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宫里的规矩,虽说祁昭肯定不会跟她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但能遵守就遵守,不叫宫中其他人为难。
谁知芙蓉却说:
“姑娘,陛下早就吩咐下去,您想做什么都可直接去做,无须什么步骤。”
梧秋问她:“做什么都可以?”
“是。陛下吩咐,姑娘想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您要出宫,只要吩咐一声便是,陛下说,您原先在家中如何,在宫中便如何,全宫上下无人能够干涉阻拦。”
听完这些,梧秋不禁了然。
那日分手时说的话他话放在心里了,所以才在金家事发后,让她进宫并尽其所能的给予保护,又怕她不喜欢规矩,干脆让规矩为她让路。
这人真是……其实只要是合理的,她并不抗拒遵守规则,只要太后不刻意刁难,她也愿意与其和平相处。
既然祁昭放了话,梧秋便不客气了,对芙蓉她们说了几个人的名字,请她们安排入宫来相见,芙蓉领命去办,在梧秋用过午饭后没多久,刚在清凉殿后花园的小池塘边撑起钓竿,芙蓉就把她想见的人都带入宫来,效率之快,令人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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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姑娘等一路十分忐忑,自从那日梨园一别,她们已经在涌金园中等候东家召唤好几天了。
可东家入了宫,就跟泥牛入海般失去了消息,翡翠手下的人擅打听,却也打听不到宫中事宜,几个姑娘没法子,只能继续留在涌金园中焦急等待。
所幸皇天不负苦心人,她们终于等到了东家。
入宫的路上,几个姑娘都心事重重,担心东家受了那么大的打击会痛苦消沉,即便在宫中也定然是郁郁寡欢的,谁知她们被带入宫中,来到一处极其风雅清幽的宫殿中,在美轮美奂的后花园小池塘边看到了她们心心念念的东家。
跟她们所料想的郁郁寡欢不同,东家心情相当不错,她们到时东家刚钓起一尾金线红鲤,在身旁一种宫婢们不要钱似的夸赞中,东家喜笑颜开。
涌金园的几个姑娘面面相觑……所以她们这些天在涌金园中各种担心各种忧虑究竟是为了什么?
虞子青也有点意外,但怎么说呢,梧秋高兴总比不高兴要好。
片刻后,清凉殿中。
几日未见的姑娘们恍如隔世般看着为她们斟茶的东家,珍珠姑娘忍不住问:
“东家,您真不是在强颜欢笑吗?”
梧秋抬眼看了她一眼,把第一杯茶放到虞子青面前,反问珍珠姑娘:“我需要强颜欢笑吗?”
“呃,倒也不是那么需要,可,可金家那边毕竟伤您颇深,您心里总归会有些难受的嘛。”珍珠姑娘心疼道。
“难受是有那么一点,但也没你说得那么夸张,也太小瞧你们东家我了吧?”梧秋语气轻松的说,全然忘了昨夜之前的自己有多别扭。
“这些天以来,金氏已经大变天了,从前东家手底下的掌柜大多被撤换,有的掌柜忍了,有的掌柜不干了,总之乱成一团。”
翡翠姑娘不敢查宫里的事,为了分散精力,倒是把京中商铺的事查得一清二楚,就为了等东家唤她入宫时,能事无钜细的说与东家听。
可惜梧秋如今对金氏没有兴趣,听翡翠说完后,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倒是对虞子青有些好奇:
“大哥如今怎么样?他可有为难你?”
梧秋被困梨园时,虞子青和祁翊带人去救她,按照她对金亦开的了解,那个绝情的老头子肯定不会再信任虞子青了。
第77章
◎只见印章落款写的是‘余蘅’二字。◎
虞子青淡然一笑:
“我又不是几岁孩童, 还怕什么为难?倒是你,在宫中如何?陛下他……对你好吗?”
梧秋听他说得轻描淡写,又火速岔开话题, 便知道金亦开定然不会再容他,只不过虞子青的羽翼已成, 已经不是金亦开能把控的了。
“我挺好的, 大哥不必担心。”梧秋如是说。
人确实只有经历后才知道, 曾经她以金氏为家,但在利益面前, 金氏视她为弃子, 亲生父亲都能随随便便将她除名送人, 只想让她为金氏去博那虚无缥缈的权势,反倒是虞子青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大哥, 从小对她至亲至诚,在金氏抛弃她的时候为她争取,为她反抗。
这份情谊比嫡亲兄妹都不差了。
“东家,我今日带了不少暗器, 出入宫廷的路线我都记下了,您若是想出宫,我……”碧玺姑娘神情严肃, 吓得梧秋不等她说完就赶紧打断:
“这是皇宫, 有的是高手, 你那些暗器可别露馅儿。”
玛瑙姑娘以为东家担心她们实力不济:“高手又如何, 碧玺的暗器加上我的毒, 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扛得住的。”
梧秋按住越说越离谱的她俩:
“两位女侠, 打住打住!”
翡翠也跟着劝道:
“好了, 你们看东家这样子, 哪里需要咱们冒死相救呀。”
虞子青也问:
“梧秋你今日唤我等入宫,是有什么事要跟我们说吗?”
总算有人问到正题,梧秋点头让几人稍等一会儿,她则回寝室取来一只玉匣,里面放的是她利用钓鱼之外的闲暇时间写的一些书信。
她拿出第一张递给珍珠姑娘:
“这是我的私产,有金五万,银十万,产业遍布全国各地,有宅子、有田地,有铺面,最重要还有长江下游的珍珠产业,在三个大湖中养殖的,是我用自己的钱建造,只因当时没什么收益,便未并入公家,如今已经有七八年,珍珠也都该长成了,金银的存放地和产业的位置都写在这张纸上。”
珍珠姑娘认真听完,接过梧秋手中的单子:
“东家放心,我一定为您打理好这份产业。”
梧秋摇头表示:
“不是为我,是为你。”
说着,梧秋又交给珍珠一份产业转让文书,已然签字画押,盖了她的印章。
“东家?”珍珠姑娘看着文书两眼湿润:“您这是做什么?我只想替您打理,我不要您的产业。”
“咱俩一起长大的,我的产业中本来就有为你打算的部分。”梧秋见珍珠仍在摇头,又环顾一圈其他人,郑重说道:
“你们知道我的意思,别推辞。如今我连名字都没了,你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产业能托付到你们手上我才能安心。”
“退一万步说,你们受了这些产业,今后我若有什么要你们帮忙的时候,你们才有能力帮我呀。”
梧秋轻声劝说着,几个姑娘对望两眼,最后还是最沉稳的翡翠姑娘开口应声:
“东家的意思我们明白,我们就是您的后路。”
梧秋欣慰点头:“对,你们就是我的后路。”
珍珠姑娘也懂了,东家如今被金氏随随便便就除名了,可见金氏的产业今后也不可能有东家的一份了,而东家如今又被皇帝带进宫中,不方便出面打理产业,只能让她们帮忙承担。
想明白后,珍珠姑娘低头看了一眼转让文书上的名字与印章,疑惑的问:
“东家,您这印章上是谁的名字?”
众人顺着珍珠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印章落款写的是‘余蘅’二字。
“我的名字。既是私产,当然要取个独立的名字,不然还叫什么私产?”
梧秋轻描淡写的说道,但实际她没告诉她们的是,‘余蘅’是她在现代的名字,置产的时候觉得自己穿来这里有点冤枉,毕竟她余大小姐在现代可是个正儿八经的精英人士,虽有长辈提携,但最终靠自己创立了一家临近上市的公司,远超同龄人许多,可惜还没彻底成功就被那劳什子手镯带到这个世界。
于是她置私产的时候就想法子为‘余蘅’做了个身份,将所有私产都放在余荇名下。
也亏得当初她的这个决定,要不然按照本朝律法,在她被金氏除名后,能带出金氏的钱和产业微乎其微。
“原来如此,东家真是英明。”珍珠姑娘想明白其中关键后佩服赞道。
见珍珠姑娘受了文书和清单,梧秋又将另外三份分别递给翡翠、玛瑙和碧玺:
“这些是给你们的,跟珍珠一样,金五万,银十万,也有宅子和田地,不比珍珠那份差,只是没有铺面和养殖湖泊。”
翡翠看着手中的转让文书,叹息道:
“我们三人本就不善打理生意。”
“对。”梧秋点头表示:“所以,你们今后何去何从就看你们自己。”
说完,梧秋又把最后一份最厚的文书递到虞子青手里:
“大哥,除去分给她们几个的,剩下这些便全都托付给你了。你也知道我手下有个组织叫听风的,这地方与商铺不同,除非由我认命,金家其他人是绝不可能驱使他们的。”
“金氏我估摸着你以后是待不下去了,若你也被赶走,就按照我写的这些,去长安荣福堂找周掌柜,他自会把各地联络人与联系方式教给你,到时候大哥你看着办,若是你觉得听风仍需继续存在,那便用这些剩下的银钱维持,若你觉得没有存在必要了,便将这些银钱分给他们。”
虞子青看着手中剩下的巨资,心情十分复杂:
“梧秋,你为何要这样安排?这么多人和事,你今后难道一点都不想沾手了吗?你这样,很像在交代……”
后面的话虞子青没说,但梧秋秒懂:
“交代什么?后事?”
虞子青和其他人都用一副‘难道不是’的神情看着她,梧秋无奈指了指周围:
“你们是不是想太多?我把这些交给你们,纯粹是因为我要在宫里当娘娘了,从今往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这些东西留在我手里也是可惜,这才托付给你们的。”
几人看着她似真非真的笑颜,不知该作何答。
梧秋见状,又将玉匣中的最后一只信封取出,将之一并交给虞子青:
“这封信是给祁翊的。你们都知道他的身份吧?”
“翡翠、玛瑙和碧玺,你们三人都各有所长,其实跟在我这个做生意的人身边是大材小用,我在给祁翊的信中,分别写明了你们各自的本领,今后你们若是还想有所作为,可以继续跟着祁翊,凭他的身份,定不会埋没你们的本事。”
“还有大哥也是,你可以带着听风投靠祁翊,不过须得跟他们明说,他们跟着我最多就是打听一些商业上的秘密,没有危险,但跟着祁翊的话,将来所面临的危险与收益都会成倍增长,愿意做的继续留下,若有人不愿做的,也可获得一份丰厚的养老银钱。”
虞子青有些迟疑,对祁翊似乎还不太信任:
“那小子才多大,这些事他听得明白吗?就算听得明白,你让咱们这些人跟他?”
“那小子可是武安侯世子,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家子弟,四公主和武安侯的独子,将来不出意外的话,大祁兵权定会交到他手中。亲舅舅是皇帝,亲姨母们是公主,文武朝臣都跟他有关联,跟着这种有实打实权利的人,很有前途啊。”
将祁翊分析了一遍,这是她这几日一直在为他们考虑的后路,至少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断了他们后半生的前程。
毕竟她只要坚持,祁昭定不会把她强留在宫中,届时她在宫外隐姓埋名,祁昭想她的时候便去找她,这样两人既能相守,又不会互相牵制,除了生意之外,她将来应该也能在生活中找到一些别的乐趣,而那些生活中的乐趣,应该是用不上她们的技能了。
所以让翡翠她们另投一个明主,才不会埋没她们,看几人的神情,也似乎对梧秋的这般安排并不抗拒。
“东家替我们打算得很好,就是不知武安侯世子愿不愿用我们。”
翡翠比较冷静,她行走江湖多年,知道世家所用之人一般都是近身培养多年的,她们即便有心效力,人家也未必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