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峣回头跟谢君颢说了一声,两人携手到贺云家中,贺云脸上并无惊讶之色,“来了?先坐下等等,你爸和你大哥很快就到。”
他对陆明珠说的。
“谢谢契爷,麻烦您了。”陆明珠拉着谢君峣一起坐在双人沙发上。
左顾右盼,没发现李德福。
贺云轻笑,“在书房等着给大人物算命,一会叫他出来。”
陆明珠嗯了一声,耐心等待。
谢君峣低声问是怎么回事,陆明珠就把自己小时候被算命先生说是灾星并且命硬克父的事情说给他知道。
听完,谢君峣眼里闪过浓浓的怒火,“不过是无稽之谈,竟有人信?”
好想回到过去砍了李德福。
大卸八块。
“信的人可多了。”陆明珠看着进来的陆父和陆长生,还有陆长生扶进来的陆老太太,眼皮耷拉,依旧是那副尖酸刻薄的样子。
见到他们,谢君峣立即站起来,垂手而立,礼貌地问好。
陆明珠则拉着脸。
她起身扶陆父入座的时候问道:“爸,老太太来干嘛?”
“你大哥带来的。”陆父交给儿子解释。
陆长生及时
开口道:“有些事需要当面解决,你先别着急。”
陆明珠不说话了。
现在,开口的是陆老太太,她跟贺云打过招呼后就问大孙子:“长生,你说让我见一个人,人在哪儿?什么人?”
要不是大孙子要求,她根本不会来。
看陆明珠一眼,发现她随着年龄增长,出落得越来越美,整个人光彩照人,真像一颗夜明珠,老太太越看越觉得她讨厌。
她好,自己儿子就不好了呀!
怎么就活得好好的呢?
命可真硬。
二姨太生的老二出生后没多久见风夭折,而陆明珠却安然无恙。
陆长生看向贺云,“贺先生。”
贺云打个手势,有手下从书房里请出一个穿暗红锦缎唐装、脚踩布鞋的中年男子。
真的是中年男子,看起来不到五十岁。
没有长长的白胡子,只嘴唇上留有两撇黑胡子,神清骨秀,额头丰隆光亮,看起来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陆明珠突然道:“李青云是你什么人?”
他就像是中年版的李青云。
李德福没有回答,在见到陆父和陆老太太时,他转身就想跑,但只刚转身就被保镖抓住,提溜到大家面前。
同时守在他身后,绝他逃跑之路。
陆父也认出来了。
没了大把白胡子和假的长眉毛遮掩,李德福这张脸和李青云有七八分相似,说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谁信呐!
就是说,二十年多前就名扬上海滩的算命大师李德福根本不是一位老人。
什么仙风道骨,全是假的!
陆父眼神凌厉:“李德福,是四姨太让你出现在老太太面前跟她老人家说我小女儿生来命硬克父?”
他记得调查李青云的结果,他父亲是四姨太的表哥,很多年前就去世了。
现在看来,去世未必是真。
他极有可能是因为受人指使给陆明珠冠上命硬克父之说怕被算账所以就逃离上海,而真实身份自然就变成去世了。
奇怪,他为什么不放弃李德福的身份,回归到真实身份?
陆父觉得十分费解。
李德福连连摆手否认:“不是,不是!”
“不是?不是的话,你见到我们后心虚地往外跑什么?”陆父一拍沙发扶手,声音极冷,“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李德福死不承认:“没人指使我,我是实话实说。”
“你以为我信?”陆父冷笑。
李德福厚着脸皮说:“真是我算出来的,我有百岁高龄,算命算得很厉害,上海滩人尽皆知,不然老太太也不会重金请我是不是?我根据陆八小姐生辰八字算出她的命格,和表妹没有任何关系,真的没有关系。”
陆父对贺云说:“他不肯实话实说,叫人先教训一顿再带过来。”
贺云点头,冲李德福后面的手下使个眼色,“留张嘴,手脚打断,拖过来再不说就把牙齿全部拔掉。”
李德福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
好狠!
手下们却从背后扣住他的两条手臂,疼得他大叫道:“别别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陆先生,贺先生,有话好好说。”
他游走于南洋地域,自然认识贺云这位南洋首富,没想到他竟和陆父很熟。
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狠辣。
“说实话。”贺云淡淡开口。
李德福甩了甩被松开的胳膊,揉了揉手腕,“贺先生,陆先生,和表妹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她根本不知道我是她表哥,她没出嫁的时候就和我们家没有任何来往了,何况婚后。而且,李德福只是我做算命先生时的名字,我的真名叫李元朗,家里开布庄和裁缝铺子,有个独子叫李青云。我贴胡子眉毛做算命先生,说自己有一百零八岁,面色红润没有皱纹看着年轻是因为我养生有道,即将成仙,大家都很信我,觉得我厉害。”
听到这里,大家就明白了。
“原来是个骗子!”陆明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一个骗子用一句命硬克父就害得原身小时候受尽陆父冷落,连带部分下人对她也颇为懈怠,往哪儿说理?
虽然,陆父的冷落似乎不是真的,但确确实实地影响到原身的人生。
譬如老太太,她明显深信不疑。
那双眼睛哟,写满阴冷。
陆长生更加生气,“听你这么说,你根本不是什么算命先生,既然如此,你凭什么说我妹妹命硬克父?她生于绮罗丛中,是天之骄女,你说她命好不是能得到更多的卦金吗?你老老实实地交代,我们不打断你的手脚,否则,我亲自上手,直接抽筋剥皮。”
李德福的身体抖了抖,忙举手发誓,“接下来,我保证我说的没有一句假话。”
“说!”陆长生催他。
在众人的目光下,李德福只好说:“有人给我一盒大黄鱼,足足有10根,让我受邀上门给陆八小姐算命的时候说她命硬克父。”
陆长生立刻道:“是谁?”
背后人终于浮出水面了!
陆明珠也竖起耳朵。
李德福摊了摊手,“就是马家,开大烟馆的马家,马家大少爷找的我,可事后不久马家就惨遭灭门了。”
“马家和咱们家有矛盾吗?”陆长生和陆明珠齐声问陆父。
陆长生还记得自己没从军前的马家风光,原身却只知有一个被烧了的马家大宅,没听说自家和马家有什么瓜葛。
陆父拧了拧眉头,“没有,咱们家三不沾,和他们没有任何矛盾。事实上,马家老太太经常请咱家老太太一块打麻将,让老太太起意找算命先生的正是她。我调查的时候已经没有马家了,自然没能查下去。”
陆长生点点头,盯着李德福,“既然马家已经灭门,没人知道他们吩咐你的事,你跑什么?你逃离上海肯定是为了躲什么。”
“对,你肯定没说实话。”陆明珠和陆长生有同感,她对李德福说道:“再不说清楚,你就去当断手断脚的残疾人,沿街乞讨。”
让她下手她肯定做不到,但她可以威胁李德福,学契爷。
陆明珠一脸凶狠。
可是她并不是心狠手辣的人,演得一点都不像,反而有几分可爱。
李德福早就注意到厅中坐着的美貌少女,猜到她可能就是陆明珠,一边在心里感慨她长得真是倾国倾城,一边用嘴巴回答问题:“就是马家被灭门我才觉得不妙,怕自己是下一个,立刻收拾东西跑路,连老婆孩子都没顾上带,好在我把金条留给他们了。”
贺云皱眉,“别说废话。”
李德福有所收敛,老老实实地道:“我当时好奇,跟踪马大少爷,发现他和道上那位叫白山的大仙见了面,说事情办妥了。”
陆父脸上变色,“白山?”
李德福点头,“就是他,当时他可是如日中天啊,各界名流谁不给他几分面子?您不也是娶了他干妹妹做三姨太么?我肯定不能得罪他们,反正只是说陆八小姐命硬克父而已,又不是杀她害她。”
照做的话能拿到100两黄金补贴妻儿的生活,不至于因为生意不景气而难过,不照做的话却很有可能得罪马家大少爷和白山。
李德福的话音刚落,谢君峣照脸给他一拳,一拳把他打倒在地。
猝不及防之下,李德福仰面倒下,后脑勺磕在铺了地毯的地面上,扑通一声,声音明显,听着就很疼。
虽然地毯很厚实,但底下却是坚硬的大理石。
李德福疼得呲牙咧嘴。
捂着脸上被谢君峣打的地方,他爬起来离谢君峣远远的,“除了算这个命,说这句话,我可什么都没做呀!无论陆八小姐在家里的待遇好是不好,都是你们做的。你们要是真疼她,不会在意什么命格之说,既然在意,说明你们根本不疼她嘛!”
陆父和陆长生的脸色极为难看。
陆老太太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吃惊道:“你是骗我的?谁让你来骗我的?是三姨太吗?可是提议我找算命先生的是马家老太太,赞同的是二姨太,三姨太自始至终都没出声。”
李德福耸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家有好几个姨太太,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勾心斗角不是很正常的事儿么?”
陆父说了一串数字,对陆明珠说:“给三姨太打电话,让她滚过来!”
今天,他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还有赞同老太太找算命先生来给妹妹算命的二姨太和算命先生的表妹四姨太,通通叫过来。”陆长生觉得她们都脱不了关系。
陆明珠道:“四姨太出国了,不在。”
“那就叫另外两个。”陆长生道。
提起话筒,陆明珠在拨号前对贺云说道:“契爷,要是您觉得太吵,我们转移到我那儿继续审问,不打扰您的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