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嬷嬷面露惊色,下意识的反问:“夫人真的要如此吗?琼哥儿马上就要下场了,若是背上不孝的名声,如何走科举之路。”
“呵呵,一个连母亲生病垂危都能放任不管的人,进了官场也是个昏官,不如早早断了这条路。”
邱嬷嬷这么一听觉得有几分道理,再者她心中念着琼楼少爷未必会那般绝情,便按照顾辛夷的吩咐,派人将消息传到了芙蓉堂去。
“我找琼楼少爷有事,让我进去。”
“你这厮,少爷正在读书,小声点!”
“别拦我,是夫人让我来找少爷的!”
苏琼楼正在书房念书,听到外面吵吵闹闹,不由皱了眉头。
细听下去,见吵闹的人是薛婵娟身边的人,心中不喜更是多了几分。
这两日主院那边又起了风波,薛婵娟非要说身边丫鬟给她投毒,一件莫须有的事情,闹得整个苏府满是风雨不得安宁。
连他同窗都递信过来,问他家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需要帮忙。
苏琼楼一向爱面子,自尊心极强,被外人看了笑话,心中自是不高兴。要不是生母在一旁劝着,他早就冲到主院,拆穿薛婵娟的伪装了。
外面还在吵,他憋着一口气,将书用力扔到地上,骂了句:“没脑袋的东西,吵什么吵,都给我滚进来!”
小吴听到苏琼楼的骂声,得意的扬起眉毛,冲拦路的竹墨说:“听到没,少爷让我进去,你这个短命鬼还不快让开!”
竹墨气得差点仰倒过去,咬着牙将书房门打开,小吴“嗖”的一下蹿了进去,他急忙也跟着进屋。
苏琼楼阴沉着脸,冷着脸看向小吴:“你又来做什么。”
面对苏琼楼的冷脸,小吴一点也不怵,声音洪亮的答话:“回少爷话,夫人让我告知您一声。她后日要搬到庄子上住,让你一起到庄子上侍疾。”
竹墨瞪大了眼睛,失声问道:“我们少爷马上就要下场考试了,这时候怎么能去庄子上侍疾?”
问完话后,竹墨意识到自己失言,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退。
苏琼楼更是愕然,他气极反笑,望着小吴从牙缝里逼出一句话:“你再说一遍?”
“夫人让您后日随她一起到庄子上侍疾,还说少爷要是不去,就将此事传遍全城,让所有人都知道少爷不仁不孝。”
小吴性格有些楞,原模原样的将顾辛夷的话传了一遍。他心思简单,夫人安排的事就要好好办。
再说了,连禽兽都知道反哺,少爷一个读书人,怎么能不照顾重病的母亲。
苏琼楼气得眼前一黑,心中对薛婵娟的恨意达到巅峰。那个女人果然像生母说的一样,对他只有利用,无半点真心。
若她真的为他着想,又怎会拿他的前途进行威胁。亏他在刚得知自己身世时,还对薛婵娟心存歉疚,觉得自己不该和爹娘一起欺骗她。
“好,好一个——慈母!”
当着小厮的面,苏琼楼不敢口出恶言,只能将万般心绪都压入“慈母”二字中,咬牙切齿的样子,让小吴看得心惊肉跳。
他没想到少爷反应会这么大,毕竟在何柔进门前,少爷和夫人关系是极亲近的。莫说危及性命的大病,就是夫人咳嗽两声,少爷都要关心的问候一下。
“少爷,夫人提醒您尽快整理东西,小人这就告退。”
小吴刚转过身,只听“砰”的一声,一个砚台在他脚下碎开。
下一刻,苏琼楼气冲冲的朝外走去。县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他故意拖了两年才下场,就是为了连中小三元,考前不能出任何差错。
苏琼楼心中压着一股火,又有些不知所措,第一反应就是找生母求助。
见到何柔后,他心中的火气变成了委屈。
“夫人,母亲她让我去庄子上侍疾!”
当着丫鬟的面,苏琼楼心中虽不情愿,说起薛婵娟时还是称呼了一声母亲。
他眼尾泛红,脸上写满委屈,语气中带着几分愤恨。
何柔也是刚知晓此事,得知薛婵娟让儿子去庄子上侍疾,她同样以为自己听错,让对方重复了一遍。
待确认薛婵娟用孝道强压苏琼楼,逼他去庄子上尽孝后,何柔怒了,她的儿子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楼哥儿别着急,我知道你担忧苏夫人的病。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种事急也没办法。”
何柔温柔似水的声音,让苏琼楼焦躁的心绪平静了一些。
“可是——”
“楼哥儿,你先听我说。”
何柔打断了苏琼楼的话,不管怎么说,现在薛婵娟还是苏琼楼名义上的母亲。所以任何埋怨的话,都不能从他口中说出。
苏琼楼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抿着唇努力压下心中情绪。
“楼哥儿,人生病久了就容易糊涂,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这个时候要让病人宽心养病,而不是跟着对方一起犯糊涂。”
“你马上就要下场考试了,苏夫人清醒时比谁都注重你的学业,又怎么会舍得耽搁你的前途。依我看,她这这完全是病糊涂了,先晾上她一晾。等过两天,我带着大夫陪你过去一趟,开些安神的药让她好好歇着。”
何柔的话,让苏琼楼紧绷的心弦松弛了下来,积压在胸腔中的忧虑也少了几分。
[宿主大人真厉害!这就叫传说中的四两拨千斤?那个贱女人也太恶心了,竟然拿前途威胁小琼楼。]
[能想出这么蹩脚的手段,看来薛婵娟是真的急眼儿了。呵,敢打我儿子主意,我就十倍百倍的报复回去。]
第232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7
“夫人, 琼楼少爷过来了。”
邱嬷嬷将刚煮好的药粥放到桌上,小心瞧着顾辛夷的脸色。
消息已经递过去两天了,琼楼少爷始终没过来, 她这个外人都替夫人心寒。
如今少爷好不容易过来了……但想到那个女人, 邱嬷嬷眉头忍不住打成结,小心劝道:“夫人, 琼楼少爷年纪小,容易受人蒙骗, 等您养好了身体,慢慢将他性子掰过来就好。”
怕顾辛夷听不进去,她还特地加了一句:“我瞧着您这几日身体愈发见好,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健康了。”
顾辛夷放下手中毛笔, 眉眼微抬,冲邱嬷嬷笑了笑。
“嬷嬷不必担心,我也是从鬼门关走过一趟的人, 自然知道什么才是最要紧的。”
“您知道就好。”
邱嬷嬷心中长松了一口气, 前些日子小姐面带死气, 眼神灰蒙蒙的没一点精神, 话里话外都是托孤的意思, 她背地里不知流了多少泪。
说句不恭敬的话,在她心里, 小姐就像她的亲生女儿一样,她成日在佛前祷告,只盼能用自己一条老命换小姐健康无忧。
“琼楼少爷, 夫人只说了让您进来, 您不要为难小的。”
小吴嗓门儿响亮,隔了七八米, 照样听得清清楚楚。
苏琼楼声线文雅,要不是顾辛夷听力好,还真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
“狗奴才,何夫人特地找了从京中归乡的太医为母亲诊治,你还不快滚开,耽误了母亲看病,我唯你是问!”
或许连苏琼楼自己都没发现,自从与何柔相认后,他就变了许多。
从前他虽然有几分公子哥的娇气,但鲜少口出恶言,更不会将狗奴才这样的粗俗字眼挂在嘴边。
再加上江南水土养人,苏琼楼生的细皮嫩□□红齿白,任谁见了都要夸上一句公子如玉。
如今的他少了几分清润,多了几分躁郁,在同阶层的人面前还能收敛一二,在下人面前几乎毫不遮掩。
面对苏琼楼的呵斥,小吴迟疑了一下,眼神看向胡子斑白的陌生老大夫。
老大夫穿着上好的贡锦,留着长长的胡须,负手而立时,自带几分傲然之气,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小吴挠了挠头,正要回院里问话,便见邱嬷嬷从里面走了出来。
“夫人发话了,都进去吧。”
苏琼楼看都不看邱嬷嬷一眼,大踏步的往院子里走。
邱嬷嬷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些难过,那个她抱在怀里长大的孩子,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呢。
何柔不紧不慢的走在后面,路过邱嬷嬷时,她停下脚步,慢悠悠的说了一句话:“奴才就该有奴才的本分,认清楚谁才是这个家的主子。”
“苏家的主子,自然是老爷和夫人,总不会是哪个外人。”
听到邱嬷嬷这么说,何柔嗤笑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时隔多日,母子重新见面,却无半分温馨感。
苏琼楼板着脸,直挺挺的站在顾辛夷面前,看都不看她一眼,赌气说:“拜见母亲。”
等了一会儿,见对方不开口,苏琼楼这才将目光移到她脸上。
这一眼望下去,他脸上露出几分惊色。这才几日功夫,原先病恹恹连下床都难的人,一下子就大好了。
如今瞧着,眼前人也就脸色略显苍白了一些,有几分大病初愈的样子,不像之前那般骇人。
“母亲的身体看来是大好了,儿子也能放下心了。”
这话苏琼楼说的真心实意,虽然养母屡次作妖,让他心生厌恶。但科举将至,他还是希望养母身体莫要出大问题,免得耽搁他下场。
何柔也有些惊讶,她以为薛婵娟连逼子侍疾的法子都用出来了,估计也就吊着最后一口气了。
谁知再见面,她身上已经没了死气,沉如死水的眼眸中也多了几分活泛。
但这如何,只要她想,捏死薛婵娟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恭喜苏夫人身体太好,先前夫人病情着实吓人,我心中十分惦念,特地托关系四处访请名医。费了许多功夫,才将告老还乡的洪太医请了过来。他医术高明,在宫中时十分得圣人看重。”
何柔面上带着笑,将洪太医往前一引。
“洪太医,这边是我常说的苏夫人,苏家可是扬州有名的积善之家,苏夫人每逢年节都要在街上施粥。”
洪大夫微微颔首,神色透出几分傲慢和骄矜,略看了顾辛夷一眼后说:“不是什么大病症,待老夫看上几服药,好好煎服,便能恢复健康。”
[宿主大人,您不会真打算替贱女人治病吧?她可是打算毁掉小琼楼前途呢。]
[治,我当然要给这个贱人好好治病,不但要治,还要找来几味上好的药引子,免得耽搁琼楼考科举。]
[嘻嘻,什么药引子?不如搞些老鼠、蟑螂什么的,恶心死她!]
[这算什么,你的存储库里难道没有伯邑考的故事?]
[伯邑考……哦哦,你说那个被剁碎后做成肉羹,送给亲爹吃的故事么?嘿,宿主果然更有想法。]
顾辛夷听到此处,对何柔的狠毒又多了几分认识,冷着脸说:“多谢洪太医好意,但一事不烦二主,我的病情也好转了许多,不必你再费心了。”
“大夫说,我身体已经大好,想要去掉病根,要到庄子上休养一段时日。琼楼,将东西收拾一下,我们今天就到庄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