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见苏琴出来,柳梅率先站起来,一脸关切走过来:“小琴饿坏了吧?厨房里有面条,我去给你盛。”
她从厨房端出一碗面条,上面还有个煎鸡蛋,让苏琴过来先吃,嘴里还道:“这么久不吃东西,对身体不好,有什么事情我们再慢慢说啊。”
“谢谢梅姨。”苏琴只感觉饿意又增加了一层,接过来开始吃。
她不敢吃得太快,怕承受不住,尽量细嚼慢咽。
柳梅听到苏琴说了句谢谢,还以为听错了。
苏月没来前,苏琴对她还不那么排斥,自从苏月来后,加上她对苏月好,苏琴心里总有意见。
得知这一次的相亲是她安排的,苏琴昨天对她发了一通脾气,今天突然礼貌道谢,让她都不自在了。
要知道,这段时间苏琴在家里作天作地,好像所有人都对不起她,搅得大家不得安生,谁的面子都不给。
柳梅坐在苏琴旁边,话语宽慰她:“你要是不想相亲,我就和你爸说,不让你去相亲了,你还小,也不是很着急。”
苏琴咬了口鸡蛋,昂起头看向她,一脸理解点头:“没事梅姨,我知道你这么积极也是为我好,我不怪你。”
柳梅这意思,不就是把责任都推到苏父身上吗?
她喜欢周志远,不想相亲,柳梅又不是现在才知道,装什么好人?
此时大批知青已经回城,工作岗位和房子都稀缺,柳梅还有个儿子等着有房子结婚,她巴不得苏琴早点嫁出去。
要说柳梅,可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对待苏父周到体贴,苏月没来之前,她对苏琴关心照顾,都当成亲闺女了,而苏月来了之后,便对苏月更好。
如柳梅所愿,从小受宠的苏琴心里开始不平衡,耍小性子刷存在感,反而惹得苏父反感。
加上苏琴任性傲慢,有点小脾气,没少和柳梅顶撞,她都笑眯眯忍着,扮演着合格的继母,对待苏月更加心疼,离间苏琴和苏父的感情都不用刀。
要知道,苏父可是厂里的正式员工,退下来后要有接班人,柳梅是乡下人,因为嫁给苏父,才能当罐头厂的家属工,要说她不觊觎苏父接班人的位置,那是不可能的。
在柳梅的认知里,苏琴脑子简单愚蠢,突然说出这一番话,好像一眼看穿她,让她心里头咯噔了下,面色都僵了僵。
“那就麻烦梅姨和我爸好好说说了,我暂时不打算相亲结婚,”苏琴又道,“麻烦柳姨了。”
柳梅扯了扯嘴角:“等你爸回来我好好和他说。”
苏琴重新低头,小口小口在吃她的面条,细嚼慢咽,一点都不着急。
柳梅还未从苏琴说的那句话回神,总觉得对方有些不一样,好似变了性子,又好像在暗示些什么。
苏月坐在沙发上双手交握,更是局促,看向苏琴来回斟酌,到嘴边的话却迟迟不开口。
倏然,苏琴抬头往她看过来,那一双杏眸清澈干净,眼下饱满的卧蚕更是突出瓜子脸的精致度。
苏月紧张得手心冒汗,静静等着苏琴出言讽刺。
只听苏琴问:“你和周志远什么时候结婚?”
她的语气平缓,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讥诮挖苦,就像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询问。
不光苏月懵了,柳梅也不知道苏琴葫芦里卖什么药。
“小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月话没说完,苏琴就打断:“难道你不喜欢他?你们以后不会在一起吗?”
这话把苏月问住,她垂下眼眸,许久之后,又神色坚定抬起头,对苏琴保证:“我不会和他在一起,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瞧瞧。
这就是女主。
多么善良大方,哪怕喜欢男主,和男主两情相悦,也不会做伤害女配的事情,为了女配,可以“牺牲”自己的幸福。
柳梅看不过去,心里觉得苏琴真是被宠坏了,这么闹又有什么意思呢?
苏琴吃完最后一口鸡蛋,似乎觉得有点可笑,看向苏月,认真道:“你根本不觉得你错了,不过披着清纯的外衣,干着龌龊的事情罢了。如果你觉得这是对不起我的事情,那么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接近周志远。”
苏月眼眶瞬间通红,极力按捺住哽咽,那副可怜兮兮的小白莲花模样,着实惹男人心疼。
“我说错了?”苏琴看了眼柳梅,继续看向苏月,“从你进这个家门第一天,我就跟你说过,周志远是我的未婚夫,我们有娃娃亲,我喜欢他。为什么你要跟他单独看电影,吃饭,逛街?”
“我可以解释——”
苏琴:“如果没有别的心思,你为什么做这样的事情?不就是在培养感情?”
“我从来没想过要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
“你这么做,不就是明知故做、见缝插针、夺人所爱?”苏琴提高了语调,“你什么都知道,可你就是做了,做了为什么不承认?”
感情是不分先后,可苏月没有错吗?
苏琴洞察一切的目光望向苏月,话语犀利,让苏月一时间手脚冰凉不知所措,任由泪水在眼角淌下,小声呜咽起来。
“你不用表现得痛苦纠结让周志远解决我,仿佛这样你就一点错都没有。”苏琴盯着苏月,一字一顿道,“苏月,你是这场关系里最恬不知耻的人。”
苏琴最后的这句话,在狭小的客厅里回荡。
苏月早就脸孔发白,急急站起来的身子摇摇欲坠,柳梅都惊愣得像头顶炸了个响雷,直直杵着原地。
第2章 八零年代的恶毒女配(2)
苏琴故意刁难相亲对象这件事在厂里被传得沸沸扬扬,苏父走到哪,都感觉大家在窃窃私语,笑话他女儿没有半分教养。
自从柳梅进门,苏月来了之后,苏琴在他看来越发不懂事,净给他添堵。
苏父憋着气,下班赶回家,势必要好好管教苏琴,柳梅见他脸色太过阴沉,赶紧出口劝了两句。
“这事你别管,”苏父看着紧闭的房门,怒气冲冲走过去就拍打着房门,呵斥道,“给我滚出来!”
苏琴是越来越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
房门很快打开,苏琴没有苏父预料中任性跋扈,她紧咬下唇,眼神湛清,脊背挺得直直,一副倔强的模样。
苏父望着苏琴,透过她想起了李雯,那个他曾经很欣赏的女人,一时间有些恍惚。
在他未开口质问前,苏琴先道:“我已经和苏月说过,我把周志远让给她了,婚约就像爸说的,不存在了!我会和程班长还有她侄子道歉。”
这一次相亲的介绍人是罐头厂的车间班长,所以影响才比较恶劣。苏琴在厂里上班,低头不见抬头见,做错事就要改正,这个道理她比苏月懂。
苏琴说话的时候,配上隐忍的情绪,眸光里微微泛起水光,直接把苏父未出口的话全都打了回去。
她已经答应解除婚约,明天还要去道歉,他还要怎么逼她?
仔细想想,当初婚约也是两家人定的,周志远以前没提出解除,半道换人,这小子做得不地道。
而且,周志远是和苏琴解除婚约,要和苏月在一起,传出去不是什么光彩事情。
苏父看着苏琴,怒火仿佛被一盆冷水浇灭,所有的话都被堵回去了,只能道:“你能这么想最好。”
柳梅还以为苏父回来少不了一场争执吵闹,没想到什么都没发生,就连吃晚餐的时候,两人都相安无事。
中途,苏父问了一句:“小月去哪了?”
柳梅回想起下午那一幕,苏月是哭着出去的,但她哪敢多言,含糊道:“她说学校有事。”
苏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神色又缓了几分。
苏月在本市读大专,这个年代的大专,那就是铁饭碗,出来直接分配工作,苏父没少以此为荣。
苏琴没理会两人,只顾多填饱肚子,吃完饭洗漱就进了屋。
当天晚上,苏琴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房梁静静思考人生。
突然穿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她除了一开始有些惶恐迷茫,接受了倒没什么。
苏琴本就是孤儿,无牵无挂。她穿来之前是一名A大艺术学院研二的学生,喜欢看各种甜文小说,一点虐文都不想看。
因为一路走来太苦了,她小小年纪就要养活自己,除了学业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兼职,看小说都得挤出时间,虐文一律不看,不想看个小说还给自己找不开心。
苏琴是被文案骗了才看了这本小说,早知道男女主这么婊,女配和她同名还下场凄惨,她点都不会点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文时怨气太重,醒来都穿书了。
在小说里,原主是个恋爱脑,苏琴则截然相反,她虽长得不错,但太穷太忙,忙着生存,要是男生蹲在寝室楼下守着表白,她都吓得躲躲藏藏,生怕惹上麻烦。
苏琴一直觉得,爱情是精神世界的享受,她肚子没填饱,学业没完成,何来享受资格?
男人,只会阻碍她进步,增添烦恼。
看到原主的下场,苏琴再一次肯定这个观点。男人是不是好东西她不知道,但这个周志远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苏琴第二天早起去上班,还特意提前进厂,想要找程班长道歉,对方到底好心要给她解决人生大事,再说,要想混得好,领导可不能得罪。
得知程班长今天请假,苏琴只能先作罢。
最近菠萝大量成熟,罐头厂的员工都在加班加点干活,苏琴没心思多想,到了工位上,就开始忙活。
苏琴的工作就是要把初步处理好的菠萝再次检查,去掉残留的毛茬。她穿着工作服,戴着手套和口罩,手拿削刀,站在输送带前干活。
该工厂主要是做出口贸易,设备还算先进,对于卫生要求也很严格,机器初步处理好的菠萝都要经过两次人工检查,才能运往下一个加工点。
苏琴干活笨拙,而且还不适应,一用力,手里的菠萝险些溜滑出去,她赶紧抓住,有模有样翻转,假装在检查。
好在她学习能力强,一天下来,熟练个七七八八,顺便不动声色把车间里的人都观察了遍。
一到下班时间,苏琴是一分钟都不能等,连忙去把工作服换下来,一脱手套,汗水湿哒哒,整个人都憋坏了。
每天穿着不透气的工作服,重复着一样的动作,一站就是几个小时,腰酸背痛,比她去发传单还磨人。
就这份临时工岗位,还得托人才能得到,要是厂子效益不好,第一批裁的也是临时工。
苏琴无法忍受自己一辈子在厂里当临时工,下定决心必须考上大学。
下了班,苏琴往外走,迎面与一个女人碰面,对方眉心有颗显眼的黑痣。
她正想着去书店,下意识让开继续往门口走。
苏琴走到门口才想起没和对方打招呼,她一向不与人结仇,早知道就笑一笑,不过她也没纠结,快速往外走。
周秀芳停住脚步,眉头拧紧,望着苏琴的背影一脸不满。
苏琴今天一整天都没说几句话,下了班也是急匆匆走,加上这几天发生的事,就有人半开玩笑对周秀芳道:“苏琴今天都板着脸,看来火气不小,你可别赶着上去撞枪口。”
周秀芳是周志远的亲姑姑,厂里谁都知道苏琴喜欢周志远,但周志远要和她解除婚约,这事都闹好久了。
周秀芳不满:“和我有什么关系?”
“听说你侄子喜欢的是老苏家的大女儿?就是从乡下来那个?”车间八卦的人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