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木门被敲响两声,“姐,唐家来人了,我能进去吗!”
唐乐筠收起异能,把手从药粉上挪开,用湿手巾擦掉沾在手上的粉末,再丢进一旁的洗手盆里,“进来。”
“不开窗好热。”唐悦白照例抱怨一句,“姐,你又在搞什么!”
唐乐筠把草纸上的药粉包起来,放到柜子上面,“高级软筋散,我叫它东风无力,这个名字怎么样!”
唐悦白的大眼睛亮了,“好用吗!”
唐乐筠道:“好用,回头姐姐多做几包,你带两包防身。”
“好嘞。”唐悦白应了,用袖子擦一把额头上的细汗,又有些紧张地说道,“姐,唐家那位将军亲自来了。”
他似乎有些惶恐。
唐乐筠道:“来也是应该的,端王在南州筹到了粮,挣了不少声望,朝局更加扑朔迷离。他作为唐家的掌权人,此时不出面只会让端王记恨于他。”
唐悦白松了口气,“那他之前为什么不来!”
唐乐筠把桌面上的药放到橱柜里锁好,“也许,他还自视为你我的长辈,脸面上下不去,亦或是刚刚收到消息。”
……
姐弟俩去了小客厅。
一进门,唐锐安便站了起来,拱手道:“娘娘,好久不见。”
他表情严肃,身上还穿着官袍,靴子上能看到明显的土色,大抵是从衙门直接而来。
唐乐筠穿着男装,遂拱手还礼:“世伯好。世伯此来是为了老太太的病体,对吗!”
她懒得废话,直奔主题,“如果是,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
唐锐安大概没想到她会如此痛快,脸上不免浮现出一丝错愕。
唐乐筠以为,唐家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在道理上是行得通的。
她拿乔一把,正三品大员、兼长辈便亲自上门,杀人不过头点地,见好就收才是正经。
“正是。”唐锐安再次拱手,“多谢娘娘体谅,请!”
……
唐家,老太太的卧室。
唐乐筠进去时,唐乐音的继母和二太太都在,唐乐音旁边站着一脸不情愿的唐悦明。
姐弟俩将一进门,唐乐音便拉了唐悦明一把。
唐悦明只好长揖一礼:“娘娘安好,上次是小子无状,还请娘娘原谅则个。”
唐乐筠略一颔首:“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唐悦明的嘴角明显有了向下的趋势,他拱拱手,低着头退到了一旁。
唐乐筠不以为意,对其他几位贵妇人说道:“老太太的病要紧,我先看病。”
唐锐安道:“这边请。”
他话音刚落,就听院子里有人问道:“竹子姑娘来了吗!”
唐乐音变了脸色,抱歉地看了唐乐筠一眼,飞快地走了出去。
很快,外面传来了唐乐音强忍怒气,请慕容秀秀去她房间里稍坐的对话。
唐锐安又做了个请的手势,“娘娘请。”
有唐家长辈的态度在,唐乐筠不好同慕容秀秀较真,打又打不得,骂又显得没素质,不如用医技说话。
她走到病榻前,看向唐老太太。
唐老太太有气无力地朝她点了点头。
她的双眼明显眍了下去,面色蜡黄,与将死之人区别不大。
唐乐筠摸了摸脉,确实更弱一些了,但远不到死的程度。
她认为,老太太的病不算大病,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为人太过娇气,一心卧床养病,窗户不开了,散步不散了,吃饭吃不下去,睡眠就更不成了。
久而久之,好人也会因此大病一场。
看完舌苔,又问了问最近的饮食和睡眠情况,与她料想的一模一样。
唐锐安道:“娘娘,怎么样!”
“只要解决掉根本问题,其他的迎刃而解。”唐乐筠起身,把药箱从唐悦白手里接过来,“原本只需按摩一番,便可以缓解大半病情,现在必须针灸,唐大人意下如何!”
“针灸啊!”唐锐安迟疑了,如果是按摩,他马上就能同意,但头痛一定针头,万一有个好歹……
“针灸,我要针灸!”唐老太太从未经受过这么长时间的折磨,生不如死,根本不担心唐乐筠的针灸技法,她瞪大眼睛命令唐锐安,“我的病我自己做主,死了我也要扎针。”
唐锐安眼睛一闭:“就拜托娘娘了。”
唐乐筠受了这一礼,“唐大人太客气了,我还要感谢老太太的信任呢。”
唐悦明握紧拳头,咬牙对唐悦白说道:“白哥儿,你还没逛过我家园子吧,走,我带你逛逛去。”
唐悦白的眼力早已今非昔比,唐悦明的小动作都在他的眼里。
他知道这一去,唐悦明肯定要弄出点幺蛾子,稳妥起见不该去。
但唐悦明找他比武的可能性很大,他很乐意见识见识同龄人的功夫。
唐乐筠听到唐悦明的话了,她朝唐悦白点点头,“去吧,注意安全。”
唐悦白脸上便有了一些些雀跃,“好的姐姐,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族兄弟两个出去了。
婢女将老太太掉了个个,脚朝里,头朝外。
唐乐筠在床边的绣墩儿上坐下来,打开药箱,取出针袋,用白纱布蘸高度白酒,先清理要用的银针,一一摆在雪白的帕子上,再依次清洁老太太风池、囟会、强间等穴位。
唐锐安见过人针灸,但从未见过这么讲究的针灸,不安的心瞬间放下了一大半。
第94章
唐老太太刚针灸过,太阳穴上的红点隐约还在。
但唐锐安依然同意唐乐筠提出的针灸治疗方案,可见是病急乱投医了。
唐乐筠麻利地处理完所有穴位,拿起针瞄准太阳穴……
这是人体非常重要的穴位。
唐锐安紧张地上前一步,张张嘴,又闭上了,踱了两步,又对唐老太太说道:“母亲,要针太阳穴,您老千万别动。”
唐乐筠轻笑一声,将针刺进去,指尖轻捻,度入一丝木系异能。
考虑到唐家和瑞王的特殊关系,她着意保留了实力,以免引起他们强烈的好奇心。
几根针银扎进去,唐老太太小声哼唧了几声。
唐锐安立刻问道:“母亲,您感觉怎么样,可有不适!”
唐老太太没说话,抬起手腕摆了摆,示意自己很好,不要打扰。
唐锐安吁了口气,回头看向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媳妇和弟媳,正要吩咐点什么,就见一个妈妈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禀报道:“大老爷,明哥和白哥去练武场了,说要比试一场。”
“这孩子。”唐锐安眉头微蹙,对那妈妈说道,“你去找大姑娘,让她看着些,点到为止,不可伤人。”
那妈妈答应一声,转身跑了。
唐锐安又去看专心针灸的唐乐筠,她的手很稳,认穴很准,似乎对自家弟弟的安危无动于衷……亦或是,对唐悦白的身手非常自信。
他对唐悦白的天赋有所了解,但他更了解自家孩子,唐悦明的武艺是他和府里的高手亲自教导的,比同龄人只强不弱。
而唐悦白已然被唐门除名,不能再用唐门武功,即便用唐门武功,他接触的武学也只有入门阶段,这场比斗的结果可想而知。
所以,他很好奇,唐悦白敢答应比武,自信从何而来,年幼无知吗
唐锐安分了心,人还在原地,但目光已不在唐乐筠的手上了。
唐乐筠能猜到他的想法,相当不以为然,在她看来,唐悦明没有任何赢的可能,她只希望唐悦白不要锋芒太露。
……
唐家小花园,练武场。
唐乐音和慕容秀秀赶到了——因为不放心,唐乐音特地着人盯着唐悦明,是以,唐锐安差使的婆子还未到她的丝竹院,她便已经得到了消息。
她严肃地说道:“悦明,悦白,比武可以,但要知道轻重,明白吗!”
唐悦明轻蔑地俯视着身量比他矮半头的唐悦白:“长姐放心,木剑伤不了人,他顶多挨几下打。”
慕容秀秀劝道:“是啊表妹,玩闹而已,当不得真。”
唐乐音无奈道:“二表姐,木剑一样伤人,娘娘还在为祖母瞧病呢,若是让明哥儿伤了白哥儿,我没办法向娘娘和父亲交代。”
慕容秀秀不屑道:“她能瞧什么病,坑蒙拐骗的祝由术罢了。再说了,唐悦白在唐门四年,又有习武天赋,即便不能用唐门武功,武艺也差不到哪里去,你紧张什么。”
她含蓄地点明了两点,一是不要怕唐乐筠,唐乐筠治肯定不好老太太的病,她自己就没脸了;二是提醒唐悦白,他不是唐门中人,不能用唐门武功。
唐乐音懒得理她,对唐悦白说道:“白哥儿不必拘泥,想用什么武功就用什么武功,这里没人说你。”
“长姐!”唐悦明嚷嚷了一声,他铆足了劲想要打唐悦白一个落花流水,如果允许唐悦白使用唐门武功,效果势必要差一些。
唐乐音道:“怎么,没有自信那不如趁早收手。”
唐悦明被她激到了,跳脚道:“长姐瞧不起谁,我打败他易如反掌。”
立春将两把木剑拿过来,递到唐乐音手里。
唐乐音给了唐悦白一把,柔声道:“白哥儿不用怕他,他就是叫的欢,你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也不要蛮干,不要受伤,明白吗!”
唐悦白眨了眨大眼睛,“明白。”
他非常明白,这些人并不看好他,都认为他必败无疑。
若他们姐弟还在唐门,若现在还处于太平时期,他必定想尽一切办法在最短时间内战败唐悦明。
但此时局势不明,他们姐弟虽在端王的羽翼之下,但端王自身难保,他们姐弟的未来便也风雨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