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凉风袭来,纪霈之裹了裹身上的披风,“人是几时死的!”
吕游拱手道:“回禀王爷,刚死,楚家人给穿上了寿衣,但孙胖子不让声张,打算到了子时再报丧。”
薛焕跳了起来,“真的吗!”
吕游道:“属下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薛焕惊讶道:“这都算对了,唐姑娘不但懂医,她还懂算命吧,厉害了呀!”
纪霈之道:“你立刻带几个人回去,戳破福安医馆的诡计,顺便让那孙胖子折一条腿。”
“是。”吕游的目光亮了亮,孙胖子在门口说的那番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即便王爷不交代,他也想给其一个教训。
吕游出去了。
薛焕奇奇怪怪地看着纪霈之。
纪霈之道:“怎么,想知道我为什么帮她!”
薛焕重重点头。
纪霈之道:“不为什么,我只是心情还算不错。”
薛焕:“……”
元宝默默点了点头,没什么好意外的,毕竟他家王爷做事只凭心情,不讲道义。
……
片刻后,一个黑影越过数十个屋脊,到楚家所在的胡同,大喊一声:“楚老爷子走了,楚老爷子魂归西天了!”
“谁!哪个孙子在喊”孙胖子气急败坏地跑出了大门。
“是啊,哪个孙子在喊”黑影从楚家对面的屋顶上跳下来,就地一滚,带着剑鞘的长剑就朝孙胖子的小腿砸了过去。
“咔嚓!”
“啊!”
孙胖子的惨叫声刺破浓稠的黑暗,点亮了附近的十几家烛火。
关注此事的人反应迅速,大门乒乒乓乓地响了几声,十几个人一边穿外套,一边就着月光跑了过来。
不等楚家人对大门口进行防卫,跑在前面的、穿着暗色短打的三个年轻人便冲进了院子,溜进了停尸的正房。
——楚老爷子真的去了,白布盖脸,头顶的香也燃了起来。
“梆,梆梆……”
子时的梆子敲响了,一切都恰到好处。
第14章
早上,唐乐筠练完功,洗漱完毕,准备去后院喂大黄。
刚要进二门,就遇到了神清气爽的唐悦白。
他小跑着迎上来,“姐,楚老爷子死了,真的死了。”
唐乐筠问:“他什么时候死的,你又什么时候知道的!”
“子时之前就死了,我喂完大黄去买早点,包子大娘告诉我的。”唐悦白拉着她往前走,“我原本想着半夜出去一趟,查探查探,但前天晚上睡得太少,昨天又干了一整天活,一不小心睡沉了,没能起来。”
唐乐筠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依我看,你不是睡得太沉,而是认为我开不了铺子更好,那样,你就有借口劝我去蕴州了。”
“哈哈!”唐悦白干笑两声,“姐,什么都瞒不过你。但不管怎么说,你赢了我更高兴。”
那倒是。
小少年的精气神在某种程度上证明了他的真诚。
唐悦白见唐乐筠不说话,拉着她的胳膊晃了晃,“姐,你不会生我气了吧。”
“我不生气也可以。”唐乐筠指了指四口大缸,“把水打满。”
“这点活不算什么,交给我。”唐悦白笑嘻嘻地应了,“姐,我知道你在他们家读过几本医书,可我还是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蒙这么准的,靠运气吗!”
唐乐筠道:“运气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恰好,我的准备很充足。”
唐乐音是唐家嫡系,精通机关术,原身为了不被比下去,就用医书装点门面,确实读过不少书,但因目的不纯,记住的也就不多。
唐悦白若有所思,隔了片刻,他不好意思地说道:“姐,我这四年光习武、干杂务了,一本书没读过。”
二人一边说,一边进了东厢。
小黄早就到了,小小的一只,蹲在八仙桌下,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桌子上暄软肥胖淡黄色的大包子。
唐乐筠道:“包子没你的份,等会儿我去买两只鸡,切半只给你。”
唐悦白很喜欢小黄,抗议道:“我都给它买了,为什么不给它吃。”
唐乐筠道:“小黄是狗,吃太咸对身体没好处,你也一样。”
唐悦白半信半疑,“还有这种说法!”
唐乐筠“嗯”了一声,捏起大包子咬了一口……
“咚咚咚,咚咚咚!”后院传来战鼓般响亮且急促的敲门声。
唐悦白拿上一只包子,起身就往外跑,“我去开。”
来者不善呐。
唐乐筠把馅儿吃了,包子皮扔给小黄,也跟了上去,临出门前嘱咐一句,“小黄跟我走,不许偷吃包子。”
小黄一口接住,但它没有独自留下,而是一步三回头地跟了上去。
后门门口站着六个男子,为首的是个穿宝蓝色丝绸直缀的老男人,五十左右岁,个头不高,体态臃肿,肉鼻子肉眼,看着就很和善。
其余五个都是壮汉。
老男人笑眯眯地开了口:“唐小子,老朽姓黄,是生云镇的里长。”
唐悦白客气地拱了拱手,“黄里长好,有事吗!”
“当然。”黄里长道,“孙健把你们姐弟告了。”
“啊”唐悦白吃了一大惊,“我们没告他就不错了,他还敢告我们!”
黄里长愣了一下,“人不是你打的吗!”
“孙胖子怎么了”唐乐筠赶到了,“他凭什么告我们!”
黄里长道:“昨夜亥时,他的腿被人打折了,一早赶去县衙告了你们。”
唐乐筠冷笑一声,“就凭他的腿折了,我们姐弟会武功,所以就断定是我们打折的,对吗!”
黄里长道:“情况就是这样,衙役很快就到。”
唐乐筠朝几个壮汉扬了扬下巴,“里长好大的威风,据我所知,你就是福安医馆的东家。”
黄里长但笑不语。
唐悦白的手又按在了剑柄上,因为生气,说出话的又急又脆,“你这笑面虎,打量带来五个人,我就打不过你们了!”
他这个称呼戳到了黄里长的痛处,后者的脸色变了又变,“唐小子,我绝没有那个意思,孙家人认定是你们砸折了孙健的腿,我防范一二也是人之常情。”
唐乐筠在唐悦白的背上轻轻一拍,示意他稍安勿躁,“凡事要讲证据,衙门不姓孙,也不是谁告谁有理,感谢黄里长亲自通知此事,此事我会妥善处理。”
黄里长的笑容重新圆滑了起来,“还是唐姑娘深明大义,那我就先告辞了。”
唐乐筠道:“慢走不送。”
几个壮汉步伐稳健,肌肉贲张,不像寻常百姓。
唐悦白也看出来了,“姐,这个姓黄的不简单。药铺还没开,就来了这么多牛鬼蛇神,即便勉强开了,将来也必定麻烦缠身。”
唐乐筠道:“干什么都不容易,你在唐家学武,不也要干杂务,处理师兄弟之间的关系吗!”
唐悦白不服气,“那不一样,他们很照顾我的。”
姐弟俩插上后门,回到东厢继续吃早饭。
唐悦白问道:“姐,打人的不是你吧。”
唐乐筠摇头:“应该是看热闹的人。”
唐悦白没反应过来,“哪个看热闹的人!”
唐乐筠道:“端王。”
“啊”唐悦白目瞪口呆,“他不是在看你的热闹吗,不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唐乐筠用筷子点点包子,“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
姐弟俩吃完早饭,田婶子就过来了。
她帮不上忙,却不避嫌,主动上门,也算一种声援。
唐乐筠安抚她一番,送其出门时,与围在铺门口看热闹的几十号人打了个照面。
有人提高声音问道:“唐姑娘,听说你打折了孙健的腿,是不是真的啊!”
众人纷纷应和:“对啊,是不是真的!”
唐悦白的小脸气白了,“当然不是真的!”
人群中静了静。
唐乐筠一字一句地说道:“对簿公堂吧,我没什么好说的。”
她一边说一边关上铺子的小门,正要上门栓,就听外面有人喊了一声,“捕头来了。”
唐乐筠只好重新开了门。
黄里长带着三个官差走到了台阶下。
一个年纪颇长的中年捕快说道:“二位就是唐家姐弟吧,孙健把你们告了,跟我们去衙门一趟。”
唐悦白道:“他告我们,我们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