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万!那可是一百多万!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钱,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妮子,竟然赚了那么多。
村里在深市赚快钱的女人,一年也就能带回来几万块,这什么“炒股”比做皮肉生意还划算。
炒股赚大钱的消息,是顾辛夷故意放出的。
为了佐证这一事实,她穿名牌服饰,戴价值不菲的名表,还给县城福利院捐了十万块的家具和生活用品,花钱如流水。
营造出财大气粗的形象后,顾辛夷在L市警察的陪同下,到村委会开迁户口的证明,刘三喜果然领着一大家子人赶了过来。
郭利强、周素巧、郭小凤姐弟俩齐齐出现,连郭老大两口子及旁亲都来了。
一大帮子人聚在村委会门口,刘三喜横眉竖眼,冲着顾辛夷破口大骂:“贱胚子,你还知道回来,当年要不是老娘把你捡回来,你骨头都化没了。户口不能迁!郭村长,我们辛辛苦苦把这丫头养大成人,不能让她就这样甩掉一大家子!”
围观的村民,看到穿浅白针织衫水洗蓝牛仔裤,头发挽成丸子头,唇红齿白,脸上肌肤白皙透亮的顾辛夷,完全认不出她就是黑黑瘦瘦的郭求男。
除了一双眼睛还有几分相似,她和郭求男分别就是两个人!
郭小凤咬唇望着顾辛夷,她一直觉得自己比黑瘦木讷的大姐漂亮好几倍。
从小到大,她们姐妹俩站在一起,她也永远是最出色那个,大家都夸她长得秀气漂亮,是个美人胚子。
考上大学后,郭小凤在村子里,就是仙女儿一样的存在,别人提到她没有不夸奖的。
京市的繁华让郭小凤迷了眼睛,她努力向城市女孩靠拢,花着大姐从工厂赚来的血汗钱,买衣服和化妆品打扮自己。
顾辛夷离家出走后,郭家没了进项,缩减了郭小凤姐弟俩的开支,她被打回原形,重新变成充满土气的乡下鹌鹑。
一年半没见,大姐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眉清目秀,鼻梁挺翘,身上还有一股城市女孩儿独有的傲气。
这份傲气,是郭小凤琢磨了很久,都没学会的。
养姐不仅变美,还成为省高考状元接到清大的录取通知书,炒股赚到一百多万。
要不是亲眼所见,郭小凤会觉得,这是一份三流小报故意编造出来,博人眼球的假故事,就像那些气功大师的事迹一样。
石磨村姓郭的人很多,论起来郭村长还要叫刘三喜一声婶娘。她气势汹汹蛮不讲理的样子,让他有些气苦。
村子不比县城讲文明,每个村子都有几个无赖老头老太太,嘴巴碎还爱占人便宜。今天拔人一棵菜,明天偷人一个蛋,被抓到后,不仅不害臊,还反过来骂别人一通。
仿佛随着年龄增长,他们突然有了尚方宝剑,不要脸皮什么无赖事都敢做,刘三喜就是其中翘楚。
“大娘,国家出的政策,大学生报到时要将户口迁到学校所在地。求男是H省的高考状元,她给咱们石磨村争了光,咱们——”郭村长试图给刘三喜讲道理。
“我呸,谁跟你咱们,郭求男是我孙女儿!”
刘三喜对郭村长没半点尊敬,转过脸瞪着顾辛夷:“我不管什么状元不状元,你就是成了玉帝老子,也是我孙女儿,户口必须在我们郭家。”
郭村长被她啐的十分郁闷,但又不能对一个老太太做什么:“大娘,话不是这样说,小凤和小龙当初考上大学时,不也迁了户口。”
郭利强装作调和的样子,拉了拉刘三喜的胳膊:“娘,求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别这么凶。男男,恭喜你考上清大,听人说你炒股赚了一百多万?”
提到一百多万时,郭利强眼睛发亮,看顾辛夷就像看一座金山似的。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民警同志,刘三喜就是当年拐走我的人贩子。”
顾辛夷指着刘三喜,向千里迢迢随她一起到石磨村迁户口的章茂松,告知她的身份。
章茂松身材挺拔,穿着一身警服,双眉如剑气质阳刚,一脸严肃的说:“拐卖人口是违法的,郭求男已经和亲生父母相认,你们没权力阻止她迁户口。”
听到郭求男三字,顾辛夷微微皱眉:“我不仅要迁户口,还要换掉这个名字,用回雷雅雯的本名。”
刘三喜黄豆大小的眼睛咕噜一转,矢口否认道:“谁拐卖孩子了,你别冤枉好人,整个村的人都知道,求男是我从外地捡回来的。要不是我儿子儿媳好心收养她,她早就死了。”
她仗着自己年龄大,罔顾事实满口胡诌。
“求男,你一走就是一年半,我和你爸爸心一直悬着,生怕你在外面被人骗,遇到什么坏事。你弟弟和妹妹,还说要到电视台发寻人启事,一定要把你找回来。”周素巧装出关心顾辛夷的样子,脸上堆满虚伪的笑。
不等顾辛夷回答,周素巧急切的提出要求:“大妞,你年纪还小,手里拿那么多钱不安全。不如把一百多万交给妈保管,等你嫁人时,妈帮你准备嫁妆。”
章茂松头一次见到这么奇葩的人,郭家到底多大脸,问被拐二十年的受害者索要存款。
他实在看不下去,硬邦邦的说:“你们不要打雷同学钱的主意,她是成年人,可以自主支配手中存款和资产。”
章茂松也是个妙人,感受到顾辛夷对“郭求男”三字的排斥,称呼都变了。
顾辛夷笑着接到:“对,你们就别做梦了。郭村长,您一定要帮我迁户口,顺便把我开一个变更亲子关系的证明。法律规定,父母可以继承子女的财产,我怕郭家人动谋财害命的歪心思。”
说到“谋财害命”四字,顾辛夷死死盯住刘三喜:“毕竟有的人狼心狗肺,二十年前做出拐卖人口的恶事,没半点悔改的意思。”
周利强听到顾辛夷的话,眼神闪了闪:“大妞,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和你妈真的不知道,当初你是被你奶奶从别人家偷来的。这么多年,我们是真心实意把你当成自己亲女儿看待。”
周素巧拼命点头:“对,妈妈可能脾气暴躁了点儿,但一直把你当亲女儿看。村里人都知道我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要是我真的黑心肠,有了亲生孩子后,把你赶出家门多省事儿,还能少养一张吃饭的嘴。”
“不管你们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我迁户口的决心。我可不愿和一家子蛇蝎心肠的东西,待在一个户口本上。”
顾辛夷放完话,对郭村长说:“不好意思,让您为难了,我改天趁郭家人不在,再过来迁户口。”
“没老娘同意,谁敢给郭求男开迁户口证明,我就赖在他家不不挪窝!”刘三喜胡搅蛮缠,手抓住郭村长袖子。
郭村长很是无奈,只能对顾辛夷说:“唉,这家务事我们当村干部的也没办法,小男,你最好跟养父母商量下,冤家宜解不宜结。”
“郭村长,各位父老乡亲,郭家这些年对我怎么样,你们都看在眼里。他们是留了我的一条命,没直接弄死我。可从五六岁起,我就开始在郭家干活。说句不托大的话,郭小凤和郭小龙姐弟俩,几乎是我一手养大的。他们初高中和大学的学费,都是我拼死拼活赚来的。”
第096章 年代文悲情养女10
顾辛夷的话落在众人耳朵里, 没掀起什么波澜。
村子里没新鲜事儿,石磨村收养孩子的,也不止郭利强一家。大家过的都是穷日子, 别说收养的子女, 就是亲生的能好到哪儿去。
郭求男从小到大吃了不少苦头,但在村民眼里, 女孩子都是赔钱货,郭家愿意收养她已经是大恩。
再说村里大部分女孩子, 不都是念完小学就出去干活赚钱,像郭利强夫妇这样,连小女儿也供着读了大学才是少数。
郭小凤红着脸,喊了一声:“大姐, 咱们回家说吧,你这些年的恩情,我全记在心里。我之前一直想着, 大学毕业工作了, 赚钱供你读电大, 像你供我那样。”
表功讨好的话, 被亲姐抢走, 郭小龙不乐意了:“大街,我不像二姐那样能说会道。但这个家里, 我敢说我是最记挂你的人。吃什么东西,都不忘留一份给你。小时候我就是你的跟屁虫,你去哪儿, 我就跟到哪儿。”
姐弟俩一个赛一个虚伪, 深得郭家真传,为了从顾辛夷手里骗出钱, 大打感情牌。
“你们两个如果真的感恩图报,就写张欠条,把这些年上学花我的钱全吐出来。我也不加利息,不强人所难,你们从毕业后开始还就行。”
提起写欠条,郭小凤和郭小龙瞬间卡了壳,两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姐,咱们是一家人,在外人面前算的这么清楚,遭人笑话。”
“你们姓郭,我姓雷,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看来,你们两个对我这个大姐,也没什么感恩的心思。”
顾辛夷当着众人面,拆穿郭小凤和郭小龙的真面目,办了他们好大难堪。
两人憋红了脸,就是不愿承诺写欠条,方才信誓旦旦要偿还恩情的话,一看就是假的。
顾辛夷不再搭理郭家人,向章茂松道谢,并表示后面的事她会自己看着办,他可以提前回L市了。
章茂松是人民警察,来石磨村是帮她开证明,总不能为了她的事,一直在村子里待下去。
为了方便办事,顾辛夷花钱在村子里租了一个小院子,作为暂时落脚的地方。
她选的地方,位于村子边缘,离郭家有一段距离。
拥有一百多万存款的顾辛夷,在村民眼里就是个金娃娃。
要是一般人得了这么多钱,一定请保镖跟在左右,免得被人绑架。
顾辛夷一个人住在小院儿里,每天早晨按时出来跑步,一点都不担心被人谋财害命。
…
阳光透过烂掉的瓦片,照进破旧的房子里。
刘三喜手里拿根草剔牙,一边剔一边骂:“狠心的小贱人,赚了那么多钱,一分都不愿给家里。”
她面前坐着郭利强和周素巧夫妻俩,两人眼巴巴的看着刘三喜。
“娘,您说有办法,让郭求男把钱吐出来,是什么办法?”郭利强心里像猫抓一样,一想到养女手里捏着一百多万,他们夫妻俩却看得见摸不着,心里就难受。
周素巧也跟着问:“是啊,这个丫头鬼精的很,身上没带多少现金,咱们就是到她住的地方,摁住她搜身,也找不出多少钱来。”
也不知她脑海里想了多少次上门抢钱,说起来格外顺嘴。
刘三喜将草叶子嚼烂,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阴沉沉的笑容,本来就小的瞳仁,缩的更小了。
“抢什么抢,一把年纪了,脑袋还像榆木疙瘩一样,不会转一转。”
要是平常,周素巧早跟婆婆呛起来了。但为了一百万,她管住了自己嘴。
等钱拿到手,她一定要痛痛快快骂婆婆一通。
“娘,您到底有啥法子,说给我们听听。”
郭利强再次催问,刘三喜拿手指掏了掏耳朵:“急啥子,你抽空弄点汽油过来,用玻璃瓶子装起来,弄上两三瓶给我。”
“弄汽油?弄那玩意儿干嘛,咱家又没汽油。”
刘三喜用力戳了下郭利强脑门儿,恨铁不成钢道:“你们夫妻俩真是石头脑袋,大妞为什么要急着迁户口?她那天的话,你们俩都忘了?”
周素巧摇头:“当然没忘,她迁户口一是为了念书,二是为了跟我和利强断绝关系。呸,她想的倒美。我们两口子辛辛苦苦培养她长大成人,她休想把我们甩掉。”
刘三喜斜了她一眼,脸上露出古怪笑容:“大妞那天有句话说的对,她跟你们在一个户口本儿上,要是她哪天出了意外,留下的钱全都是你们的。”
夫妻俩仍有些迷糊,郭利强叹气:“这意外哪儿是那么好出的,连派出所民警站在郭求男那边。哪天,她趁咱们不注意把户口迁走换了名字,我们就真的半点福都沾不到了。”
“所以,我才让你找汽油来。我找人打听过了,听说老年人杀人不犯法,我拿汽油把郭求男烧死,她死后那一百多万都是你们的了。”
“烧,烧死?”
郭利强结结巴巴的问,下意识的吞咽口水。
他还真没想过谋财害命,这些年国家在法制建设越来越完善,经常有村干部下乡进行普法教育。
就是大字不识的盲流也知道杀人犯法,杀人要偿命。
郭利强想要钱,但不想把命赔进去。
周素巧一下子来了精神,看刘三喜的眼神,就象看财神爷:“娘,您脑子可真灵光,在咱村儿是独一份儿。这辈子,我能嫁到郭家当媳妇儿,肯定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您放心,万一您进了监狱,我一定月月去监狱看您。”
为了哄婆婆开心,周素巧张张嘴什么话都敢说。
“现在知道老婆子的好了,当初要不是我把死丫头带回来,你们俩到现在都生不出一个蛋来。我这年纪没啥好怕的,就是派出所把我抓起来枪毙,也活够了。但在收拾臭丫头前,你们得应承我一件事。”
刘三喜这辈子还没杀过人,谈起收拾顾辛夷时,眼前浮现的是杀鸡杀狗的画面。
郭利强被刘三喜感动的眼泪哗哗往下掉,抓着她枯瘦的手,泣不成声的说:“娘啊,都是儿子不成器,害您操了一辈子的心。您放心,您要是被关起来,我一定花钱托关系,把您给救出来。”
对金钱的渴望,战胜了郭利强对法律的畏惧,也战胜了他对老娘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