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行为的逻辑不太对啊。
“当然不对劲!”祁珂愤慨不已:“锦娘就是他们害死的。”
金梧秋摆手,表示不是这种明面上的不对劲,正考虑该怎么说的时候,就听公主府门房来报:
“公主,有人到咱们府门前丢臭鸡蛋和屎团子!”
祁珂先是一愣,而后暴怒:
“混账东西!什么人敢到公主府撒野,不要命了?还有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等着本宫亲自去收拾吗?”
门房被骂很无奈,若非事情眼看不可收拾,他也不会进来讨骂。
“回公主,门房守卫已经动手了,可为首那人自称是长恩伯府的二公子蒋商,身上还披麻戴孝,涕泪纵横的向人控诉公主您害死他娘亲,要,要,要您偿命!小人进来禀报时,都看见巡城御史带官差赶来了,门外百姓群情激奋,都要,要声讨您呢。”
祁珂被门房砸过来的话弄懵了,倒是一旁金梧秋问:
“从他们上门闹事到现在大概多长时间?”
门房想了想,回道:“不到……一刻钟吧。他们刚闹事,咱们府卫就出手阻拦了,原本只有几个地痞无赖帮着那小公子,很容易就能制服的,可今儿也不知怎的,周围一下子聚集了好些个看热闹的人,都帮着那声泪俱下的小公子声讨公主。”
祁珂这时终于反应过来:
“胡说八道!是姓蒋的那小子吗?我什么时候害死他娘亲了,他空口白牙的造什么谣?明明是蒋固康有问题,来人啊!去把蒋固康给本宫唤来,我倒要让他跟他儿子当面对质,看看究竟是谁害死了那小子的娘!”
门房刚要领命去传长恩伯蒋固康,被金梧秋拦住:
“你别冲动。此事透着蹊跷,我估计就算你现在派人去抓蒋固康也抓不到,他未必不知你要抓他对质!”
祁珂稍加冷静后问:
“什么意思?他知道?”
金梧秋沉吟片刻:“恐怕他不仅仅是知道。蒋商的所作所为,以及一系列反应,不是他一个孩子能筹划出来的。”
昨日她们去长恩伯府,蒋商看她们的眼神确实不对,但直到她们离开,蒋商也没敢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可偏偏一夜过去,他娘亲被连夜下葬,他居然就敢带着几个地痞无赖到公主府门前闹事。
祁珂的公主府位置不算偏,周围却也绝对算不上热闹,那么今日围观的人怎会突然变多?还有从事发到现在不到一刻钟,巡城御史居然就收到消息带官差过来‘平乱’了。
这么大动静,背后若无推手才叫奇怪。
而这个推手,十有八|九就是长恩伯蒋固康。
金梧秋此刻倒是有点明白他的意图,如果真如她所猜不错,只怕事情不会到此为止,他定然还有别的手段。
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金梧秋结合刘氏死的时间——
“糟了!”金梧秋脸色突变:“你要被人泼脏水了。”
祁珂心情混乱,静不下心思考的她有些不解:“什么脏水?”
“害死刘锦娘。”金梧秋沉声说。
蒋固康让蒋商到公主府门前闹事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把刘氏的死扣在祁珂头上,毕竟刘氏死的时间就是在她被祁珂赶回家后两日。
祁珂也意识到了不对,但事情发展的速度却已经快到来不及阻拦的地步。
在金梧秋说完那些话后没一会儿功夫,门房那边又传来一个消息,说是宫里来人了,太后召云华公主入宫觐见。
金梧秋暗自心惊,竟连太后都惊动了,祁珂此去宫中,只怕要百口莫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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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趾行宫。
祁昭也听说了太后要召见祁珂的消息,将正批阅奏折,用朱砂笔的空隙间对一个身形略显肥硕的黑衣暗卫问:
“什么时候的事?”
“回陛下,午后不久。”暗卫回:“是早上蒋贵太妃进宫哭诉之后,太后才决意召见云华公主的。”
祁昭将批好的奏折放到右手边那一堆上,又从左边拿起一本没批阅过的,拿在手上无意识翻了两下,却是不批。
这个蒋固康倒是一步一步算得够精的,祁珂本来就不聪明,哪里是这种人的对手。
看来他家金老板怀疑得不错,刘氏之死确实跟蒋固康脱不了干系,但蒋固康技高一筹,只怕从他对刘氏下手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找好了替罪羊,就等着这只替罪羊,毫无所觉的踏入他事先布置好的陷阱中。
“去趟大公主府,让她也进宫一趟。”祁昭如是吩咐。
他那个素来没头脑的五姐姐这回怕是惹上事了,没人进宫保她的话,不仅会被莫名扣上害死勋爵夫人的罪名,赔付金钱事小,禁足一年的刑期是跑不掉的。
暗卫领命告退,被祁昭唤住:
“办完之后,再去蒋家祖坟一趟……”
第22章
◎一口血淋淋的黑锅。◎
祁珂被太后传召入宫,谁知永寿宫里已经有一出大戏搭好了台子在等她了。
太后谢氏端坐凤椅之上,雍容华贵的面容上略带无奈,身旁站着一位妙龄少女,是现任信国公谢礼之女谢婉,太后的侄孙女,因太后在宫中寂寞,时常将她召入宫中陪伴,在宫中住个一月半月也是常事。
下首是一位颇为富态的老夫人,正是为先帝诞下瑶华长公主的蒋贵太妃,她当年比太后谢兰早几年入宫,长恩侯府嫡长女的出身颇为贵重,又是第一个为先帝诞下子嗣的,若非后来长恩侯府犯下大错,被降爵夺继,地位一落千丈,说不得蒋贵太妃还能更进一步当皇后呢。
只可惜人命天定,蒋贵太妃认识到自己没有当皇后的命,渐渐也就歇了争斗的心。
原本先帝后妃都该在宫中养老,但新帝亲政后给先帝妃嫔们提供了两个选择,一个是留宫养老,后妃待遇不变;一个是放出宫去,不可婚嫁,但能保留太妃之位,在宫外开府别住,一应用度仍按宫中份例。
两个选择一经提出,太妃们欣喜若狂,几乎都选了后者。
蒋贵太妃也不例外,虽然她娘家如今式微,但好歹是一份羁绊,更何况她还生了个长公主女儿,就算与她不太亲近,但母女关系不可改变,心里很有底气的蒋贵太妃拾掇拾掇就出宫开府别住了。
既享有太妃尊荣,又能见识宫外多彩生活,平日还能与娘家人走动,蒋贵太妃出宫后的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今日若非为了娘家侄子主持公道,蒋贵太妃其实都不太愿意再入宫来的,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欺负到自家子侄头上的人是位公主,凭她太妃的身份还不足以惩治,只能求太后出面。
恭立在侧的蒋固康神情略显严肃,交握的双手手心一片湿润,后背发凉,足见其紧张程度。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事情真的发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原以为刘氏被五公主厌弃驱逐回府,是上天送给他的最佳动手时机,只要过了头七,人一下葬,他再模棱两可的说几句,就能把刘氏之死暗暗栽到五公主头上。
可他没想到五公主虽然驱逐了刘氏,却对她还有些情谊,竟亲自来府吊唁,蒋固康心虚不已,还是柳氏心思沉稳,立刻就想出了后续的对应之策。
既然不能暗暗栽赃五公主,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暗暗栽赃的事提到明面上来,让五公主坐实逼死刘氏的罪名。
而要做到这些,光靠长恩伯府是不行的,于是,他们就想起蒋家还有一位享太妃尊荣的长辈在,只要让蒋贵太妃相信刘氏是被五公主逼死的,那事情也就好办了。
反正逼死人这种事最难解释清楚。
他又不要五公主为刘氏偿命,他只是想把自己摘干净,让所有人都相信刘氏是被五公主厌弃驱逐后想不开自尽而死的就行。
祁珂缓步走入殿中,对太后谢氏行礼:
“云华见过太后。”
太后点了点头,对祁珂抬了抬手:“不必多礼。云华,你可知哀家今日为何传召你入宫?”
祁珂目光扫了扫义愤填膺的蒋贵太妃和鼻眼观心神色不显的蒋固康,压着愤慨说:
“回太后,云华不知。”
太后往蒋贵太妃看去一眼,意思很明显,你家的事你来说。
蒋贵太妃领命后,指着祁珂怒斥:
“五公主怎会不知?怕是心知肚明却不敢说吧。太后,我那侄媳在云华公主府受尽屈辱,颜面尽失,回府后便不思茶饭,不过两日便自尽身亡。求太后为我那死去的侄媳做主,严惩云华公主!”
祁珂冷笑反驳:
“蒋贵太妃,信口雌黄是要遭报应的。你说我逼死刘氏?那我还说刘氏是死于蒋固康之手呢!”
被祁珂点名的蒋固康大惊失色,赶忙跪地辩驳:
“云华公主为了给自己脱罪,竟不惜诬陷他人,我知道您是公主,天家尊贵,从不把升斗小民放在眼中,平素内子在您身边伏低做小,卑微侍奉,回府后屡屡向我哭诉,我总劝她忍一忍,毕竟您是公主,位高权重,随手一捏就能把我们捏死。”
“早知内子会因此走上绝路,我当初便是拼了得罪公主被降罪,也不会再让她去您身边凌迟受罪的。”
祁珂今天总算见识到什么叫颠倒黑白、口蜜腹剑。
蒋固康明明自己嫌疑最大,却能面不改色的嫁祸他人,这盆脏水他泼得可真叫一个干脆利落。
只可惜那日在灵堂她没有让人强势开棺,错失了查看刘氏真正死因的机会。
“长恩伯昨日与我说,刘氏是病死的,今日又说她是自尽,长恩伯也不知究竟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祁珂冷笑说:“不知可敢开棺验尸,叫人去查一查刘氏真正的死因。”
蒋固康听闻要开棺,面色一变,但很快恢复,对祁珂质疑道:
“我承认,我对外确实是说内子乃是病故,但那只是因为我怕惹事,我确实懦弱,惧怕公主权势,不敢为亡妻伸冤,怕我蒋家那一家子人都落得如亡妻一般的下场……但我没想到,公主竟欺我蒋家至此,害死我亡妻不说,竟然还想开棺验尸,叫我亡妻连死都不得安宁。”
祁珂见他百般说辞,却不肯开棺,便料定他是心虚,于是更加坚定要求开棺:
“长恩伯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不敢开棺嘛,太后,若长恩伯不敢开棺验尸,那云华今日便要告他一个杀妻之罪。”
蒋贵太妃见状,不惜跪地请命:
“太后,云华公主平日我行我素,品行不端,在府中豢养面首,饮酒作乐,早就为人不耻,她枉顾皇家颜面在先,如今又害得蒋家主母含冤而死,这般行径若不惩戒,今后只怕她更要为所欲为,不知有多少人要受其害,请太后做主。”
蒋贵太妃对蒋固康的话深信不疑,一来因为蒋固康是她娘家侄儿,素日对她恭敬有加,人品敦厚;二来因为她早就对云华公主看不顺眼,只觉得此女贵为公主却不知检点,荒淫胡闹,为人诟病,让皇家的颜面荡然无存。
这两人相比,蒋贵太妃自然更相信自家侄儿,打定主意要为蒋家做主。
两边都言之凿凿,一边是太妃,一边是公主,即便她是太后也不免左右为难,正烦恼之际,一直在旁听的谢婉弯下腰,在太后耳旁轻声说了几句话,太后便觉豁然开朗。
“是了是了,还是婉儿提醒的对。”太后满意的拍了拍谢婉的手,对殿中其他人道:
“既然你们双方各执一词,不如就叫开封府去查一查,刘氏虽已入土,但死因不明,去了地府也无从伸冤,不如验明正身,也好叫她死个明白。”
话到此处,表示太后也同意验尸,算是遂了祁珂的愿,而太后之所以会偏向祁珂,是因为谢婉从旁劝说的缘故。
祁珂不禁向谢婉看去,而谢婉也正好在看她,四目相对,谢婉不着痕迹的对祁珂示好一笑,祁珂暗自点头回应算作谢意。
不管事情结果如何,谢婉肯在关键时刻开口,就已经算是帮忙了。
这边太后亲自下旨,开封府那边即刻应对,开封府尹亲自带人去蒋家坟地开棺验尸,很快得出结果,送入宫中,证实刘氏乃吊颈窒息而亡。
祁珂听到这个结果后,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