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向自己走来的陆执徐,安王顿时面露惊恐,脸色一瞬扭曲。
三波杀手,居然都没能杀了陆执徐!
户部尚书刘洪也惊呼一声,“太子!”
怎么会是太子!
姜静行呢!
……
姜绾从脑中回忆过京都命妇和宗室王妃的面容 ,好似从未见过此人。
那妇人看着姜绾微笑,又问道:“我看殿中人无不畏惧害怕,忧心自己姓名或家族前程,可唯独你,姜绾,明明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却比所有人冷静,你不怕吗?”
姜绾按下心中惊疑,只道:“自然是怕的,只是家父说过,若是怕了,便先弱了三分,所以即便害怕,也要装的比对方淡定。”
“这话说的有趣。”
“不过还是说这话的人更有趣些。”
妇人打量姜绾,似笑非笑道:“你长得并不像姜静行,可性子却像极了她。”
姜绾冷了脸,悄悄握紧袖中匕首。
谁知那妇人像是看穿了她,在看了她袖口一眼后仍在继续说话,且说的越来越古怪,“我活了这么多年,姜静行是我见过最有趣的人,她身上有很多秘密,就像我一样,都是背负着秘密活下来的人。”
姜绾闻言冷笑:“暗地里见不得光的蛇鼠虫蚁,自然秘密多。”
虽然被骂了,但曾经的韩妃,今日的张嫣依旧面带微笑,甚至还夸赞道:“你说的对。”
“不过今晚过后,我的秘密便不在是秘密,我可以正大光明活着。”
可话是这么说,她却从腥甜的夜风中嗅到一丝不好的预感。
张嫣看向姜绾身后禁闭的殿门,语气森然道:“来了。”
就在有人撞开殿门的那一刻,张嫣赫然起身抽出腰间软剑,打掉姜绾手中匕首,捏着她肩头向后退走两步。
姜璇一声惊呼,可她被陆筠身边的女官盯着,刚站起身便被按了下去。
与此同时,殿中隐藏的寒衣教众也纷纷撕破脸皮挟持身边人。
“张夫人,你做什么!”
与御史张夫人交好的几位贵妇人瞪大了眼,眼睁睁看着张夫人把刀架在吏部尚书夫人脖子上。
而宫妃这一边,一位公主连忙往后退,怒斥道:“你疯了吗,高侧妃,你一个侧妃竟然敢打本宫。”
身边人的反水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张嫣带着姜绾退到陆筠身边。
陆筠也扔了手中酒杯,望着走进来的人,慢慢扶着女官的手站了起来。
云贵妃将孙儿交给玢柔,带着锦绣躲在趁乱躲在人群里,至于她身边的鹿鸣,却在无人察觉时偷偷从角落溜了出去。
几人一同向殿外看去,只见阶下布满尸首,只余大雍兵将站立着,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殿中女眷被突然打开的殿门吓了一跳,纷纷顺着光亮看去,只见火光摇曳中,一位俊美非凡的玄甲将军不急不缓拾阶而上,手持长剑,势若万钧,左手提着个人,带着一身锐不可当的锋芒站到众人眼前。
正是与陆执徐分道而行的姜静行。
看着她,云贵妃紧紧咬住下唇,眼中的情意一览无余,陆筠则目带忧伤地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纵容大势已去,张嫣依旧从容,几名暗卫护卫在她左右,纷纷将手中软剑对准了姜静行。
张嫣轻笑一声,“姜静行,许久未见了。”
姜绾目光在身边三个女人的脸上打了个转,然后看了看架在自己颈间的长剑,默默闭紧了嘴。
不知为何,她总觉眼前的局面莫名诡异。
“韩妃娘娘,的确许久未见了。”
姜静行将手中半死不活的人扔到脚下踩着,两手交握拄剑而立,根本没看云贵妃和陆筠,也不在意对准自己的那些兵器,而是先打量一遍殿里这些人。
明面上的寒衣教,暗中躲藏的绣衣卫,云贵妃,陆筠,还有不知多少的重臣妻女。
还真是够热闹的。
分析完局势,姜静行啧了一声,对挟持自己女儿的张嫣眯了眯眼,嗓音放缓道:“不如咱们做个交易,你把我女儿放了,我把你儿子放了。”
说着踢了踢脚下的血人,给人翻个身露出脸来。
不是别人,正是今夜造反的主角安王。
殿中顿时响起一阵惊呼,云贵妃面色极为难看,她怎么也没想到,安王和陆筠策划了这么久的事情,居然这么快就败了。
张嫣却看都不看地上半死不活的儿子,只对着姜静行冷声道:“放我和我儿子走,不然我杀了所有人。”
姜静行面带浅笑,缓缓摇摇头道:“不行。”
她目光从张嫣身上移到脚底下的安王身上,问了一个她一直都挺好奇的问题。
那就是:“韩妃娘娘,安王是你和谁生的?”
“自然不是武德帝!”张嫣脸上蓦地露出一个笑容来,不过转瞬又收敛的干干净净,唯有冷厉道:“你是不要你女儿的命了吗!”
满殿女眷顿时哗然。
陆筠也吃了一惊,若安王不是陆氏血脉,那她岂不是帮着外人夺自家江山!
姜静行冷了脸,只是不再看张嫣,而是完全无视她看向陆筠,张嫣也意识到姜静行对自己的轻视,脸色霎时青黑,可势不如人,她也只能僵持着。
众人视线随着姜静行放到陆筠身上,陆筠从惊愣中回神,索□□情已经到了这一地步,安王是否是陆氏血脉也不重要了。
一切都要结束了。
她抹掉眼睑上一滴血迹,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上前,摇曳着一身大红宫装,最后站到姜静行跟前。
姜静行目光复杂,有些不解道:“你身为大雍长公主,将来不管哪个皇子登基,你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为何还要谋反?”
陆筠看着她凄凉一笑,“荣华富贵?在你看来,我想要的就是荣华富贵吗?”
姜静行冷眼看她。
陆筠被她眼中的冷芒刺痛,忍不住踉跄着后退两步,她左右看了看,却发现一个接住自己的人都没有,真是太可笑了,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一个人真心爱她,真是太可笑了!陆筠捂着脸低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她仰头哈哈大笑,笑的眼泪直流:“我不要荣华富贵,我要什么荣华富贵!”
众人被陆筠状若疯癫的模样吓了一跳,长公主府的嬷嬷女官们纷纷上前搀扶她。
“都滚!”陆筠推开来扶自己的李嬷嬷,上前攥住姜静行的衣领,眼中满是恨意:“我一心念着你,希望你能真心对我,希望你能娶我,可你为何对我如此冷心薄情!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的确做错了。”
无视众人看热闹的视线,姜静行面无表情地掰开她的手,把她推到女官怀里,“你错就错在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别人身上,而我并不是你的良人。”
她知道陆筠是个缺爱的人,也许是因为生母早逝,也许是因为一辈子都活在武德帝控制下,可说到底,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爱人不如爱己,要想别人爱你,你最起码要自爱。
陆筠泪流满面,李嬷嬷连忙上前将陆筠拦在怀里,也心疼地落泪,“公主……”
就在这时,借着老嬷嬷的身影遮掩,暗中的秋禾姜绾对视一眼。
秋禾射出一枚袖箭,打弯了挟制姜绾的软剑,姜绾转身弯腰,拿头顶簪子直接抵在了张嫣脖颈上。
张嫣大惊,下意识挥剑划向姜绾臂弯,谁知却只划破衣衫,露出里面的锁子甲来。
姜绾一边抓着张嫣前进,一边威胁寒衣教教众,“都别动,不然我杀了她。”
形式顷刻逆转,寒衣教中人顿时有些慌神。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间,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就连姜静行心里都咯噔了一下,她也没想到自己女儿如此大胆!
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对暗中几名暗卫做了个手势,下一刻,房梁上便扑出来几名黑衣人,迅疾将寒衣教埋藏在女眷中的细作扑倒在地。
张嫣看到这一幕,无奈闭上了眼睛。
姜静行赶紧从女儿手里接过张嫣,殿外的士兵一拥而上,将还活着的寒衣教教众扣押下去,而饱受心灵折磨的一干女眷也被救了出去,至于陆筠和安王母子,也被赶来的羽林卫带走了。
姜璇提着裙摆跑过来,紧紧抱住姜绾大哭,“你吓死我了,你这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啊,那刀可就抵在你脖子上呢。”
姜璇说个不停,姜静行拍拍她的肩头,安抚道:“荷叶她们就在殿外头,你们快出去。”
姜绾问她:“那父亲呢?”
姜静行看向被几个绣衣卫护在中央的云贵妃,脸色极为冷厉,“我还要护送贵妃娘娘去见陛下。”
在她带着安王来流云殿之前,陆执徐便让人偷偷递话给她。
主殿那边出了事,在和安王叛军混战时,本来应该护卫天子的绣衣卫突然反水,绣衣卫提督鹿鸣刺杀武德帝,武德帝中了一刀,伤势尚且不明朗,但刀口有毒,太医说燕山行宫药材不全,只能回宫医治,眼下武德帝和百官已经动身回宫了。
姜静行回想这一天的遭遇,发现还真是应了那句古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云贵妃见姜静行看着自己不说话,不由拂了拂鬓角,笑吟吟道:“看来还不是都失败了,鹿鸣得手了对吗。”
姜静行回答她:“鹿鸣被乱刀砍死了。”
云贵妃身后的锦绣白了脸,眼底的担忧终究变为木然。
姜静行懒得和云贵妃说话,直接挥手让羽林卫上,不过几个回合,绣衣卫便全数伏尸殿中,锦绣双手背缚,云贵妃和瘫倒在她脚边的玢柔,则被羽林卫带走连夜押往诏狱。
临出殿,云贵妃回头嫣然一笑,对姜静行说道:“我得不到,他也别想得到。”
姜静行脸都黑了。
飞云画栋的流云殿终于安静下来,迎着殿外凛冽的山风,姜静行时隔两年,再一次主动把系统叫了出来,她问系统:“武德帝会死吗?”
系统沉默半晌,回答道:“武德帝不是男女主,他的生死不是人能改的。”
姜静行并不相信,“那我身边人的命运呢,因为我的出现,她们的命运早变了,比如姜璇,比如云贵妃,再比如陆筠。”
系统像是看穿了她心底的真实想法,第一次嘲讽她道:“你怎么知道她们的命运变了,你怎么知道没有你,姜璇还会不会被人救走,云贵妃还会不会弑君,陆筠又还会不会参与造反。”
姜静行被问住了。
系统叹了口气,作为一个系统,它见过的人其实很多,很多任务者为完成任务不择手段,也很少有人像姜静行这样投入的生活。
仿佛这不是一场任务,而是一次新的人生。
这样其实挺好,它其实一直都很庆幸能绑定姜静行,虽然总是被嘲笑,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但其实它很开心和姜静行做朋友。
所以系统安慰姜静行道:“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武德帝死了不正好,等男主登基了,咱们的任务就完成一半了,至于剩下的那一半我也想好了,到时候你就做个假身份,一边做皇后一边做大将军,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说起这件事来,系统不禁洋洋得意,连连感叹自己怎么这么聪明,这可是它想了好久的办法!
好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