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溪草一直在看着阳台,倏然回头对周师奶道:“周师奶,你们家这情况,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周师奶一家都朝顾溪草看了过来。
一家子为了这鸟屎的事烦了一个多月,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恶心人。
“乌鸦是很记仇的动物。”
顾溪草指着那几只踩着栏杆,转着脑袋,黑眼珠子盯着人看,一点儿不怕热的乌鸦说道:“你们小孙子爱玩弹弓,先前一定试过拿弹弓打他们。所以他们才会不断地飞来,在你们家阳台上拉屎。”
啊?
周师奶一家都懵了。
儿媳妇看向小孙子:“阿宝,你在家之前打没打过乌鸦?!”
周小宝拿着弹弓,“妈咪,那些乌鸦好吵,小宝要睡觉,就、就打了几次。”
他看着亲妈骤变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小,松开抓着亲妈裤子的手,躲到周师奶身后去,“我、我不是故意的。”
“哎呀,你家小宝真是胡闹,乌鸦是能乱打的吗?我就说这事跟你们家肯定脱不了干系。”
林婶阴阳怪气,三角眼里带着满满的不悦。
“这个小宝真是,搞出这么多事来,害的大家这几个月都忙着收拾那些鸟屎!”
“还不止呢,我们家本来晒陈皮,虽然没有鸟来拉屎,可那臭味熏得我们家陈皮都酸了,卖都卖不出去,自己吃也吃不下。”
听见街坊邻居的抗议,周师奶脸上露出尴尬、难为情的神色。
她对众人鞠了一躬,“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是我家连累你们,回头我去你们家帮你们清理干净!”
“不好意思,一句不好意思就把我们给打发了?!”
林婶却咄咄逼人,得理不饶人,“你们家连累的大家这几个月都乌烟瘴气的,要我说,你们必须得搬走,搬走!”
“搬走?那怎么能行?!”
周师奶嘴巴张了张。
林师奶看不过去,出声道:“大家都是街坊邻居,这件事也不是周师奶他们故意的,谁知道那些乌鸦会这么记仇,还跑到人阳台来拉屎。周师奶这边想补偿大家,你倒好,一开口就要人搬走,你们有没人性啊?”
邻居们互相看了一眼,有些犹豫,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这事就要人搬走,确实不太好,毕竟这也是人家的房子,邻居哪里有权利要求人家搬走。
但大家受到的影响又是实打实的。
“怎算好啊,我可没想逼周师奶他们家走,不过那些乌鸦实在是烦人。”
“我也是,其实忍忍也不是不行,但是之前那个臭味,实在叫人难忍,我在家都被熏吐了。”
“大家不要心软,本来大家住的好好的,都没什么事,要不是他们家搞出这么麻烦的事来,我们哪里会受到影响?!”
林婶扯着嗓子大声说道。
她老公也跟着道:“没错,她们家不无辜,我们才可怜呢。住得跟他们家这么近,天天受连累!”
“林婶,你别太无耻了!”
周师奶儿子压不住火气,“我妈以前帮了你多少,你不记我妈的恩情就算了,也别落井下石!”
林婶闻言,脸上变了变,“什么恩情啊,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你们家害的这么乌鸦天天飞来祸害我们!”
“慢着。”顾溪草打断林婶的话,“我刚才只是说周师奶他们家阳台这情况,是因为他孙子打了乌鸦,但在这之前,那些飞来的乌鸦,却不是她孙子招惹来的。”
顾溪草这番话说的有些饶。
林师奶乍一听都没听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她挠挠额头,对顾溪草道:“小顾啊,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太明白?”
周师奶儿媳妇脑子显然灵活不少。
她立刻反应过来:“顾大师,你的意思是在我儿子打鸟之前,那些乌鸦早就有了!”
“那不对啊,我们这边很少有乌鸦的,前几年都没怎么看到呢。”
有邻居不同意。
顾溪草道:“乌鸦这种生物,在香江并不多见,它除了记仇,被人打了后会报仇以外,还有个嗜好,那就是食腐。”
“食腐?”林师奶一头雾水,“什么腐啊?什么意思?”
顾溪草看了众人一眼,耐心地解释道:“也就是说,乌鸦这种动物,吃腐肉,尸体啊,明不明白?”
尸体?!
众人刚还义愤填膺,满肚子怒火,听见尸体两个字,一下都懵逼了。
有人惊讶道:“这什么意思,我们这边有尸体?不可能吧?!”
“总不可能是周师奶他们家杀了人吧,他们家可不像是这种人!”
“是啊,周师奶他们家平时都老老实实,用我们乡下的话来说,担屎都不偷食,怎么可能杀人?”
顾溪草看得出,周师奶一家的口碑的确不错。
因此,压根没人怀疑他们家可能杀人。
她看向林婶,“林婶,你屋企那边方不方便让大家进去看看?”
林婶跟她老公都瞬间愣住了。
在对上众人看过来,惊疑不定带着厌惧的眼神时,林婶眼神闪躲,“咩啊,凭什么我们家要让你们进去!”
“那倒不是哦,林婶,刚才你说的那么大声,要把周师奶一家赶走什么的,”
林师奶白了一眼,对林婶不客气地说道:“现在不过是大家想进去你家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你推三阻四的干什么?”
“咩啊,你别冤枉好人!”
林婶老公发火,瞪着眼睛指着林师奶,唾沫星子都飞到空中了,“我们夫妻俩老老实实,从没做过什么坏事,你说我们家有尸体,我们家就有尸体?你们说要去我们家看,我们家就得给你们看啊。你们当我们家是什么人!”
那个林婶的老公之前没怎么开口,谁也想不到,他一开口居然这么凶神恶煞。
一时间,大家都吓了一跳。
“顾大师啊,会不会是误会?”
周师奶看了眼林婶,犹豫地说道:“林婶这个人,以前跟我关系很好,她们家不太可能会有尸体吧?”
“阿妈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帮着人家说话!”周师奶儿子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亲妈,“人家刚才还要赶我们走呢!”
“我知,但是这种事毕竟不能随便说。”
周师奶也知道林婶刚才说话过分,“咱们普通人家,谁家里会有尸体啊?”
“打个电话报警就知道了。”
顾溪草说道:“在这里吵来吵去也没意思,报警,让警方来处理这件事。”
报警?
众人面面相觑。
林师奶立刻道:“你们不打,我来打!”
她跟周师奶借了电话,报了警,挂断电话后对众人说道:“警方那边说了,十五分钟内赶到,等会儿是真是假,一查就知道了。”
听林师奶真的报了警,林婶夫妻俩脸上都瞬间很是难看。
林婶更是指着林师奶骂道:“你痴线啊,关你咩事,你就报警,等会儿要是找不出什么尸体,老娘骂不死你!”
林师奶却很笃定,她双手叉腰,丝毫不怵,“咩啊,你当我吓大的,我才不怕,人家顾大师从来算命都没错过,这次都不会出错!我要是你,等会儿警察过来,早点儿自首,还能判得轻点。”
两边都理直气壮,声音响亮。
一时间,众人倒不知信谁的好。
周师奶有些担心,低声道:“那万一那边没有尸体,以后跟林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多尴尬?”
儿媳妇压低声音:“妈,你就别想了,我看大师说的很可信,咱们这边一直好好的,住了十来年,从没见过有什么乌鸦,去年十月份的时候突然飞了不少过来,就算是你孙子打乌鸦,那都是先有乌鸦飞过来才打的。那些乌鸦无缘无故飞了那么多过来,没古怪才假。”
“是啊,妈,你自己仔细想想,林婶跟你闹掰,都是十月份左右的事。”儿子也开口劝说:“之前你们俩感情好的跟亲姐妹似的,突然就闹掰了,见面都不打招呼,说不定真是她那边有事,还有……”
儿子看了眼林婶旁边的男人:“林婶之前守寡了几十年,突然找了个男人,说是结婚,酒不摆就算了,那个男人看着都凶神恶煞的,要说没古怪,谁信。”
周师奶这个人,耳根子软,听儿子、儿媳妇一分析,就有些动摇了,点头思索着说道:“是哦,林婶以前很好人的,跟大家见面都是好声好气的说话,自从去年之后,脾气差了好多。”
“讲咩啊,讲咩啊你们。”林婶恶声恶气,她手指着周师奶一家人,“呐呐呐,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把事情搞得这么大,万一找不出什么尸体,我们夫妻俩可不是吃素的!怎样都要你们给我们一个交代!”
“吵什么,吵什么,是谁报的警!”
几个巡警从楼梯上哒哒哒地跑上楼来,满头大汗,估计是巡逻中途收到通知,匆匆过来的。
林师奶忙从人群里挤出来,对巡警们说道:“是我报警。”
“你报警?”巡警看了下围观的人,又看向林师奶,“这位师奶,是你报警说这边疑似有尸体?!”
“没错。”
林师奶指着隔壁林婶的家,“那尸体就在他们家里面!”
“我呸,放你娘的狗屁,老娘家里没尸体,你家里才都是尸体!”
林婶见到巡警这么快赶到,心里一跳,见林师奶居然真的毫不客气,不由得破口大骂。
“几位阿sir,你们别听这疯女人胡说八道!”
林婶的老公瞪了林师奶一眼,转过头面对几位巡警的时候,却挤出满脸笑容:“这件事是误会,是我们跟邻居吵架闹了点儿事,哪里来的尸体,我们都是良好市民,怎么可能家里会有尸体?”
“到底怎么回事?”
巡警却不是好糊弄的,眼神在林婶夫妻俩跟周师奶一家来回扫过,“你们谁说有尸体的,有什么证据?”
林婶眼睛一亮,立刻理直气壮地说道:“就是咯,阿sir,你们看他们多搞笑,一个算命佬说我这边有尸体,他们就信了,简直笑死人。”
顾溪草从屋里走出来。
那几个巡警一看到顾溪草,眼睛就亮了。
“你不就是电视上那个大师?!”其中一个巡警惊喜地说道,“没想到真人比电视上还漂亮。”
“你就是她说的算命佬?”巡警的头端详了顾溪草一番,迟疑了下,问道。
顾溪草点点头:“是我,不过我不是没证据,那些乌鸦就是证据。乌鸦是吃腐肉的,除了特殊情况,一般只会聚集在有尸体或者阴暗的地方。我刚才看过了,她们那边阳台是封起来的,还有铁皮围着,但是那些乌鸦却一直围着飞,很显然里面有吸引他们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