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乐筠看看左右,整条街的人都在看着她们,这个时候跟袁婶子发生交易,对她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她说道:“袁婶子,我这会儿手头没钱,而且还有事情要办,衣裳先放着,我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来取。”
袁婶子一听,顿时有些急了,努力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去医馆。
唐乐筠看懂了,但她不想接受袁婶子的好意,便只当看不懂,“婶子放心,我去去就来。”
说完,她过几大步穿过马路,推门闯进了福安医馆。
“嗖……”利器带着风声朝她的脖颈削了下来。
唐乐筠向后倒仰,后手翻避开,再起身时,人就返到了门外。
她抽出长剑,“孙胖子,偷袭算什么能耐,滚出来!”
孙胖子喊道:“有种你进来。”
“呵~”唐乐筠冷笑一声,“孙胖子,我且问你,你为何带着那位姓庞的敲我家大门!”
孙胖子道:“怎么着,你能伺候端王,就不能伺候伺候人家庞大侠吗再说了,人家庞大侠只要美人,拿剑逼着我找,我不找你找谁唐姑娘,你可是咱生云镇响当当的大美人,别不识抬举嘛。”
“草,这小子说的是人话吗!”
“不想让开药铺可以理解,还想毁人清白,这孙胖子忒不是东西了!”
“是呗。他娘的,我家前院的儿媳妇被流民给那啥了,今天早上就上吊了。”
“死了吗!”
“没有,她公公瞧见了,早上让她娘家人接回去了。”
“这世道逼死人啊。”
……
孙胖子大概意识到了唐乐筠的用意,闭上臭嘴,不吭声了。
唐乐筠手持长剑,重新进门。
她前脚刚迈进门槛,就有人斜刺里冲过来,一刀劈向她的头顶。
与此同时,正前方亦射来一箭。
唐乐筠的长剑挽了个剑花,将羽箭一分为二,右腿后撤,却绊在门槛上,身体失衡,直挺挺地摔了下去,在肩膀与门槛即将相撞的瞬间,她的左脚将持刀之人勾起,甩到了门外面。
“我草了,福安医馆要杀人了!”
“太猖狂了吧。”
“散了吧,散了吧,免得惹火上身。”
“怕什么,怎么死都是死,他要是一剑宰了老子,老子就不用饿死了。”
……
看热闹的一边议论一边疯狂后退,不是退到对面胡同,就是退到官道两侧的二十三丈处。
持刀的刀客见事情败露,干脆不装了,落地后一个测滚翻,翻到唐乐筠脚下,长刀横扫,攻向其下盘。
此时,唐乐筠已然靠腰力挺了起来,见状立刻抓住尚未完全敞开的门扇,带动身体向上,后空翻,跃到了刀客的身体上方。
刀客横向翻滚让开,回刀再向唐乐筠的右腿横扫。
唐乐筠单脚落地,脚下一拐,向左侧方摔了下去,她的双手试图维持平衡,在空中做了一个类似划桨的动作,长剑恰巧从刀客的额头途经左眼珠划到了左肩甲。
“嗖……”又一支羽箭擦着她头皮飞了过去。
刀客的长刀亦割开她的长裤,擦着皮肉过去,一股热流便顺着小腿流了下来。
刀客重伤,惨叫一声,捂着左眼向后逃窜。
唐乐筠则在倒地后右滚,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花拳绣腿,运气还不错。”剑客从医馆里冲出来,一招白虹贯日直插唐乐筠心脏。
唐乐筠不管不顾,笨拙地再退一步,长剑横扫,与对方兵器猛烈地撞在一起。
“老子眼瞎了,快杀了她!”刀客脸上鲜血恒流,咬牙切齿,声嘶力竭。
“老张放心,我饶不了她!”剑客面容一肃,浓黑的扫帚眉勉强立了起来,一双虎眼既狠又利,“小贱人,这是你自寻的死路。”
唐乐筠并不答言,“锵锵”两下,挡住了对方的双龙摆尾,顺势又退了两步。
对面屋顶上。
吕游道:“看来她打定主意藏拙了。”
白管家道:“她不藏,有心人就会把邵昌文的死联想到她头上,暂时忍一忍还是有必要的。”
“唐掌柜对自己真狠,装的也像,连我都看不出破绽。”吕游一瞬不瞬地盯着战况,“老白,我就不能出手助她一把吗!”
白管家摇头,“东家说,这支叛军实力强悍,平叛需要时间,只要生云镇一带的形式不明,我们和唐掌柜的关系就不能摆到明面上。”
吕游道:“这姑娘不错,东家如此关注,是不是……”
白管家想了想,还是摇头,“好奇,算计,利用。”
在他看来,尽管纪霈之在问诊时没有拒绝唐乐筠的碰触,表情也没有那么坦荡,但也不过是男人的正常反应罢了,谈不到儿女私情。
……
几句话的功夫,唐乐筠被扫帚眉逼到墙根底下,退无可退了。
扫帚眉笑道:“如此跋扈,还以为是个高手呢,没想到花拳绣腿都算不上,赶紧去死吧。”
他一边说废话,一边挺剑直刺,当胸刺了过去。
待唐乐筠举剑欲挡,他哈哈一笑,中途变招,脚下一点,身体腾空而起,双脚接连向唐乐筠踹了上去。
唐乐筠躲过第一脚,却未躲过第二脚,右肩被踹,重重地摔在墙面上,不由闷哼一声。
剑客踩着她向后翻滚,一招浪子回头再次刺向她的胸口。
他这一套组合打得极快,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谓眼花缭乱。
但唐乐筠不是普通人,她早把剑客的空门看在眼里,假意慌张失措,在其使出最后一剑前往地上坐了下去,长剑在胸前一划,恰好挡住了致命一击。
她抓起地上的泥土,一扬……
“贱人!”剑客中招,他闭上双眼,将长剑舞得密不透风,迅速后退。
装傻并不容易。
唐乐筠不想给他机会了,长剑向前一掷,便准准当当地扎到了他的大腿上。
“娘嘞,这都行!”
“居然打赢了!”
“这姑娘真狠,难怪敢硬刚。”
……
扫帚眉怒不可遏,拔下长剑就要反击,却发现腿上的鲜血倾泻而下,顿时长啸一声,朝福安医馆奔了过去。
唐乐筠微微一笑,拍拍手上的尘土,捡起长剑,说道:“孙胖子出来,我饶你不死。”
“嗖!”又一支羽箭射出来,擦着她的耳朵飞了过去。
唐乐筠丝毫不惧,快步进入医馆,就见孙胖子还在张弓,但马大夫和两名伤者都不见了。
孙胖子见她进来,再射一箭,见她轻松避过,吓得转身就跑。
唐乐筠再掷一剑,赶在孙胖子跑到后门之前,钉在了他的后肩上。
孙胖子痛叫一声,踉跄两步,摔到门槛上。
唐乐筠看了伙计栾旺一眼,见其面色发白,表情呆滞,猜测此事与他无关,便放过他,走到孙胖子身侧,握着剑柄把剑拔了下来。
长剑入鞘。
栾旺长长地松了口气,他正要为孙胖子求求情,就见唐乐筠高高地举起剑鞘,朝孙胖子粗壮的小腿砸了下去……
只听“嗷”的一声惨叫,孙胖子原本还算笔直的小腿向下凹了下去。
栾旺筛糠似的抖了起来,上下牙来回打架。
唐乐筠笑道:“请你转告你们东家和马大夫,再惹我,必死无疑。”
说完,她淡定地掸掸被血染红的月白色长裤,不紧不慢地出了门。
“我没看错,是三个人围攻吧。”
“是三个人。”
“都说唐门的人不好惹,确是如此。”
“那粮啊,谁爱借谁借去吧,反正我不去。”
“她受伤了。”
“受伤咋了,你就能打得过了!”
……
唐乐筠无视潮水一般的议论声和街坊们惊恐的目光,径直朝布庄走了过去。
袁婶子不待她说话,慌里慌张地跑进铺子,把唐悦白的两套衣裳拿了出来。
“多谢!”唐乐筠接过衣裳,朝自家去了。
几个妇人凑了过来。
一个问道:“袁嫂子,她连银钱都不给了!”
另一个道:“就是,不借粮也就罢了,不给银钱怎么行,找她要去!”
还有一个说道:“我的天,谁敢要啊,唐姑娘多狠啊,腿都被砍伤了,硬是看都没看一眼。”
袁婶子深以为然,“算了吧,他们两姐弟相依为命,附近连个亲戚都没有,不狠只怕护不住弟弟,更护不住铺子。”
唐乐筠还没走远,把袁婶子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心里又暖了暖。
好人好报,钱是一定要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