,皮毛坚硬如铁,只有一只脚,性格凶戾,吼声如雷,酷爱吞吃神仙血肉。
这样一个凶物被凤景昭踩到脚下时,乖顺如羔羊一般,还知道求饶:“上、上神饶命,是天帝亲手将我们从封印中唤醒,还说只要能吞吃掉上神,就放我们回归自由身。”
其他凶兽会口吐人言的,哀声求饶,叫的格外凄楚。
“求上神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作乱了。”
“吾等已茹素数十万年,还求上神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几十万年前到哪儿都能掀起腥风血雨的上古妖兽,在凤景昭面前,一个比一个乖顺。
初见时几妖兽嗅出凤景昭真身乃凤凰一族,见他长的白白嫩嫩,心道吃起来一定很美味,压根儿不觉得他有还手之力。
没想到几个照面下来,它们这些赫赫有名的上古凶兽,如土鸡瓦狗一般被他打的落花流水。
凤景昭眸光微凝,淡声道:“本君带你们到天庭一趟,等你们指认天帝后,便重新将你们封印起来。”
他之所以不直接杀掉上古妖兽,不止是为了让它们指认天帝罪名。还有一重原因,便是这些上古凶兽由天地孕育而生。如果诛杀它们,会滋生出新的妖兽,一时不察就会在人界酿成惨剧。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将这些上古妖兽封印,让它们不能为非作歹。
众妖兽被凤景昭威压所慑,匍匐在地不敢多言。凤景昭将几个妖兽收入镇妖塔后,这才回了顾辛夷的传音。
“太阳真火和妖兽皆已收服,同归否?”
“好。”
凤景昭望向天庭方向,面上露出笑意。
离南天门还有万里之遥时,两人在途中相会。领悟混沌之力后,顾辛夷信心大增,看到凤景昭时,笑容分外灿烂。
“大战在即,景昭可愿与我共赴这场盛会?”
“心之所向。”
从凤景昭口中听到这四个字,顾辛夷眉眼弯弯,笑着与他击掌:“尘劫与共。”
击掌之后,她远望南天门方向,神情格外慎重:“天帝亲率天兵天将在南天门处守株待兔,景昭,三界安危如今全系在你我手上。”
二人并不担心天帝手中兵将,只怕他丧心病狂,利用血魔蛊操纵众神——甚至祸及人、魔两界。
魔界众妖魔原本就对天界和人界虎视眈眈,一个个性情乖戾凶恶,在血魔蛊操纵下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恶事。
“到南天门之后,你我二人一边和天帝周旋一边布阵。”凤景昭神色冷静,早已看淡生死。
若无身边人相伴,纵然活上百万年千万年,又有什么乐趣可言。回顾往事,凤景昭总觉得,他的心似乎是在她出现后才开始跳动的。
在遇到她之前,他的人生只是单调的重复着闭关、修炼、比试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