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今日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即便国公今日不信,那也看看来日再说,不论何时,只要国公同意,那就都不算晚。”
说着,云贵妃还用嵌满宝石的护甲,在姜静行蟒袍银色的暗纹上轻轻滑动,眼中充满暗示。
如此绝世美人投怀送抱,还满眼恳求的望着你,倘若是换成其他男人,大多数人哪里还管的上美人的身份和身处的环境,早就将人揽在怀里亲热了。
但姜静行是假男人真女人,她虽然欣赏风姿各异的美人们,但不会欣赏一朵带刺的毒花。
周武太后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存在,她虽在私德上有亏,却无大道之瑕,在她执政期间,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
今时今日,不可同日而语,云贵妃和周武太后也不能相提并论。
武德帝年富力强,大雍亦逐渐走上正轨,正是需要一个强势君王的时候。
而且打天下的文臣武将们大多数都还健在,别说武德帝没有四个成年皇子,就算武德帝他没有儿子,这些开国之臣们也不会让外戚专权,顶多是从宗室里择立新君。
云贵妃的胆大包天和她手下越来越过分的动作,让姜静行彻底失去了和她周旋的兴趣:“娘娘尽管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说完,转身就走。
听到这句话,云贵妃心中气急,第一次埋怨起姜静行的不解风情来。
她有些口不择言道:“国公不理会妾身,难道也不在意绾儿的婚事吗?”
看人走出几步后又停下,便再次说道:“国公只有这么一个爱女,恐怕也不想让独女的婚事再生些波折了吧。”
听到身后云贵妃拿女儿威胁自己,本来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姜静行心中杀意骤起,如刀一般锋利的眼神骤然射向云贵妃,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云贵妃被她此时的气势吓到,只能是强撑着看人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
姜静行凑近云贵妃,直视她双眼道:“你威胁本公。”
云贵妃看着离自己不过一掌距离的面庞,心跳好似停了一拍,而后便如擂鼓般震动。
“妾身并不想威胁国公。”
姜静行此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该说这云贵妃是胆子大呢,还是该说她不知死活呢,武德帝都不敢这么直白地威胁她,难道真以为自己是个贵妃就能无所欲为了不成?
别说是个贵妃,就连皇后她都杀过。
当年她带大军兵临上京,前朝张皇后被迫披甲上阵鼓舞士气,不还是被她一箭射杀吗。
“你要敢拿我女儿的婚事做文章,我明天就让你儿子横尸街头。”姜静行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胆敢威胁自己的人,眼中一片漠然:“本公一向说到做到,娘娘若不信,大可拿你儿子的命试一试。”
说完也不等云贵妃反应,直接拂袖而去。
云贵妃呆立片刻,看着男人远去的身影,一只手慢慢捂在心前。
口中喃喃道:“锦绣,回宫。”
……
姜静行将云贵妃远远甩在身后,走过宫道后就遇到一个小太监,随即便请小太监为她指了去宫门口的路。
她刚踏进靖国公府后院,在堂厅等着的着姑侄二人就迎了上来。
“父亲怎么去了这么久?”姜绾递上一杯热茶,同时关心道。
姜静行和云贵妃说了半天话,的确有些口渴,便先接过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直言道:“燕王不行了。”
“什么,燕王死了!”姜璇瞪大了双眼。
她没有亲眼见到刺客,只是听别人说燕王遇刺了。
可没有想到,人居然这么快就死了。
“咳咳。”姜静行被惊了一下:“那倒不是,还活着。”
听到燕王没死,姜璇瞬间松了口气,她拍了拍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要是燕王死了,岂不是要影响绾儿的婚事?”
话音刚落,她便反应过来,又疑惑道:“既然燕王没死,那兄长怎么说燕王不行了呢。”
姜静行被姜璇的话噎了一下,她说燕王不行了纯是字面上的意思。
可被站在身侧的女儿用纯洁的大眼睛看着,她反倒解释不出口了。
姜璇到底是成过婚的,很快也就明白了过来。
她一言难尽道:“这也……太突然了些。”
姜绾是多么聪明的姑娘,见父亲和姑姑好似都有口难言的样子,浅浅思索片刻后便反应过来了。
只是这些事,实在不是她一个没有成婚的姑娘该知道的。
所以姜绾默默垂下了眼睛,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出来。
姜璇看了看身边的姜绾,有些担忧:“既然燕王……那绾儿的婚事。”
姜静行也知道她们在担心什么,便安慰道:“放心吧,陛下过几日便会将婚事作废。想来是会让司天监上道奏折,假借星象一事退婚,不会对绾儿有任何影响的。”
听她如此说,姜璇也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可说着说着,她又叹起气来:“本来是想为玲儿参谋参谋婚事,可谁知参加了一场宫宴,玲儿的婚事没有着落不说,绾儿身上的赐婚也退了,咱们家两个姑娘都要及笄了,这可如何是好。”
姜静行理解姜璇的担忧,却没有在意。
两个姑娘想嫁就嫁,不想嫁她也养得起,若是盲婚哑嫁后被人磨搓,反倒是不如在她的庇护下快活一辈子。
“以后再说吧,上京城各种宴会多的是,你以后多留心就是了。”
“只能如此了。”姜璇摸了摸姜绾的头,满眼怜爱。
姜静行和女儿对视一笑,深藏功与名。
……
亲身经历一场刺杀后,朝臣们心思各异,但更多人还是庆幸自己能劫后余生。
但昨日过的再怎么惊心动魄,今日该上朝还是得上朝。
太极殿。
一见姜静行进来,立刻就有人喊了一句“靖国公来了”。
闻言,满殿瞬间安静。
不为其他,只因昨日靖国公一人连杀多名武功高强的刺客的身影,深深印在了所有朝臣的脑海里。
姜静行从太极殿门口挪步向前走,短短几步路,却收获了无数的称赞声。
但她以往上朝也是个焦点人物,所以如今面对朝臣目光的洗礼,脸色依旧是十分坦然。
最后抱着笏板,姿势随意地站在了正在闭目养神的李伯同身边,神情悠然道:“我见李相气色红润,想来身子是大好了。”
李伯同睁开眼,用眼角斜了姜静行一眼:“老夫这把年岁,哪里能比得上国公神采飞扬,昨日国公是何等神俊英姿,老夫这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实在是遗憾未能亲眼目睹啊。”
“不敢当,不敢当,李相说笑了,本公不过是逞武夫之勇罢了,哪里比得上您老在战场上神机妙算呢。”
见姜静行言语谦虚,眼神也颇为真诚,李伯同被夸的很是舒心,便给了她一个慈爱的眼神。
谁知姜静行话头一转,又说道:“也就一般。”
“我与李相相识多年,本公的英姿您也见过不少,昨日不过是寻常表现吧,您实在是不必遗憾。”
听她如此自卖自夸,李伯同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死死捏住手中拐杖,同时在心中咬牙切齿道:这小子本性难移,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见人不说话,姜静行又假惺惺问道:“李相这是怎么了,脸色竟比之前差了许多,难道是病还没有好?”
“不是,老夫很好。”李伯同用拐杖戳了一下太极殿的地砖,精神奕奕道。
就算他之前精神头不行,可如今见了姜静行这冤家,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见此时李伯同一扫身上的衰老之气,姜静行眼中也含了笑意。
“陛下驾到——”
伴随着张公公尖细的嗓音,武德帝从后殿走出,大步向龙椅走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今日早朝,并没有因为姜静行的加入发生变化。
六部尚书一一上书言事,事物虽多,却不难决断,武德帝处理的游刃有余。
很快,这次早朝便迎来了今天的重头戏。
大理寺卿走出队列,吸引了所有朝臣的注意力:“陛下,宫宴遇刺一案事关重大,干系众多,臣请旨三法司共审此案。”
大雍在司法上沿袭前朝官制,大理寺,都察院和刑部,合称“三法司”。
很快,左都御史和刑部尚书也站了出来:“臣附议。”
武德帝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大理寺卿的提议。
得到武德帝的同意后,大理寺卿又顺势提起该由何人统领三司一事。
朝臣们顿时议论纷纷。
正如大理寺卿所言,刺杀发生在皇宫里,此案干系众多,不仅涉及到皇宫里的人,也涉及到宫禁侍卫和方方面面。
这么多的刺客进入皇宫,肯定是有人给他人大开方便之门。
可“三法司”分工不同,职责各异,如果共同审理宫宴遇刺一案,就必然需要一个够分量的人来负责此事,协调统领三司。
虽然只是暂时统领三司,可背后权力之大,不言而喻。
同时,这也是一个排除异己的好机会。一旦和刺客沾上边儿,即便九族无恙,本人也定然是难逃死罪。
姜静行站在朝臣前列,将武德帝脸上的表情看的很清楚,十多年的君臣做下来,她很轻易看出了武德帝早有打算。
今天不是大朝会,诸位皇子并没有来。
偏偏就是没来的这几个人,成了朝臣争议的人选。
见大臣们意见不一,武德帝便示意不远处的张公公。
张公公高喊:“肃静——”
这么一大块肥肉吊在眼前,很快就有人跳了出来。
姜静行扭头一看,竟然是兵部侍郎。
兵部尚书和她对视一眼,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不是我授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