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薇薇安端着一盘卤水拼盘放到他桌上，同时坐下来，“就不许一见如故吗？”
她故意露出手腕，让顾文杰看到那颗显眼的红痣。
顾文杰有些失态，“你是……”
薇薇安竖起手指抵着嘴唇：“嘘！”
顾文杰仔细端详她的相貌，发现她和已经去世的妹妹眉眼极像，更像自己年轻的时候，也和自己根据当地邻居描述所绘制出来却从未让外人看见过的画像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白胖些，心里激动不已，“你怎么找过来的？你在香江还好吗？”
“都
挺好。”薇薇安报喜不报忧，“陆明珠陆小姐昨天告诉我的，我来看看您，看完就走。”
顾文杰知道陆明珠是谁，见薇薇安既不报上她的名字，也不喊自己为舅舅，心里就明白她不想回来，也不想被人知道她和自己的关系，“那就好，那就好，看到你平安无事，我放心了。”
就凭李开国做的那些破事，不回来是对的。
顾文杰看她的衣着打扮、谈吐气质都不一般，“结婚了吗？”
“结婚了，有个儿子。”薇薇安告诉他，“我在香江开拉链厂，生意很好，住着别墅，出入有轿车，等我生意做得再大些就得雇保镖了。”
顾文杰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支很旧的派克牌钢笔，递到薇薇安跟前，“姑娘，我身无长物，初次见面，没有什么东西给你，这是我当年从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算是今天吃你这几个菜的报酬，你千万不要推辞。”
薇薇安双手接过，“谢谢，我很喜欢。”
顾文杰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他当年请求调回花城工作，就是为了方便就近寻找外甥女，可惜多年来始终没有消息，李家夫妇和他们儿子也像人间蒸发一样，本以为此生无望，没料到外甥女会自己找上门。
虽不知道陆明珠怎么知道的，但他相信陆明珠的为人。
服务员没有多想，把薇薇安点的饭菜送上来就坐回原来的位置。
大家都知道顾文杰是他们花城的一把手，经常深入民间，很是关心人民群众的生活，香江来的女人讨好他也不是不可能，听他们说话也像一见如故的意思。
薇薇安压低声音：“王伯晖王先生和他的夫人、母亲救了我，没收谢礼。”
“王伯晖的父亲王兴财在上海就职，是一位爱国人士。”顾文杰心中感激王伯晖，决定下次见到王兴财可以和他说说话，亲近一二。
薇薇安嗯了一声，“您也要好好保重。”
“放心。”顾文杰见到了外甥女，接下来就会安心地工作。
舅甥俩吃完饭，出门就分开，谁都没有回头。
他们都有共识，即使将来再见，也要装作不认识，或许对双方都好。
作为聪明人，敏锐地从种种政策中发现些许端倪。
这一步是公和私合并，下一步呢？
不到跟前，谁都无法确定。
薇薇安路过一家中药行，想起卧病在床的婆婆，进去买一点中药回去以尽儿媳之孝心，却见明辉从内堂出来，面无表情，不禁一怔，“明先生，真巧啊！”
明辉抬眸看到她，马上含笑道：“原来是李太，来买药材吗？”
“是啊，听说这家中药行的药材品质很好，买点回去孝敬婆婆，煲汤很不错。”薇薇安压根不知这家中药行的药材怎么样，就是和明辉说场面话，“看到明先生我就知道这里的药材准是一流。”
一流有什么用？
又不能让他生个儿子。
明辉一想到老大夫的诊断就感到绝望。
成婚这么久，郑月娥肚皮始终没有消息，他就心知不妙，因为在成婚前他知道郑月娥的身体十分健康，而她父母以及所有亲戚的生育能力都非常强悍，家家户户儿女成群，所以明辉两个月前就偷偷地找医生保密诊断，西医和中医的诊断结果都一样。
西医说他患了无精症，中医说他肾水不足。
怎么可能呢？
他明明生了明珩、明玥和明瑶，可西医中医都说后天也是有可能患上的，可能是过于放纵，也可是是大量摄入对身体有害的物质，因而导致生育能力的丧失。
明辉仔细地想，想到明珩。
明珩也没有生育能力，是不是他们父子俩吃了一样的东西？
再一查，明珩母子住处的司机也多年没有孩子。
明辉没有声张，月前派人悄悄取走明珩之母叶丽丽住处的食物，经过检测，发现食物油是棉籽油，里面含有一种物质有杀死精子的效果，长期服用就会失去生育能力，而叶丽丽吃这种油则是因为她听以前的保姆说这种油最便宜，就长期购买，供应家里人食用。
明辉几乎气炸了肺。
过去二十多年，他给叶丽丽的生活费可不少，哪知她会贪图这种小便宜，害了自己，也害了明珩。
可是，他暂时还不能找叶丽丽算账，担心被人知道自己做不成男人。
今天这位医术精湛的老大夫也说治好的几率不大，说他反正有儿有女，不用太过在意以后能不能生，令明辉有苦难言。
回到家，看到年轻貌美天真烂漫的郑月娥，明辉心中钝痛。
没有香火继承可怎么办呀？
难道，真要听陆明珠的建议，让明玥招赘，生孩子姓明？
因为明辉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郑月娥没看出不对，高高兴兴地说道：“听说陆小姐回来了，你说我请她吃下午茶，她会答应吗？”
“肯定会。”明辉和她毕竟是合伙人。
明辉亲自给陆明珠打电话。
陆明珠闻言一乐，“明太太请我吃下午茶？好啊，在哪里？”
明辉扭头问郑月娥，只听她说：“香江大酒店。”
香江大酒店的下午茶最有名，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维多利亚的海景，郑月娥很喜欢，她更喜欢陆明珠对自己的态度，不像明辉带自己出席公开场合遇到的阔太名媛那样，表面笑嘻嘻，背地里撇撇嘴，经常笑话自己是乡下妹。
那些人闲着没事干，经常聚会，都以乡下妹称呼自己，还以为自己不知道。
明辉把地点告诉陆明珠，“我让月娥给你带件礼物，你可不能推辞。”
陆明珠咦了一声，“不年不节，您送什么礼物？”
“我靠电影公司拿到很多分红呀，大半是你的功劳。”明辉不敢说自己以后想请陆明珠说情让明玥招赘，就先讨好她，“拿到分红后我买了两份东西，月娥一份，你一份。”
“多谢了。”陆明珠有所期待。
第245章
再见郑月娥，陆明珠发现她身上少了几分村气，多了几分贵气。
金钱养人，并非空穴来风。
衣着简单而名贵，珠宝精致闪耀，倍添风采。
她的眼神依旧清澈，笑容纯净，“陆小姐，你出国怎么去了那么久啊？我想请你喝茶都找不着你。”
“你可以多交几个朋友。”陆明珠拿出两个包装精美的皮包送给她，一个是爱马仕的，一个是德尔沃的，另外还有些耐储存的名贵食品或者食材，“我那么久没回国，是给大家买礼物呀！”
郑月娥不好意思：“我也有？”
“当然。”陆明珠道。
凡是和她关系好的都有，无一例外。
郑月娥可高兴了，也把明辉让她带给陆明珠的礼物拿出来，“我最喜欢你了。”
“为什么？”陆明珠有点好奇。
“你不会瞧不起我呀！”郑月娥在其他方面没什么本事，唯独感觉最敏锐，能辨别出别人对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明先生带我出席宴会、舞会、聚会、酒会各种场合，我发现好多人都有两张脸，人前一张笑脸，人后一张嘲讽脸。”
陆明珠被她的形容词给逗笑了，“你不用在乎他们。”
明辉只是不如贺云、陆父这些年长又老牌的富豪，在香江仍属第一流，别人只有巴结他的份儿。
虽然郑月娥出身不好，但妻以夫贵。
当然，也有女以父贵、母以子贵的情形，要是三者兼备那就了不得了，聚会往往坐C位。
“明先生也是这么说，还问我是谁笑话我，他替我出气。”郑月娥说道。
“没想到明先生还挺有心。”陆明珠惊奇不已，他要是对贺萱这么贴心，何至于此？
郑月娥往红茶里加了一点淡奶，“我没告诉他，觉得没必要，那些阔太太心里看不起我，可我就是过得比她们好呀！我也不稀罕和她们做朋友。”
她挺了挺胸，“我是正室夫人，她们有些还不是呢！”
陆明珠莞尔不已，问道：“你过得好吗？”
郑月娥点点头，“很好。”
她侧着头，对陆明珠说：“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是很满足的。明先生每天都会按时回家，给他那个小女儿提供生活费也跟我报备过，没有花天酒地，和外面断得干干净净，月月给我零花钱，我也知道家里保险箱密码，要是一直这样没有变化，也不是不能过一辈子。”
换成别人，说不定还做不到呢！
别看郑月娥的父亲是个乡下大地主，他也有小妾，偶尔还会去夜总会，而她娘不仅不在意，还经常煲汤给他补身子。
陆明珠轻挑眉头，“没有孩子也没有关系吗？”
郑月娥先是愣了下，随即捂嘴一笑，小声道：“你知道明先生不能生？”
“你知道？”陆明珠惊讶极了。
幸亏她们包了场，顶楼茶厅只有她们俩，保镖、服务员都在门口等着。
郑月娥笑道：“我知道，但明先生不知道我知道。”
陆明珠很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结婚一年没有动静，我爹娘比谁都着急，偷偷拖着我去医院，医生
说我很健康，既然我没毛病，有毛病的肯定就是明先生了，还建议我带明先生来做检查。我爹娘听了，吓得不敢吭声，后来跟我说一定不要跟明先生说起这件事。后来，我注意到明先生找医生了，结果肯定不太好，那两天他都没有笑容。再后来，我在他书房里看到一份关于棉籽油的检测报告，让我想起以前听人说过的事情，南洋有个地方盛产棉花，当地人长期使用棉籽油，从而导致大把大把的人不孕不育，刚开始不知道原因，后来才知道是棉籽油导致的。”郑月娥把陆明珠当朋友，就一股脑地跟她说了。
陆明珠樱唇微张，“棉籽油比较劣质，他怎么会长期吃？”
郑月娥道：“好像是从明珩家里找到的吧，明珩的母亲叫叶丽丽，很小气，我听明先生身边人说的，说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小气的人，明明攀上明先生，生活费足足的，却一直买便宜的米，便宜的油和菜，生怕多花一个子儿，只有明先生去的时候会买点好米好菜，但油是不换的。我还听说，他们那边的佣人都是吃碎米。”
她以为只有普通人家才吃碎米。
说实话，她娘家还吃元朗丝苗米呢！
“这可真是匪夷所思。”陆明珠大开眼界，接着问道：“你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