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敲门声,正在厨房做饭的王冬梅以为是程穗或程老三回来了,随口对躺在院子里睡觉的团团说道:“团儿啊,起来开个门去吧。”
“嗯!嗯!”
团团躺在院子里睡了一下午,一说要去开门,立刻来了精神。
像不倒翁一样从地上坐起来,蹦蹦跳跳就跑去开门了。
王冬梅切完了案板上的那根胡萝卜,又切了两只土豆,见院子里半天没有动静,急忙探出头去看。
这才发现敲门的是个留有胡须的陌生男人,像是人贩子一样,肩上扛着一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正一动不动地站在距离团团两米远的地方。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男人没动,团团也没动。
担心男人会一惊一乍地吓到团团,王冬梅连忙提醒他道:“别害怕哈,我们家团团不咬人的。”
话音刚落,男人就主动伸出右手,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团团眉心的位置。
“嗯~嗯~”
团团不会主动攻击陌生人,却也不允许陌生人随便触碰自己,小孩子除外。
今天真是奇了,那男人在摸团团的时候,它竟然没有躲开,反而还主动地将头稍稍低下了一些,让它的手指可以磨蹭到自己的脑袋瓜。
“乖,你长得真漂亮。”
“哎啊~哎~哎~”
摸了摸团团的头后,他又轻轻挠起了它最敏感的耳朵根儿。这下可把团团给摸舒服了,眼睛一眯、嘴角一翘,恨不得直接躺倒在他跟前好好享受这一番马杀鸡。
王冬梅从来没有见过他,瞧着穿着打扮也不像是熊猫保护基地来的。
他怎么这么会哄大熊猫开心?
担心他是从哪里来的熊贩子,王冬梅拿起菜刀警惕地从厨房里出来,问道:“你是谁?来找哪个?”
将肩上的那只蛇皮袋放下,男人礼貌地微微躬身,回答说:“您好,鄙人张望山,请问这是程穗先生的家吗?”
程穗?先生?
村子里有哪个男人是和程穗是同名的吗?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程穗和程老三这才前后脚地踏进了家门。
见到张望山出现在这里,程穗有些意外,虽说去年在南省有些误会,不过事情都过去了,程穗还是备出了茶饭,好好地招待了他。
“你为啥叫我们程穗先生哎?”给张望山倒水时,王冬梅不禁提出了方才心里的疑问,“我家程穗是女娃,要叫也是小姐、姑娘吧。”
张望山笑着解释说:“德行出众,受人尊敬的人便可称为先生,和性别没有关系。”
在他看来,程穗心胸广阔,不仅为保护大熊猫做了不少的事,又帮助了不少的人,自然是配得上“先生”这个称谓的。
他这次千里迢迢来川市一趟,也是帮南省的人向她转达内心的感激。
简单寒暄了几句后,张望山将带来的那只蛇皮袋拉了过来:“这是村民们亲手做的一些物什,是他们的一片心意,请你一定要收下。”
打开系紧的袋口,里面装有不少村民亲手晒的菌子干、菜干,还有一张用许多布料缝起来的百家被,虽然不值钱,但看得出他们的一片热诚。
多亏了降临到南省的“福星”,自打食品工厂开始建造,给南省北部的那些村子提供了不少工作岗位,村民们种的水稻也有了更好的出路,这才过去半年,村子的总收入就超过了去年的一整年!
出钱的是梁雪云、办事的是南省政府,可照顾皎皎的人却是程穗啊,如果不是程穗来到南省帮忙,把皎皎从鬼门关拉回来,也没办法让福星降临到南省。
村民们感谢福星,感谢大熊猫,更感谢程穗。
大家本想凑一些钱送来给程穗的,是张望山说程穗一定不肯收,倒不如准备一些南省的特产,这才有了他这一次川市之行。
程穗:“谢谢啊,那我就收下了。”
“前两天看报纸,听说团团明年要去不列国了?”张望山试探地问道。
提到团团要出国的事,程穗眼神里的光芒顿然黯淡了几分。
“可以带我去见见它吗?”从口袋里掏出一串菩提,张望山一边捻着珠子,一边说道,“我试试看,看能不能瞧得见它的将来。”
儿行千里母担忧。
张望山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上来就盲目地恭贺团团能嫁去国外,而是站在家长的角度,看看孩子去了国外后会不会碰到什么大事。
吃香喝辣不重要,健康平安才是父母最关心的事。
“啊?你这不是见了嘛,”程老三抚摸着靠在自己腿上睡觉的团团,替她答道,“这不,团团就在这儿呢,还要去哪?”
张望山一脸错愕,拨动珠子的手指也停了一下,“它就是团团?”
“是啊。”
张望山集中精神,仔细打量一番团团的五官,同时闲着的那只手跟着掐算了一番。
约摸着几十秒后,张望山再次向他们确认道:“你们确定?它真是团团?”
张望山的两次疑问,直接把程穗他们整不自信了。
怎么?养了五年多,难道他们还能认错吗?
“是啊,它真的是团团。”程穗坚持道。
张望山摇摇头,“不对,如果它真是团团的话,那它近十年乃至以后都不会有‘远行’的迹象,即使有出行也不会离家太远。”
张望山的本事没父辈祖辈那么高超,算不出精细的事、断不出准确的时,可这些基础的东西还是能看出来的。
“可是文件都已经全部盖好章,人家那边也开始安排了,怎么可能会不去嘛。”王冬梅不解道。
程穗没说话,只是暗暗叹了一口气:害,上次就说他算得不准,果然没错。
头一次见人给大熊猫算命,程老三好奇地追问道:“还能看出啥来?”
“面形丰腴、口小齿齐,是标准的旺夫相;颧高肉厚、眸清瞳深,将来一定好生养……血里有风,就像我刚才说的,会出游但离家不会太远。”
“团团的名字带‘火’,将来一定是有名有望,但不是大富大贵的命,命里不带财,要是有天降的富贵它一定把握不住。”
“目前来看,这一生应该是平安顺遂没有什么灾祸,只有临老的那两年会有大病的坎儿,其他时候要是不出意外情况的话,都是顺风顺水的。”
听他说到团团一生健康、无病无痛时,程老三和王冬梅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变得高兴了不少。
且不说准不准,起码现在听着能给人一些心理安慰。
给张望山空了的水杯又续了一杯水,王冬梅继续道:“那这么说,团团应该不会出国了吧?”
“放心吧,不会的。”张望山的语气十分肯定,“即使现在是板上钉钉的事,临到头也一定会有转圜的余地。”
转圜的余地?
怎么着,难道会像电视剧里那样,新娘还没嫁过去,新郎家就突逢变故?还是嫁过去的时候,发现新郎其实是被分辨错了性别?
弯下腰轻轻抚摸着团团的头,张望山话锋一转,又对程穗说道:“倒是你,最近如果要出远门的话,一定要注意身边的人。假话、谎话、空话,可以吃亏,但千万别得罪人,即使有贵人相陪也得注意。”
“你掐算的应该是前两个月的事了。”程穗回答道。
上次去京市参加会议,程穗就听到了不少恭维的话,用团团跟不列国交换基因检测技术就是她吃得最大的亏。
王新军算她的贵人,她也确实差点被小贩给讹上。
算是算准了,不过都是发生过的事了,因为未来几个月她并没有要出门的打算。
“不管怎么样,只要能确定咱们团团健健康康的就够了。”
低头在团团的脑瓜上亲了一口,程老三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红色的小布包。
小布包里装着一块小玉佛,是刘华两口子前几天给团团买的。
听说团团要被送去不列国,他们特意去庙里求了这尊玉佛,又请大师傅亲自给开了光,别看只有核桃大小的一块,可花了他们不少的钱呢。
正好团团小时候的玉坠子也小了,要是真的去了不列国,正好把这只小玉佛给带上,保佑它以后的平安。
“嗯,嗯。”
看到程老三手里的小玉佛,团团好奇地拿起来把玩。
先是凑近看看,又递到鼻子前嗅嗅,然后塞进嘴里试着……
咔!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忽然听到一声脆响,低头一看,那只小玉佛已经碎成两半,从它嘴里掉在了自己毛茸茸的小肚子上。
“哎?哎?”
团团哪里明白这小玉佛的价值,还以为是什么玩具呢,舔了舔嘴唇后又抬起头看向了他,似乎还想再讨要一个咬来玩。
程老三:……
“看来张真人一点没说错,你这丫头啊,还真不是个享富贵的命。”
瞧瞧,这到手的富贵可不就是没把握住嘛。
……
程穗嘴上说着张望山算得不准,但心里还是希望他说的没错,团团不用当背井离乡的“和亲公主”。
可是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又能从哪个方向找到转机呢?
几天后,程穗让保护中心送来了当年和和平平留下的资料,想要从“血缘”的方向查起,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最好是能证明和和平平跟团团有血缘关系,这样就能省下一趟奔波。
可惜,程穗的想法落了个空。
和和平平走的那年是八一年,已经过去整整十四年了。
它们是当年从山上捕捉回来的,因为事关两国的邦交,不能出现一点错误,所以保护中心留下的资料很完善。
不仅有和和平平的照片,还有离开时详细的身体数据,甚至连在哪个山找到的它们都记录在册。
和和平平虽然都来自于川省,但一个在川南,一个在川北,距离当年发现团团的地方都很远,大概率是不会有什么血缘关系的。
看得出来,和和平平应该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不论是样貌还是体型都很不错,想来它们生出来的华宁也一定是个英俊帅气的小伙儿。
“哎!哎哎!”
正在翻看着平平当年的体检报告呢,忽然就听到了旁边的“幼稚园”里传出了几声吃痛的叫喊。
程穗来到门口时,川松正趴在吴博的腿上挣扎着,屁股蛋子上刚挨了那么几下,可把它给气坏了,一个劲儿扭头张嘴想要报复回去。
到底是年龄还小,不到一岁的奶团子哪里是二十五六的老帮菜的对手?
川松的嘴巴刚张开,就被吴博捏住了小鼻头,随后脑袋瓜上又挨了几个脑瓜崩。
“呜啊!呜啊!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