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另两个男子也跪下了。
女子面色苍白,眼泪和雨水一起顺着脸颊往下流,双腿却不再抖了。
元宝似有不忍,轻轻叹息了一声。
纪霈之道:“那就不干了吧,你们跟我去京城如何!”
“啊”那男子吓了一跳,“你不杀我!”
纪霈之微微一笑,把剩下的核桃也塞到了邵明诚的脖子里,“他不值得。”
两个核桃一起往伤口挤,发出令人齿冷的“咯吱”声。
女人尖叫了一声。
纪霈之淡淡道:“一具皮囊而已,如果你们运气好,杀了我,我不介意你们这样对我。”
三个男子难以置信地看着纪霈之。
纪霈之走过去,绕过他们,对斗笠男说道:“你把他们带走,然后报官。”
斗笠男拱手,更加恭敬地说道:“是,东家。”
……
纪霈之回去时,薛焕正在研究晚上的菜谱。
看见他好好地回来,薛焕长长地松了口气,问道:“怎么去这么久,出什么意外了吗!”
纪霈之嫌弃地看着脚上的泥,说道:“有些意外,但已经解决了。”
元宝取了新鞋,又拿了新外套,喜滋滋地替纪霈之解释道:“三爷,我们赶到的时候,邵家叔侄已经被人杀死啦!”
他很擅长讲故事,一上来先抛了个结局。
薛焕果然“啊”了一声,给面子地问道:“怎么回事,你快讲讲。”
元宝便把事情的经过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末了又在纪霈之让斗笠男抓人的节骨眼处卖了个关子,“三爷,你猜我们王爷在哪儿抓到的他们!”
薛焕沉默片刻,“难道是附近”他说得含糊,却是个十分接近真相的答案。
这回轮到元宝惊讶了,“三爷怎么也知道凶手就在附近!”
薛焕道:“若非就在附近,你们岂不是回来得更晚!”
元宝:“……”原来笨的只有他一个。
薛焕对纪霈之说道:“万鹤翔自己不敢来内地,就让爪牙替他卖命。京城的叛军化整为零南下了,我们此行还是要谨慎一些。”
万鹤翔能这么快地掌握纪霈之和邵明诚的行踪,说明其有庞大的信息网,实力不可小觑。
元宝问道:“三爷,万鹤翔为什么不敢直接对咱们下手!”
“这个嘛。”薛焕想了想,“我觉得还是要感谢咱们娘娘,她单枪匹马杀了灵蛇老人,他们不可能不忌惮。同袍义社虽然讲义气,但这个义气还不足以让人平白送死。”
“原来如此。”元宝恍然,“唐掌柜真乃神人也。”
纪霈之靠在藤制的躺椅上闭目养神,闻言也想起了唐乐筠,更想起了那只灼热的手。
不得不说,他很怀念当时的那个滋味。
可是,那个神秘而又强大的女子,为什么要操心他的安危呢
他这么可怕的一个人,配吗
罢罢罢,不管配与不配,她都是他的妻了。
纪霈之自失的一笑。
他真没想到,偶然的一个误会竟然让他娶到了她,这是那个老畜生对他做过的唯一的好事了吧。
南境初步平稳,北境虽然艰难,但顾时和杨晞也算力挽狂澜,暂时稳住了局面,老畜生和蓝贱人也该下地狱了。
听说蓝贱人中毒了,如果找不到解药,只怕熬不到八月。
下毒之人是谁呢
纪霈之忽然坐了起来,“难道是唐乐筠”他连名带姓地喊了出来。
正在和元宝谈论万鹤翔的薛焕停下话头,问道:“娘娘怎么了!”
纪霈之道:“我想,是她给蓝贱人下了毒。”
“何以见得呀!”薛焕一抚掌,“她在研究百花门的毒,真的可能是她。”
纪霈之道:“一定是她,但我想不出来,她是如何进宫,又如何做到了全身而退。”
薛焕道:“表弟何必伤神,回去一问便知。”
……
六月二十三,天气晴朗。
上午巳时初,纪霈之赶到了巡抚衙门。
他和薛焕下了车,进入大门,长驱直入,往朱文骥朱巡抚的签押房走了过去。
一个亲随模样的男子拦住了他们,“你们找谁!”
元宝上了前,“这位兄台,巡抚大人可在!”
那亲随认真打量了一下纪霈之,“我们大人日理万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打听的。”
纪霈之不耐烦了,迈步就往前走。
“诶诶诶!”那亲随抬腿就追,正要抓住纪霈之的肩膀,就见元宝抓住他的胳膊,肩膀一抗,就把人撂到地上了。
那人疼得大叫起来,“杀人了,大人呐,来强盗了。”
正房和厢房的大小官吏纷纷跑出来,将纪霈之三人团团围在中间。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吏怒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衙门行凶。”
薛焕指了指纪霈之,“这位……”
“诶哟,什么风把王爷吹到南州来啦!”一个四十多岁的肥胖男子推开两个小吏,满脸堆笑地站到纪霈之面前,拱手道,“下官朱文骥见过王爷。”
纪霈之还礼,“本王不请自来,还望朱大人海涵。”
朱文骥道:“岂敢岂敢,王爷这边请,这边请。”
正主们走了,只剩一群小吏在热浪中凌乱。
“这是哪位王爷!”
“我猜是端王。”
“他不是在嘉兰城议和吗,怎么到南州了!”
“谈完了呀,不到一刻钟就谈完了。”
“这个我知道,但谈完了不是该回京城复命吗!”
“那咱就不懂了。”
“依我看,是筹粮来了吧。”
“不能吧。”
“一来就找朱大人,依我看,没有别的事,肯定就这一桩。”
……
纪霈之找朱文骥为两件事:一是筹粮,二是防范同袍义社。
他不是长袖善舞之人,因而,落座之后便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朱文骥擦了擦胖脸上的汗,“王爷恕罪,下官已经往京城送了十五万石,再多就筹不到了呀。”
纪霈之哂笑一声,“是不是真的本王心里有数,不然……本王给朱大人算一笔账,看看南州是不是还能拿出至少十万石!”
朱文骥白了脸,嘴里仍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王爷不在其中,便无法明白其中的难处。”
纪霈之道:“本王当然明白朱大人的难处,但本王更知道京城若继续无粮,大炎就完了。”
朱文骥:“……”
纪霈之道:“你把人召集来,筹粮之事,本王亲自办。”
朱文骥松了口气,“下官感谢王爷体谅。”
纪霈之不接这个话茬,问道:“邵明诚叔侄的案子有眉目了吗!”
朱文骥惊恐地看了他一眼,“请王爷宽限时日,下官一定全力侦破此案。”
“你若不抓紧,叛军就会血洗南州。”纪霈之起了身,俯下身子看着朱文骥,“朱大人要小心了哦!”
朱文骥打了个寒颤。
第91章
从巡抚衙门回来后,纪霈之对南州及其周边州县商铺的账目进行了抽查。
未发现异常。
薛焕以为,这是纪霈之经营有道,御下有方,但元宝等老人都知道,这是纪霈之用雷霆手段管束出来的。
掌柜们可以要求加薪,有难事也可以借款,但贪墨者严惩不贷,自打五年前剁了两个人(一个掌柜和一个账房)的手,类似的事情就再也没有发生过。
毕竟,纪霈之给的月俸一般是其他商铺的一倍、两倍,乃至数倍,端看个人能力如何。
忙了三天,南州的商界终于有了动静。
六月二十七,朱大人把粮商、盐商、布商等大商贾召集到南州西城的莳花院,商议应对纪霈之突然而来的筹粮举措。
荷园,水榭。
朱大人坐正位,和二十几个大商贾围坐在一个大冰雕四周。
熏风微拂,冷气四散,屋子里的温度与外面相比,可谓冰火两重天。
可即便如此,大部分客人依然汗如雨下,丝绸帕子不顶用,棉布帕子湿了一层又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