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就不用请了。”姜敏眼见熊佳丽那副得意洋洋的脸色,她也不想在对方寝室多留,好心提醒她一句:“熊佳丽,我提醒你一句,谈对象还是谨慎点好,要问清楚他老家的情况,打听清楚他在老家有没有对象,娶没娶过妻子,有没有过孩子。”
熊佳丽不悦道:“姜敏,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最近不是出了挺多陈世美,我只是提醒你一句,别被人蒙骗了,说完了这些话,算是我尽到我的责任,别到最后还怪我没提醒你。”
姜敏跟熊佳丽的舍友说:“话我已经说了,你们也帮她注意注意,早点打探清楚了,免得将来出事。”
她舍友说:“放心啦,我看人家挺老实的,出不了错,不过你提醒也是对t的。”
“就算将来出了事,这也怪不到你啊。”
熊佳丽正在热恋当头,听了这些话愈发不悦,越看姜敏越不顺眼,就准你找个好男友,不准我遇上个好对象,跑过来当头泼冷水。
“姜敏,你这是谈对象还是查户口啊?巡逻队的公安都没你查得严。”
“你让我问清楚,你自己的打探清楚了没?你男友买房子,钱是正当来的吗?”
姜敏抿着唇,也就不再说了,“行,我提醒了几句,将来如若出事,可千万别赖我身上。”
姜敏回到寝室里,也就不再在意熊佳丽的人,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她如若有警惕心,就该提前注意了。
之后学校体育赛和秋季运动会的事情占据了姜敏课余之外的所有心神,把熊佳丽的事抛到了脑后,她们法律系这次男子篮球赛倒是拿到了第一,全赖有席旭明这个家伙,他现在才是法律系的新星,不少女孩子暗恋的对象。
北大姑娘多,好多其他系的年轻姑娘来看席旭明打篮球赛,并且他这样偏文雅的长相,正中文艺姑娘们的口味。
法律系女子篮球队止步第三,也是个很好的成绩。
篮球队说要庆祝,还说要把张骁也喊过来,还称他是北大法律系的“在外女婿”。
“若是拉几个未来的警花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姜敏有了上次的经验后,也就不再拉那么多人来了,就把张骁单独叫过来,若是再促成一对怨偶,她也过意不去。
十一月,天气逐渐转凉,仿佛临门一脚就要踏入冬天,万籁俱寂,草叶枯黄,呼呼的寒风如同一把园艺剪刀似的,裁剪出满天地的萧瑟之景。
正是感春悲秋的时节,姜敏把晒好的被子拿上寝室,却听说有人来找她,还是个中文系的大才女——林妙宜,她不仅是才女,更是中文系三朵金花之一。
她穿着豆绿外套,头戴格子纹发箍,露出整一张清秀漂亮的瓜子脸,她的皮肤极好,像是水嫩的鸡蛋,薄薄的一层,说话时能看出她的牙齿偏长,微微有几分龅,她的嗓音悠远,拉得很高,有种清清冷冷的感觉,偏冷的眸光,让人觉得有丝刻薄。
“你就是姜敏吧,我想邀请你加入我们春风诗社,我们诗社旨在唤醒年轻人的精神气,给大家提供一个交流的平台,里面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林妙宜把一张宣传单递给姜敏,说着邀请的话,她语气里却是不冷不热,仿佛不太欢迎的样子。
她们组成了诗社,诗社里的男同学却说要邀请一些有趣的其他系的同学来交流,大家一起谈天说地,品诗读诗,大半男同学都说想要邀请法律系的“姜敏”。
女同学也说邀请姜敏,还说她有个一米九的公安大男友,长得又高又俊,在学校里还是个风云人物,他们学校里的男生都是个大高个,如果能喊几个大高个过来,让这些大高个也能感受她们才女的风采。
其中的心思不言而喻。林妙宜很不舒服,当初成立诗社的时候,她便想效仿前人,规定诗社里男女不准谈对象,可以谈天说地聊国事,就是不能谈对象……可这一条被大多数人否决了。
说是青年人在一起,发乎于情,止乎于礼,若是发自内心,真碰上了个志同道合的伙伴,哪有为什么不开展一段浪漫的恋情的理由呢?
“诗社?”姜敏摇了摇头,说道:“谢谢你的好意,可我不会作诗,平日里也鲜少读诗,我就不参加你们诗社了。”
即将来临的八十年代,也是充满文艺感的年代,什么唤醒年轻人精神啊,追寻自由啊,也大多停留在呼唤和口号上。
喊来喊去也没做成什么事,另外,姜敏也不太喜欢所谓的伤痕文学。
知青下乡是苦,是耽误了人生,可是想想那些一辈子生活在黄土地上的农民,难道他们就不苦吗?城市里容纳不下他们,没有养活他们的口粮,还是村里的农民把口粮分给他们,教她们种地种菜,度过最艰难的日子。
她们这些有城市户口的人,本身就属于运气很好的那一波了,不如一切向前看。
这类搞文艺的,也最容易假借自由之风,乱搞男女感情。
尤其是一些男诗人,自以为有些才情,让一些女人崇拜,聊诗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床上去,就靠这些才华睡女人。
姜敏可不想掺和进这些事,自从遇上了某个臭弟弟,她现在对这类搞艺术的充满防范之心。
“你不想进去?”林妙宜的表情不对劲,她认为自己已经是盛情邀请,虽然她不乐意姜敏加入诗社,可姜敏如此毫不动心地拒绝,那就是不识抬举。
“我们诗社里多得是文学才子。”
姜敏:“哦。”
“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爱读现代诗,我喜欢李杜王维之类的古代诗歌。”
林妙宜沉默了片刻,她就没想到姜敏会不参加,她直接拒绝之后,后面的话自然无从说出口。
“听说你那里有个小四合院,我们能借你的院子举行集会吗?”
姜敏:“……”
“不能。”姜敏直言拒绝,原来是瞧中了她的房子,把她哄进去当冤大头。
林妙宜抿了抿唇:“你别后悔。”
“我不会让陌生人来我家里开诗会。”这时候姜敏已经觉得烦了,她心想还是独门独户的好,并且她一点也不想在家里招待客人。
交心好友可以进,其他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一个都不能邀进自家院子。
第82章
初冬的京城越来越冷了,平日里灰蒙蒙的多云天气居多,少见阳光灿烂的日子,姜敏准备了好几件毛衣,还给张骁织了一身灰色的高龄毛衣和围巾。
寝室里暖水瓶里的开水是必备的,杯子里的水放一会儿就成了个透心凉,必须得掺一半的开水,喝着温水下肚,才觉得身子暖和些。
风大夜里凉,姜敏宿舍里垫了厚厚的棉被,又专门订做了床帘挡风,夜里睡觉依然觉得冰寒,腿脚怎么都暖不起来,再等些日子下雪了,非得准备好几个汤婆子热水袋捂脚。
蒋木兰原本单薄的床铺上了厚厚的毛毯,棉被也是新做的,听说昨天还是杜庄帮忙扛回来的,寝室里好几个人打趣她:“是不是跟小庄谈对象了?”
她只是红着脸点点头。
蒋木兰孤身一个人在京城,家里一堆破亲戚宁愿没有,早就断绝了关系,她也不想回去,至于杜庄,也是无父无母,两人聊着聊着,倒是惺惺相惜,互相有了感情,在这么在一个寒冷的城市里相依相偎。
蒋木兰还跟姜敏一起去买了毛线,说给杜庄织个围巾。
蒋木兰这个瓜子脸的小姑娘,学习刻苦细致,一直在班里名列前茅,织毛衣同样认真谨慎,一针一针整整齐齐密密麻麻,走线十分漂亮,让教她织毛衣的姜敏不由得自惭形秽。
姜敏织毛衣就挺敷衍的,表面看着过得去就行,至于内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打结和疙瘩——反正外面又看不出来。
又加上给张骁织的毛衣是黑色和灰色的居多,这颜色深,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问题。
她们宿舍八个人合伙买了一本织毛衣的图案大全,买之前雄心壮志,王师师说:“我要织个最复杂的花纹,挑战自我。”
之后织的还是最普通最简单的花纹。
“看,书上这小猫多可爱啊,为啥我织出来是这样的?”李丝陶比王师师那个马大哈能干,她至少织得出图案,原本是要在白毛衣上织出个小黑猫,结果那猫奇形怪状,脸上还带着诡异的微笑。
姜敏:“……”
小姜同学从不高估自己,去搞什么复杂的花样,能织出来就不错了。
艾小冰见她们织毛衣,原本不想动手,可一个个都在织毛线,她眼馋,买了几根木制粗针,给自己勾了一条大红色的围巾。
织围巾简单,几天功夫弄好了,这会儿天天围着围巾四处显摆,还吹牛逼说要给父母都织一条围巾。
外面寒风肃杀,四零八的人关好门窗,窝在寝室里一齐织毛衣。天冷了,她们也不去图书馆了,以前廖飞燕和蒋木兰雷打不动要去图书馆的自习室看书两小时,现在都窝在寝室里,身上裹着棉被看书,何必去吃那个苦。
廖飞燕和陈圆这两个上下铺,如今更是睡在了一起,两人说了,这个冬天,她们就睡一个床,互相给对方捂脚,身边多睡一个人,比什t么汤婆子热水袋都好使。
“我打算让张骁给我做个折叠小桌板,在床上用。”
“敏敏,咱们床上这么小,还用小桌板?”
“折叠起来靠着就好,冬天太冷了,我可不愿意坐底下挨冷受冻。”
“我看看你用的怎么样,如果好使,我也找人做一个……”
……
几人聊着天,不一会儿,门外传来“哐哐哐”的敲门声,“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四零八全都窝在床上,没一个愿意去开门,王师师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毛衣,穿着棉拖去给屋外的人开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有人!有个女人抱着孩子来咱学校闹,说熊佳丽勾引有妇之夫,现在底下可热闹了!”
“我的老天爷,那曾本京瞧着老实,他乡下有老婆,竟然还有孩子。”
“而且不止一个娃,我的妈啊,三个,全给带学校来了。”
四零八宿舍里几个人都变了脸,上铺坐着的姜敏,听到这件事,想着果然如此,这熊佳丽竟然还没跟曾本京分开,现在被人乡下老婆找上来了。
这个乡下女人也是个有心机的,特意带过来三个娃,哭得一个比一个惨,嘴里喊着:“娘啊,我要爹”“我要爹……”
此时京城寒风萧瑟,偌大的北大校园里,同样是被寒霜覆盖的凄凉之景,女人衣裳单薄,冻得凄凄惨惨,她带来的这三个娃,更是衣裳破烂,还打着赤脚没穿鞋,眼泪鼻涕一把流,其中的小孩子更是发起了高热。
好些学生在旁边围观,又是送棉被衣服,又是送姜汤的。
“俺来找熊佳丽,她要把俺丈夫还给俺……”
“俺的娃命苦啊……”
她带着孩子,又是跪又是拜,看得人不忍心。
“这位大姐,先把孩子送去医院吧,都发高烧了。”
“对,这天气太冷了,进屋去吧。”
那下乡女人哭道:“不,俺要见熊佳丽,她不出来俺不走,她要把俺男人还给俺……”
在众人的催促下,熊佳丽白着脸走下来,她的脑袋里一片混沌,在看见女人和三个孩子时,心态彻底崩了,他骗了我……他骗了我……
在这之前,熊佳丽始终心存侥幸。
姜敏上次来泼了冷水,让她问清楚曾本京的家底,熊佳丽留了个心眼,逼问曾本京的过去,问他有没有结过婚,曾本京连连苦笑,说自己曾经被父母逼着办过一次酒,但那是不作数的,他跟那个乡下女人没有共同语言,只把她当妹妹看,见面的次数也少,平时他在学校里,只跟这个乡下媳妇儿见了“三次面”。
只见过三次面,没什么感情,还是愚昧的乡下父母逼的婚。熊佳丽听了后,倒也理解了曾本京,觉得情有可原,他早点跟家里说清楚,断了这份关系,将来留在城里,这个乡下媳妇影响不了什么。
再过一段时间,熊佳丽跟曾本京发生了关系,她感觉到不对劲,逼问曾本京自己是不是他第一个女人,曾本京就苦笑着说,当初结婚那天,被父母逼着圆了房,不圆房不准出去……
曾本京又哄她:“我真跟她没什么,我发誓,我只跟她见了三次面!我们才见了三次面能有什么感情?她又不懂文化,我们根本聊不到一起。”
“这件事我绝对没骗你,我骗你我天打五雷轰。”
……
见了三次面?只见了三次面,他们之间却有三个孩子?
他或许没骗她,可他每次都隐瞒了最关键的消息,让她一次次信了他,却又坠入深渊。
“就是那个女人,她勾引有妇之夫?”
“造孽啊,人家乡下老婆都生三孩子了。”
“看着家庭条件也不大好,怎么就瞧上了那样的男人?那男人对他老婆都这样,还能对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