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不用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陆明珠摸摸周文的头发,叫人拿来一个红色皮质弧形盒子,打开露出里面藤蔓状的钻石王冠,小巧精致,“今晚好好地睡一觉,什么都别想,明天戴着姑姑送你的这顶王冠,做一个幸福的新娘子。”
“太贵重了。”周文道。
陆明珠却不放在心上,“自家的钻石,自家的工艺,没花钱。”
何家娘仨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单是上面位于中间位置的一颗主钻就有10克拉,散发出夺目的璀璨光华。
周文抿嘴笑了笑,“姑姑,谢谢您。”
她看着一桌珠宝盒,金器玉饰足有九十九件,加上这顶王冠恰好是一百件,大概是寓意十全十美,正如他们两家选择的大婚之日。
西式婚礼,并不算盛大,直接就在长春酒店的一个宴会厅中举行,很是温馨。
陆父等人并没有亲身前来道贺,女方亲属之首席自然是陆明珠。
新郎家中知道周文有一位非常富贵的干姑姑,对他们家帮助极大,但没想到会是如雷贯耳的香江第一女富豪陆明珠。
在澳城,她也是数得上号的。
珠宝行业龙头明珠金钻行就是她的,还有业务拓展到澳城的明珠投资公司,很受欢迎的炸鸡店、玉器店、绣庄等,她的产业很热衷于以她的名字命名。
骆父骆母桃李满天下,学生中也出了几个人物,都来参加骆琦这位独生子的婚礼。
有人认出陆明珠,当即上来打招呼,“谢太太,自陆慎先生婚礼上一别,咱们得有很长时间没见了,没想到会在这场婚礼上相遇,您是新娘家的亲戚?”
认出他是陆平安的合作伙伴,具体做什么生意就不记得了。
年纪三十有余,姓刘。
陆明珠含笑以对,“刘鸿先生说得没错,新娘是我侄女。”
听陆明珠叫出自己的姓名,那人非常高兴,眼睛笑得快眯成一条缝,“骆老师和师母才德兼备,对学生尽心尽力,我当年调皮捣蛋不爱上学,是骆老师把我引导上正路,嫁进这样的人家,您的侄女什么都不用愁!您侄女和骆琦骆师弟瞧着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一定会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承您吉言。”陆明珠同样欣然。
男方一些亲属立刻收了对新娘的轻视。
骆琦喜欢周文,骆父骆母对周文亦很满意,但骆家也算枝繁叶茂,并不是人人都能看上家中只有祖母、母亲的周文,觉得她命不好,亲缘淡薄,无法成为骆琦的助力。
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陆明珠一个人顶得上一个庞大家族。
她亲口说周文是她的侄女,不管是不是亲的,在世人眼里就和亲的无异。
有人拉住骆父骆母仔细询问,声音放得很低,“是不是早就知道儿媳妇有这么一位姑姑,所以你们才答应这桩婚事?”
骆父骆母只觉得可笑。
他们要是冲着陆明珠去,人家心里跟明镜似的,也不会任由周文和骆琦交往。
“我们知道周文有位干姑姑定居香江,但不清楚是谁,周文也不会刻意炫耀。”骆母的实话没几个人相信,她索性就不解释了,脸上露出客气又不失礼的笑容,“您先请入座,我们还要去招呼其他的贵客,就先失陪了。”
说着,夫妇俩就携手走了。
跟陆明珠打招呼的人比较多,还有郁郁不得志的一个青年向她寻求投资,脸上的笑容十分讨好,态度比较小心翼翼。
陆明珠微笑看着他,把仇秘书的名片都给他,温和地说道:“您可以把相关资料提交给我的秘书,我的私人资产都由他打理,经过评估后如果您的项目确实不错,我们会继续跟进,但如果评估不过关,也请您见谅。”
“好的,好的,谢谢陆女士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这个青年捧着名片,如获至宝。
陆明珠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毕竟她没有一口答应,但没想到会在数十年后获得数以百亿美元的收益,却是后话了。
旁人见她这么好说话,也纷纷上前。
有一个打扮比较贵气的中年妇人举杯向陆明珠道谢,因为谢得过于莫名其妙,陆明珠脸上露出一丝诧异,“请恕我眼拙,您是?”
她们根本没见过面。
如果见过,陆明珠不会没有印象。
那名中年妇人笑道:“我是骆老师最早的一批学生,在我颓废、逆反、对全世界充满愤懑的时候,是骆老师教导我成才,让我和妹妹不必依靠别人也能自食其力,并保护柔弱的母亲不受欺负,我对他和师母感激不尽,特地来参加骆琦师弟的婚礼。陆女士,我姓聂,聂铮,铮铮作响的铮,我母亲是聂从云的原配夫人,您没见过,但您一定知道她。”
贺云不插手,他们正房一脉才获得自己应有的财产。
对此,聂夫人一房能不感激吗?
他们知道二房四处寻求帮助,找过钟少康,求过贺云,希望他们搭把手,还请过道上的人威胁正房一脉,想让他们放弃继承,但因贺云拒绝二房之求,钟少康亦未出手相助亲家,反而让他们根据法律来判,公平公正。
公平公正的原则就是正房是最大赢家,其他子女得到的都差不多,自诩居功甚伟的二房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可没少出阴谋诡计。
这场轰轰烈烈的争产大战到今年年中才彻底落幕。
聂夫人清楚自己没有管理公司的本事,两个女儿虽然争气,但当年聂从云打压她们,不让她们学工商管理,接掌家业也比较吃力,时至今日,聂夫人尤其不敢相信两个女婿的为人,担心他们接管后就学聂从云,所以母女卖掉大部分的公司股份给新任赌王,仅余少部分在手吃分红,然后离开澳城,前往香江定居。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要和陆明珠打好关系。
聂铮简单地跟陆明珠说明一下情况,陆明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聂铮女士,初次见面,希望日后相处愉快。”
“一定会的。”正房一脉和陆明珠又没有任何矛盾。
婚礼结束后,陆明珠没立刻返回香江,聂铮就请陆明珠喝茶,并告诉她一个消息:“不知您记不记得在二房婚礼上出现过的一个人,姓周。”
“记得,我干哥哥的亲生父亲。”陆明珠很久没想起这个人了。
聂铮说:“我前不久参加一个酒会时无意间遇到他,本没在意,谁知他竟跟人说他孙女是你们家陆慎陆先生的太太,而他就是陆家的亲家了。别人不信,那位周先生就拿出照片为证,有人认出来,说上面的儿媳妇确实和陆慎太太的样貌有几分相似,陆慎太太曾经出现在婚礼上的叔叔、姑姑都在上面,就是年轻了不少岁。”
陆明珠闻言皱眉,“他想干什么?”
“听说填房夫人生的儿子夭折,只剩一个病歪歪的女儿,风吹不得,雨打不得,全靠娇生惯养地吊着命,眼瞅着后继无人,所以他要去香江认亲。”聂铮打听到的消息是这样,紧接着道:“也去你们药厂研究所找过陆慎先生的太太,没进去。”
陆明珠静静听完,“我知道了,谢谢您的提醒。”
这件事不太好处理,她不打算插手。
虽然周父阻止周云韬出国留学,但他确实将三个儿女养大成人,还给周云韬娶妻生子,就冲这一点,周云韬兄妹三人就得给他养老送终。
心里不平也没办法,事实如此。
即使等到数十年后的二十一世纪,法律也会判他们赡养周父。
周云韬现在不知所踪,责任就落在一双弟妹上,而这两人格外干脆,本来就是亲生的,不需要什么认亲不认亲,该喊爹就喊爹,反正对自己不痛不痒,免得周父去打扰周秀秀和周以恒兄妹两人的生活,也阻止周父寻找周云韬的下落。
周父来找,他们认,伦理上认,感情上不认。
就是外人知道了,也不能说他们不孝。
陆明珠回到香江后就听说周父如愿以偿,认回一儿一女,知道孙子事业有成,更别说孙女还嫁入陆家成为备受重视的长房长孙媳,高兴之下大醉一场,醒来后中风了。
这个结局实属始料未及。
周父瘫了半边身,口齿不清,行动不便,周以恒和叔叔姑姑直接把他丢给现任周夫人,明确表示只要她好好地管着周父,周家的财产尽归她们母女所有,原配一脉分文不取。
周夫人差点乐坏了,自然是一口答应。
她需要很多财力来养女儿。
“这位周家干爹倒是好人有好报,人到晚年,妻子对他不离不弃。”陆明珠对这个结局表示很满意,接着问贺云:“同样姓周,周文远更无耻更狠毒,那个儿子怎么样了?失去文文这个供体,做父母的割肾了吗?”
贺云很快想起周文远是何人。
他淡淡一笑,回答陆明珠:“做父母的没有捐肾,可他们买了一颗肾。”
“买肾?”陆明珠眉头一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献出一颗肾又不会带来生命危险,反而可以得到一大笔钱改善生活,有的是人愿意。”贺云说的是实话,“没有人接他们绑架周文的委托,他们无奈之下,特意寻找血型匹配的年轻人,那名年轻人拿到钱后,签下主动捐献一颗肾脏的协议,即将在香江最好的医院进行移植手术,请的名医。”
陆明珠转头对谢君峣说:“你来。”
“我来什么?”谢君峣摸不着头脑。
“你说预祝他们手术失败。”陆明珠相信他的乌鸦嘴一定可以彰显威力。
毕竟,现在的匹配机制可不像未来那么健全。
第349章
谢君峣照做的结果就是周文远之子手术成功,但术后不久就没了命。
问题很简单,身体排斥移植进来的肾。
亲属之间尚不能百分百成功,何况陌生人之间的移植手术,不过是给器官移植手术的研究增加一个失败的例子罢了。
从陌生人中找到一个和受体完全匹配的肾?希望太渺茫了。
二十一世纪尚且如此,何况现在。
周文远夫妇明显是病急乱投医。
急中仍保证自己身体的完好无缺,真不知该怎么评价他们。
不知是因为花钱买了心安,还是因为人财两空,葬过儿子的周文远夫妇瞬间消停了,蜗居于他们在一栋唐楼里租下的房间,每日为生计奔波。
收到消息后,陆明珠仍然不放心,先叫人继续盯着,再通知周文和何干妈、何月生。
他们没有指望,更容易走极端。
挂断电话,再一次以事实证明乌鸦嘴威力的谢君峣站在陆明珠身后给她吹头发,“以后就交给下面的人料理,不用事事过问。”
“知道了。”换成别人,陆明珠才不在意呢!
要不是周文远突然冒出来逼迫周文割肾救子,陆明珠根本想不起这个人。
那么多年以来,一直相安无事。
“我就是担心周文远夫妇狗急跳墙。”陆明珠补充了一句,“何干妈和月生姐姐、文文娘仨比较弱势,要是没人护着,很容易被他们得手。之前就敢花钱□□文文,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得把所有怒火都撒到干妈娘仨身上?”
谢君峣的眼睛沉了沉,“不用担心。”
陆明珠咦了一声,扭头看他,“你有什么主意?”
“没有。”谢君峣顺势亲亲她的额头。
“好痒!”陆明珠伸手捂着额头,“头发吹干了吗?”
谢君峣摸摸陆明珠的发根,发现干得差不多了,关掉电吹风,用套手腕上的皮筋给她扎个松松的马尾辫,“好了,漂漂亮亮的,可以下去吃饭了。”
他们傍晚出门散步,回来途中很不幸地遇上一场雨,淋成了落汤鸡。
陆明珠万分庆幸自己没化妆,否则,准成大花脸。
即使如此,模样也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