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悠目送一大群人离去,心中满是疑惑。
溺水的人确实容易呈现假死状态,通过及时的心肺复苏吐出哽住的水就能缓过一口气。
刚刚,有人给他们做过心肺复苏吗?
醒来的二人吐过水吗?
顺水漂流几十里,不可能一口水都没呛着吧?
瞅瞅头顶灼灼的烈日,秦悠自我安慰:也许跳河殉情是小情侣说服家人的圈套,说不定他俩水性极好根本没有溺水呢。
秦悠这么想着,又去河边取一盆水把洗过的菜重洗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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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收回来的垃圾整理分类以后,秦悠终于有空坐下来看她买回来的书以及在玄易里捡回来的各种试卷。
她发现玄易这所周哥心之所向的顶级学府里,浑水摸鱼的学生可挺多。
上次捡回来那叠卷子貌似是某个班级的开学小考,五十张卷子里,及格者只占一半。
考试内容犹如恐怖故事杂志,小小一张卷子上包罗万象什么都有。
秦悠找了张零分空白考卷连蒙带猜答一遍,再用其他有对号的卷子拼凑一份正确答案,她得了六十二分。
前世只能算中等生的秦悠对玄易大学的专业水平深表怀疑。
更让她恍惚是那张跟她分数一样的卷子上龙飞凤舞地写着“赵弘枪”,这个名字很耳熟,好像刚刚抱着打捞上来那男生的中年女人大哭时叫得就是类似谐音。
是巧合吧?
只看年纪,确实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秦悠正想着,忽听附近有人在放鞭炮。
她出门一瞧,响声是从树林那边传过来的。
在树林里放炮?谁家倒霉孩子这么不讲究!
秦悠急吼吼跑去树林,却发现林子聚集了一大群人,站在炮仗旁边的是一位身穿黄袍的长胡子大叔。
只见他对着一棵树念念有词,念几句便在炸开的炮纸上跺一脚。
四个中年男女跟在黄袍大叔身后,大叔跺一脚,他们就跪下叩三个头。
秦悠向抱着肩膀看热闹的大哥打听怎么回事,大哥说前阵子有个老头在树林里上吊自杀,那四个男女是他的子女媳婿。老人生前没少受他们虐待,死后灵魂不安夜夜回家去闹,他们请来大师作法,把老人亡灵送走。
秦悠假装不知情,只感叹:“上吊还能回家闹啊?”
大哥故作神秘:“上吊的人得找替身才下得来,他家老头能回家闹,肯定已经害死过人了。”
旁边的人听见也加入八卦行列:“我家伙计八成就是被那黑心老鬼抓替身了,老头上吊那天我们店里接个外卖单子,伙计出事一直没送到也没见客人来催,我猜订外送的就是那老头。”
秦悠乍听之下觉得有理,细想又觉不对。老头完全可以找人多些的地方随时抓替身,为什么非要提前下订单孤注一掷抓送餐伙计呢?万一伙计有附身符呢。
或者换种不用抓替身的死法。
再或者,对子女怨恨到极点的话,吊死在家里也好过跑到大老远的树林里去。
大师还在念诵听不懂的咒语,四个男女磕头如捣蒜,围观群众看得津津有味。
秦悠悄然离开树林,懒得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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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尤浩戈不请自来。
秦悠正捧着一碗菜汤小口喝着。
尤浩戈真没拿自己当外人,找一圈没找到盛汤的容器干脆抱起破锅吨吨狂喝。
秦悠看傻了:“你不烫啊?”
尤浩戈:“噗。”
秦悠:“……”
眼见尤浩戈撂下汤锅捧起水盆吨吨,秦悠忍了又忍,实在是没忍住:“今天河里淹死了人。”
尤浩戈:“……”
这次水是从他嘴角一簇一簇喷出来的。
秦悠:“煮汤用的也是河水。”
尤浩戈往地上一躺,挺尸了。
老牛溜达过来,就着水盆两口就喝干净了,然后甩甩尾巴,送眼巴巴瞅它的尤浩戈一记大白眼。
尤浩戈两腿一蹬,心凉透了。
秦悠捂嘴偷乐,这才告诉他人没淹死,救回来了。
尤浩戈一秒诈尸,又捧起汤锅吨吨。
他喝得是汤,青菜一点没动,都给秦悠留着。
老牛终于舍得用正眼看他了。
秦悠问他来干嘛。
解了渴的尤浩戈这才说话:“这不是快到红月了么,我来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秦悠茫然眨眼:“红月?”
尤浩戈比她更茫然:“你不知道红月?”
生怕露馅的秦悠没有回答,捧着碗低着头,实力诠释弱小可怜孤苦无依。
尤浩戈没有深究:“红月就是字面意思,月亮会变成红色,每年都会不定期发生几次,修行高深的大师可以提前推演出具体哪天,明晚便是红月。红月时,妖魔鬼怪躁动不已,会到处惹是生非。玄易组织老师们分批巡城,个别闹事的不用管,聚集起来到处伤人的必须暴力驱散,每次红月玄易都会和邪祟们发生至少一场恶斗。”
秦悠:“我就只有一根上吊绳,去了能干嘛?”
尤浩戈:“不是让你去干仗,是让你去捡漏。”
他眉飞色舞给秦悠解释,玄易老师们为了应战红月会准备很多符咒法器,打斗过程中损坏一点就会丢掉来减轻负重,其实很多东西修修还能用。邪祟为了对抗玄易也准备了大量妖鬼专用法器,用坏就丢,没空修理。双方谁都没有精力在激战中去留意彼此掉落了哪些装备,事后去捡才发现几乎都被踩烂了。
尤浩戈:“你能把学生画废的符纸修补好说明你很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我来问你要不要跟我队伍后面捡剩儿。”
秦悠挑眉:“条件?”
尤浩戈奸笑搓手:“你有好货优先卖给我呗,价钱你放心,别人开价多少我就多少,不占你便宜。”
秦悠思索片刻,认为这买卖很划算,爽快点头。
随即她问:“你一个只会算命的老师,对上邪祟能干嘛?”
尤浩戈挺起胸膛:“我能舌战群鬼,说到它们自惭形秽主动退场。”
秦悠竖起大指,她从未想过算命系老师还有这种作用。
尤浩戈问她河里差点淹死人是怎么回事。
秦悠照实说了,然后问他知不知道“赵弘枪”这个名字。
尤浩戈摇头表示没什么印象。
秦悠问他知不知道吊死鬼和他尸身被带走的后续。
尤浩戈嬉笑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他是被人害死的。”
秦悠想起听来的八卦:“吊死那老头害的?”
尤浩戈摇头:“那个老头也是被害死的。”
第010章
玄易要把从秦悠这带回去的吊死鬼送走,得先弄清楚它的死因,了结它对尘世的眷恋。
这一查就顺带把上吊老头也查进去了。
尤浩戈说:“伙计送餐时老头刚吊死半天,那时是正午,老头的魂儿可能尚未意识到自己成了吊死鬼,就算真是他设局抓替身,那时也没有把大活人挂绳上的本事。伙计不是老头抓的替身,老头鬼又是怎么恢复自由身的。”
秦悠紧张起来:“林子里还有别的东西啊?”
尤浩戈:“肯定有啊,不然伙计的身体是怎么独立行走的。穿走他身体的是个树精,本体就在那林子里。”
秦悠颈后又冒凉气了:“树精,不能只有一个吧?”
尤浩戈郑重说:“玄易派人去看过,那些树都成精了。说也奇怪,那片林子只几十年,怎么就成精了呢?树木成精向来以千年作计数单位的。”
秦悠的心都凉透了。
尤浩戈安慰她:“它们都是初级精怪,不会害人,老头和伙计的死与它们无关。你实在不放心的话就随身带个打火机,草木精灵都怕火,准保离你远远的。”
秦悠:“不害人,它那晚怎么挂我晾衣绳上的?”
尤浩戈:“也许是它感应到身体和伙计魂魄间没有完全断开的牵绊,它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找吊死鬼的。”
秦悠勉强接受这个解释,定下心神的她才想邀请尤浩戈去家门口鉴定一下座钟和战损圆镜,尤浩戈却已抽出他的大宝剑上了天:“我得走了,系主任叫我回去演练作战队形。明晚十点学校门口,不见不散。”
话音未落,他就直线坠落在不远之外的地平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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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悠觉得赶牛车去捡漏有点招摇,万一成了作战双方同时关注的焦点,她容易回不来。
她赶早去旧货市场淘了个带轮子的买菜小车,自带帆布袋能装好多东西。
然后她又赶在天黑前去学校,向周哥打听红月对战。
周哥以为她从前成天躺在床上,没注意过夜里月亮的变化很正常,便认真给她科普一番,跟尤浩戈说得大差不差。
秦悠心中有数,告别周哥以后去大门口找个僻静处坐等。
日落月升时,天地刹那间被浓浓血色笼罩。
一轮圆圆红月挂在天边,妖异鬼魅危险。
秦悠仰头望月,眼神有一瞬的迷离。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光怪陆离的影像,好像是她幼年时经历过的现实,又好像只是一场虚无的梦境。清醒过来时再去回味,脑子里就只剩一片空白。
她发愣的工夫,二三十人浩浩荡荡从学校出来,为首的是个四十左右道骨仙风的男子。