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旁边的折扇在手里敲了敲,“说说吧,你老人家在沪市又做了什么?”
“我真是没想到,放你一个人去沪市休息你都能弄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下你林宜兰的大名,估计全国建筑设计院的人都知道了。”
“啪!”
林宜兰朝自己额头来了一巴掌。
她也很绝望,而且她的绝望和冤屈还无人可说。
“如果不是那个陶兴出来讨嫌,我现在已经拿下沪市工商联新办公楼的项目了。”
“哪还有这么多事情?!”林宜兰仰头靠在椅背上,她是真的想哭。
吴教授看她这样,也不好意思再批评她了。
听她说了全部的过程后,他也不得不承认弄成这样,也的确是她被逼得没招了。
“算了,你好歹是我的学生,看在我的面子,他们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哗地一声打开了手里着折扇,他把扇子拿在手里扇了扇,“只是你接下来几年估计是别想再在国内接项目了。”
“当然,等你工作后应该就没事了。”
林宜兰立马不服气了,她猛地低下头,“凭什么?老师,我也没做什么事情。给大家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不好吗?”
吴教授把折扇扣上,放到了她的手里。
“这把扇子我送你了,你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打开看看。”
干嘛?突然给她一把扇子是什么意思?
她一脸茫然地接过扇子,抬头望了吴教授一眼,见他看着自己,她又低头慢慢地把扇叶打开。
只见扇子的一面用毛笔大大地写了一个字。
忍!
“所以没有凭什么,你就忍着吧。”吴教授端起他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林宜兰看着扇子,挤出了一个极其敷衍的笑容。
“老师,你可真行,你什么写得?”
吴教授拉开了手边的抽屉,“喏,你还想要吗?我这里多的是,都是以前写得。”
他一把接着一把地把扇子拿出了抽屉。
“小林,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一样,性格比较激进。就因为我这个性格,后面在工作的时候多了不少麻烦。”
“我知道你最初提出这个竞标的想法,是出于好意,想着大家都可以公平竞争。”
吴教授又打开了一把扇子,扇起了风。“当然,我猜你肯定也有想着和全国其他建筑师一起比比的想法吧?”
他得意地晃着扇子,一副“我最了解你”的样子。
林宜兰瘪了瘪嘴,她还能说什么。
她老师真的是人老成精这个词语的现实生活最佳典例。
吴教授唰地一下把折扇收了起来,放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敲了起来。
“但是,小林这个事情,谁都可以提出,但不该你提出。如果你是建筑行业的领导、专家,你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提意见。”
“可是,你不是!”
他把手里扇子放到书桌上,表情变得极其严肃。
“小林,你专心把沪市工商联新办公楼这个项目做完,然后接下来一年内,你不要再在国内接项目了。”
林宜兰很少见到老师这么严肃的表情,她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了,便认真地点了点头。
吴教授满意地翘起了二郎腿。
看到自己学生可怜巴巴的模样,他又忍不住安慰道:“说不定明年就好了呢?”
林宜兰托着下巴,往嘴里塞着糖,“老师你别安慰我了,我也能猜到你不让我接项目的原因。您放心吧,我不会冲动行事的。”
而且在港城还有一个等待她去做的艺术馆呢。
国内现在各个建筑师最终的归宿都是各地的建筑设计院。
林宜兰她在沪市的举动,说好听点是让以后的项目各地建筑设计院都能公平去竞争,可是事实上就是有些地方就拥有地方保护主义的想法,他们就希望自己当地的项目,由当地的建筑设计院去做。
她一下子打破了这个僵持的局面,再加上林宜兰在建筑行业又不是什么厉害的人,她又不能伸手一招呼,身后就有无数的支持者。
她,林宜兰,现在就只不过是一个年轻的建筑师罢了。
要什么没什么的。
过去的两段经历唬唬人是够的,但是国内建筑行业有些“掌握话语权的人”并不在意林宜兰有没有什么成绩。
他们只是在意自己的利益。
而林宜兰打破了这个固有的利益划分,那么肯定有很多人会不痛快。
他们不痛快了,就要来找林宜兰不痛快了。
好在林宜兰在京市吴教授可以护住她,只要她接下来一两年不去接国内的其他项目,那些人在利益圈子重新划分完成后,就不会在乎当初的这个小小的设计师了。
从老师的书房里出来后,林宜兰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望着天上发呆。
吴教授出来,看到她的背影,心里也愈发不痛快了。
一群老菜帮子,要能力没能力的,天天霸着位置,不给年轻人机会,迟早收拾他们。
他从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了之前偷偷去友谊商店买的巧克力放到了林宜兰眼前。
“别想了,有老师在,京市这片地方你还是可以大胆闯的。”
林宜兰拿过巧克力,一边往嘴里塞,一边扭头看着老师。
“老师,我和你说,你真的完蛋了。如果不请我去吃烤鸭,我等下就去和师母打小报告。”
吴教授嘚瑟地叉腰,“你觉得我会怕你师母吗?”
林宜兰呿了一声,不相信地晃了晃脑袋,“你把这话当着师母面去说说。”
吴教授立刻收起了自己嘚瑟的模样,“真是没有一点幽默细胞。”
“行了,你先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专心把沪市工商联新办公楼的项目准备好吧。”
“这次你自己提出的想法,你要是不做出点成绩展现在那些人面前,那我们师生俩丢脸就丢大咯。”
林宜兰两脚一蹬,跳了起来,她拿起手里板凳,“老师你别激我,我这就去工作了。”
她放回板凳,走到院子门口,又扭头叉腰看着吴教授,“老师你等着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吴教授笑眯眯地挥了挥手,“拜拜啊!”
“对了,画图也别忘了好好休息,听到了吗?”
“听到啦!”林宜兰的声音隔着院墙传了过来。
吴教授笑着摇摇头,“小丫头片子,心气儿还挺大。而且什么时候让我失望过,好好努力吧。”
他从院子穿过,在回客厅的路上,碰上了刘教授和脸色不好的学生。
“这是怎么了?”吴教授担心地拍了拍小伙子的背。
司平挤出了个笑容,“吴教授,我没事,就是有点地方让老师生气了。”
吴教授瞅着刘教授,看到老刘黑漆漆的脸色,他拉过刘教授,“行啦,老刘,现在的年轻人都特别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做老师的也只能支持了。”
“再说,他们又不是什么都不懂,不会随随便便犯错误的。”
边说,他边回头给司平使了个眼色。
回去的路上,林宜兰一直在想吴教授。
她再一次由衷地在心里羡慕这辈子的自己,怎么就能遇上这么好的老师呢!
这么好的教授竟然是她林宜兰的老师。
真好啊真好,好在这人是她自己,不然她估计会酸成柠檬精吧。
等她走到家门口,就看到一个人在她家门口兜圈。
林宜兰默默地捡起地上掉落的柴火,放轻了脚步。
“不许动!”
“唉哟——”
“林同志!”
赵长顺感觉什么黑色的东西从眼前一晃而过,他被吓得连连后退两步。
林宜兰看到是赵叔的儿子后,把手里的柴丢到了一旁。
“小赵哥,你怎么来了?你在这里等多久了?”
赵长顺跺了跺脚,又搓了搓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
“没多久,我没和你打招呼就来了。”
“林同志,这是我们厂长给你发的邀请函,你看看有时间没?”
林宜兰接过纸,打开一看是家具厂的邀请函。
邀请她作为家具厂新品牌的设计师去参加第53届广交会。
???
“广交会,我去干嘛?”她指着自己,看着这张纸觉得莫名其妙。
赵长顺把手往袖筒里一揣,“广厂长说您不仅是我们家具厂设计师,还是丹麦那个项目的设计师,而且您和外国人打过交道,宣传的时候才好宣传。
您本人出现,比我们拿您的报纸更有信服力。”
林宜兰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再打开看了一眼纸上的日期。
还有两个多月呢。
“小赵哥,这次广交会四月份才开始,我到时候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学校也给请假的话,我就去。”
赵长顺一听林宜兰答应去,他立刻憨憨地说道:“好嘞,那我不打扰您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