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辉一愣。
他反应很快,看向身边的年轻女人,年轻女人反应更快,在他看过来时就低下了头,显得很腼腆。
明辉自知以前的劣迹深入人心,忙向陆明珠解释道:“这是月娥同父异母的妹妹郑月仙。泰山大人打发她进城买对招财鸟,恰逢月娥今天要和一家海外品牌公司的总裁见面,晚上还有应酬,叫我带妹妹来买,顺便把岳父大人下个月的寿礼给买了。”
关于郑月娥的娘家人,陆明珠只从郑月娥口中听过只言片语,对其他的人和事都不太了解,闻言就哦了一声。
看郑月仙的样子,不像是奔着给郑父买鸟来的,回头得提醒郑月娥一句。
自家人撬墙角的可不是没有。
陆明珠就笑,“买到合适的礼物了吗?没买到的话,不妨去我的店里看看,玉器古董工艺品,应有尽有。”
明辉摇头,“
那倒不必。”
明珠店里都是好东西,他岳父不值。
结婚这几年,他通过郑月娥对待娘家的态度了解到她对岳父大人的感情实属一般,也就是大差不差的面子情。
旁边老板苦着脸,“小姐,小店的东西也不差,您不能这样抢客人。”
“我看看有什么。”陆明珠直接看货。
打眼望去,店中货品真假参半,全靠眼力,很多都是随意放在货架上,难怪门外招牌上没有明确表明是古玩店,而是写着出售字画、钱币、瓷器、玉器、工艺品等字样。
老板闻言忙热情招呼她入座。
明辉经常上报纸,老板自然认得这位船运大王,虽不知陆明珠是何人,但看这副容貌气派以及和明辉熟稔的态度也能猜出她出身不凡,不可怠慢。
陆明珠没坐,到架子前拿起一件青铜爵,一边端详,一边跟明辉说道:“中午就不劳您破费了,我回家陪老爷子吃饭。”
“哪位老爷子?”明辉顺口一问。
陆明珠抬眸看他,“都在。”
除了王兴财偶尔还要操心一双小儿子小女儿,其他人都差不多是退休状态,曾梅夫妇早就不管事了,陆父也把担子丢给陆长生和陆平安,自己含饴弄孙,现在贺云把家产处理得差不多,就是准备颐养天年的意思。
明辉瞬间噤声。
陆明珠噗嗤一笑,“怎么?只想着给现任岳父买寿礼,把前任泰山忘到脑后啦?”
“我那是不敢。”明辉有自知之明。
他送的礼,根本进不了贺家的门。
贺云这人向来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要不是和陆明珠有合作,香江已经没有他明辉这个人了。
幸好,幸好。
保险公司和塑胶厂的生意十分兴隆,贺云没再针对他。
明辉拍拍胸脯,“明珠,今天你在店中的一切开销都由我来买单!”
“那就却之不恭啦!”陆明珠放下青铜爵,拿起旁边一件看起来稍微新一点的青铜牛,对老板说道:“麻烦您帮我包起来。”
“好的,好的。”老板双手接过。
就由明辉讨价还价去了。
陆明珠买了两件青铜器、三件玉器、一件小瓷杯、二十四把一套的旧扇子和几套旧书,总共花了一万多港币。
点到为止。
她也没带回家,直接叫人送到古董店交给章老师和张怀芝,经他们鉴定后再收进库房,丰富自己的收藏。
钱多到没处花,就好好地搞收藏吧!
到家换好衣服,上官红拿了一份请柬走过来,“您要去吗?前两天送来时问您,您说考虑考虑,到时候再决定。如果您准备赴宴,我和海伦把礼服准备好。”
陆明珠看了一眼。
是国外一家品牌在香江举行的晚宴,早先没有奢侈品概念,这几年随着香江经济发展,再加上陆明珠和明玥、郑月娥合伙的代理生意被她们搞得风生水起,财源滚滚,不少品牌纷纷入驻香江,活动也多了。
想了想,陆明珠问道:“明太太参加吗?”
“参加,我昨儿还碰见她了。”上官红予以肯定的答案。
陆明珠嗯了一声,“我也去露个脸。”
她现在比较任性,香江的很多社交活动都会在第一时间向她发出邀请,去不去全凭她自己的心情,遇到喜欢的人就多说几句,不喜欢的连搭理都不搭理,因为她背后站着好几座大山,本人又财力雄厚,一般人都不敢得罪她。
上官红又问:“先生一块去吗?”
她指的是谢君峣。
陆明珠摇头,“早上吃饭时,大哥说晚上要开国际会议,他和君峣都不回来吃饭,就不要打电话问他了。”
生意越做越大,谢君颢和谢君峣也越来越忙碌。
即使谢君峣想偷懒,也不行。
谢君颢毕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早年还积劳成疾住过院,虽然精力依旧充沛,但不如青年时代,为了他的身体着想,谢君峣不得不替他分担很多工作,唯一的愿望就是女儿早点长大成人早点接班,好让他退休。
上官红点点头,下去做准备。
陆明珠则去陪陆父等人吃午饭,留下赔给女儿的鹦鹉,把其他的鸟都带过去。
曾夫人见到后就笑了,“这是怕你干爹们闷得慌?”
“没事的时候养着玩嘛,又不能老是坐着喝茶下棋。”陆明珠没有养宠物的爱好,纯粹是觉得这几对鸟可爱,有的是叫声动听,有的是羽毛漂亮。
曾夫人叫人挂到树梢。
“女儿叫你们不要老是坐着。”她冲木棉花树下的四个老头道。
凑了一桌麻将,陆明珠来了,他们也没停下来。
陆明珠凑过去看,发现贺云即将成为大输家。
作为上海有头有脸的人,没有几个不会打麻将,解放后还有很多资本家庭经常通宵达旦呢!连国家禁赌的条令都不放在眼里。
贺云手一推,“明珠来了,不打了。”
陆父就嘲笑他输不起。
贺云点头,“我是输不起啊,我把家产都分完了,你没分,你有钱,你最有钱。”
陆父翻白眼。
陆明珠的桃花眼瞬间弯了弯。
陆父把矛头对准她,“你闲着没事干了吗?又来蹭饭。”
蹭饭,还是陆明珠偶然说过的一个词,他觉得用在此时的陆明珠身上是十分贴切。
陆明珠抬起下巴,“亲爹,这可是我的屋。”
到自己的房子吃饭,能叫蹭饭吗?
能吗?
“晚上我要出门参加一个晚宴,您请我来吃饭,我还不来呢!”她见贺云起身离座,连忙伸手搀扶,“契爷,您慢点。”
站稳后,贺云轻轻地拍拍她手臂,“是什么晚宴?”
陆明珠说了品牌的名字。
贺云迅速从脑海里调出记忆,“是做珠宝的。”
陆明珠点点头,“对。”
“他们前儿才给我送来一套首饰,红宝石是我自己的,由他们首席设计师负责设计并亲自制作,瞧着还不错,待会儿拿给你配礼服。”明珠金钻行这些年做大了,跻身国际品牌行列,陆父都不好找国外珠宝商给他加工首饰,不像自己可以随心所欲。
陆父嘟囔道:“自己家做珠宝的,戴人家的干什么?”
陆明珠哟了一声,“我亲爹吃炸药啦?一点就着。有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春节过去一个多月了,我可没问他要钱啊!”
当时说分家产,也是话赶话,其实真没人在意他分不分。
曾梅喜欢那对画眉鸟,一边给它们添加食水,一边笑道:“你没看今天的报纸吗?就是那个沦落为酷爱刊登风月之事的《香江日报》。”
陆明珠摇头,“我早上去看望杨嬛了,没来得及关注新闻。”
“你爹以前的那个四姨太,柳如眉和她现任丈夫威廉来香江了,据说是威廉退休,陪柳如眉周游各国,《香江日报》就把过去的事情给翻出来了。”导致陆父直接在他们跟前表明剩余财产绝对不分给三房五子,只留给长房一脉。
陆明珠恍然大悟,“和我没关系啊!”
她劝陆父:“过去不知道多少年的事情了,您以前都不在意,现在气什么?人家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咱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就行。您这么大年纪了,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我没气。”陆父道。
他修身养性,当佛爷许久了。
柳如眉离了他,也没过得比以前更好,有什么可气的?
陆明珠不相信,但也没继续往下说这个话题,转而哄他:“前不久,我带好好在放翡翠原石的库房里玩,叫工人当场剖开一块石头,里面有一团成色绝佳的翠料,给您做个扳指儿好不好?别人都没有。”
“扳指儿是旧时候的东西,往后不流行了,你给我做个牌儿。”陆父要求道。
“行,没问题。”反正最后还得老头子自己找人加工。
哄好了亲爹,吃过午饭,陆明珠才放心地回家午睡,然后为晚上做准备。
有秘书,有助理,还有专业的造型师,陆明珠什么都不用费心,只要按照自己的喜好挑选一件合适的礼服即可。
作为晚宴最尊贵的客人之一,陆明珠并没有压轴出场,也没走红毯。
在品牌方的恭迎下到里面和他们说了会话,接着就有不少熟人来跟她打招呼,都不用她自己主动上前。
见到郑月娥,陆明珠也注意到了明辉。
西装革履,意气风发。
看得出,即使年老色衰,也还是那么一派风流肆意。
“呀,明先生陪月娥一起来了?你今天给我买单的事情报告给月娥了吗?”她以为这家伙会继续陪姨妹买买买呢!
明辉笑道:“哪能不说呀?给夫人、女儿以外的女士买单,一定要让夫人知道。”
陆明珠就看到郑月娥和刚到的明玥同时撇嘴。
明辉也是致力于给孙子攒家业,再加上他自己不能生育,这才在女色上收了心,结果倒成了人人称道的好男人。
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