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宜兰是什么样的人,他不知道,但绝对不是一个没有心眼的大好人。
“阿嚏!”
坐在三轮车上的林宜兰揉了揉鼻子,“靠,不会是施红星在背后念叨我了吧?”
“这人也不知道在深城经历什么了,现在这么多心眼。”
广交会因为面对的大部分都是外国的商人,再加上需要一个大场地,所以离机场的距离不是特别远。
她到展厅的时间时,差不多到了吃中饭的时间。
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证件,就成功进入了展厅里。
抵达家具厂展台的时候,就看到展台周围乱糟糟的模样。
“广厂长,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林宜兰在茫茫人群中找到了广红军。
广红军正在收拾着地上的碎渣,闻声抬头,激动地捏住了林宜兰的肩膀。“小林,你终于来了,你赶紧看看他们有没有按照你的图纸来施工?”
林宜兰搬来了一把椅子,一脚踩在了上面。
一手拿着设计图纸,一边俯瞰展台的布置。
“还行,位置大差不差。你们安放的时候是按照我在地上画的线来装的吧?”
林宜兰从椅子上跳下来后,就找到了家具厂的工人师傅。
这位是广红军钦点的大将之一,也是家具厂的高级技术人才之一。
工人师傅点点头,“小林,你放心,我都让他们严格地按照你标记的位置来安装板材的。”
“对了,你要不要去看看调色?我之前看他们一直在吵背景板的油漆颜色。”
林宜兰扭头朝着对面看去,的确是围了一群人不知道在干嘛。
“行,师傅我这就去。”
“你这个蓝色根本就不对啊!你不要乱试了,根本就是浪费。”
“那你来啊!什么都不懂,就不要在这里指手画脚,好吗?”
“是,我是不懂,但你这个半瓶水晃荡的人好吧。”
“你们吵什么,都别动了,等小林回来再弄。”
“...她不是请假了吗?谁知道她还会不会来。”
林宜兰朝说话的人看了一眼,嗯,是这个队伍里对她不太友好的那帮,也是家具厂的设计师。
“我来了,油漆在哪里?我来调色吧。”
她一过去就夺走了主动权,结果看到了地上弄得乌糟糟的油漆。
“你们就这么在地上调色吗?不知道拿块板子,在板子上试色吗?”林宜兰眉毛皱在了一起。
油漆弄到地上可不好清洗掉。
她看向常红丽,“红丽姐,赶紧想办法让厂长拿湿拖把和湿抹布把这里油漆擦掉!”
“干嘛用板子试色啊?板子不是你的钱,你就不心疼是吧?”一开始就有些看林宜兰不爽的那个设计师嘟囔了起来。
林宜兰笑了,像是看到了什么傻子一样,“板子是不是我的钱,我不知道,但是地板是主办方的,现在把地板弄成这样,你让后天来参加的客商怎么看?”
以前怎么发现家具厂还有这种傻子,她忽然很同情广红军。
“你们在做什么?”
广红军不知道什么时候抬着板子站到了他们身后。
林宜兰看着之前还在她面前趾高气昂的设计师,立刻缩了起来,躲在了其他人身后。
她余光看着地上的那一块油漆,忽然觉得它像是一个印记,象征着一些人的愚蠢。
“厂长,上午他们不是在调试油漆的颜色吗?刚才小林过来,发现他们在地上试色,现在弄得展厅地板上全是油漆。”常红丽可不在乎那么多,她直接站出来和自己舅舅告状。
广红军脸色大变,他放下手里的板子,推开面前的人。
白色的瓷砖上蓝色的油漆,就像是白纸上的牛皮癣一样显眼。
“谁弄的?”他气得怒火像是要从眼睛里冒出来一样。
他望着面前这些工人,叉腰来回地走了几步,“算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你们赶紧找人借拖把和抹布来擦干净。”
果然能成为一个千人大厂的厂长,别的不说,至少情绪稳定还是有的。
上午负责试色的人一哄而散,纷纷去想办法借拖把和抹布。
身边的散的散,跑的跑,林宜兰走到了广红军旁边。
“广厂长,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联系主办方,把这个事情先告诉他们。”
广红军愣了一下,有些抗拒地撇头,“要不我们先看看能不能擦干净?”
林宜兰望着广红军身后正在看热闹的人,“牛厂长就在后面的那群人中,如果让其他人抢先说了,恐怕...”
广红军立刻回头,乌泱泱的人群中,他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老对头牛大军。
他着急地拉过林宜兰的手臂,“小林,调油漆这个事先放一下,你陪我去广城ZF。”
他和牛大军打了这么多年交道,牛大军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了。
换位思考,如果今天发生这样事情的人事牛大军,他肯定也会第一时间报告领导。
这么一想,他更加着急了。
林宜兰拉过常红丽挡住了身后的视线,然后拿起刚才广红军抬过来的板子放到了被油漆污染的瓷砖上。
“红丽姐,如果他们回来,你等我们离开后十分钟再让他们抬起板子擦油漆。”
常红丽了然地点头,“我知道了,小林,你赶紧和广厂长去ZF吧。”
广红军也立刻明白林宜兰的用意,他朝还在展台工作的员工挥了挥手。
“你们过来。”
安排好眼前的事情后,林宜兰跟广红军就从展厅里快步离开了。
牛大军拉过身旁的员工,“你去找人盯着家具厂,看看家具厂在那里干嘛。”
“好的,厂长。”
两人从展厅里出来,广红军一咬牙决定大出血,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要不是广交会,这附近也不可能这么容易拦到出租车。
上了车,广红军之前强撑的淡定立刻破功。
“小林,这下可是惹了大麻烦了。要是那里不能恢复原状的话,下一届广交会,我们别说想要个好位置了,说不定这边都不会给我们参加名额了。”
林宜兰先把他们的目的地告诉了出租车司机,然后安慰起了广红军。
“厂长,我们别着急,冷静下来。”
“先好好想想,如果油漆去除不掉该怎么处理!”
在紧张和焦虑的时候,最好的办法之一,就是转移自己的思绪。
把对这个事情的担心,放到了另一件事情上。
比如,思考一下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
在失去主动权时,想法很容易被人带着走。
就像广红军现在已经冷静下来,开始按照林宜兰的说法思考怎么解决油漆了。
“这样,小林,我认识瓷砖厂的人,不如我联系他们,让他们尽快送几块瓷砖来广城,把沾上油漆的瓷砖全部换掉。”
林宜兰想起换瓷砖的流程,要先把旧瓷砖敲碎,才能换新的。
可是敲碎旧瓷砖的时候,有一定风险会把周围其他瓷砖一起震碎。
而且也不知道广交会展厅的瓷砖有没有用什么特殊工艺的瓷砖。
虽说都是白色的,但白色也有不同程度的白。
万一颜色匹配不上,那更麻烦了。
“厂长,我有一个想法。”林宜兰脑海里闪现了上辈子一些街头艺术家的创意,“这样,我们想办法去美院找个学生,让他用画吧油漆的污点盖上。”
“然后我们可以再想点补偿的办法...”她摸着下巴。
用画?用什么样子的画?而且万一画得丑怎么办?
广红军心里闪过了一堆担心的问题。
可他看着林宜兰似乎在想什么,便没有说话,而是把这些疑惑咽回了肚子里。
林宜兰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现在距离广交会还有两天多的时间。
“这样,厂长,你和主办方提我们想要把家具摆在外面这件事了嘛?”她灵光一闪,抓住了一个主意。
广红军点点头,“我说了,但是刚刚才说的,和展厅里的主办方派来的小队负责人说的。”
“他们怎么回复你的?”林宜兰搓着手指。
广红军回想了当时的话,“只说要问领导,不过他们估计现在还没有交班,所以他们领导应该还不知道吧?怎么了?”
林宜兰想到了一个能获利,又能赔偿广交会的办法。
“厂长,等会我们道完歉,除了要想办法掩盖掉油漆,还要和领导表示出我们的想要赔偿的态度。
不如,就说家具厂决定给展厅捐赠二十把椅子,款式就用我们想要摆出去的那两个款式。”
“劝说领导的时候,就用我们之前定下来的那套话。展厅这么大,不能让外商走累了都没有休息的地方。”
广红军认真地思考起了林宜兰的两个提议。
不得不说,年轻人的脑子就是比较活,怎么他就没有想到这个办法。
“行,那我等下就按照你说的这两个提议和领导沟通。”
解决的办法聊得差不多,出租车就停到了广广城市ZF前面。
广城市ZF这座大楼差不多已经有五十年的历史了,这栋办公楼还是在民国的时候就设计竣工的,一直沿用到了现在。
据说当年挑选ZF大楼的地址时,考虑到了这块地位于广州城中轴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